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最要紧的就是要看看显郡王妃的伤势如何,若是不严重还好说,若是严重……”皇后摆了摆手,有些倦怠道,“你们先去准备赔礼到显郡王府去,至于后面的事情会如何,就端看皇上以及显郡王的态度了。”

方太太见女儿语气软了下来,知道她会帮着出手,便笑着道:“您是皇后,显郡王就是看在您的面子上,也不会把事情闹得太难看的。”

那是因为你没有看到显郡王稀罕自家郡王妃的样子,皇后说这句话,但是看着喜笑颜开的的母亲,她疲倦得一句话也不想多说,最后摆了摆手道:“那你们回去准备吧,我累了。”幼时她父亲宠爱妾侍,母亲为了保住她与弟弟废了不少神,如今她虽然仍旧念着当年的那份情谊,只是这份情谊却被不争气的娘家一次次磨得所剩无几。

“娘娘,”宫女见她神奇疲倦,便呈上一杯参茶,又有人替她轻轻的按着太阳穴。

“让人备下补气益血的东西,让赵东带着东西亲自去显郡王府走一趟。”赵东是她宫里的太监总管,由他亲自去送礼品,也算是她的一个态度。

旁边的宫人闻言,便按照皇后娘娘的吩咐下去准备,不过想起显郡王妃那张如花似乎的脸,若是真的被破了相,就太可惜了。

此时显郡王府是一通忙,当家主母额头受了伤,这可是大事,所以烧水的烧水,煎药的煎药,还有去通知郡王爷的。不过好在郡王府的规矩不错,下人们虽然忙,但还不乱。

等晏晋丘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两名太医已经到府中了,他走进内院就见太医在给华夕菀把脉,她额角的血迹虽然已经擦干净,只是肿了那么大一块,看着实在渗人。

晏晋丘眉头微皱,走到华夕菀身边,把手搭在她的香肩上问道:“伤口还疼吗?”

华夕菀笑了

笑:“还好,太医已经给我上过药,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晏晋丘闻言不好多说什么,只是盯着那骇人的肿块脸色越来越沉,最后干脆冷眼厉声对一干伺候华夕菀的人道:“你们在做什么,居然让主子伤得这般严重?”

屋子里的下人顿时跪了一地,被郡王爷这话吓得大气也不敢出。

“这事怪不得他们,只是马突然受惊,才会让车驾不稳的,”华夕菀伸手拉了拉晏晋丘的袖子,“你别恼,一恼我的头就跟着疼了。”

晏晋丘被她这话逗得又是无奈又是好笑,见她白皙的额角多出这么一团肿块,顿时心软下来:“行了,既然郡王妃心疼你们,你们就起来吧。”

“谢郡王爷,谢郡王妃,”下人们都松了一口气,从地上起身后,举止越发的小心翼翼,只恨不得太医能拿出神丹妙药,让郡王妃立时就好起来。

太医把完脉,起身朝晏晋丘行了一个礼:“郡王爷,郡王妃伤势并不轻,近几日要少食辛辣之物,更要注意是否有嗜睡呕吐现象,下官开了宁神补血的方子,烦请府上的下人照着方子抓好药,三碗水熬成一碗,喝了以后若是无异状,便接着再喝两服。”

“有劳,”晏晋丘把方子交给身后的木通,然后询问道:“若是嗜睡或者呕吐,又有什么严重后果?”

“人之头部,最是复杂,下官不敢妄言,不过见郡王妃之神色,应该不会出现最严重的后果,不过最好还是要卧床休息几日,尽量避免晃动,”太医见显郡王对郡王妃伤势十分上心,又说了不少注意事项后,才带着太医院学徒离开郡王府。

等太医一走,晏晋丘就让人打了水给华夕菀洗手泡脚,然后不由分说的把人弄到床上躺着。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他道:“事情经过我听下人说了,你且安心养伤,外面一切有我。”

这话的意思是他准备向皇后的弟弟算账?

