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了怔,他的声音低低的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她看不清他掩在浓墨色眼睫下的神色,只觉得这样静谧的夜,说着这样的话,无端的让人心情沉重,便轻笑道:“是你自己理解的吧?父母为孩子取名,怎可能取这种意头。”

他缓缓抬头,眸如深潭,反问道:“你又何尝不是?有哪个父母会希望自己的孩子早死?”

她抿了唇,不再说话,园子里再次静默下来。他一径地喝着凉茶,苦涩的味道从唇舌一直蔓延到心底,再从他身上散发开来,丝丝缠绕着空气。

桌面棋盘之上,已剩寥寥几子,两人的面前,堆放着对方的棋子。这一局,和棋,历经了两个时辰。

与他下棋,极费心神,但是,前所未有的畅快,她已经不记得有多少年未遇敌手。她的外公是象棋专家,她从小受到熏陶,喜爱象棋,与外公博弈是她小时候最大的乐趣,后来外公去世,在父亲的严厉管束下,她只能在无人的时候,自己和自己玩。

宗政无忧亦是如此,很久没有这样与人下棋了,一局和棋,有意犹未尽之感。但今夜,却不是下棋的好时机。

忽有风起,卷起柳梢枝头,带着冰冷的寒煞气息,拍打一树残红,落花似血。一股强烈的萧杀之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园子。宗政无忧眸光遽冷,面色却是从容,勾唇冷笑道:“都现身吧,本王没有耐心再等下去。”

第十三章 茶园遇刺

十多名蒙面黑衣人遽然现身,将他们团团围住。

漫夭一惊,这样强烈的杀气,这样多的人,她竟丝毫没有察觉?!暗暗运气,却突然发觉她的内力…提不起来,顿时心中惊骇无比。她扫了眼周围的黑衣人,只见他们紧握着手中的长剑,面色凝重地紧紧盯住宗政无忧,看来这些人是冲着他来的。可是,为什么她会突然失去了内力,而宗政无忧好似什么事都没有?还是他也和她一样,只是装作若无其事?若果真如此,那他们…麻烦了!

宗政无忧淡雅地喝着凉茶,嘴角含着一抹嘲讽,哼笑道:“他还真是不死心。无隐楼的人请不到,找了你们这些不入流的杀手,就想要本王的命?”

他似乎知道是谁想要杀他,竟还能这般淡然以对,想必这样的刺杀早已不是一次两次了。而那个想要他命的人,能在他明知是谁的情况之下,还能好好的活着,这个人,会是谁呢?

为首的黑衣人眼光一厉,杀气更盛,也不多言,朝着同行之人使了个眼色,提剑齐齐朝他刺了过去。那速度,极快,不过眨眼功夫,数柄剑形成一张精心织就的死亡之网,罩上他周身。

她的心不自觉提了起来,宗政无忧仍是淡淡的,仿佛那些人手中的不是要他命的利器,而是不小心拂上他肩头的柳枝一般。

忽然,一个人,如鬼魅一般凭空闪现,急速架开他周围的长剑,与黑衣人展开厮杀。

冷炎?她几乎忘了,他身边还有这样一个神出鬼没的人存在。那些杀手绝非如他所说的不入流,而是个顶个的一流高手,每一招都绝不含糊。那个见过几次却从未说过话的像是黑暗中的影子一样的男子冷炎,在他身后挥剑如雨,速度快如闪电。园中断臂残肢,热血飞溅。

一名黑衣人抽身而出,锋利的剑刃转向此次的目标人——宗政无忧的后颈直直地刺了过去,眼神凶狠,动作迅猛决然,却无声无息。

漫夭想也未想,脱口而出:“殿下小心——”声音中有自然的淡淡的急切。

宗政无忧微微诧异抬头,眸中有什么一闪而逝,这个女子,竟然也会有超出淡然以外的无意识举动——提醒他小心身后!尽管他根本不需要提醒。面色不改,他静坐稳如泰山,在长剑抵达后颈之时,微一偏头,迅疾抬手,两根修长的手指准确无误地夹住剑身,动作潇洒悠然。

黑衣男子大惊,连忙抽回剑,然而,用尽全力,却不动分毫。

宗政无忧冷笑,指间一个翻转用力,只听“铮”的一声响,折断利剑彷如折下一根柳枝那般轻易。他云淡风轻,凤眸轻挑,笑着道:“剑的质量如此低劣,怎么乌啸门的生意已经差到这等地步了吗?”

