沈多意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想起刚才他们吃饭的时候也是这样。

“真麻烦。”戚时安后退半步接过蛋糕,然后塞进嘴里嚼了嚼咽下。章以明又见缝插针地走过来说:“我想起那时候咱们一起创业了,忙得不分昼夜,饭也顾不上吃,你吃口我剩的,我吃口你剩的,不分彼此。”

游哲看看时间:“那回头去我家打牌吧,再好好聊聊。今天不早了,薯条不能睡得太晚。”

聚餐继续,有的已经开始商量结束后去哪接着消遣,而经过刚才那一幕,同意齐组长观点的同事又多了几个。沈多意听得耳朵疼,满脸无语地看着他们其中一个同事说:“你们的重点根本就不对,合吃一个蛋糕有什么,你们太敏感了。”

沈多意立刻点头:“我觉得也是!真八卦。”

谁料那个同事继续道:“重点明明是‘那时候一起创业’!当初的辛苦是一起扛的,互相分担的,而且专业对口发展方向也一样。找个谈情说爱的人简单,找个一起造梦的人,太难了。”

沈多意心头一空,彻底没了言语可辩。

他按灭手机,有些浑噩地喝光了杯子里的白水,思考能力断在对方那句话上,直到聚餐结束都没恢复。

柏悦门口的车辆首尾相接,同事们各自回家或者搭伴转场,他落在后面看着戚时安和章以明并肩而行的挺拔背影,终于憋不住一般,低头编辑道:“你当年已经和别人造了梦,我来迟了。”

手机在兜里振动,戚时安看着那条信息消化了片刻,等同事们陆陆续续全部离开,他仍然笔挺地站在旋转门外。落在后面的沈多意总算出来,他们俩沉默着往停车场走去。

停车场有些暗,但戚时安的声音却格外清晰,他抓住沈多意的手说:“不知道是别人说了什么,还是你自己想了什么,但我只解释一次。”

沈多意先解释:“我没有闹意见,只是觉得很遗憾。我可以和你分吃一块蛋糕,也可以陪你承担所有辛苦,专业对口和发展方向我们都相同,只是时间错过了。”

戚时安转身面向他:“没什么可遗憾的,你分析数据时和我唱反调也好,产生分歧时和我顶嘴也罢,谈合作为了自己的专业度不许我插手,或者像个神经病一样提出陪我加班。”

他微微停顿:“我没有在错过的时间里和别人造梦,我是在你没来的时候一边等你,一边努力。”

“多意,你不会只做个组长,我也不会满足于这级台阶,无论是事业还是生活,你和我各自跋涉过千山万水才等到别后重逢,没有必要探究迟不迟,只需要坚定地设想一起走多远。”

沈多意怔忪着,他被对方这番仅此一次的解释感动到无以复加,只好用力回握住对方的手。

设想一起走多远吗?

他轻声承诺:“没有尽头的话,我想和你一直走下去。”

戚时安眼底蕴着笑意看他:“有你这句话,那什么尽头我都要豁开了。”

第37章

早晨上班路上很堵, 尤其是经过几所中学时行驶得非常艰难, 沈多意出门不晚, 开不动的时候就拿起一旁的面包吃两口,顺便看看那些家长在干什么,后来拧开广播才知道这两天正在进行中考。

离开中学校园已经太久了, 他要不是听新闻根本想不起来几号考试。那些家长都在校门口等候,大热天的看上去格外辛苦。

车流终于松动了一点,他搁下面包认真开车, 在后视镜里又望了眼辛苦等待的家长们。还记得他中考那天也很炎热, 走之前林瑜珠给他塞了一大瓶绿豆汤。

一路走着神儿到了公司,大楼内冷气十足, 待久了甚至还要加上件外套。沈多意滴卡跑进即将闭合的电梯,笑着和电梯里满满当当的同事们问了声“早上好”。

“沈组长, 你这工作证上的照片什么时候拍的,看着好嫩啊。”法务部的女同事跟他很熟了, 突然出声问道。

沈多意开玩笑地说:“难道我现在显老吗?”

