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西音听得直乐,“胡扯。”

“那你来不来逛街嘛。”

“来。”赵西音往地铁站去,“老地方见。”

两人看了部电影,电影实在难看,出来后吐槽了一路,直呼浪费票钱。后来去青山研究所吃蛋糕,美味弥补了遗憾,好心情一下子又恢复了。

岑月尝了一口她点的,忽然问:“赵西瓜,顾和平是不是在追你朋友呀?”

赵西音呛得直咳嗽,“啊?啊。没吧,我就之前听说过,但最近好像没这方面的苗头。”

岑月哦了声,面无表情干大事儿的模样。

赵西音咽了咽,“不是,小月亮,你真的喜欢顾和平?”

“喜欢呀。”岑月坦然道:“他是我喜欢的长相。”

嗐!敢情是为颜值折腰,这也太荒谬了,“他不是缺钱的人,你要喜欢这种,我让我姑姑帮你物色一个?”

岑月摇摇头,“我不要赝品。”

赵西音憋着笑,“行行行,那祝你成功。”

之前还担心,但看岑月这态度,顶多就是“花钱养小白脸”的心态。不动真情,那就不至于伤筋动骨。相比较而言,她更担心黎冉。这丫头是认死理的性子,至情至性。看着大大咧咧,但很长情。赵西音问过几次,黎冉都是一脸“老娘第一”的爽利语气,“呸!就姓顾的这种花花公子还想追我?倒贴我都不要!”

孰真孰假,谁又摸得准呢。

吃完小块蛋糕,两人还是有自制力,没敢多吃晚饭。正商量晚上去哪儿逛呢,岑月眼睛一亮,忽说:“你不是一直想学钢管舞吗?”

赵西音眨眨眼,“怎么学?”

岑月抿抿嘴巴,像偷吃糖的小孩儿一样,“我们去酒吧好不好?!”

赵西音想了想,也是跃跃欲试,“行。”

——

MIY酒吧。

老程嫌外头吵,嚷了一声:“谁在那儿近啊,搭个手关下门。”

顾和平叼着烟,眯眼清点手里的牌,“我去,这DJ打的什么碟啊,鬼吼鬼叫的,牌都打不好了。”

关了门,还吵的很。

周启深心烦意燥,牌一收,往桌中央一扔,起身走到吧台边,一口威士忌直接喝光。老程提醒着:“不能这么喝法啊,刚才不还说头疼吗?”

“喝,让他喝。”顾和平特欠揍,“喝出个肝肠寸断,喝他个胃出血,再进一次医院,我就能帮着再把小西骗过来。”

老程笑眯眯的,“会说话就出本书。”

顾和平踢了踢周启深的鞋尖,“老板,给稿费。”

周启深闭了闭眼,一副拒人千里的架势。

闹归闹,但顾和平和老程这一刻真不敢再往过分的地方说。他们也知道赵西音身上发生的那件事了,就在跨年夜的前一天,两人都在周启深家待着,他房子大,晚上在卧室打个地铺,三个人睡一间屋子。

半夜的时候,周启深梦魇吓醒,整个人猛地坐起,一背的汗,大口大口吐气。老程真吓着了,踹了顾和平一脚,离得近,赶紧开灯啊!

光亮里,才发现周启深眼里混着红血丝和泪,就这么崩溃得失声痛哭。那样的哭声,那样的绝望,老程这么稳得住的人,差点都潸然。也是那晚,周启深说了一切。

“酒真少喝点,这东西伤肝,您现在这身体承受不住。”顾和平对酒保使了个眼色,东西收得干干净净。

老程问:“小西那边,你究竟怎么打算的?”

换做以前,他一定威风凛凛地说:“再追一次呗,迟早复婚。”

但现在,他真不敢说了。

心虚,情怯,愧疚。

周启深阖着眼,倒是讲了一句真心话,“我不敢再承诺了,或许,她离开我能生活得更好。”

顾和平点点头,“极有可能。”

老程蹬他一脚,“还是兄弟吗?”又看向周启深,“我明白你的心情,但你单方面的割舍,对小西其实又是一种伤害。你若真决定放手,那约个时间,两人好好吃个饭,把话敞开了说,断干净,分彻底,以后两不相干,也犯不着藕断丝连。怎么样,你行么?”

周启深烦躁得睁开眼,一脸戾气。

不惯他,又问一遍,咄咄逼人:

“回答,你行不行?”

