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助理唯唯诺诺,刚想走,萧则行微微侧身,对萧维景说:“让一个小姑娘在那里干等着,这么欺负人家不太好啊。”

萧维景执笔的手一顿。

笔尖在白纸上凝滞,留下一团深刻的墨痕。

萧则行揭开瓷盖,吹散一阵热气,垂眸,漫不经心:“既然你觉着请来公司不妥当,大厦旁侧不是有家咖啡厅么?请棠柚小姐在那边稍等。”

助理看向萧维景,萧维景说:“也行。”

等到助理走了之后,萧维景按捺不住心中好奇,问:“二叔,以前怎么不见你这么怜香惜玉?”

萧则行饮了一口茶。

萧维景不爱喝茶,也不擅长品茶;萧则行恰恰相反,他好烈酒,也好茶。

办公室中常常备着好茶,萧维景尝不出来其中微妙的区别来,不止一次自嘲是牛嚼牡丹,暴殄天物。

萧则行说:“婚约是老爷子定的,你要是心里有气,就该对着老爷子说;棠柚无辜,你不该把气撒在她身上。”

“谁说她不无辜?如果不是她去闹,文灵也不至于退出市游泳队。”

萧则行搁下茶杯,双手交叠,笑:“文灵和你说的?”

“怎么可能?”萧维景断然否决,“文灵从不会在背后说人坏话。”

“耳听未必如实。”

萧维景不这么认为。

文灵当初能从水里拼命地把他救出来,连自己的安危都不顾;这样一个舍命救人的女孩子,性格爽朗,从来不会哭哭啼啼,矫揉造作,更不会背后搬弄是非。

这样直爽的女孩怎么可能会骗人呢?

-

棠柚听助理传达完之后,有点讶然。

她还以为萧维景会让她在楼下干等呢!没想到还会这么好心地让她去咖啡厅中坐。

棠柚笑盈盈地谢过助理,在靠窗的地方点了一杯咖啡,随意拿了本书看,慢慢地消磨时间。

等了近半个小时后,耳畔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女声:“棠柚?”

棠柚抬眼,看清来人后,皱眉。

一身运动服的文灵直戳戳地站在她对面,皮笑肉不笑:“从外面看着像,没想到还真的是你。”

棠柚一点儿也不想看到她。

眼看着文灵要坐在她对面,棠柚皱眉:“抱歉,我看到你就想吐,请你滚远点。”

文灵没有理会她的言语攻击,堂而皇之地坐下来,手托腮,笑:“怎么?棠大小姐这么沉不住气?”

棠柚忍不住爆了粗口:“毕竟我不想在傻子身上浪费时间。”

她讨厌文灵已经到了看一眼就吃不下东西的地步,见她还不肯走,合上书,准备换个位置。

文灵却在这个时候抓住她的胳膊。

肌肤被触碰到的瞬间,棠柚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厌恶值抵达巅峰,用力甩开,声音也带了怒意:“松开我!”

棠柚的力气并不算大,然而文灵此时却脆弱到像是纸糊的一样,和椅子一起直直摔倒在地,手指捂着肚子,痛苦地叫着。

棠柚一愣神,看到一面色铁青的男人,推开门,大步走来。

他一眼也没有看棠柚,紧张不已地把文灵扶起来,声音阴沉:“棠柚,你真是太娇蛮了!”

正在仔细观察他相貌的棠柚因为这句话眼前一亮。

这次绝对是萧维景了!

终于找到了正牌未婚夫,棠柚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心情,但她仍旧牢牢记着自己的白莲花人设,开始辩解:“不是的,维景哥哥,你听我解释——”

“你有什么好解释的?”萧维景小心翼翼扶文灵起来,怒气冲冲质问,“你好恶毒啊棠柚,知道文灵刚刚做完手术,还趁着这机会打她,你还有点同情心没有?啊?今晚上回去,我就和老爷子说清楚,我们的婚约——”

