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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柚低头,看他熨帖笔直的裤脚,还有干净到没有一丝尘埃的鞋子:“二叔您谈论的事情太高深,我听不懂。”

一口一个二叔,要划清界限。

萧则行说:“你还在生气。”

不是疑问句,是经过言行观察之后才下定的结论。

棠柚不说话,只是小脚静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两步。

萧则行低笑:“小小年纪,脾气倒不小。”

棠柚忍了忍,没忍住,仰脸,直接回怼他:“哪里有二叔您年纪大,也没有二叔您气量大、脾气好。”

她终于看清萧则行的脸。

微微低头,才能和她视线相对;他眼中波光似在笑,此时更显温柔。

不过是一眼,棠柚果断低头。

她怕自己会沉溺其中。

小动作尽收眼底。

萧则行无奈:“把启星给你要了回来,还不够消气?”

棠柚不服气,小声反驳:“就算没有你,我也会想办法把启星要回来。”

……只是时间要更长,也要更加费力而已。

当然也会有感激。

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那帮你解除婚约呢?”

这四个字一出来,瞬间令棠柚站直身体。

棠柚疑心自己出现幻听。

她再度抬眼。

萧则行仍在笑,只是少了几分揶揄,多了几分纵容:“如果帮你摆脱婚约,能否原谅我、别再生我的气?”

棠柚没说话。

萧则行声音低下去:“这样的道歉怎么样?柚柚喜不喜欢?

喜欢不喜欢的……

棠柚哼一声:“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接受吧。”

-

事实上。

棠柚对这个老狐狸的信任度并不高。

毕竟他手段太多了。

萧老爷子就是退婚的最大阻碍。

萧则行要帮她的话,势必会惹萧老爷子不快。

棠柚不觉着他会因为自己而冒这个风险。

退婚的事情……还是得靠自己。

她心里面琢磨,既然欺负文灵能让萧维景反应这么大,那下次一定要故意的、恶狠狠地去欺负她啊!

这个操作肯定更加招萧维景厌恶啊!

而且,在长辈那边,依旧可以哭唧唧地卖乖说是因为太爱萧维景才做了错事……

在不得罪萧家的前提条件下解除婚约。

完美啊。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实施,赵曼兰就打来电话,邀请棠柚去逛街。

棠柚欣然应邀,却没想到赵曼兰带她直奔文灵开的健身房。

棠柚看着车窗外的店面,人来人往的,顿时懵了:“伯母,这是——”

赵曼兰掏出小镜子,补补妆,优雅地笑:“替你出气。”

棠柚一颗心脏跳个不停。

这也太棒了吧!她刚想着找个什么机会欺负文灵,结果机会自动送上门来——

赵曼兰温柔地把镜子收进包中,随口说:“多亏你二叔提醒了我,女人间的事情最好还是女人处理;维景眼睛看不清楚,我既然看清楚了,就得帮你出这口恶气。”

猝不及防听她提起萧则行,棠柚愣了愣。

她想起那晚萧则行说的话。

定定心神,这才下了车。

赵曼兰带着棠柚直奔前台,没等前台小妹问好,她先开了口:“文灵小姐在吗?”

前台小姐笑容满面:“这位女士,请问您有什么事么?是否方便告知一下姓名——”

“姓名就算了,”赵曼兰笑,手指抚摸着包,“我儿子出钱给你们老板开了这家健身房,你说我找她能有什么事?”

前台小姐愕然,被赵曼兰的气势震慑住,她看了看赵曼兰,又看看棠柚,这才抖着手,压低了声音给文灵打电话。

不过五分钟,文灵就匆匆赶了过来。

黑色的裙子裹在身上,愈发衬的身材玲珑有致;她一看到赵曼兰和棠柚神色,立刻明白来者不善。

定一定神,文灵笑着开口:“不知道伯母——”

“谁是你伯母?”赵曼兰冷声截断她的话,“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伯母?”

文灵的这处健身房地段好,今天是周末,客流量多,赵曼兰这一声,惊的不少人往这边看。

赵曼兰声音铿锵有力,外加带着一个娇娇弱弱的棠柚,十分吸引眼球。

文灵面色尴尬:“我们不如进去说话。”

“这里挺好的,”赵曼兰微笑,“平时对别人未婚夫投怀送抱的时候怎么不觉着脸皮金贵?当初做的时候怎么没好意思说?”

!!!

