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云心看她一眼,方才的话不过铺垫, 到这儿才渐渐引出正题,“孟惟悉担心你,昨儿个一晚上,他在办公室没回去,早上我过来的时候,是他亲自开车来接的。”

赵西音身体一僵,下意识地往窗外望。

“人走了,上午要接待美国动画公司的重要高层。”戴云心寥寥数语,也并没有太多别的情绪。这也不过铺垫之一,停顿半刻,她坐在椅子上,叠着腿,问:“倪蕊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赵西音说:“我找了律师,按程序办。”

戴云心面色平静,“她是你妹妹。”

“不管她是谁,造谣诽谤,登门行凶,就是错。”

“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就不怕对自己有影响?”戴云心理智发问:“你真的不想要领舞名额?”

赵西音唇瓣动了动,到底是说出了心里话,“不是有林琅了吗?”

“不到最后,就没有预定这一说法。”戴云心看出了她的怯色,十分不悦道:“什么时候你这么懦弱了?”

赵西音嘴角上扬,勾了个强颜欢笑。

戴云心心思一转,见她仍没松口,便继续劝说:“别人做错事,是他们愚蠢。你前途大好,现在又是团里考核的关键阶段,你在艺术老师们那的口碑是不错的,不打人情牌,不用我说好话,这个位置你也十拿九稳。庞导那边剧情线的拍摄已近尾声,两个组就要衔接合并。到时受关注的程度会比现在高数倍。半点风吹草动都会拎出来报道。”

赵西音慢慢抬起头,戴云心说得字字在理,滴水不漏,但总让她心里悄然蒙尘,觉得不太对劲。

“庞导对这部作品的口碑以及票房势在必得,就那么几个主演,唯有你这个领舞是新人,西音,这是绝好的机会,你以前的梦想,不就是登上更大的舞台吗?”戴云心语重心长道:“可倘若你状告自己亲妹妹的事被媒体挖出来,传出去,你想想,最大的受害者又是谁?整个项目组只会弃车保帅,只有你,只会是你。”

赵西音冷静陈述:“您让我放弃追责,您让我忍气吞声。”

戴云心明智规劝:“息事宁人,也是自保。”

深秋季末,只要变天,晨光也能变得暗淡。窗户斜开一条极窄的缝,北方的秋风带着初冬先兆,登堂入室好不硬气。哪怕只有一条缝,赵西音也感受到了慢刀割肉般的凉。

戴云心上午还要去大学讲座,便不多留,走时说:“小西,梦想照进现实不容易,你七岁不到,就一直跟在我身边学舞,我希望你好,我不会害你,你好好考虑。”

八点半,心内科的主任带着科室的精英团队,在赵文春病房仔细复诊了半小时,待遇之高可见一斑。他们在病床前忙碌,赵西音站在一旁,思绪跟灌了铅一样,又重又木,萎靡不振。

中饭后,她决定给周启深打个电话。

几声之后,接听的却是他秘书,赵西音听见声音还愣了下,又看了眼屏幕以为拨错号码。

“小西?”徐秘书连忙叫住她,“周总手机落在公司了,我现在开车给他送过去,就快到了,你要不要等一会?”

赵西音:“徐秘书你在开车?那我不打扰你了,你注意安全。”

“没事儿,不开了。”徐秘书气息有点喘,拎着车钥匙就往门诊狂跑,“我已经在医院了,半分钟。”

赵西音顿了下,“周启深在医院?”

“啊,对。周总上午一直在开会,中午说是头疼得厉害,撑不住了才去的医院。”一阵微小杂音,像过风的声音,秘书说:“行了,小西,周总跟你说。”

周启深的声音有点嘶哑,听得出有点病态,低低沉沉的:“嗯?”

赵西音问:“你病了?”

“嗯。”

“头疼么?”

“嗯。”

周启深言简意赅,惜字如金,可见是真不太舒服。赵西音太了解他了,问:“昨晚是不是没睡觉?”

周启深还是一声,“嗯”。

昨天他从医院回家都快凌晨两点,洗了个澡后更没睡意,折腾了几下就天亮,公司压了一堆的会,上午几个工程师为了一个技术参数吵翻了天,总工就坐在离他最近的位置,周启深脑仁儿都要爆炸。

技术、财务、人力,三个会下来,周启深觉得自己厥了。

他这人有一点好,能硬扛,但绝不死扛。估摸自己到极限了,就往医院续命了。

他咳了两声,“怎么了?”