“现在是成熟,但是一笑还是嫩的。”安妮也插了一句。出于礼貌,对方说话时沈多意就会转头去看, 这会儿说完他便看向了电梯门, 于是终于注意到了站在后侧高出一截的戚时安。

他这才回答:“那张证件照是我大学毕业那年照的,就在学校里的打印室,师傅照完还给我修了修,所以我印了四十多张,能用到退休了。”

电梯里的所有同事都乐不可支, 一向斯文大方的安妮也笑得很大声,她看看手表,仍带着笑说:“等会儿开会我要找个背对沈组长的位置,不然看见他我肯定边做记录边乐。”

沈多意很少出洋相,一时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同事们那么开心,又觉得自己心情也更好了。从电梯门里看了戚时安一眼,发现对方垂眸向下,很是深沉,就在他担心对方有心事的时候,再仔细一看,发现戚时安的嘴角正微不可查地上扬着。

大清早就摆酷,德行。

咨询部到了,沈多意迅速迈了出去,他回头冲电梯里说:“等会儿开会见!”

没有称呼,大家都以为他在对刚刚聊过天的安妮说,安妮也笑着点了点头。戚时安向后微仰,慵懒地靠着墙,然后心满意足地接收了沈多意轻轻飞来的眼神。

半小时后,所有与会人员在都会议楼层坐定,沈多意还是本子和钢笔,他和齐组长坐在一排,安静等待行政助理发放等下需要用的资料。

戚时安自从天热后就没再穿过西装外套,在公司里总是衬衫见人,但仿佛气势更强。他看了眼手表,往下一扫确认都拿到资料后才开口:“前一阵子抓外汇投资比较卖力,但是期货投资也是占了百分之五十的份额,而且最近期货市场有点‘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所以今天开会想讨论一下。”

他说完又强调:“是讨论,大家可以畅所欲言,只要有理有据,抬杠也可以。”

大清早就开会的压力被这三两句话敲碎了,气氛轻松起来,期货部的小王说:“我这几天白班,感觉行情走势都在合理范围内变化,没看出什么端倪。”

戚时安点点头,又搞突然袭击:“齐组长,你觉得呢?”

沈多意知道这人一开会就六亲不认,早就做好了被提问的准备,但没想到问的是齐组长。齐组长回答道:“那有可能是夜盘的问题吧,可以详细观察一下贵金属方面。”

“很棒”是给沈多意的专属夸奖,虽然沈多意并不稀罕,但戚时安也不会转给别人。“齐组长说得没错。”他按了下遥控器,前方屏幕上直接弹出了贵金属的各项指数表格。

“大家认真看一下,为了给你们省事儿,我昨晚熬夜算好的。”戚时安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喝完逡巡审视,“19开头的基本都是主力合约,但是交易并不活跃,而且现在这个时间离交割期还早,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沈多意小声嘴瓢了一句:“估计又有主力控场,散户快跑。”

“……”戚时安听得一清二楚,他强忍住不往咨询部的位置看,但意有所指地说,“有的散户亏一次就念念不忘,其实不如把痛心疾首的精力放在新投资上,说不定已经回血了。”

沈多意又不笨,当然听出这话是说给他的,于是客气地请教:“戚先生,我觉得比起在同一个地方跌倒,还是果断止损比较明智。”

戚时安回应:“为什么会在同一个地方跌倒?失败的价值是用沮丧换取经验,如果再来一次又因同一个问题跌倒,那这样的水平就不能怪市场了,估计在哪都会跌倒。”

他说完看着沈多意,目光交汇恨不得迸出一簇火光:“‘资本永不眠’,人的头脑也只有在死亡那一刻才会停止运转,如果市场是永远不会通关的游戏,那你的知识和智慧就是永远不会用尽的能量。”

戚时安本来只觉得沈多意是和他抬杠拆台,但说了两句后又真实地担心起对方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于是他也不顾及是不是当着众多同事了,补充道:“沈组长,你设计的游戏很棒,玩游戏肯定也没问题,对不对?”