见他神情间似乎并不是说说看,华夕菀躺靠在床头:“我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太医说了,这伤不会留下疤,只是可怜道路两边的商贩,被毁了不少货物,也不知卫尉寺的人没有没赔偿他们的损失。”

“他们定是会处理好这事的,”晏晋丘没有告诉华夕菀,他甚至还知道她让丫鬟交给卫尉寺少卿一个荷包,让卫尉寺少卿把荷包给一个受伤的孩子。伸手替她改好锦被,他柔声道:“先休息一会吧,我让厨房给你准备好补血凝神的吃食。”

华夕菀笑了笑,真的闭眼睡去了,毕竟在侍郎府上跟那些女眷说了大半天的话,确实有些累了。

等华夕菀沉睡过去,晏晋丘吩咐白夏继几人好好照顾后,才起身走出房间。刚走出去,就听木通来报,说是方国舅带着礼物来郡王府赔罪了。

晏晋丘冷笑一声,嘴上没有说什么,心中却升起一股狠意,半晌才开口道:“前方引路。”

木通心中凛然,引着晏晋丘去了正殿,便在角落里站定。

方承德见到晏晋丘出现,从椅子上站起身,笑嘻嘻的对晏晋丘作揖道:“显郡王,今日在下不小心惊了郡王妃座驾,特来向您与郡王妃请罪。”

“国舅爷客气了,”晏晋丘端起茶杯慢悠悠喝了一口,吹着水面的热气抬起眼皮看了方承德一眼,“只怪内子运气不好,竟然选了国舅爷纵马的街道经过。”

听到这话有些不对味,方承德脸上的笑意一僵,心头虽然有些火气,但是见晏晋丘不见半点笑意的神情,不知怎么的,心里有些犯怵,不敢在面上表现出来:“此事实属意外,不知郡王妃的伤势如何?”

“虽然流了大半碗血,好在保住了命,”晏晋丘把茶杯往桌上一搁,冷眼看向方承德道,“在下不放心内子,先走一步,国舅爷请自便。”

见晏晋丘如此不给自己面子,方承德脸色变了几变,总算没有在郡王府里发脾气,等被郡王府的下人“送”出王府后,他气得踹了一脚门口的石狮子,见郡王府门口的侍卫正看着自己,顿时怒道:“看什么看,狗东西!”

骂完两句,方承德自觉心情痛快了不少,转身上了马车,下定主意以后再也不来这个破地儿了。

显郡王府门口的侍卫冷眼看着方承德如此做派,皆站得端端正正,丝毫没有受他刚才动作的影响。

木通站在门口呸了一声,对门房道:“把门看牢,别让猫猫狗狗不小心窜了进来,若是惊了郡王爷和郡王妃,小心挨板子。”

不过是皇后的弟弟,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个人物,真是好笑。

第35章 心苦

华夕菀最清楚自己只是撞了一下头,虽然流了点血,但是根本不像外面传的那样严重。她不知道外面的传言是以讹传讹,还是晏晋丘有意让这种传言传出去,所以干脆很配合的卧床休息,闷了就让府里养的歌姬给自己唱曲儿,烦了就让府里养的杂耍艺人给自己变戏法,想尽办法让自己在床上躺着的日子过得更舒适。

“郡王妃,医女来给您换药,”白夏从外面走进来,扶着华夕菀坐起身,在她后背垫好软枕。

华夕菀让变戏法的艺人退下,“请她进来。”

医女等到屋内的丫鬟给自己打帘子后,才迈着步子走进去。她是专门负责医治外伤的,虽然在太医院待了好几年,但从未来过显郡王府。今日见显郡王府五步一画,十步一景,总算相信父辈说的那些话,先帝爷是真的很疼原来的显亲王。

显郡王妃的屋子里摆设十分雅致,偏又不会让人觉得失了世家厚重感,可见布置屋子的人十分用心,对屋子的主人也更加上心。

“在下见过显郡王妃,”医女见床上躺着一个素衣美人,知道这位就是备受显郡王喜爱的显郡王妃,她上前一个福身,“在下受院正之命,来给郡王妃您换药。”