赵西音:“我想跟你说点事。”

周启深看了看时间,“我这边大概还有半小时,耽不耽误你?要不你说个地址,我待会开车过来。”

“你别跑了,回家休息吧。”顿了下,赵西音说:“我来家里找你。”

周启深问:“烧退了?”

“退了。”

“那你来吧,密码和我们之前那处房子的一样,加车程,一小时后我准时回。”

徐秘书坐在一旁,听得匪夷所思,一小时?是不是该提醒一下这位爷,您还有四瓶水没吊完呢。周启深挂了电话后,直接把流速调到最大,又叫来护士,挑着一双虽疲倦但精神奕奕的丹凤眼问:“那瓶不吊了,我直接喝了行么?”

小护士瞪大眼睛。

周启深说得还挺有道理,“葡萄糖,喝不死。”

徐秘书感慨,爷就是爷。

爷们儿行为是很霸气,但徐秘书是有理智的,拦着没让他乱来。紧赶慢赶,到家还是晚了十来分钟。周启深吸了口气,按了密码开门。

今儿天气不好,客厅亮着灯带,绒绒一团光亮,把这屋子镀了一层颜色。赵西音没食言,盘腿坐在地毯上,手里有东西。听见动静她回头,毫无征兆浅浅一笑。

周启深被这笑容晃晕了,晕得有点不知今夕何夕。

“来多久?”他换鞋,低着头问。

“半小时吧。”赵西音也低着头,忙着手里事。

周启深走过去,“这是什么?”

地上三四个织锦布袋,满满鼓鼓的塞满了中草药。赵西音把最后一个系好结,压在一起说:“搁两个在卧室,带两个去办公室,闻闻草药味儿,提神缓解头疼的。”

周启深没应声,弯下腰,把药袋都拣起来送去卧室。

赵西音站在门边问:“你好些了么?”

周启深脱了西装,松了领扣,头发软下来两缕,说:“没好。”

“吃饭了没有?”

“没,帮我叫个外卖。”

周启深坐在床边,垂着头,看起来很难受。赵西音心软了,犹豫了下,“我给你随便做点吧。”

他一副憔悴病号样,等人一走,便直了直背,表情焕然一新,还带着说不出的笑意。草药包味道浓郁,周启深抓了两个用力嗅了嗅,通体舒畅。

他家冰箱实在贫瘠,勉强做了道西红柿炒蛋。周启深吃了三碗饭,葱花都没留一根。赵西音一直看着他吃,神态专注,像在思考什么世纪难题。

周启深被她盯得有些发毛,对视好几眼,终于忍不住问:“有话对我说?”

赵西音极其认真:“你练瑜伽吧。”

周启深呛得直咳嗽,手握拳抵着唇,摇头再摇头。

赵西音皱着眉,“你身体都这样了,以前也不是没练过,不是挺有效果的么?”

周启深不太高兴,“我身体哪样了?”

“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多了。”

周启深顿了下,心虚地摸了摸脸颊。

“你成天忙,就应该多练瑜伽静静心,也别做有氧了,俯卧撑,打拳,增肌对你没帮助。”赵西音点点头,“就瑜伽吧。”

说得这么确切,是因为周启深真的随她练过。

那时他们还没离婚,周启深偏头痛发作时,磕了药也能撞墙。赵西音便给他报了个瑜伽班,请了个很贵的私教。但周启深什么人,当过兵,吃过苦,骨子里还是很爷们儿的。让他做两百个单手俯卧撑能不歇气。瑜伽这么姑娘的运动,他从内心排斥。

为了这事,小两口吵了一架。

周启深多刚啊,愣是不让步,把赵西音气哭了。哭了好久,周启深一个字都不来哄。最后还是赵西音妥协,私教班自己去上了,练得比那老师还好后,就在家里教周启深。

周启深被掰成各种形状,男人骨头硬,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赵西音狠着心,没事儿就给他压腿舒筋。周启深憋屈,但不得不说,那段时间,他的身体舒爽了许多。

如今再提,周启深本能抗拒,可一看到赵西音,又舍不得她走。于是心怀鬼胎的,委曲求全的,遂了她的愿。

做的时候,赵西音问他:“昨晚为什么不睡觉?”