沈多意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不适点,以前做高级精算师的时候,他需要预先估计出所有可能发生的意外,提前量化一切不确定的因素,然后从空白开始建立数据模型,最终搭建坚固稳定的数据高塔。

一切都是他计算好、设计好,他产出一样产品,人们只需要了解再购买。占据主动方太久了,他早习惯于制定规则。可是投资市场不同,规则不是他定,他就算掌握了规律也不一定能让行情按照己愿发展。

戚时安提醒了他,他应该用寻找解题思路的心态去看待投资市场,而不是用判卷老师的态度妄想征服。

再看向戚时安时,沈多意抓了抓眉心:“戚先生说得有道理,我记住了。”

会议继续,经过这一番你来我往的交流,各人之间的话匣子已经彻底打开了,期货投资部的专业人士分析得头头是道,其他部门驳斥得似乎也有理有据。

这场会议一直进行到中午下班,难得大家还有点意犹未尽。戚时安合上他的笔记本,说:“还有一点延伸的内容没说完,但是下午的工作是安排好的,所以不能顺延,只能另外再找时间说,之后让安妮统计下意见,少数服从多数。好了,大家去吃午饭吧,吃完休息一会儿。”

几个主管提议道:“戚先生,午休时间或者下班后都可以吧,趁大家思路活跃,今天就处理完比较好?”

“也行。”戚时安看了眼时间,“那下班后吧,中午犯困,大家休息一会儿。”

一行人去了公司餐厅,沈多意从来不选择困难,直截了当地要了大份菠萝饭,戚时安见状也没再考虑,跟着买了两份,不然等会儿肯定就没法一起坐了。

“怎么看着还挺高兴。”戚时安习惯吃之前擦擦勺子,“今天的饭菜合心意?”

“嗯,夏天吃酸甜口的舒服。”沈多意大口吃饭,偶尔吸溜几下酸梅汤。正吃得忘我,见章以明端着份面走了过来。

“没人我坐了啊。”章以明在戚时安旁边坐下,“沈组长,刚才齐组长还找你呢,原来你在这儿。”

沈多意心虚地说:“齐组长总吃排队长的,我饿得等不及了。”

章以明想起前几天聚餐遇见游思的事儿,重点是游思不搭理他,却对戚时安如常亲切,明摆着故意气他,于是突然炮轰道:“戚总,你别老吃那么多了,听厨子说你上回下午茶就包圆了所有点心。”

戚时安不知道章以明忽然发什么疯,他懒得搭理,但当着沈多意实在没面子。正准备还嘴,谁知沈多意倒先出了声:“因为戚先生的工作量大啊,而且戚先生在部队待过,这个饭量很正常。”

章以明没想到沈多意会出声,直击要害:“你怎么知道他在部队待过?”

“能看出来啊。”沈多意反应超快,“戚先生的站姿和坐姿都明显比普通人挺拔许多,气质也不一样,和您对比一下,能看出您是个普通人。”

“……”章以明被噎得胸口疼,“普通人挺好,好歹不是禽兽。”

戚时安一直默默吃饭,酸甜口的菠萝饭似乎酸味消失了,只剩下甜。章以明贼心不死,输了两句还想再战,说道:“听说晚上要加班开会,怎么效率上不去呢?一上午都说不完那点事儿。”

沈多意已经吃饱了,擦擦嘴回应:“不是题目没做完,是要做附加题。”

章以明卷着面条:“你还来个比喻……”

“因为我语文学得还行。”沈多意不动声色地把自己吃不完的鸡排向前推推,“章先生,我看戚先生吃东西占着嘴,所以帮他回答了几句,您别介意。”

章以明说:“咨询部是我管,你不怕我给你穿小鞋?”

沈多意回答:“那我就申请调去投资部,反正整天见客户那么累。”

“美得你。”章以明吃饱走人,“跟着他开会还开出感情来了,你看看人家齐组长多坚定。”

旁边终于空了,戚时安把沈多意剩的几块鸡排吃掉,脑中不停回放沈多意刚刚护短争辩的模样。原来在细枝末节的小事上被呵护是这种感觉,他看了对方一眼,说:“真想来投资部就打申请,五分钟之内就给你批。”

沈多意有些困了,逗趣道:“五分钟啊,还以为三分钟就行呢。”