他终于看清棠柚的脸。

萧维景瞬间愣住,松开手。

猝不及防失去搀扶,文灵歪歪地摔倒在地,捂着腹部,这次的痛吟声比刚才更加真情实感了。

而萧维景看着棠柚,眼睛一下也不眨。

事实上,他从来没有如此近地看过棠柚的脸。

先前只听朋友说棠柚美,萧维景嗤之以鼻,毕竟印象中这就是个还没长开的黄毛丫头。

老爷子生日上隔那么远见一眼,也没给他留下什么印象;上次马球场上看她,烈日刺眼,也只记得她还挺白,眼睛也挺好看。

至于这四年来,赵曼兰持之以恒发给他的棠柚照片——

p的完全看不出来原本模样,网红气质满满。

一张一个样子,萧维景甚至怀疑过自己的未婚妻隔三差五地去整容。

现在,棠柚站在离他不过一步远的位置,清晰到甚至能看到她绒呼呼的额发。

小巧的脸庞,泪盈盈的双眼,眼睫沾湿,雪白的肌肤因为激动而泛起微微的红色……

和四年前那个瘦巴巴、麦秸秆一样的小丫头截然不同。

楚楚动人。

“马上解除”四个字含在口中,萧维景失神地看着她的脸,却怎么都说不出了。

长达一分钟的寂静。

萧维景怔怔地说:“……我们的婚约……已经有四年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25字送小红包包~啾咪!

☆、十七朵玫瑰(末尾小修)

棠柚小小的后退一步:“维景哥哥?”

萧维景如大梦初醒, 连忙扶起地上的文灵,声音沉下去:“柚柚, 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文灵刚做完手术没两天,猝不及防摔的这下碰到了伤口, 疼的脸色苍白;除却一开始的痛呼之外, 她没说话,反而拍拍萧维景的胳膊:“没事的, 老萧, 就摔了一下而已。”

萧维景轻声斥责她:“别逞强。”

他克制着自己不去看棠柚的脸,冷冷淡淡,却也没有了刚才的火气:“你一个人先回去,我先送文灵去医院。”

棠柚斟酌了一下。

被文灵这么“陷害”的确有点不爽,不过从某种角度来看, 文灵的的确确帮了她一把。既然要当恶毒小白莲,那她现在不再恶毒点, 怎么能对得起文灵这么卖力的表演呢?!

在萧维景眼中,她不是欺负了文灵么?那就欺负到底算了——

棠柚往前迈了一步, 那股淡淡的香草牛奶气息又过来了。

萧维景看着她尚颤抖的眼睫, 心脏噗通噗通地跳个不停,一时间口干舌燥, 转过脸, 不敢直视她。

棠柚趁机,准确无误地按上文灵伤口,十分“关切”地问:“刚刚一直看你捂着这里, 摔到了吗?”

文灵疼的骤然尖叫一声,终于把面红耳赤的萧维景叫清醒了。

萧维景本想斥责棠柚,一看到她那双迷茫且弥漫着雾气的眼睛,气又下去了:“你别这样,柚柚,她刚做了阑尾炎手术……”

文灵紧紧抓着萧维景的胳膊,疼的不能自抑;偏偏棠柚还掩着口,一脸的清纯无辜:“对不起呀,维景哥哥,我不知道。”

萧维景花了好大的力气才能把视线从她脸上移开:“你不知道……也没事。”

他僵硬开口:“你先回去。”

回去?

现在要火上浇油啊!

还有什么比光明正大欺负文灵还能刷厌恶值更爽的么?

棠柚还想继续表演。

一戴眼镜、助理模样男子推开玻璃门,阔步走来,朗声叫她:“棠小姐。”

棠柚不认识他,侧了侧脸:“嗯?”