乌啸门,一个声名仅次于无隐楼的杀手组织,只要出得起银子,什么任务都敢接,据说不曾失手,只可惜,这一次,他们碰到的是宗政无忧。

黑衣人被点破身份,愣了一愣,明显有些慌神,手中断剑欲再朝他刺来,却见宗政无忧一扬手,利器破空。

 “啊啊啊——”惨声嚎叫,尖锐刺耳,黑衣人翻滚在地,双手紧紧捂住眼睛,鲜红的血从他粗糙的手指间流淌出来,面部早已痛到扭曲,过了许久,声音渐歇,黑衣人双手无力滑落,漫夭一看,怔住,身子僵硬,只见黑衣人两眼没了眼珠子,只余下断剑深深钉入眼眶留下的两个黑洞,鲜血汩汩流出,蜿蜒在洁白的地砖。

宗政无忧由始至终,连头都不曾回过。

她望着对面如仙优雅如妖邪魅的男子,他用如此残忍的方式杀人时,表情淡然平常的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她只觉有一股透骨的寒气紧紧拢住了她,令她呼吸艰难,却努力维持镇定。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之气,刺鼻。湿热粘腻的液体,溅上她的身。她虽然会武功,却只用来自保,从未杀过人,来到这世界三年,这还是第一次如此直面残酷血腥的搏杀,见证上一刻还喘着气的活人,下一刻瞪着眼,面目狰狞地倒在她的脚下,停止呼吸。她只觉全身发冷,死过一次的人,似乎对死亡格外的敏感。

片刻后,十几个黑衣人只剩下三人,多多少少都受了伤,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倒下,他们开始恐惧,寻找脱身的方法。杀手也怕死!毕竟生命只有一次。

宗政无忧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看着她浅浅的蹙眉,眼中快速闪过各种不同的复杂神色,唯独没有恐惧,而且很快便回复了镇定,只脸色微微发白,他忽然半倾了身子,语带关怀道:“惊着你了!”

这话一出口,黑衣人立刻将目光锁定她的身上,传言宗政无忧为人冷漠无情,不近女色,竟也会出言关心一个男子,且已有半月之余,日日来此茶园,莫非…此人好男色?

漫夭狠狠地瞪着这个邪恶的男子…他是故意的!见黑衣人朝她掠来,她强自运气,沮丧的发现,越是运气身子越是绵软。为什么?为什么只有她失去内力,而同桌的宗政无忧却一点事都没有?

不等她多想,一名黑衣人手中的剑架上了她的颈项。在冷炎随之而至的同时,黑衣人厉声道:“别动。离王,想要让他活命,就放我们走。”

冷炎顿住身子,宗政无忧眉头都不皱一下,淡漠道:“他的死活,与本王有何相干?”

黑衣人愣住,刚才离王明明很关心这个比女人还要美的男人,此刻怎得又变得这样毫不在意?

剑,迫近,冰冷的刃,吻上了她光滑的肌肤,细微的尖锐的痛自颈间传来,温热的液体自颈脖的肌肤蜿蜒向下。

宗政无忧身子往后靠着椅背,抄起手来,完全一副与他无关的看戏摸样。这个女子,面对死亡仍然如此镇定淡然吗?

漫夭银牙暗咬,摸不准宗政无忧到底是什么心思。她眸光一转,抬手轻轻碰了碰手指边的棋子,看了眼宗政无忧,再看了眼棋盘,眉梢一挑,眼中有少许鄙意,仿佛在说:“如果我死了,就没人陪你下棋了。哦…你一定是害怕我将来有一天会赢了你,所以借别人的手除掉我!”