“那就三分钟。”戚时安说,“手把手带你操盘,让你争取明年在温湖公寓再买套房。”

他们守着残羹剩饭闲聊,周围的同事渐渐都回去休息了,餐厅的工作人员也收拾完下了白班。像计算好的那样,两个人霸占了整层餐厅,哪怕连喊叫都没人打扰。

“趴着多难受,去三十层的休息室睡一会儿吧。”

沈多意埋着头:“安妮看见,还得瞎解释。”

戚时安不再出声,安静着让沈多意好好休息一会儿,他拿出手机看了看上午的会议记录,退出界面后又打开了相机。

背后的落地窗外是高楼大厦,沈多意吃饱趴在桌上,头发丝和眼睫毛都被阳光镀了层浅浅的金色,防水手表蹦着字,看上去特别防水。

戚时安按下拍摄键,相册里又新增了一张:非要在餐厅午休的多多。

晚上下班后要加时开完上午的会议,所以临近下班都没人急着收拾东西,沈多意刚刚通知了沈老晚回家一会儿,就接到了章以明办公室的内线电话。

“章先生,有事吗?”

“那个‘高阶平台’的最终完善方案做好没有?”

沈多意从桌上找到一份红色文件夹:“下午做好的,您现在要看吗?”

“拿上直接去三十层,我和戚先生一起看。”章以明挂了电话,去之前先通知了戚时安一声。沈多意拿着文件和笔本走了,估计看完就要直接去开会。

等人到齐,戚时安说:“证监会的李先生说马上要有新公告发布,所以这个方案还得再修改。”

沈多意点点头:“那您和章先生看一下吧,哪部分需要改动,我再做一份。”

两名高级合伙人研究了片刻,根据透了点风的新政策做出几项改动,戚时安手很快,决定后直接把每项注意点清楚地写在了空白处,以减轻沈多意后续的工作量。

终于完成,安妮正好敲门进来:“戚先生,哲思的游小姐来了。”

游思拎着一只纸袋进来,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在,出声询问:“你们还在忙吗?我们公司已经下班了,这是我之前旅行买的礼物,顺便给你们送上来。”

戚时安回答:“忙完了,等下开会。”

游思走近把袋子放在桌上,看着沈多意有些陌生,便点了点头。戚时安介绍道:“这是我们咨询部的沈多意组长。”

“那我晓得了。”游思和沈多意握了握手,然后从手袋里拿出一盒手工饼干,“沈组长你的声音很好听,没想到本人长得也这么帅。上次在电话里失礼了,那这盒饼干就当是我的赔礼吧,晚上开会饿了吃。”

沈多意接过,发现饼干盒上有彩色涂鸦,应该原本是给小孩子吃的。他开心地道谢,并且礼貌地回道:“游小姐也比我想象中还漂亮很多。”

戚时安像一块硬铁:“别互吹了,准备开会。”

游思饶是把形象当生命,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她准备走了,说:“礼物都一样,你们随便分吧,我哥还在楼下等我,先走了。沈组长,下次有机会再聊。”

“下次是什么时候?”章以明被忽略了半天,他不开会,便跟着往外走,“我最近什么伴儿都没有,闲得很,周末出去玩儿怎么样,有的是工夫聊。”

游思头也没回:“我没说你和你聊。”

章以明回头:“那就这么定了,这周末出去,沈组长一定要来,你们到时候随便聊。”

办公室只剩下戚时安和沈多意,他们俩的心都扑在工作上,没心思研究别人的你追我赶,直接一齐拿上资料去了会议楼层。

两个人都很快进入工作状态,继续分析上午没说完的话题,戚时安坐在最前方的位置上面对大家,盯着数据图说:“看06的最近表现,有一部分新开空单,后市的话,冲高抓顶的可能性不大。”

他抬眼看向大家,眼神撒播得很均匀,移动到咨询部时,见沈多意正认真地望着他。戚时安在众目睽睽之下心旌摇曳,又带着点隐秘的刺激。

他再也懒得移开目光,盯着沈多意说:“还有一部分我们需要考虑是否对敲,大家看一下资料的第二十八页。”