“有劳大人了。”床上的人声音十分轻柔,带着一丝勾人摄魄的味道,医女身为女人都觉得心头酥麻,忍不住想多看床上之人几眼。她虽是太医院医女,但只是个八品职位,很多世家之人瞧不上女人行医,言行间多有轻视,如同显郡王妃这般真心实意客气者,着实不多。

“郡王妃请别动,可能刚开始有点疼,”医女走上前,小心揭开之前弄好的纱布,见伤口没有红肿化脓,便松了口气,用棉花蘸着药酒洗去伤口周围的药膏,轻声道:“郡王妃您的伤口恢复得很好,近几日注意让屋内通风,万不可热着闷着,更不能沾水。”

洗伤口时,医女变得更加小心翼翼,但是她心里清楚,不管怎么小心,都是会疼的。但是好在显郡王妃没有因此责罚她,甚至连一声轻哼都没有,等药换好后,医女松了一口气:“郡王妃,药已经换好了。”

华夕菀再次道谢,让白夏亲自送医女出门。医女在太医院地位并不如男人,加之很多人觉得女人的医术一定比不上男人,所以对医女的信任度并不高,就连那些世家女子也同样带着这样的看法。

不过在华夕菀看来,刚才那个医女处理伤口的手法很熟练,行事说话也很落落大方。都是女人,她倒是有意想给她几分颜面。

医女被白夏亲自送出门,又由显郡王府的马车送回太医院,惹得不少同事羡慕她,竟是得了显郡王妃的亲眼。

医女刚送走不久,皇后娘娘的赏赐就下来了了,宣旨的太监是皇后宫里的总管,对晏晋丘也十分的客气,姿态放得格外低。

“不知郡王妃伤势如何,皇后娘娘十分关心郡王妃,所以特让小的来询问一二,”赵东见显郡王面上喜怒难辨,就知道之事只怕不能善了,“皇后听闻郡王妃受伤后,就一直寝食难安,若不是无法随意出宫,早就来亲自探望郡王妃了。”

“内子如何担得皇后娘娘如此关心,”晏晋丘面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笑意,只是这个笑容显得有些冷,“内子运气好,虽然伤着了头部,但是幸而没有出大事。”

赵东闻言立刻陪笑道:“郡王妃定是有福气的人,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晏晋丘拇指摩挲着茶杯似笑非笑道:“可不是老天保佑么。”他慢悠悠喝了一口茶,“还请公公呈报皇后娘娘,内子现在伤势未愈,无法亲自叩谢凤恩,请皇后娘娘多包涵。”

“不敢,不敢,小的一定把话带到。”赵东干笑着行了礼,感觉自己实在不敢再待下去了,显郡王现在的气势太足,他他虽然是皇后宫里的总管,可是在这位爷面前,还真算不上什么人物。

等赵东带着几个小太监离开,晏晋丘轻挑眉角,招来木通道:“把赏赐单子递给郡王妃过目,东西就不要送到郡王妃那了,但凡郡王妃有什么缺的,直接到我库里取,这些东西……”他视线扫过皇后赏下来的,“找个库房放着吧。”

“是,”木通看了眼这些赏赐,都是难得的好东西,只是皇后娘家人做事不地道,再多的东西也抵不上让郡王妃受伤的事情,就国舅爷那态度,也难怪郡王爷看不眼了。

方家几辈子的聪明劲儿都给了皇后,剩下的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这也难怪太子是那副样子,看来都随了方家。

很快木通就把单子呈到了华夕菀面前,华夕菀扫了一遍后就把单子放到了一边:“多谢皇后娘娘凤恩。”

木通垂头不语。

“郡王爷这两日常常在府里陪着我,可耽搁了外面的事?”华夕菀正喝完药,所以在丫鬟的伺候下漱口,弄完后用手绢擦着嘴角道,“你去告诉郡王爷,我没有大碍,万不可耽搁他的正事。”她可不想等到以后,晏晋丘有事没有事念叨“当初若不是因为你XXX,我就XXX之类”的话,她担心自己到时会脱下鞋子拍到这位脸上。