宗政无忧薄唇微勾,邪眸带笑,分明看懂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黑衣人见她又是碰棋子,又是用眉眼传递消息,以为那副棋子有什么玄机,飞起一脚,踢翻了琉璃桌,“咣!”杯、壶碎裂,茶水溢出,白玉棋盘摔成了几瓣,精致圆润的棋子滚落一地,沾染上茶渍和鲜血。

宗政无忧眸光一沉,手腕翻转,四枚柳叶在手,仿佛被赐予了生命般,直射飞出,以看不见的速度,朝着那名黑衣人四肢打去。

“啊——”一声尖锐的惨叫,几乎震破她的耳膜,黑衣人瘫倒在地,浑身抽搐。四肢筋脉已断。

宗政无忧看也不看一眼,只定定地望着她,凤眼半眯,这个女人…是有意的!用眼神传递消息是假,诱导黑衣人,毁他之棋,引他出手是真。这名女子的心思当真细腻,竟看出他对这副棋的珍视。

另两名黑衣人被镇住,柳叶竟也能成为杀人的利器?!冷炎趁他们怔愣之际,飞掠上前,一剑削去一人头颅,最后一名黑衣人慌乱之下,将她重重地推了出去,以抵挡对方要命的寒剑。

冷炎不自觉地撤剑,她身子无力,眼看就要撞上冷炎,谁知冷炎在最后一瞬闪身躲了开来,她便没有选择的直直地,直直地扑到了冷炎身后那个连喝过的茶水都不让女人碰的绝世男子身上。

第十四章 触犯禁忌的后果(修改版)

身躯巨震,不只是她的,还有他的。

方才下棋的时候,她刻意回避着与他指尖的碰触,以免犯了他的禁忌,徒增不必要的麻烦。可此时此刻,她整个人…整个身子,都趴在了这个传言不近女色的男子怀里!!!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般。

黑衣人全部死了,冷炎再次消失,她还趴在他的怀里,以这种极度暧昧的姿势。她的一只手正好扶在他精瘦而结实的腰间,另一只手攀住他优雅的颈项。他的皮肤手感极好,但是,这个人,他的身体是冷的!竟然是冰冷的,没有一丁点儿的温度!她的脸就贴在他的胸前,却完全感受不到…他的心跳!

漫夭呆住,大脑有片刻的空白,忘记了应该立刻从他身上离开。无意识抬头,撞进瞳孔的,是他那双邪魅的眸子,此刻正眯着眼睛看她,那双眼幽深如潭,叫人怎么看也看不穿。

带着淡淡幽香的气息萦绕在他的鼻间,好似春日樱花林里带着花香的和煦微风一般,给人无限舒适之感。隔着衣衫,他感受到她柔暖温香的身子,传递给他所没有过的温暖。贴在他胸口上她的一双柔软,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召唤着他潜藏在体内最深处的渴望。

漆黑邪魅的瞳眸红光一闪,眼中有跳跃的火焰在燃烧,隐隐透出最原始的欲望。此刻宗政无忧就像一只被禁闭多年的兽,散发着极度危险的气息。她一惊回神,立刻从他身上爬起来,还未站稳,一阵天旋地转,男子在她起身的刹那,将她压在了水渠边的地面。

“触犯本王的禁忌,你要承担后果。”男子嗓音低哑,邪眸妖媚惑人,滚烫的气息喷洒在她纤细的脖颈,灼热撩人,带来丝丝麻痒。

她的心,扑扑地跳。

“我不是故意要冒犯你…”感受到他的变化,她试图解释,心中有些迷乱。曾想过无数种触犯他禁忌的后果,却绝对没有想过…是当前的这种景象!“你不是…不近女色吗?…你快起来。”

“本王是不近女色,但你已经近了本王的身,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你?”他声音清冽,邪魅红眸,笑容纯净却勾魂摄魄。

月色朦胧,微风吹来,熄灭了水中的莲灯烛火,园子里静寂无声,只闻得彼此间的呼吸渐渐粗重。

漫夭望着近在咫尺的完美俊脸,心中有些慌乱,稍稍偏过头去,道:“离王殿下,你先起来再说…”她肤如凝脂,微微闪躲的明眸若水光潺潺,朱唇润泽娇艳欲滴,轻启间十分诱人。宗政无忧眼中妖异的红光大盛,猛然低头,就狠狠地吻住了她的唇。

柔软嫩滑的唇瓣美好得让人一经触碰就再也无法放开,两人的身子皆是一颤,漫夭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惊呼之声还未出口就被他无声的吞进口中。他强悍的舌趁机滑入,有力的纠缠带着无法抵挡的狂热。

她只觉耳中嗡鸣作响,整个身子无法控制的一寸寸软了下去。前世不是没尝试过亲吻的滋味,但这般像是要将她的灵魂也一并吸走的狂热的吻,却让她瞬间惶然无措,一颗心止不住地颤栗。