几个顾客放缓脚步,惊异地看着这边,就连负责清洁卫生的阿姨都开始来来回回地擦拭着同一个地方。

眼看着人来来往往,文灵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微笑也僵硬起来:“伯母,我的意思是请您进去喝杯茶,歇一歇,咱们慢慢地聊。”

赵曼兰本来就是存着教训她给棠柚出气的意思,下巴略抬了抬:“喝茶就不必了,文灵小姐金贵,我怕喝个茶也被你碰瓷。”

文灵被她骂的脸皮火辣辣疼,见赵曼兰不肯松口,目光投向旁侧沉默的柚柚,试图打感情牌:“柚柚,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怎么能这么想——”

啪!

棠柚忍着“泪花”,往前走一步,在众目睽睽之下,用力扇了文灵一巴掌。

这一下棠柚用了大力气,文灵猝不及防,被她打的脸斜了过去。

文灵愣住了。

她从来没想过棠柚竟然会在大众场合下打人。

——棠柚疯了吗?!

——她不想和萧维景结婚了吗?!

旁边正在打扫卫生的阿姨吓掉了手中的扫帚。

棠柚声音哽咽:“你还知道我们从小一块长大!你觊觎我未婚夫,三番两次地找他出去陪你……你让我怎么想你?嗯?”

说到后来,生生地逼出来泪花儿。

赵曼兰一看她哭,心疼地抱住她,柔声哄她:“乖柚柚,咱们不和她计较,别气着自己,乖啊。”

文灵被这一下打懵了,手指按在脸上,慢慢地看棠柚。

疼。

脸疼。

周遭人异样的目光更让文灵难受。

她好自尊好面子,一直树立着优雅女强人的形象;现在顾客们都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连前台小妹的目光都带了鄙夷。

这要比脸上的疼痛更加令文灵难以忍受。

赵曼兰打心眼里心疼起来棠柚,现在看她满眼泪花,立刻连教训文灵的事情都不顾得了,匆匆忙忙要带她回去,不忘狠狠地剜文灵一眼:“别以为使些下三滥的招数就能嫁给维景了,你配吗?”

棠柚被赵曼兰拉着手匆匆离开,心里面又感动又不甘心——

放开她,她其实还能再打上几巴掌。

赵曼兰哪里知道棠柚心里的想法,在她眼中,棠柚一直是个乖巧文静的女孩,现在竟然能把她气到打人,足以证明了文灵的可恶之处。

上了车,赵曼兰温声软语,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哄:“乖柚柚,咱们不和这种人一般见识哦。”

棠柚刚刚打文灵用的力气大,手掌心也发红,发麻;她点点头,真情实意地抱住赵曼兰:“您真好。”

棠柚不无遗憾地想,有赵曼兰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妈妈,外加那个老狐狸一样的二叔,也不知道是哪里基因突变,才能生出来萧维景这么容易被蒙蔽的家伙。

大概是被保护的太好了?成长过程中没有遇到什么挫折?

棠柚还真的想成为他人生中的绊脚石。

让萧维景好好地接受一下社会的毒打。

晚上赵曼兰执意要带棠柚回萧家一起吃饭,棠柚一踏入房间,就看到了额头上包着纱布的萧维景。

房间的灯只开了一盏,离近了,才看到萧维景不仅头受伤,烟圈也青了。

棠柚愣了愣,忍住笑意,假惺惺地上前表示关心:“……维景哥哥,你怎么伤到头了呀?”

萧维景当然不肯说是被萧老爷子教训的。

他不能看棠柚的脸,总觉着这是一种取向狙击,除了太柔弱之外,这张脸真是完美无瑕地长在他审美点上。

萧维景不允许让自己被美色所打败。

他声音冷漠:“不关你事。”

当然不能说出来,是因为提出解除婚约之后,被萧老爷子按住一顿暴锤。

这有损男人的尊严。

棠柚也没指望狗嘴里吐出来象牙,小白莲装到底,嗫嚅:“疼吗?”

——这不废话吗?

萧维景差点出口,一对上她仿佛含着盈盈泪意的目光,顿时又把话完全咽回腹中:“……不。”

为了掩饰尴尬,萧维景捏过桌上的杯子,猛灌几口。

冷静,别被美色冲昏头。

二叔说的对,性格比容貌更加重要。

他不喜欢棠柚这种柔弱乏味的性格。

千万别被她的脸迷惑。

萧维景猛地站起来,放下杯子,不理她,径直迈步离开。

棠柚暗暗地松口气。

她严重怀疑萧维景对女性的辨别能力只是幼儿三岁水平。

这也太太太迟钝了吧!