话音一落,其余人全部低头翻看资料,沈多意被那双眼睛注视着,一时间忘记反应。就在他回神准备低头时,看见戚时安朝他利落地眨了下左眼。

单单眨了左眼。

大夏天的,他收到了秋波。

而且戚时安的秋波实在送得太过明目张胆,刚刚但凡有人抬头就会暴露。

沈多意愣了好几秒,随后慌忙地低下头去,他迅速翻开资料,整颗心都怦怦跳着。既心慌于此时所处的环境,更心动于戚时安饱含英俊的顽皮。

他抿住嘴冷静下来,然后悄悄拿起了手机。

不到半分钟,戚时安放在桌面上的手机跳出一条短信,他面无波澜地拿起打开,随后眼神发怔,接着又开始两眼放光。

手机屏幕上,沈多意发来:“你怎么那么骚?”

天已经黑了,加班的人却仿佛不知疲倦,戚时安像得了什么夸奖一样坐在椅子上转了半圈。他看着落地玻璃窗,一时间分不清上面闪烁的,是里面的灯光还是外面的星光。

只知道从早上在电梯里接收沈多意的眼神开始,到现在沈多意悄悄发短信给他,他大概到今晚睡觉都会心情大好。

翻开本子里的一页空白,戚时安看了眼沈多意然后落笔写道:未见你时,怎会知道。

暗渡陈仓美得像一枕黄粱。

作者有话要说:沈多意,你男朋友向你发送了wink攻击!

第38章

本来以为章以明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没想到真的组织了一场周末出游, 位置和路线都规划好了, 并且安排得有模有样。

沈多意心累,他上了一个礼拜的班,光那份计划案就修修补补了六七次,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末,只想在家睡觉。没成想还要陪领导郊游,甚至被迫卷进章以明的追爱浪潮里。

“爷爷, 把你每回钓鱼用的便携水杯给我, 我要带上。”沈多意吃过早饭就开始收拾背包,随便装了两样就懒得动弹了, “爷爷,我周日下午就回来了, 菜和水果都买好了,还有饺子分袋放在冷冻格, 你煮煮吃就行。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或者找邻居阿姨帮忙,我都拜托好了。”

沈老说:“我比你多活了几十年, 你就别操心我了。”

沈多意趴在背包上:“你最近没什么精神, 是不是天太热了?家里空调一直开着,待久了就开窗通通风,别出去了。”

“知道啦。”沈老倚在沙发上,“我是从胡同回来以后不适应,水土不服。”

“你快得了吧。”沈多意笑着还了一句, 正好屁股底下振动起来,他从垫子夹缝里摸出手机接通,“喂?改时间了吗?”

戚时安在里面说:“没有,我准备去买点东西,问问你有没有需要带的。”

沈多意看时间还算充足:“你在哪买啊,我去找你吧。”

戚时安笑了一声:“直接出来吧,我在你家门口。”

“你……”沈多意一时语塞,不知道该说句什么好。戚时安反而解释得头头是道:“你不想去的话,我就自己去,但你要是想去,我接上你就能出发,这样不是为了省事儿么。”

沈多意信服于对方清晰的思路,也感动于对方默默不言的体贴。他拿上钱包和手机出了门,刚走出温湖公寓就看见了一辆九成新的吉普车。

车窗落着,戚时安带着墨镜坐在驾驶位上,看穿戴已经都收拾妥当了。沈多意跑过去上车,系安全带的时候随口问道:“这是章先生的车吗?”

“不是啊,我的车。”戚时安递过去一瓶水,握着方向盘调了头,“没怎么开过,一直在车库里扔着,买的时候好像是因为炒外币赔了钱,心情不好。”

沈多意看怪兽一样:“你赚了钱买车就算了,赔了钱也买?”