他的手轻抚过她温热的脸颊,冰冷的指尖从纤细颈间往下在她身上反复游走,不觉间来到她胸前的柔软,忽然大掌一挥,衣衫被剥裂,她只觉胸前一凉,瞬时惊醒,懊恼非常,她竟然在一个男子的亲吻之中迷失了自己!漫夭连忙伸手推他,却纹丝不动,她微微动了动身子试图脱离他的掌控,却引得他手中动作更加狂烈。

她已经被吻得喘不上来气,胸口窒闷,偏偏又有种无法阻挡的酥麻快意将她身心漫天席卷。从来不知道,原来一个吻,也能带来这样销魂的感觉。可是被他这样占了便宜,却不是她想要的。漫夭心中大急,胸口急剧起伏,她急切中将手伸进水池,去摸索琉璃莲花灯。没有多想,便朝着身上男子的头砸了下去。

“砰”不大不小的声音,很沉闷。男子顿时停止所有动作,愣在当场,她趁机用尽全力将他推翻在水池,却忘了他的手搂着她的腰,她惊呼一声,却已经无法避免地与他一同跌进了水中。紧贴的身躯没能分开半分,不同的是,姿势变成了他在下,她在上。

四月的夜晚,空气很凉,池水不深,但很清冷。宗政无忧蓦然清醒过来,双眸中的红光瞬间消褪,眼神清明,回复到以往的漆黑冰冷。他望着压在身上的女子,眸光冷冽,突然一个翻身,将漫夭压在身下。冰冷的五指死死扣住女子纤细的脖颈,宗政无忧眯起了眼,口中冷冷道:“你好大的胆子,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肺部的空气慢慢已被抽紧,胸口窒息闷痛。她却微蹙了眉,艰难冷笑道:“这句话,殿下应该…问你自己!我只是…只是因为受到了侵犯,自卫…而已。”

宗政无忧怔住,方才之事瞬间跃入脑海,他双眉不觉拧起,眼中利光像是两柄欲出鞘的剑,寒光森冷。殷红的血,自琉璃灯砸到的地方,顺着他的额角蜿蜒淌了下来。森森冷月下,红色的血滑过他俊美绝伦的脸颊,仿佛流下了血泪。这张俊脸与他身布满鲜血的十几条尸体组成了一副诡异万分的画面。

半个身子浸在水中,寒气入骨,冷得让人发抖,她呼吸不畅,脸色渐已发青,仍艰难道:“放开…我…”

女子气息微弱,眼中的神色依旧明澈镇定,不见半点恐慌。宗政无忧怔怔地望着她,一动不动。他意识到自己方才在失控之时,竟一时间被欲望掌控了心智!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眸光复杂难辨,终是缓缓松了手,支起身子半坐在水中,脸上神色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漫夭大口地呼吸到空气,不由剧烈咳喘,白皙的脸涨得通红。有些狼狈地起身,湿透的衣衫紧贴住她凹凸有致的纤细身躯,半遮半掩下比没穿衣服更容易令人遐想,胸前被他撕裂的衣襟半敞开着,高挺的柔软依稀可见,湿漉的长发结成一缕一缕,水珠沿着发鬓流淌,滴落在胸前雪白诱人的柔软肌肤上,晶莹剔透的水泽,散发着诱人的魔力。

宗政无忧低下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他眼中泄露的思绪。为什么这一次,他没有勃然大怒,竟然会觉得这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她叫漫夭,本是很美的名字,却被她解释为早死,究竟是怎样的心境,才会让人诅咒自己。“漫…夭…”他不自觉地念出了这个带给他不同感觉的女子的名字,很轻缓的语调。

“嗯?”漫夭怔了怔,疑惑回头,眸子清澈明亮,有着淡定的充满智慧的光芒,娇嫩的双唇依旧红肿,看起来更加饱满诱人。宗政无忧抬眼怔怔看着她,眼中竟带了一丝迷惘,衬着眼角边滑下的那道血痕,一张纯净的脸像孩子一般无措,漫夭只觉心头微微一疼。

他突然长臂一伸,拉住还未站稳的她的手,猛地一拽,没有防备的她,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的胸膛。

漫夭顿时着恼,直呼其名喊道:“宗政无忧…”

话才出口,他的唇便覆了上去,一只手紧紧箍住她的后脑,将她未完的话一并含在口中。

如遭电击,她大脑一片空白,唇舌纠缠带来的酥麻之感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心底久违的悸动不知从何而来。她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好不容易才侧过头去,抚着胸口直喘气道:“宗政无忧,你…还没清醒吗?”直觉他红眸之时,是让什么控制了心智,才会对她做出那样超乎寻常的事。

宗政无忧气息急喘,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清醒之后还去吻了这个女人?!而这感觉还那么…美妙?!那方才失控时候的感觉他是没有认错的!