“请郡王妃放心,”木通没有回答外面有没有什么事,只是道,“郡王爷十分担心您的伤口,只要您好了,郡王爷便没有什么大事了。”

难怪晏晋丘喜欢用木通这样的奴才,这口才还真不错,她笑了笑:“好了,你只管帮着你们家主子说好听的话来唬我,这两日天气有些闷热,你们伺候的人仔细别让郡王爷热着。”

“小的记下了。”等木通出了主院,才觉得松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明明郡王妃性格十分温和,他就是不敢有半点不敬。

也许是……郡王妃踹飞凳子以及踹断假山的英姿实在太过震撼,所以让他忍不住从内心深处折服了?

木通终于明白了拳头才是硬道理这句话的真理,可喜可贺。

赵东回到宫里没一会儿,就听到皇后宣他去回话,当下也不敢迟疑,忙到了皇后跟前。

“郡王妃伤势如何了?”皇后神情毫无异样,但是赵东却察觉到皇后对此事十分看重,于是就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小的到显郡王府上时,正好看到太医院的医女给郡王妃换药出来,就装作无意打听了一句,说是伤得不算轻。”赵东觉得这话实在太过笼统,不过他也只好原话转述,“小的进府后,并没有见到郡王妃,据说在卧床休息。显郡王在府中,小的见他神情郁郁,所以也不敢多待,便出来了。”他又把自己与显郡王的交谈经过跟皇后说了一遍,说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显郡王妃这次可能伤得不算太轻。

皇后听完他的回禀后,眉头轻皱,随即叹口气道:“朝上可有什么消息传来?”

“小的只听说已经有人在朝上参国舅爷在京城里纵马伤人,只是事情究竟如何,还要等陛下决断。”

皇后面色更加难看了,本来因为之前太子的事情,皇上对她已经有些不满了,如今她的娘家又不争气,闹出这种事情,她拿什么去求皇上开恩。

赵东见皇后娘娘不说话,便也老老实实的站着。

“你先下去吧,”皇后叹息一声,摆手让赵东退下,只觉得愁绪满腹。儿子不争气,娘家不争气,若不是皇上膝下只有太子一人,只怕这后宫之中早无她的立身之处。

“皇后娘娘,皇上来了。”一个宫女匆匆进来报道,皇后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见启隆帝匆匆从外面大步行来。

“你们都出去,”皇帝虽然面色不对,但也知道不能当着皇后跟前伺候的人发作,等这些人都退下后,皇帝才怒斥道:“你看看你家里人做的这是什么事,如今京城不少世家都在参你娘家行事张狂,你让朕怎么帮你们掩下来?!”

“皇上,是妾无能,没有管好娘家之人,”皇后知道此时不能与皇上硬顶,便首先示弱道,“如今显郡王妃手上,妾也十分担忧……”

“你当他只伤到了显郡王妃吗?”启隆帝面色冷淡道,“整个京城多少人盯着你们家做派行事,你不为自己想,也替太子想想吧,难道让天下人都知道太子有这样一个舅家吗?”

太子如今名声已是不堪,若是方家在闹出什么事情来,那真是雪上加霜,无可挽回了。

皇后听到这话,神情一怔,顿时说不出话来。她该怨自己娘家不为自己着想,还是怨自己的儿子不争气?还是怨自己没有教好太子,没有管好娘家人?