扎心还是老程歹毒,一扎一个准,绝不让人有苟延残喘的机会。顾和平拍手,拍得啪啪响,“妙啊,老程,但你这么能说,怎么还没把昭昭娶进来呢?”

“我靠!”老程怒了,这几年的伤心事啊!“顾和平我跟你没完!看你什么时候栽!”

顾和平哈哈大笑,眉间如春风,风流倜傥做派十足。

正说着,门边一阵闹腾。

服务生正巧端着果盘进来,老程随口问了句,“外头怎么了?”

服务生说:“钢管舞表演,挺吸引人的。”

这事儿顾和平来劲,第一时间溜了出去,没几秒,又连滚带爬地跑回来,“我操!周哥儿,真他妈绝了,你媳妇儿变妖精了!”

小西?

周启深反应过来,健步如飞地扎了出去。

一楼舞池,灯影糜绚,晃人眼睛。热气腾腾的台中央,垂直支柱悠悠旋转。赵西音和岑月犹如双飞燕,都是简单动作,稍一点拨,赵西音就上了道,几个来回尝试,竟也有模有样起来。

俩姑娘不知从哪儿弄了这套着装,白色紧身短袖,一抬手就能露出纤细腰肢,裤子倒是自己的,腿和臀,包裹得像蜜桃似的。赵西音松开长发,一旋一转,头发丝儿乱了,几缕虚晃晃地遮住眼鼻,眼神浸了水般勾人,那种与身俱来的妩媚,再无隐藏地抛了出来。

舞池跟疯了一样,女人摇曳,男人呼声欢畅,气氛别提多燥热。

顾和平都他妈惊呆了,一眼看中岑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想不到这丫头片子这么有货。

他目光痴愣,沉浸没三秒,就被周启深一巴掌呼在了眼睛上。

“卧槽!!手指抠进我眼珠子了!!”顾和平嚎叫,“我他妈又没看你媳妇儿!!这么多男人都在看,你丫是不是都得让他们瞎啊!!”

另一边的老程飞快转过身,十分自觉地闭上眼睛,“周哥儿……我有昭昭的。”

看她妖气冲天,看她火辣浓烈,看她千秋绝色。周启深静静立在二楼栏杆边,目光升温至沸腾。

他忽然丢下一句话,

“——老程,我不行。”

然后迈步就往楼下去。

不多久,忽然“嘭”的一声巨响,音乐停了,光暗了,人群嘘声了,黑暗中,再没人看得见福利了。

周启深手起刀落,废话不多说,直接把总电闸给拉了。

这一刺激,老程忽然回过味。

……

-以后两不相干,也犯不着藕断丝连。怎么样,你行么?

-我不行。

第61章 山不过来,我过去(3)

电闸一拉, 场面够乱的。

什么叫声都有,你撞我, 我撞你, 又激起一片骂骂咧咧。

等周启深再回到舞池,应急灯亮起来, 路能看清了, 场面控制住了。但柱子那边却没了赵西音和岑月的人影。

“对不住了,哥们儿, 今儿事出有因, 乱了你这地方。我知道,再多解释都不顶用, 您给算算数, 坏了多少, 要赔多少,绝不少一分。”休息室里, 顾和平和酒吧的老板打着商量。

老板不到三十,装扮十分时髦,他攀着顾和平的肩直摇头, “甭说这个, 顾哥今后常来就是。小插曲而已,就当是造气氛了。”

兜来兜去, 其实都是熟人。周启深他们出来玩儿, 都习惯往自己人的场子走, 图个省心。对方重情义, 但他们也不至于真当没事,最后周启深划了账,酒吧一天营业额双份儿数,走时还给话,以后有需要帮衬的地方,尽管开口。

事情处理完后,也没了玩的兴头,老程开车,兜着三环往高架桥上走。顾和平瘫在驾驶位,捂着眼睛揉,愤恨难解,“我他妈眼珠子都被你戳爆了,一直流眼泪呢,明天我就要去测测视力,要是得戴眼镜,你就给打一副纯金的镜框。”

不解气,顾和平吐槽:“周哥儿,我发现你这人怎么这么暴力呢,啊?一言不合就拉开关,前所未闻。”

“再说了,你吃哪门子醋啊,人小赵愿意跳,多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线,我看她跳得也蛮开心。”顾和平说这话时,想到的是岑月,一遍遍地在脑子里过她方才跳舞的样子,声音渐渐小下来。

周启深烦死了,“她旁边那个女孩儿是谁?带她上这地方来干什么。”

顾和平诶嘿一声,“你这人有意思啊,只准官洲防火,不许百姓点灯。她俩好朋友,成年美少女,一块儿消遣放松怎么了?你自己不也在酒吧玩牌喝酒吗?做男人不要太双标啊!”