二人一时间皆是无语,空气中的温度再次冷了下来,漫夭真的很想逃离这个危险的男子,但他的手臂那样有力,让她动弹不得。男子目光复杂变幻,有些探究地盯着她看,片刻后有一抹细微的光亮从邪冷的眸底缓缓升起,然后他竟然微微笑了!眼底带了蛊惑人心的温柔。温柔?她真的怀疑是自己看错了,这个男人,怎可能会有温柔的神色!她直觉地感受到那温柔的背后,依旧饱含了震慑人心的冰冷。

“叫我无忧,阿漫…”他忽然这样说着,贴在她的耳边,嗓音低哑迷人。

她心头一震,阿漫?很久没听到这样的称呼了。这个男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她平定心神,略带讥诮的看向他,淡淡笑道:“殿下这个样子,真让人不习惯。”

他勾了她的下巴,指尖在她唇边流连,轻声道:“嗯?那你习惯我怎样?”说着一只手已慢慢滑下,往她胸口落去,她连忙伸手挡住,力量不大,却坚定异常。他轻挑了眉梢,眼中冷光一闪,口中却柔声道:“你不愿意?你知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女子做梦都想让本王碰她们一下吗?”

漫夭蹙眉,声音淡漠微冷,“那些人…不包括我在内。”

“哦?”宗政无忧挑眉轻道:“你不喜欢我?是觉得本王不够好,还是担心本王会对你不负责任?”

“都不是。”

“那是为什么?”

“我们之间没有爱情。”并不是她多么保守,而是她觉得,没有爱情的交合,与禽兽无异。禁忌女色的宗政无忧突然这样对她,究竟是什么原因?她可不会单纯到以为他只是对她产生了兴趣。

“爱情?”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笑道:“那是什么东西?”

“是这个世上最不可靠的一种感情。”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明澈的眸子浮起点点的伤感和讽刺,唇角微翘,含有一丝薄凉的味道。

宗政无忧心中微微一动,问道:“既知不可靠,那还要它作甚?”

他们之间离得那样近,彼此间的呼吸都可清晰感知。她身上散发的淡淡馨香浮在他的鼻间,好闻极了,令他总有些控制不住地再多靠近她一点。他心头一窒,忽然放开了她,站起了身,垂了眸光,语声淡淡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恢复到一贯的高贵冷漠,宗政无忧优雅地抬腿迈上池边,他就那样扬长而去,再没回头看她一眼。

当真是个情绪变幻无常的人呢!她在他身后淡漠的笑,待人影消失后,轻声道:“因为知道不可靠,所以我…不需要!”

第十五章 非她不可

离王府。

被冷炎从床上提起来的九皇子一路嘟囔着进了无忧阁,半闭着眼,打了个呵欠,随手端起一杯水,口气不无埋怨道:“七哥,这大半夜的,你找我什么事啊?”

宗政无忧懒懒的斜坐在软椅上,头也没抬,语气淡淡道:“去给我找个女人来。”

“噗——咳、咳、咳…”九皇子刚喝了一口水,全喷了出来,被呛得直咳嗽,困意立时消散,他瞪着眼珠子,不确定道:“七哥,我没听错吧?你,你说要女人?哈…哈哈…”

“好笑吗?”宗政无忧语声冰凉,冷冷地瞥了一眼。

“不好笑…一点儿都不好笑,哈哈…我这就给你办去。”九皇子转身就走,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走到门口,又回头道:“七哥,你终于开窍了,这就对了。要不然,每次都靠寒池压制,迟早身体会忍出毛病,说不定还会走火入魔。哈哈…”不等宗政无忧有所反应,他迅速消失在无忧阁。

宗政无忧皱眉,懒得理他。最近练功之时,身体常感不适,不但功力没有进展,且有经脉逆转之兆,他始终找不出原因所在,但今夜的失控令他警醒,回府之后,他发觉身体状况似有所缓解,不禁疑惑。