良久后,皇后朝启隆帝深深一个福身:“妾知错,只求皇上费心,不要让娘家之事影响到太子。”

启隆帝哼了一声,甩袖便走,心里对皇后又冷了一分。

皇后看着皇帝的背影,眼泪在眼里转了转,终究没有落下来。

第36章 伪君子

显郡王妃因为国舅爷纵马而受伤一事,很快传遍京城,因为国舅爷行事张狂,很多人对他早有不满,现在听说这位作死的把显郡王妃的车驾惊了,伤了显郡王妃额头,引得显郡王十分心疼。偏偏这位国舅爷去显郡王府请罪时,还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甚至在出郡王府后,去踢大门口的石狮子,这实在是嚣张至极,连皇家人都不看在眼里了。

要知道这石狮子可是一家人脸面,不是有地位的人家,还不能摆石狮子,就算摆了石狮子,那也是有各种讲究的,这位国舅爷倒好,随随便便就去踢人家的门面,这不是猖狂是什么?

在世家严重,方家只算得上是个仗着妇人得志的贵族,称他方氏一个“贵”字,那还是看在皇上与太子的面上,不然就这样轻浮没有礼教的人家,他们是连看都懒得多看一眼的。

京城中是没有秘密的,方承德一言一行都被别人看在眼里,京中的皇族人都觉得方承德实在欺人过甚,对方氏一族以及皇后都心生不满。在朝堂之上,弹劾方家的奏折越来越多,只是启隆帝皆按压下来,让不少皇族宗室越来越不满,如今这位方国舅胆敢如此对待显郡王,那么待日后太子登基后,他们这些还算不得显赫的皇室人,又该如何自处,难不成要他们苟且的活在方氏余威之下,那他们皇室的尊严还有何存?

也许是知道皇室族人对此事的不满,启隆帝在几日之后,终于当着朝臣的面颁发了惩治方承德的旨意。旨意中没有提方家在背后做的那些事情,只是言辞激烈的批评了方承德闹市纵马伤及无辜的罪责,然后罚俸三年,由一等候降为三等候,并且勒令在家中思过,不可轻易出府。

这个旨意乍听之下,好像很严厉,但是仔细一想,便又觉得是隔靴搔痒,实际上并没有多严重。方承德身上还背着侯爵,虽然降了等次,但是日后恢复爵位也不过是皇上几句话的事情。

这种惩罚,还不如把方承德拉到殿外杖责几十棍或者罚跪来得痛快。皇上此举,不过是做给那些不懂政事老百姓看的,而不是给他们皇室一个交待的。

晏晋丘对皇帝的这个旨意毫不意外,因为皇帝就算有千般能耐,也还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太子。太子昏聩无能,骄奢淫逸,偏偏又是皇帝唯一的儿子。方家乃是太子舅家,若是方家倒台,那么太子日后登基,只怕会寸步难行。所以皇帝只能保住方家,因为方家是太子的舅家,是太子一派的人,方承德虽然无能,但他两个十余岁的孩子却是十分的聪慧上进,待太子继位时,也已经是能入朝为官的年龄,届时两人必会是太子的好帮手。

想到这里,晏晋丘在心里冷笑,方家那两个孩子再有本事又如何,半大的孩子尚未定性,更何况皇帝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尚未可知,一个至今没有子嗣,名声不佳的太子,能不能坐到那个位置上还是两说。

“郡王爷,混在王府下人中的几个暗探被找出来了。”

“把人带到暗室去,”晏晋丘垂下眼睑,慢慢的合上手里的游记,嘴角慢慢溢出一丝笑:“本王要好好审问这些人一番。”

汇报的人头埋低了一些:“是。”

暗室的地道很明亮,璧上每隔几步就镶嵌着光线柔和的夜明珠以及各色低调奢华的装饰,若是有人误进这个地方,只会觉得这是郡王府放金银珠宝名贵字画的地方,而不是把这些东西与其他东西联系在一起。

地道走到底,是一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面全部放着各种珍贵难得的宝物,足以闪瞎人的眼睛。在光线最明亮的地方,走在晏晋丘身后的下属上前敲了敲与其他地砖无异的一块砖,就连敲打起来的声音也没有异样,他打开地砖往地上摁了三下,就见旁边厚重的墙壁缓缓打开,露出一间显得有些昏暗的走道。