“睡不着。”周启深敷衍做动作。

“那你昨晚就应该去医院的。”

“不是。”他懒洋洋地回:“昨晚不疼,洗了个澡就精神了,折腾了一会儿就睡不着了。”

赵西音想问他在折腾什么,话到嘴边,又给咽了回去。

过了。

关心过了,担心过了,界线过了。

周启深态度不端正,敷衍了事,练了不到五分钟,就去了两趟洗手间。

赵西音心里叹气,三十之后的男人真的是挺多毛病,肾都虚了。

周启深就是躲事,关着门给秘书打电话,压着声音说:“你马上来我家一趟。”

徐秘书刚到公司,听他这语气难免紧张,“周总,您出事了?”

周启深皱着眉,苦大仇深,吩咐他,“换身运动装,小西铁了心给我练瑜伽,你过来,带她练器械,顺便打套拳,别伤着她,累着她就行。”

电话交代完,周启深从洗手间出来,赵西音正低头看手机,头也没抬就问,“能不能借你电脑用一下?我收个邮件。”

周启深指了指书房,“用吧,没关。”

他电脑二十四小时开机,成习惯了,也不设密码。赵西音坐在椅子上,脚尖点了点地,够力让椅子往前滑了些。鼠标一按,休眠状态的屏幕就亮了。

亮起来的画面无遮无拦、清晰透亮地敞开在她眼前。

播放页面按了暂停,进度条在2/3,一部没有打码的,蓝光画质的,顶级VIP包年至尊会员的……成人片。

关键是,这帧画面还停在一个十分奇葩的姿势上,**,云朝雨暮。

客厅的周启深压根忘了这茬,看到赵西音胀红着脸从书房跑出来时,还诧异,“嗯?就用完了?”

赵西音如芒在背,一个又怯又冷又怒的复杂表情,“原来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就在折腾这些啊?”

周启深的眉头细细一拧,刹时反应过来,心口沉了沉,但也没表现得多手足无措。他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单身两年多,哪能没需求。

就听赵西音一副大彻大悟的语气,“这么会折腾,难怪五分钟要跑两趟洗手间,你不肾虚谁肾虚?!”

周启深反应过来——

靠!

第35章 断舍离(5)

周启深黑着一张脸, 走去书房直接把电脑电源线给拔了, 哐哐两声,鼠标也给砸了。走出来后也不知生的哪门子气,往沙发上一坐, 叠着腿悠哉哉地闭目养神。

周无赖:“我头疼, 还肾虚, 我不练了。”

赵西音不惯着他, 双手环胸,微抬下巴,“随你,我走了。”

迈了不到三步, 周启深就扯住她胳膊,刚不过三秒,立刻服了软,“别走,我练。”

其实动作没那么艰深, 赵西音心里有数, 选的都是轻柔舒缓的招式, 百利无一害。周启深练了两下,又借口去了洗手间,一通电话打给秘书,“你到哪儿了?能不能快点?”

门铃响, 秘书说:“我到了。”

赵西音给徐锦开的门,见到他这身装备吓得往后退一大步, “徐,徐哥?”

深秋之夜,徐锦穿着运动背心和短裤,手里拎着四只拳击手套,晃了晃,礼貌道:“小西你好,约你打打拳。”

周启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背后,幽魂似的,“你压力大,给你减减压。”

赵西音回头瞪他一眼,“神经。”

周启深挑了挑眉,“你练拳,我练瑜伽,成交么?”

赵西音提脚踹他,周启深偏身一躲,“今儿不陪你,我头还疼着。徐锦。”

房子大,有专门的一间健身室,周启深把瑜伽垫挪到里边,靠着墙,光着脚,坐在地上好整以暇。多荒唐的要求,但赵西音还是如了他的愿。

徐秘书也有个离奇人生,他以前是名健身教练,擅长搏击。跳了一家又一家健身房,成天拉会员办卡买课。徐锦是典型的怀才不得志,后来和周启深打了两次拳,认识了,再过一年,就成了他的秘书兼帮手。

什么帮手?