修习易心经,讲究的是汲取天地自然之气,需顺心而为,遵循自然规律,但他厌恶男女之事,一直以来,都是依靠地下寒室中的寒池之水助他压制体内的欲望。莫非是因为长期如此,违反了易心经所言的自然规律,导致气息不畅,经脉受阻?以至日积月久,达到一种极限,在碰触到女子的身体之时,才会造成如方才那般暂时性的走火入魔。既如此,那么,就算他再怎么反感男女之事,也非碰不可了。

九皇子的效率果然很高,只一柱香的功夫,就带了一个女人来。柳眉凤眼,樱唇桃腮,行走间腰肢细摆,一副媚骨天成。女子看到宗政无忧时,眼光一亮,心跳如鼓,想不到九爷要她伺候的,竟是如此绝色男子。

宗政无忧懒懒的看了女子一眼,斜眼望着九皇子,略带讥诮道:“你就这眼光?”

九皇子一愣,问道:“不满意啊?想不到七哥的要求还挺高,那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

宗政无忧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一张清丽脱俗的绝世面容,明澈淡定的眸子,小巧挺直的鼻梁,娇嫩诱人的唇瓣…想着想着,竟走了神。

“七哥,七哥…”九皇子很是新奇地望着百年难得走神一回的男子。宗政无忧回神,心底一震,他竟然会想到那个女子!九皇子极有兴趣地扬眉笑道:“想什么想得这么入神?啊!七哥,你不会真的看上哪个女子了吧?是谁啊?你告诉我,我得去为她立个碑,表示我心底对她的崇高敬意!”

面对他的调侃,宗政无忧垂了眼,闲闲道:“看来…你府上是该进人了!听说你的名字已经在容乐公主府的名单上,你若想娶,也就一句话的事。”

九皇子笑容一僵,连忙凑到他跟前,万分虔诚道:“别,千万别!七哥,我是为你着想啊!你看,这是咱京城有名的“销魂娘子”,七哥你…第一次嘛,我得给你找个经验足的,是不?”

宗政无忧嘴角一抽,眯着眼冷冷地望着他,他扯了扯嘴角,连忙道:“七哥你….慢慢享用。我先走了。”说罢一溜烟地带上门,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子听说宗政无忧第一次,那眼睛都笑眯了起来,心里乐开了花。她是被九皇子蒙着眼睛越墙带进来的,虽不知他们的身份,但能肯定不是简单的人物。暗想:“如果这次能伺候好了,说不定以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呢!”

宗政无忧面无表情地看着女子一步一个婀娜,边走边脱去外衣,里面竟只着了一件红色薄纱,纱衣内没有任何遮蔽的身体让人血脉贲张。他忽然想起水池之中的女子,一身湿衣紧贴着的身子,凹凸有致,极为诱人。再看眼前的女子,他心里突生烦闷之感。

女子靠近他,媚声入骨:“爷…奴家,伺候您更衣。”一手搭上宗政无忧的肩颈,一手抚上他的胸口摩挲。媚眼如丝,极尽挑逗之意。

宗政无忧皱眉,心中厌恶顿生,直觉想扭断女人的脖子扔出门外,手刚刚抬起,想到目前的身体状况,只得强压心头反感,将女子拦腰一抱,毫不怜惜地压倒在地。“砰”的一声,女子后脑勺着地,惊叫一声,差点昏过去,宗政无忧丝毫不予理会,一把撕了女子的纱衣,正待覆上女子的身子,突然,脑海中那些隐藏在记忆深处的残破片段瞬间呈现。

充满浓重药味的屋子,被碎裂的衣衫凌乱散了一地,床上被欲望所控制的男人疯狂索取,男人身下之人无力挣扎,绝望低泣,如死水般的眼神,透着死亡气息…腥红的血,溅满了白色的单子,整个房间,肮脏的欲望混合着浓烈的血腥气味,刺鼻,令人作呕…

宗政无忧面色遽变,猛地站了起来,背过身子,极力压制着想要呕吐的感觉,喘了口气,冷冷地吐出三两个字:“滚出去。”

女子被他冷冽的气息震住,不明白刚刚还像仙一般的男子怎会突然变得像地狱阎罗,他起身时那冰冷凶残的眼神,似是与她有着深仇大恨,要将她撕碎了一般,她身子一个哆嗦,瘫软在地,一时竟爬不起来。