通过走道在慢慢往下,才露出密室真容,散发着血腥味的刑具,有些潮湿的地面,角落里张着大嘴的巨兽眼珠由夜明珠制成,在昏暗的屋内显得十分狰狞,任谁也不会想到,这是密室的通风口。

几个暗探皆被锁住琵琶骨,他们吊着的高度恰恰比他们身高多一点距离,若想琵琶骨不被铁钩撕得太疼,他们就必须要踮着脚,可是失血不少的他们,体力不足以支撑他们坚持太久。力竭软脚时,琵琶骨的铁钩就能再次撕扯着他们的伤口,如此循环往复,把他们折磨得生死不能,只恨不得有人来一刀子杀了他们,以求得个痛快。

“诸位都是喜形不露于色的好汉,想必这些铁钩也拦不住你们。”密室里有些闷热,连带着味道也不是很好,跟在晏晋丘身后的几个下属点的点香,放的放冰,仿似这里不是刑讯密室,而是晏晋丘的书房似的。

“你这个徒有其表的伪君子,有什么手段尽管用,何必说这些废话,”最为年长的人朝着晏晋丘方向吐了口血沫,语气里又不甘心也有恨意,“不知道京城里有几人知道堂堂显郡王竟是如此手段毒辣,野心勃勃的人,还有你那千娇百媚的郡王妃知道你是这幅面貌吗?”

“本王的女人如何,还用不着你们来置喙,”晏晋丘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些人,全然不见半点恼怒,他走上前拉拉了拉铁钩,看着说话之人面色痛苦得扭曲起来,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你们也用不着说本王伪君子与否,你们这些暗探笑别人伪君子,竟是开得了口。”

也许是伤口太疼,年纪居长得暗探说不出一句话,至于其他几人,似乎是心生了怯意,恹恹的都没有说话。

“怎么都哑巴了?”晏晋丘用手中的折扇敲了敲锁骨的铁钩,然后似乎有些嫌弃的把折扇扔到了一边,然后开始拿手帕擦手,“几位既然是硬骨头,不愿意招,就这么吊着,本王最欣赏你们这些忠心的好狗了。”

看着这些人的血一滴滴的掉落在地,他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就像是欣赏一副美妙的画卷:“好好伺候着这几条好狗。”

欣赏完这些人痛苦得模样,晏晋丘心情愉悦的走出了密室,待回到书房后,他低头见鞋上沾了一点污水,有些嫌弃的皱眉:“来人,本王要沐浴。”

在床上修养了几天的华夕菀伤口已经开始慢慢恢复,所以终于能下床走动了,她在自己院子里看了一遍后,逗弄着走廊上挂着八哥,“负责养八哥的下人去哪了,怎么这水有些浑浊。”

“张乐家里人来给他赎了身,听说回乡下讨媳妇了,”管事上前回答道,“因为他是昨日才离开的,所以还没有来得及找会逗鸟的下人替上。”

华夕菀扭头看了眼这个看起来十分老实的管事,然后继续逗弄八哥:“是吗?”

“是吗,是吗,是吗”八哥在鸟笼中扑扇着翅膀学话。

管事的背后浮出一层薄汗来。

“既然之前的人走了,就尽快安排新的人过来,”华夕菀逗了一会儿后,就没有多少兴趣了,“我看着鸟倒有些意思,好好养着,平日无聊时逗着打发一下时间倒也不错。”

“小的记下了。”管事立刻退下去安排,走出一段距离了后,回头还见郡王妃站在走廊上,不喜不怒,让人看不出心情如何。

白夏有些奇怪的皱了皱眉头,前些日子这个叫张乐的下人还曾在他面前背了祖宗八代,在他说来,他家里是没有什么人了,唯一的同胞妹妹也病死了。哪来的人去赎他?