打架时的帮手。

周启深早年创业的时候,生猛如虎,分了太多人的利益,碍了太多人的眼,多的是明里暗里要搞他的。流血插刀的事数不胜数,一身故事。

而如今,他身上那些野历史,成佛作祖,筚路蓝缕早就不值一提。

徐锦是有分寸的,带赵西音打拳就是为了让她放松泄压。劲道刚刚好,不敢伤着人。赵西音每出一拳,就回头看一眼周启深,周启深这人特别贼,掐着她回头的频率,然后装腔作势地摆个动作。

打了几个来回后,赵西音说:“徐哥,停一下。”

她走过来,照着周启深的屁股狠狠揍了一拳,“姓周的,你就作吧!”

周启深直接被揍趴在地,滚个身站起来,怒目怨怪,“反了天了敢打我?”

赵西音扑过来,“就打你!”

周启深虎着一张脸,躲开两下,低声警告:“赵西音。”

叫的好,一拳挥中他下颌骨。

周启深拽着她的手一用力,把人也拖到了地上。赵西音反应快,刚要起身,就被男人腿一夹,夹着她的小腿不让动,又以武力镇压,周启深轻而易举翻到了上面,将她双手固于头顶,“打,你再打。”

赵西音腰肢狂扭,越扭他越用劲,周启深特殊癖好真不少,贱兮兮的,“叫声爷,叫了我就放过你。”

赵西音呸了一声,“老爷爷!”

周启深气得往下压,成心要收拾她。赵西音手脚禁锢,也是个不服输的,张嘴就往他肩膀咬,咬完左肩咬右肩,尖利的小獠牙愤愤刮过男人的喉结。

如过电,周启深的身子一下子就软了。

他松了七分力气,但赵西音没有激烈地推开他,而是安安静静的,渐渐红了眼眶。

周启深丝毫不意外,面色沉静,支起手臂,垂下眼眸就这么望着。他低声问:“心情好些了么?”

一句话撬开她的情绪堤坝,赵西音的眼泪委屈淌出,她像一个被人冤枉的可怜小孩儿,哽咽道:“戴老师早上来找我。”

起了个开头,后面的话她没再说。但周启深却懂了,懂她所有的三观气节,懂她全部的热血肝胆。

等她把眼泪憋回去了,周启深才说:“没事儿,不听她的,你听自己的,我听你的。”

赵西音眼圈儿的红匀了一半到鼻尖,肤白似雪,像开了一朵初雪梅花。周启深起了玩心,食指点了点她鼻子,“这儿长得真好看。徐锦。”他侧过头,对一旁的徐秘书说:“你表妹不是嚷着要整容吗,来,鼻子就照着这个整。”

徐秘书一脸难堪,“好的周总,但请先让我去认个妹。”

周启深这人没正经得下流无耻,赵西音又气又羞,崩坏的情绪一下子修补了大半,至少这一刻真真实实地笑了。

周启深看着她,嗯了声,“这就对了,笑比哭好看。”

徐秘书默默闭上了眼,心说,没关系,再肉麻也忍一忍,老板承诺这个月给我发奖金。

周启深晚八点还有一个视频会,赵西音是徐锦送回去的。

徐秘书的车是奥迪,百多万的车,既不是他自己买的,也不是公司配的。

他家在昌平蟒山那边郊区,以前家境不好,但三年前拆迁,几个废厂房和楼栋拆得风生水起。周启深那年就问了他两个问题。

拆了多少钱?

辞职吗?

得到答案,周启深也没过多反应。下午就丢给他这辆奥迪q7的车钥匙,崭新至尊版,说:“恭喜拆迁,贺礼。”

气味相投的男人沟通办事手起刀落,利利索索绝不废话。当然,周启深已过了随时被人找茬的阶段,自然用不上徐秘书干架。但徐秘书对自身技能管控严格,螳螂拳铁砂掌也从未荒废。

于是,赵西音就听他讲解了一路拳法招式,“小西,练拳益处大,我劝过周总,但他很固执,总爱往林医生那儿跑。”

赵西音侧过头,“林医生?”