“冷炎。”宗政无忧眼含杀意,语气阴冷道:“带她出去,本王不想再看到这个女人。”

女子瞪大眼睛,心中惊骇无比,他自称“本王”?刚才九爷唤他“七哥”?难道他就是…?她知道自己完了。刚想开口求饶,一只手先一步点了她的穴道,冷炎提着女子的衣领,迅速地出了无忧阁。

宗政无忧的手握得很紧,指尖青白,手上青筋毕现。他闭上眼,那缠绕他多年噩梦之中的不堪片段,在他眼前不断闪现,怎么也摆脱不了。他脸色渐渐苍白,推开窗子,使劲儿地仰起头,大力呼吸,心口还是窒闷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死掉。

风穿过他的身子,灯光明灭不定,照着他的背影,萧瑟孤单。

站了许久,木然地出了门,朝着地下寒室行去。凤眸紧闭,盘腿坐在寒池之中,双手掌心相贴,平置胸前。水面寒气如雾,即便有夜明珠的照耀,依旧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运气凝神,身体的不适感加剧。他眉头紧皱,同是女子,为何带给他的感觉相差如此之大?茶园中,与那名女子的亲吻,不但丝毫没有厌恶,反而会觉得愉悦!她究竟有何不同?难道他…非她不可?

第十六章 夜半初逢

血腥味浓重的园子,漫夭一刻也不想多待,因此,她离开的时候,头发还湿着,衣服也贴在身上,风一吹,身子瑟瑟地抖了一下,有些头重脚轻,似乎不适合骑马。她总是这样,喜欢遣走所有的人,习惯了一个人的孤独行走,只是,万万没有料到,今夜会发生这样多的意外。

此时已是深夜。乌云蔽月,夜空漆黑一片。

漫夭走了几步,直觉有人在暗中跟着她,至于有无杀气,她此刻没了内力,分辨不出。看来今夜不能回公主府了,园子也不安全,她行走的这条道较为偏僻,即使发生什么事,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该怎么办?今晚发生了太多的事,黑衣人的刺杀、她莫名其妙失去内力、宗政无忧突然失控,以及这暗中的跟踪,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简单。她来到临天国两个月,并未与人结仇,连身份都是保密的,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对付她?

头有些昏昏沉沉,身子绵软无力,风吹过树枝摇曳拍打,发出“沙沙”的声响,在寂静的夜空回荡,仿佛四处都是人走路的声音,很轻很轻,却将她围困在中央。她额头发热,扶着墙勉强撑住身子,感觉暗中之人,慢慢地向她靠近,再靠近…危险的气息充斥着浓郁的黑夜,笼罩在她的心头,她不由紧张起来,寒毛直立,身子像是拉满的弓弦,紧绷欲断。

“驾、驾、驾…”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驾车之声,还有鞭子急抽马匹的声音,可见驾车之人是急着赶路,她眼光一亮,拼着最后的力气冲到路中央,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搏他一搏。

“吁——!!”马车被迫停下,驾车之人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莽汉,拿鞭子指着她,横眉喝道:“你是什么人?竟敢拦截我们的马车,是不是活腻了?”

漫夭上前两步,拱手道:“这位大哥,在下从西山赶路至此,不幸感染了风寒。望大哥能行个方便,若能载我一程,到前面有医馆的地方放我下来,在下就感激不尽。将来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大哥您的恩情。”

她的声音暗哑,带着囔囔的鼻音,一听便知风寒之症所言不虚,语气极为诚恳,那位大汉似有一点犹豫,掉头看了眼车内的方向,又对她道:“我们要赶路去东城,没时间管你。况且这深更半夜,谁知道哪里有医官?你快让开!若是耽误了我们主子的正事,怕你担待不起!”

漫夭一愣,听他这口气,不像是一般人家的车夫,不知这车里是什么人物?虽然马车看上去并不华丽张扬,但是拉车的三匹马却都是难得一见的好马,想必这车里坐着的,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他们要去东城?她忽然灵机一动,微笑道:“大哥,我要去的地方也在东城,正好顺路,麻烦您就帮帮忙吧,载我到离王府附近就好。”但凡有身份的人,总得给离王些面子吧?

那汉子一怔,连忙问道:“你是离王府的人?”

漫夭道:“离王是在下的朋友。”下了一盘棋,算得上棋友吧?!即使不算也要借用一个名头,先离开这里甩掉那些人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