萧维景看到来人之后,神色缓和许多;他扶着文灵,问:“二叔让你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助理文质彬彬地说:“先生让我先送棠小姐回去。”

萧维景明白了。

刚才,萧则行本来和他一块下楼,不曾想被冒冒失失的实习生撞上,咖啡弄脏了衬衫;实习生当场被解雇,而萧则行需要换身衣服再去萧老爷子那里。

虽然办公室中有萧维景备用的衣服,两人身材也相仿,但萧则行从来不穿别人的东西;在这一点上,萧维景怀疑自己的二叔有种精神上的洁癖。

萧维景猜测,多半是萧则行离开前看到这边僵局,才让人把棠柚接走。

二叔果然思虑周全,识大体,也体贴入微,甚至不嫌麻烦地帮他照顾好未婚妻了。

萧维景深受感动,也不去看棠柚,声音逐渐恢复冷硬:“既然二叔都这么说了,那你就先走吧。老爷子那边,等我回去之后再向他解释。”

棠柚至今还没见过这位神秘的二叔,此时却也不能违背长辈的好意。

临走前,仍旧“楚楚可怜”地看了眼萧维景,才依依不舍离开。

棠柚一走,文灵听到萧维景重重地松口气。

他闭眼,揉一揉太阳穴,这才低头看她:“灵灵,你没事吧?”

文灵笑:“其实还好,也不是特别疼,我习惯了。”

萧维景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松开扶她的手。

这次骤然的依托消失,好在文灵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倒是没有摔倒。

文灵观察他神色,调侃:“老萧,没想到你还有看美人儿看直眼的一天啊。”

萧维景不悦了:“你认识我多久了?难道我就是那种只看脸的人吗?”

萧维景认为自己刚刚只是吃惊而已。

美女见的多了,也就没什么感觉;四年前看棠柚的时候,她还没长开,印象中也就是五官端正了些。

谁也没想到,当初那个黄毛丫头,现在已经出落的……这么好看。

并不是被她美色所惑。

文灵一手搭在他肩膀上:“瞧你,四年没见,一点儿玩笑都开不起了!”

往常两人都是这么相处的,然而现在,萧维景心里面隐隐约约有些不舒服;可他却找不出这种不适的根源来,思虑一番,决定把这种不适感归结于今天太累了,昏了头。

不过……

他这个未婚妻确实挺好看。

萧维景心想,对着这么一张脸,哪怕她做作了点儿呢?

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品行还算过得去,他倒是都可以原谅。

-

棠柚上了车,轻声向助理道谢。

她对这位二叔了解还不深,只上次听人说棠宵提起过一句;毕竟是他派人过来解围,礼貌性询问一句:“二叔今晚上也会一起吃饭么?”

助理笑:“是的。”

毕竟是长辈,又是第一次见面。

况且萧则行如今名下有着明建,以后说不定还有求于他。

再加上上次那人说自己五岁时候不仅尿了他一身还弄坏了好多东西……

棠柚思忖片刻,琢磨着该送些东西刷点好感度。

希望他老人家能看在礼物的份上,原谅她小时候的熊孩子行为。

棠柚摸不准大人物喜好,试探着问助理:“你知道二叔喜欢什么吗?”

“棠小姐怎么突然问这些?”

“毕竟是第一次见长辈嘛,”棠柚对着镜子照了照,拿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干眼角挤出来的泪花儿,“我这个做晚辈的总该送些礼物呀。”

助理建议:“先生喜欢茶,您可以送些茶过去。”

棠柚采纳了。

萧维景还要送文灵去医院,棠柚也不着急过去;先去买了好茶,参照着萧则年的喜好,挑了最符合长辈审美的礼物包装。

等抵达老爷子住所时,已是明月高悬,夜风微凉。

果不其然,如棠柚所料,萧维景还在医院中陪伴着文灵,尚未赶来。

毕竟是家宴,并没有请太多人过来;赵曼兰拉着棠柚的手,单独聊了好久,最终才把话引到正题上来。

“柚柚,维景和文灵那件事,你不用担心,”赵曼兰敛眉,温声说,“下午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咖啡馆的监控也已经调了出来。”

棠柚眼皮跳了一下:“伯母,我不委屈的。”

真的不委屈啊啊啊!

她巴不得萧维景对她误会更深一点啊!

就把她当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坏女人吧!