徐秘书自知说错话,敷衍答:“是疼痛科专家。”

“是心理医生。”赵西音平静纠正。

周伯宁来北京的那次,她在周启深家里看到过药袋上印着名字,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林依。

徐秘书面色不改,“对不起,确实存心骗了你,林医生负责周总近两年的心理咨询,他们的关系比一般病患要好,去年过年,周总还让我去送了一趟西安特产,那天北京特大暴雨,也不许我改天,路上压坏了轮胎,也没给我报销修车钱。”

车内气氛自此变味。

赵西音一语不发,抿紧唇瓣,城市霓虹晃在她脸上,色彩缤纷宛如短路的反光板。

等红灯时,徐秘书不动声色地推了推眼镜,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边,周启深开完视频会已近十一点,他从书房捧着笔记本电脑出来,合上屏幕,随手丢去了沙发。后面半小时,他接了两通电话。

一通是祈宇明律师,祈大律师亲自致电,问他赵西音委托的那桩案子,是否继续。

周启深说:“按她的办。”

另一通是戴云心的。巧了,都是为同一个人而来。戴云心总有法子得知替赵西音“助纣为虐”的人是谁,发了好大的脾气,“她脑子不清醒,你也跟着胡闹吗?这事一闹大,谁吃亏?你宝贝女人吃亏!”

周启深冷不着调,淡淡的一句话丢回去,“她宝贝什么,我就宝贝什么。”

戴云心愤愤挂断电话。

周启深掏了掏耳朵,也没个在意。客厅灯开着,光明正大亮亮堂堂。他看着还没收起的瑜伽垫,最后嘴角勾笑,这抹笑意很淡,很浅,但春风化雨,能瞧见连绵的温柔与决心。

赵西音照常去舞团训练。

昨天和倪蕊那一场撕,碎瓷片划破的小血口遍布脸和脖颈。最深的在额头,她嫌碍事儿,直接贴了个创口贴。团员们不知原因,好几个来问她怎么了。

赵西音只说,被狗扑的。

她训练得很卖力,像一株向阳生长的向日葵,丝毫不受影响。中途,张一杰进来过一次,当着众人的面给了赵西音一袋药膏,笑得含蓄体谅,“受人之托,给你的。”

还能有谁。

孟惟悉差点就冲进来了,张一杰一句话拖住了他,“孟总,这么多人都看着,小赵未必愿意。”

后来,戴云心也过来了,极其严厉苛刻,连着所有工作人员一块儿骂了。骂完之后,又对赵西音挑三拣四,怨气全化成了孩子气,一遍遍让她重跳。

赵西音也是倔,跳就跳呗,她有的是力气。

后来孟惟悉看不下去了,让张一杰出面,借口将戴云心叫走。戴云心一看孟惟悉,脾气一下子就起来了,“又一个护着她的,你就护,护吧护吧!我不管了行吗?”

敢说不管,又悔了,戴云心一通电话拨过去,火冒三丈命令:“你,给我上来。”

赵西音一直那副表情,淡淡的,事不关己的,门一关,照常叫她:“师傅。”

戴云心恨铁不成钢,“赵西音,你不听我的话了。”

赵西音不说话。

“你如今长本事了,连祈宇明律师团队都请的动了,你想干什么,判你妹妹个死刑还是无期?”戴云心反话说尽了,恨铁不成钢,“考核就在下周,我求你别惹事,忍一忍可以么小祖宗?”

孟惟悉坐在沙发上,翘着腿,一手搭着扶手,一手虚虚撑着下巴,沉静无言,目光停在赵西音身上。

赵西音抬起头,“师傅,我为什么要忍?”

戴云心:“为了别给你自个儿添乱,为了上更大的舞台,为了你的梦想。”

静了两秒,赵西音只笑了笑,平声说:“为了不把倪蕊背后的男人牵扯出来,为了不让您的合作伙伴受影响,为了不让他名声落败,因为他有妻有子。”

她眼眸清亮,如初一十五最亮的那盏月光,看着戴云心,“是吗,师傅。”

戴云心脸色一刹泛白,指着她的手指尖都在微微发抖,“你,你……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赵西音眼神顿时怯了,犹豫不决,显然后悔。

孟惟悉适时起身,拦在两人中间,他面向戴云心,还未言语,但这个动作,明显是站在赵西音这边。

“戴老师,您……”

“别叫我戴老师,你也别叫我师傅了,你俩一伙的,我看着就烦。赵西音,你就是个叛徒,你爱认谁当师傅就认谁去。我,我,我要被你气死了!”戴云心甩手走人,眼睛都给气红了。

一室安静,落针可闻。

赵西音大喘一口气,憋得肺腑都要炸开。她蹲在地上,环抱自己,低头深深呼吸。孟惟悉也蹲下,轻声安慰:“没事的,师徒没有隔夜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