老程嗤声乐了,插了句嘴,“周哥儿说一句,你顶十句,你究竟是为谁说话呢?眼珠子没少看小赵身边那姑娘吧?”

顾和平坐直了些,大声:“滚蛋,我纯属看不惯周老板!”

老程问:“小赵人呢,你没把她带出来啊?”

“走了。”周启深说:“我回前边的时候,就没影儿了。”

“你放心?”老程揶揄,“打个电话问问。”

周启深默然许久,手机拽着跟烫手山芋一般,最后说:“我待会给她爸爸打个电话。”

酒吧是熟人的地盘,做的正经生意,不至于出什么龌龊乱子。姑娘的人身安全能保证,周启深的一腔冲动便又降了温。

下了高架,车少了些,老程正准备提点速度,就听见轰轰轰的马达声从后边传来。这动静老程可太熟悉了,玩机车的太多了。正好红灯,车排队停住。那辆摩托车轰轰轰地从车窗前招摇而过,停在他们前面一个车身。

老程顺便看了眼,这一看,人都傻了。

cb小茂400,白绿经典配色,看这改装的行头,少说也上了六位数,酷的不行。

上头坐俩姑娘,细胳膊长腿的,都戴着重重的头盔。

老程定睛一看,说话都结巴了,“这,这不是小西吗?”

岑月真是个神奇的物种,从山西回北京时,还专门托运了辆摩托过来。两人从酒吧出来,岑月就说带她看样东西。大酷机车就摆在停车场呢,她北京的朋友帮她从物流站直接骑到这儿来的。

赵西音起先还不敢坐,岑月特自信地说,我有驾照的,合法上路。

一月初北京的夜晚,寒风彻骨,很无厘头,也很刺激。赵西音坐在车后,抱着岑月冻得直哆嗦,但冷风钻进羽绒服,伸进骨子里时,一种莫名的虐意袭遍全身,有点难受,也有点舒坦。身体里某些紧绷的神经断了,随风而散,新的氧气填充进来,萎靡不振的部分又在蠢蠢欲动破土新生了。

赵西音抱着岑月的腰,也不知聊了什么,她咯咯地笑。

老程刚想探出头喊一声呢,被周启深制止,“别叫她,这儿车多,别吓着人。”

也是,他们也不知道那小丫头司机是不是花架子,万一是个半桶水,最容易慌乱出错。

就这样,俩姑娘在前面飞,他们的车始终保持距离跟在后头。赵西音胆儿大了,敢松开岑月的腰,张开双手去抓风了。

岑月稍一加速,她又紧张兮兮的马上把人搂紧。她的那只头盔是粉白色,大大的,远远看去,像一只发光的小蘑菇。

周启深不自觉地笑了下,老程被酸得一身鸡皮疙瘩,刚想和顾和平说句话,哪知顾和平也是一脸痴笑。

老程被这俩人恶心坏了,“我觉得我这车内的空调可以关了。”

顾和平:“为啥?”

“你们不正在发春吗,燥热的出汗了吧?”老程慢悠悠道。

岑月和赵西音追了一晚上风,酷是真酷,潇洒也是真潇洒,但也是真冷啊!二十来分钟两人就受不住了。从摩托上下来的时候,赵西音直接给跪在了地上,也顾不上脏,就这么坐在结了冰碴的台阶上。

摘了头盔,俩姑娘对望一眼,齐声笑了起来。

天儿太冷了,岑月肯定骑不回去,她倒也淡定,打了个电话,就和赵西音打车走人。

“哎?你车不要了啊?”赵西音糊涂着。

岑月说没事儿,“待会有人来给我弄走。”

冰天雪地的大半夜,随时有人随叫随到。赵西音一直没太过问她家里的事,但如今看来,岑月家条件肯定不是一般的壕,不仅壕,在北京兴许还有点人际脉络。

出租车绕路,先送赵西音回家。赵西音下车后,双腿软绵绵的还有点使不上力气,她就保持着一个很诡异的姿势,慢慢吞吞地往楼道走。

腿软的跟面条似的,都是被风给吹的。赵西音正后悔呢,手臂一紧,就被力气牢牢托住了。周启深看着不太高兴,皱眉不悦道:“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前两天还发烧?”