回到屋子里后,白夏把这事跟华夕菀说了,就见主子的脸色有些微变。

“既然有人来赎他,那就只有亲人才舍得了,”华夕菀面色很快恢复正常,“不过只是个粗使下人,不必为此太耗神,只愿他日后过得好便罢了。”

白夏依言不再多说,到了第二日打听到府里少了几个外院与内院下人后,就显得镇定多了,她把这些人的名字还有做什么的都打听出来了,报给主子后,就见她的面色更加奇怪了。

华夕菀自从嫁过来后,就知道显郡王府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可是自从她嫁到这个郡王府,就没有回头箭了。所有有些事情,知道就当做不知道,这样的人才能活得更愉快。

红缨见白夏与主子的脸色都不太好,虽然还没有想透是怎么回事,但是伺候起来时,就显得更加小心了。

到了晚饭时分,有下人来报,说是郡王爷等下要过来用晚膳,华夕菀也没有问别的什么,只是让膳房的人去准备一些晏晋丘喜欢用的菜色。

万一她管太多,一不小心点亮了这位郡王爷的狂化技能怎么办?

第37章 邀请

傍晚时分,晏晋丘从府外回来,由下人伺候着脱下外袍,神清气爽的在华夕菀身边坐下:“今日皇上赏了两个庄子下来,等下我让木通把地契拿过来,由你来安排。”

“皇上怎么赏庄子下来?”华夕菀见他面上暑气未退,便用手里的团扇给他轻轻扇着,“我们名下庄子不少,有些租出去给佃户们了,有些比较肥沃的倒是留着自己用。”

晏晋丘让屋里伺候的丫鬟们退下后,才道:“之前方承德的事情虽然有了个结果,但是宗室里很多人对皇上的旨意有意见,皇上大概是出于愧疚心里,所以特意赏了两个庄子下来。”

“这么看来,我只是伤了额头,却得了两个庄子,倒是捡了天大的便宜。”华夕菀笑了笑,皇帝此举,等于让他们显郡王府无话可说。只是,人在做,天在看,有些事情表面上看是抹平了,实则早已经给别人心里增添了一个疙瘩。

皇室的尊严,在皇帝眼中竟是如此简单就打发了,他晏家其他人怎么想呢?太子日后登基,真的就能坐稳那个位置?

晏晋丘见华夕菀笑得浑不在意,握住她的手没有说话,但是眼底却带着化不开的冷意。

“饿了没有,我让膳房的人做了些爽口下饭的菜,等下多用一些,你最近瞧着瘦了些,”华夕菀叹口气,“外面事情再忙,也要顾着身体。”

“也许是因为天气太热,才胃口不开,外面倒是事情不多,”晏晋丘松开华夕菀的手,“你这么一说,我倒真的有些饿了,让他们呈菜吧。”

饭菜上桌后,夫妻二人坐在一起用了饭,用完过后,两人便坐在一起下棋。华夕菀身为侯府小姐,虽然为人懒散,但是贵女们该会的东西她也都学过,与晏晋丘下起来,也能厮杀一会儿,虽然最后多半还是她输,赢的小半十有八九也是晏晋丘让的。

“前几日下面有人敬上了临海珍珠,成色非常不错,我让陪嫁铺子里的匠人做了些珍珠缠丝钗,虽然不是什么珍稀物件儿,不过胜在新鲜,不如让府中门客们带些回去给他们的女眷?”华夕菀落下一子后,状似无意的提到,“不知妥当不妥当?”

“这办法好,再过些时日便是中秋了,让门客们带些东西回去很好。”晏晋丘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华夕菀的用意。有时候后院女人的枕边风比什么都有用,显郡王府虽不愁这些人不忠心,但是该施恩的地方,还是不要忘记为妙。

“既然如此,就再添些东西一并送去,也好看一些,”华夕菀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晏晋丘的棋路看似温和,但是在不知不觉间就包抄了她的后路,让她进退不能,她在角落里落下一子,恰巧挡住了晏晋丘的攻势,“晋丘这一局又要赢了。”

“下棋本就是怡情,何必在乎输赢,”晏晋丘笑着随意落下一子,“时间不早了,我们沐浴歇息吧。”

华夕菀挑眉一笑,把棋子放回棋盒中:“好。”这么明显的暗示,她哪里会不明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