赵曼兰捏着她的手,十分怜爱:“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受了委屈也不说出来——”

话没说完,佣人请赵曼兰出去,赵曼兰这才松开棠柚的手,捏捏她的脸颊:“乖孩子,放心,有伯母为你撑腰呢。”

不等棠柚说话,赵曼兰转身,款款离开。

棠柚一个人留在这里,这才打量起周围布置来。

桌子上摆了本书,旁侧的烟灰缸中有一截抽到一半的烟;棠柚好奇地把书拿过来看,全是文言文,没有丝毫注释,满腹疑惑地看封面,是《酉阳杂俎》。

粗略看了几眼,生僻词不多,读起来倒也不是多么吃力,正在努力看着,一道阴影落下。

一只修长的手覆盖在书页上,压住她正在看的那行字。

清清淡淡的雪松气息,冲淡了沉闷寂静。

她听到男人温润的声音:“喜欢看这个?”

棠柚抬头,看到了萧则行。

淡灰衬衫下包裹的身姿挺拔,或许并非正式场合,他并未穿端正严谨的的英式衬衫,稍微宽松了些,也没有系领带,最上端纽扣解开。

萧则行看着她手中的书:“没想到你对这种杂记也感兴趣。”

棠柚震惊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老爷子让我来,我就来了,”萧则行松开手,仍坐在她对面,手指贴在瓷茶壶壁外,试了试温度,朗声叫人,“去换一壶新的过来。”

原本守在一侧的佣人立刻端了茶壶出去。

房间里再没有其他人。

棠柚怔怔地看他:“你到底是谁?”

“我姓萧,”萧则行双手交握,姿态闲散,微笑开口,“提示到这个地步,你应该明白了吧?”

棠柚看着他与萧维景极其相似的脸庞,脑袋里转来转去,只有一个念头——

她靠近,倾身,压低声音:“难道你是萧伯伯的私生子?现在准备认祖归宗了?”

萧则行无奈地笑:“没想到你头脑小小,想象力这么丰富。”

棠柚觉着这人是在嘲讽自己,怒了,忍不住双手揪住他的衣领:“不许笑!”

哪怕是被她这样揪着衣领,萧则行也不见丝毫怒意,酒窝逾深,深邃的眼中藏有细碎的光:“终于亮爪子了?”

棠柚一顿,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她松开手,坐回去。

“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你必须说到做到,”棠柚再三申明,严肃地命令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要全都忘掉,反正不能——”

萧则行不急不缓地整理着被她刚才拽皱的衬衫:“不能怎样?”

棠柚说:“就是不能说出去!也不要再想,不能再提!”

“为什么?”

棠柚恼羞成怒:“当然是因为我要在长辈面前维持好形象了!”

她觉着自己在他面前好像很容易沉不住气,这种感觉让她有点慌,吸气呼气再三次;余光瞥见萧则行的手搭在桌子上的礼盒上,立刻出声阻止:“不许打开!”

萧则行摩挲着上面精致的花纹,笑了:“看这包装,是打算送给老爷子的?是什么宝贝?”

“是送给二叔的!”棠柚说,“你松开,别碰坏了。”

“二叔?”萧则行扬眉淡笑,“好端端的,为什么给他送东西?”

“这你就不要管了。”

“想讨好萧则行?”

“哼,”棠柚哼了一声,察觉到自己把柄还在这人手中,立刻警告,“在二叔面前,你也不许多说,不要影响我们的叔侄情深。”

“叔侄情深?”萧则行念着这四个字,低笑出声,“影响不了。”

闻听开门声,棠柚立刻不再说话,调整好坐姿,温柔鹌鹑样垂下头。

“棠……柚柚,”萧维景一进门,目光先落在棠柚白皙干净的脖颈上,生生改了称呼,“爷爷要见你。”

棠柚心跳砰砰砰。

她偷偷观察着萧维景和萧则行的表情。

萧则行在看《酉阳杂俎》,丝毫不在意他两人的对话,只是在萧维景进门时抬了抬眼,旋即垂眸看书。

好似刚才那场斗嘴并不存在。

萧维景目光平淡,并没有因萧则行出现在这里而流露出丝毫惊讶。

棠柚心里面就像是小猫爪在疯狂的挠——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