赵西音一见是他,立刻乐了。心无旁骛地绽开笑,像春日里含苞的花儿一遇暖流就怒放。只一眼,周启深就把她抓得更紧。

赵西音挣了挣,“你这人总爱神出鬼没,回回吊着人。你还好意思提发烧呢,那天我送上门给你塞红包,你第二天就跑了。”

周启深面不改色,就眼神深了些,“赶飞机,飞深圳出了趟差。”

“胡扯。”赵西音拆穿他,“大过节的都在放假,你出哪门子差呢?真要出差,你现在还能站在这儿?”

小丫头学聪明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不容易唬住了。周启深不动声色地转开脸,挪开眼,说:“真没骗你,我去深圳处理房子。”

赵西音慢半拍地反应过来,“你,破产了?要卖房子了?”

周启深忍俊不禁,煞有其事地点点头,“差不多了吧。”

赵西音赶紧抽回手,蛮嫌弃地往后退一大步,捏着嗓子音特尖,“哎呦,你谁啊,我不认识你。”

周启深笑意更深了些,慢慢说道:“我在深圳那边买了套房子,之前手续一直没办齐全,元旦那天是过去签合同的。元旦假期后,我又要去国外一趟,再耽误不知道又得什么时候了。”周启深耐心解释,好像在说真没骗你。

房子在半岛城邦,是周启深一个合作多年的客户让利出的。四百多平的复式层,其实装修和里面的内饰,周启深并不是很喜欢。主要是海景位置不错,站在客厅就能看见深圳湾大桥直通对面的中国香港。周启深买这房子也不是非必要不可,但和客户吃饭的时候,听对方说了一句,深圳温度适宜,空气好,适合老人家养身体。周启深就一下子动了心。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赵文春。

赵老师一辈子勤俭节约,青春年华都奉献给了三尺讲台,他们那时条件并不比现在,粉笔灰吸多了,支气管一直不太好。咽喉炎什么的,十几年难断根,一到秋冬交替时节就咳嗽发炎。

当然,这些念头周启深不会跟赵西音说,只偏着头,望着她,不言不语眸色深似墨。

赵西音鼻间忽然一酸,然后瓮声说:“周启深,你抱抱我吧,我冷。”

周启深没应声,只很轻地牵起她的手,一用力,就把人拉进了怀里。

两个人在寒夜中静静相拥。

赵西音闻见他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忍不住想哭。她双手抠紧他的肩膀,一颗心浮浮沉沉,像扁舟游于海洋,终于看见了港湾。

周启深摸了摸她的头发,托着后脑勺,把她更用力地往胸膛压。

有车经过,明晃晃的大灯不关,特刺眼。

赵西音赶忙从他怀里起来,往边上一站,路让出来了些。

黑色帕萨特,停住,车窗滑下,叶韬坐车里,半尴不尬地打招呼,“小赵妹妹,这么晚了还没回去呢?”

赵西音脸通红,虽然她平日和叶韬没什么实质接触,但稍微熟悉他俩的都知道叶韬对她有好感。方才的拥抱铁定被撞见了,谈不上心虚,就是怪不好意思的。

赵西音扯了个僵硬笑,“回,就回。”

叶韬蛮有绅士风度的一男人,点点头,没事人一样,“行,注意安全。”

车窗关上,点了脚油门就走了。

赵西音几不可微地松了口气,周启深声音幽幽,“你怕他?”

“有点儿。”赵西音诚实道:“他是北大数学系毕业的,现在也是C大的数学老师,我读书的时候,数学成绩不太好,天天被抓去补习,心理落了阴影,其实小叶哥哥人挺好。”

周启深哦了声,“小叶哥哥。”

赵西音一听就明白了,歪着头,一双眼睛特灵光地望向他,“记起来了,上回你跟叶韬比赛引体向上,你还输给他了吧?”

周启深皱眉道:“能比吗,上回我才出院几天,换现在试试?”

赵西音吐吐舌头,也没什么心眼地聊起,“他好会玩魔方,我看过他玩,二十秒吧,就都能复原。”

周启深平平静静地问:“爸爸是不是很喜欢他?”