路上有点堵,戚时安掌心按在喇叭上:“钱存着又没用,赚了就花呗。赔了心情不好,购物发泄一下嘛,只许女生买衣服,不许我买车啊。”

“可是买那么多辆又开不过来,贬值还快。”沈多意忽然瞥见戚时安的中指上多了枚戒指,便忍不住盯着看了一会儿。

戚时安没听见动静,扭头发现沈多意在看自己的手,解释道:“游思送的礼物,叫什么‘兄弟情深’系列,我和章以明一人一个。”

沈多意笑歪在座位上:“好奇怪啊,俩男的戴一样的戒指,还是情深系列。”

已经进了百货大楼的停车场,戚时安熄火拔钥匙,然后突袭一般伸手掐住了沈多意的下巴。沈多意没法继续笑了,看对方表情冷酷,以为是自己说错了话,小声问:“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戚时安没用力,指腹捻着沈多意的皮肤回答:“我没生气,但我觉得你的想法很有问题,所以要严肃认真地和你谈谈。”

沈多意迷茫道:“什么事啊?”

“很重要的事。”戚时安说,“我和章以明戴一样的戒指很奇怪,不过这是礼物,所以要戴给游思看看,表示尊重,平时我不戴。但我要声明的是,两个男人戴一样的戒指也可以很正常,比如你和我。我们迟早会在无名指上戴一样的戒指,难道你到时候会觉得奇怪而拒绝吗?”

沈多意微微张着嘴巴,他根本没想到戚时安严肃的点是这个。

下巴被掐着,说话都不利索,他抬手握住戚时安的手腕,等对方松开他后便立刻回答:“我没想那么多,如果是我们的话,我不会奇怪更不会拒绝,只会马上伸手。”

戚时安帮他解了安全带:“多意,我们会有那一天的。”

百货大楼内商品分类明确,他们直奔户外用品区,想买点野营需要用的东西。因为章以明定的地点在绿山区的度假别墅,那儿的野营区很有名。

“我带了帐篷和睡袋那些,买点驱虫喷雾那种零碎的就行。”戚时安拎着购物篮,把清单交给沈多意,“你念,我找。”

沈多意念道:“万用炉、防潮垫、头灯、便携高倍望远镜、纤维枕,没了。”

戚时安一一买好:“再去买点吃的带上就全了。”

“哎?你怎么买的垫子和枕头都是双份?”

“你也要用啊,不是以为我自己露营吧?”

沈多意撇撇嘴:“我还想体验体验度假别墅呢……”

戚时安推着他往外走:“别着急,以后赚钱赔钱都不买车了,改成买别墅。”

沈多意又看了眼买的东西,佯装不乐意地说:“你和章先生戴同款戒指,就和我用个同款垫子,不知道谁才是你男朋友。”

戚时安闻言激将道:“那走,去二楼买手表吧,咱们带同款手表。”

“一百七,单位万那个?”沈多意小声耍赖,“还是我改天去给你买个九十块钱的防水表吧,你可别嫌弃。”

正式出发时已经将近中午了,外面骄阳似火,车内的温度却一降再降。章以明开着越野在前面带路,戚时安开着吉普跟在后面。

车厢内安安静静,沈多意坐在副驾上看风景,偶尔喝两口水。游思和薯条坐在后排,更是安静得像睡着了一样,半晌过去,戚时安打破了沉默:“至于么,别吓着薯条。”

游思说:“我要是知道他还带个嫩模来亲热,我才不带薯条来呢,你们说他是不是脑子里养寄生虫了,当着小孩儿搂搂抱抱像什么话。”

薯条赶紧说道:“小姑你别生气,那个什么模没你漂亮。”

“我不和她比,你不许看她。”游思拆了包薯条,“我告诉你啊,不能学那个章叔叔,要向时安叔叔和多意叔叔一样,多看书多学习。”

薯条问:“还有舅舅呢。”

“舅舅就算了,整天只知道工作,没意思。”游思不吃膨化食品,打开闻了闻便向前递过去,“沈组长,你吃薯条吗,我怕胖。”

沈多意接过,还没来得及谢谢就听薯条说:“完了完了,要吃我了。”

车厢内渐渐热闹起来,小孩子坐不住,在后排瞎闹腾。零食撕开了好几包,游思不让薯条吃太多,薯条吱哇乱叫地抱着食品袋不撒手。

沈多意递向驾驶位:“戚先生,你吃吗?”

感觉好久没听这个称呼了,戚时安伸手抓了一把搁进嘴里,三两下吃完又抓了一把。沈多意收回手准备继续吃,发现袋子里已经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