棠柚懒懒散散地坐下,有些口渴,刚想给自己倒杯水来润润嗓子,冷不丁听见角落中传来萧则行的声音:“喝凉茶容易肚子痛。”

棠柚完全没有想到角落里还有人,吓的手一抖,蹭掉杯子,跌在地上,碎成瓷片。

她刚想俯身去捡,男人已然从一片昏暗中走了过来。

大手将她整个手包在掌心,阻止她去触碰碎瓷片,微微抬起来,萧则行波澜不惊:“让别人收拾就好,别划破手。”

男人的手很大,指节略有薄茧,此时刻意放松了力道,避免捏疼她;而棠柚的手小,又白又软,就连指尖透着可爱的粉色。

萧则行垂眸看她:“哪只手打的文灵?”

棠柚警惕极了:“二叔问这个干嘛?难道想帮她出气?”

“你以为我是萧维景?”

棠柚小声嘀咕:“你又不是没假扮过他。”

说话间,萧则行拨开她的手,通过掌心的微肿准确无误地判断出来,仔细看:“手疼不疼?”

棠柚没说话,想抽手,没抽开。

萧则行察觉到她的抗拒,略松开,叹气:“动不动就打人,你真以为自己是猫?”

棠柚直觉这样的接触很不对劲,她趁着空档,用力把手抽出来,后退一步,严肃提醒:“二叔,请您注意自己的言行!”

手握了个空。

萧则行淡淡地说:“有什么问题么?我这是舐犊情深。”

棠柚被这一句话噎的哑口无言,恰好萧维景站在门口,叫她:“棠柚,二叔,出来吃饭了。”

再看到萧维景时候,棠柚心跳很快。

她有种莫名的心虚,轻轻哼一声,快步走出去。

从萧维景身边擦肩而过,她心很慌,也忘记了伪装深情。

萧维景只嗅到一阵淡淡的香草牛奶味儿,还没细闻,就已经消散掉。

他刚刚只看到萧则行和棠柚站的很近,没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

只是觉着那种气氛,透着一点点说不出来的异常。

眼看着萧则行从容走出来,萧维景忍不住说:“你和棠柚刚刚聊的很开心啊。”

“嗯,”萧则行漫不经心地说,“我们俩叔侄情深。”

萧维景寻思了一下,颇为认同:“所以我说啊,爷爷要是真喜欢棠柚,干脆认作干孙女好了——”

“不行。”

“嗯?哪里不行?”

萧则行停下脚步,平静看他:“哪能随便乱认亲?”

萧维景并不这么认为。

既然萧老爷子这么喜欢棠柚,那就直接认干孙女算了;再说了,萧则延都收养一对姐弟了,老爷子认个干孙女怎么了?

萧维景想了半天,恍然大悟。

难道二叔是为他着想、不想留着棠柚碍他的眼?

毕竟前未婚妻成为妹妹这种事情,是有些不妥当啊!

-

因着萧维景额头上的伤口,今晚上的晚餐气氛格外沉闷。

棠柚尚不知萧维景因为再次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惨遭毒打,只是极其小心地避免和萧则行对视。

全程只盯着自己面前的食物看,老实的像是乖乖听课的小学生。

今天右眼皮跳了很多次,棠柚隐约觉着今晚即将有大事情要发生。

可能还是不好的那种。

这个预感很快得到证实。

晚餐后,萧老爷子放下手中筷子,叫人端来茶水漱口;漱口之后,他洗净双手,擦拭干净,没有离开,仍旧是威严端坐着。

佣人送上来他的文玩核桃,两颗都雕成龙,盘着祥云,栩栩如生。

他捏在手中,清了清嗓子。

这是老人家宣布重大决定时候的习惯。

棠柚竖起耳朵,仔细听。

“维景从回国之后,就没怎么陪过柚柚,”萧老爷子盘着两枚文玩核桃,“一部分原因,是维景工作忙;领一部分呐,还是维景你和柚柚的感情不深。”

萧维景木着一张脸,不说话。

萧老爷子继续说:“都说日久见人心,这人呐,天天不在一起,也没办法培养感情。反正维景那房子够宽敞——”

棠柚心里面不好的预感越来越重了。

铺垫之后,萧老爷子终于宣布了他的目的:“从明天开始,柚柚啊,你就搬过去和维景一起住吧。”

棠柚愣住。

不。

她不想和萧维景住在一起。

说是住的近,能够培养感情;但这个“住的近”颇耐人寻味,究竟是同一个屋檐下的近呢,还是住在同一个房间睡在同一张床的近……

后者的概率显然比前面要大。

棠柚飞快地想该怎么蒙混过去。

她不想和萧维景睡在一起。

她不想去碰别人碰过的男人。

……

她拼命想着可以拿来拒绝的理由,一时间保持了沉默。

旁边的赵曼兰笑着打趣:“瞧柚柚,都高兴到不会说话了,快点谢谢爷爷啊。”

不是高兴。

是震惊。

棠柚终于缓过神来,她硬着头皮,冒着被训斥的风险准备拒绝:“爷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