“喜欢呀。”赵西音说:“赵老师喜欢乖孩子。”

话题到此告一段落,两人面对面,沉默了会儿,赵西音挠挠鼻尖,“我上去了。”

周启深看她一眼,没吭声。

赵西音刚转半个身子,就被周启深又拉进了怀里,不同于刚才那次。这一个拥抱,主动,浓烈,饱满,爱意缠绵,悔意深深。

周启深的脸贴在她颈间,语气难得的放软,唇齿间有淡淡柠檬香,他说:“西儿,我以后也会很乖的。”

赵西音懵懵懂懂上楼,每走一级阶梯,都像踩在云端。漂浮,摇摆,好像还未从刚才的浓情蜜意里抽离出来。有点飘晃,也尝到了丝丝甘甜。

钥匙刚进锁眼,还没转动呢,家里的门“哐”的一声就开了!

赵西音吓了大跳,就见赵文春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口。

赵老师两手叉腰,一脸凶相,看样子是守了很久,专门逮她来的,“赵西音!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你个姑娘家也不怕羞!”

赵西音明白了,“赵老师,您又趴窗边偷看呢?”

“我那不叫偷看!”赵文春气急败坏。

赵西音忍着笑,笑里甜意藏不住,小心解释道:“不是别人,是周启深。”

“周启深怎么了?周启深就能抱我女儿了?他顶多是个前夫,前夫也是别人!!”赵老师如是说道。

第62章 山不过来,我过去(4)

别看赵老师现在的样子凶, 有板有眼的能唬人,其实都是纸老虎。赵西音太了解爸爸了, 瞧见没, 眼神分明光彩熠熠,肯定是高兴多于生气。

她正觉得不是问题时, 目光一掠, 就看见坐在沙发上镇定自若的赵伶夏。

破天荒了,姑姑竟然来她家, 还坐到这时候?

赵西音反应过来, 暗想不妙,立刻萎了, 垂着头, 老老实实的, 如临大敌的。赵文春反倒纳闷儿了,“哎?怎么变脸了, 我就随便说几句,你用不着这么害怕啊。”

赵西音哪里是怕他,分明是怕姑姑。

赵文春不敢说重话了, 怕闺女曲解意思。

平心而论, 他是真的欣赏喜欢周启深,也想让俩孩子走到一起。不为别的, 这两人心里都装着彼此, 有些感情, 人这一辈子, 错过了,或许就再也遇不上了。

能努力的时候,该好好努力。

能试试的时候,别放弃自己。

“爸爸就是觉得,在小区里边儿不太好,路过的都是熟人,万一被瞧见,以后问我,我怎么答?”赵老师蛮聪明地把话抛给了赵西音,“男朋友?还是直接说丈夫啊?”

赵西音的脸不自觉地泛了红,但还不至于傻乎乎地跳进陷阱,“哪有人会无聊地问这些啊!”

赵文春嘿嘿笑,“我问行不行?”

“爸!!”赵西音羞得直跺脚,小声嘀咕了句,“没那么快。”然后一溜烟就闪去了客厅。

“姑姑,您今天这么有空呀?”赵西音挨去赵伶夏身边坐着,语气讨好,心里忐忑,藏不住小心翼翼。

赵伶夏转过头,笑脸慈爱地看着她。

越平静,越让人心里发毛。

赵西音咽了咽喉咙,咧嘴憨憨一笑。

“这么冷的天儿,你怎么还出汗了?”赵伶夏轻轻抚开她额前的碎发,眼神温和,“先去洗个澡吧。”

赵西音心里犯怵,一时还真摸不准姑姑的态度。她回卧室整理换洗的衣裤,没多久,赵伶夏也进来了,门被轻轻关上,“咔哒”一声,赵西音心脏跟着一跳。

赵伶夏今天异常平静。

往床边一坐,看了她十来秒钟。赵西音起先还能勇敢地迎难而上,接纳目光。可渐渐的,气势锐减,明显招架不住了。

赵伶夏以眼神杀人,不费吹灰之力,灭了她大半兴头之后,才平声问:“你和周启深和好了?”

赵西音摇头,“没。”

赵伶夏听出来,那就是差不多的意思。也不咄咄逼人,始终平静的语气,“教训都忘记了?”

赵西音倏地揪紧衣服。

“受过的伤,吃过的亏,挨过的打,应该都忘记了。”赵伶夏替她做了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