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晴翻到社会版,不久便找到一则小篇幅报道,标题是“大阪市生野区煤气炉熄火造成一人中毒身亡”,内容如下:廿二日午后五时许,大阪市生野区大江西七丁目吉田公寓一0三室房客西本文代(女,三十六岁),被公寓物业公司的员工发现倒在屋内,经紧急呼叫救护车急救,但西本女士到院前已身亡。据生野分局调查,发现尸体时屋内煤气弥漫,西本女士可能死于煤气中毒。现正针对煤气外泄的原因进行调查,据分析极有可能是煤气灶上加热的大酱汤溢出导致熄火,西本女士却未发现。

就是这个!正晴很有把握。报道与唐泽礼子告诉他的几乎完全一致。目击者中并未出现雪穗的名字,这应该是报社基于新闻道德作的处理。

“你看什么那么认真?”垣内从旁边探头过来。

“哦,没什么大不了的。”正晴指着报道,说是发生在家教学生身上的事。

垣内大为惊讶。“哦,竟然还上了报,真不简单。”

“又不是跟我有关。”

“可你不是在教那个小孩吗?”

“对。”

“嗯……”垣内不明所以地发出钦佩的鼻音,又看了一次报道,“生野区大江,在内藤家附近嘛。”

“内藤?真的?”

“应该没错。”

他们说的内藤是冰球社的学弟,比正晴低一届。

“下次我问问内藤好了。”正晴边说边把报纸上吉田公寓的住址抄下来。

他在两个星期后才向内藤问起这件事。因为上了大四,已经不参与冰球社的活动,也鲜有机会和学弟碰面。正晴到社团,也是因为缺乏运动开始发胖,想稍微活动一下筋骨。

内藤体格瘦小。虽然拥有高超的溜冰技巧,但体重不够,近距离接触时不耐撞,实力并不太强。但他为人细心周到,又懂得照顾别人,所以在社内担任干部。

正晴趁着在操场上做体能训练的空当找上内藤。

“哦,那件意外。我知道,那是几年前的事来着?”内藤边用毛巾擦汗边点头,“就在我家附近,虽说不是隔壁,但也没几步路。”

“当时在你们那里是不是成了话题?”正晴问。

“那应该叫话题吗?倒是有一些奇怪的流言。”

“说什么?”

“嗯,说不是意外,而是自杀之类的。”

“你是说,开煤气寻死?”

“对。”回答后,内藤看着正晴,“怎么了,学长?有什么不对?”

“唔,其实是跟我认识的人有关。”他向内藤说明缘由,内藤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原来学长在教那一家的小孩。真是很巧。”

“对我来说没什么巧不巧的。不过,你再说仔细一点,为什么会有自杀的流言?”

“不知道,我不太清楚,那时我才念高中。”内藤偏了一下头,立刻似乎想起了什么,往手上捶了一拳,“啊!对了,去问那里的大叔,他可能知道什么。”

“谁啊?”

“我租停车位的物业大叔。他曾说过,因为房客在公寓里开煤气自杀,把他害惨了。他说的大概就是那间公寓吧?”

“物业?”一个念头从正晴脑中闪过,“你说的是发现尸体的人?”

“是他。”

“可以麻烦你帮我确认一下吗?”

“可以。”

“拜托你了,我想详细了解一下。”

“好。”

体育类社团里长幼有序。学长托他这种麻烦事,内藤虽然感到困惑,也只能抓抓脑袋点点头。

第二天傍晚,正晴坐在内藤驾驶的丰田卡瑞那前座上,这是内藤以三十万元向表哥买的二手车。

“抱歉,麻烦你这种事。”

“哪里,我无所谓,反正就在我家附近。”内藤和颜悦色。

前一天答应的事,学弟立刻就办了。他打电话给为自己介绍停车位的物业中介,确认对方是否是五年前煤气中毒案的目击者。对方表示发现尸体的人不是他,而是他儿子,他儿子目前在深江桥经营另一家店。深江桥位于东成区,在生野区北边。抄写了对方电话号码并绘有简图的便条,现在就在正晴手里。

“中道学长果然很认真。是因为了解家教学生的身世,对教学有帮助对不对?我打工的时候,实在没办法做到这种程度。”内藤佩服地说。看他自行如此解释,正晴不置可否。

事实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当然,他知道自己受到雪穗强烈吸引,但他并非因此才想知道她的一切。照他的看法,他认为过去的事根本无关紧要。

他想,大概是因为无法了解她吧。即使他们的距离近得可以触碰彼此,言谈也很亲近,但有时他仍会蓦然觉得她遥不可及。他不明白为什么,并因此心生焦躁。

内藤不时和他攀谈,讲的是今年新加入的社员。“每人程度都好不到哪里去。有经验的人很少,所以今年冬天是关键。”把队伍成绩看得比自己的学分更重的内藤,脸色略带凝重。

田川不动产深江桥店位于白干道中央大道转弯的第一条路上,刚好就在阪神高速公路东大阪线高井田交流道旁。店里,一个瘦子正在书桌前填写文件,看来没有别的职员。瘦子看到他们,便道“欢迎光临,找公寓吗?”显然以为他们想找房子。

内藤向他解释,他们是来打听吉田公寓那次意外事件的。“我向生野店的大叔打听,他说遇到那件意外的是这边的店长。”

“哦,没错。”瘦子警惕的眼神在两个年轻人脸上交替,“都过了这么久,为什么还问这个?”

“发现尸体时,有一个女孩也在场吧?”正晴说,“一个名叫雪穗的女孩,那时她姓西本……没错吧?”

“对,是西本家。你是西本的亲戚?”

“雪穗同学是我的学生。”

“学生?哦,原来你是学校老师。”瘦子恍然大悟般点点头,再次看了看正晴,“这么年轻的老师!”

“是家教老师。”

“家教?明白了。”他眼中露出轻蔑的神色,“那孩子现在在哪里?她妈死了,不就无依无靠了吗?”

“她被亲戚收养了,一户姓唐泽的人家。”

“哦。”瘦子似乎对姓氏不感兴趣,“她好不好?后来再没见过了。”

“很好,现在念高二。”

“已经这么大了。”

瘦子从柔和型七星烟盒里抽出一根,衔在嘴里。正晴看在眼里,心想,没想到他挺赶时髦的。这种烟在两年多前推出,尽管一般风评认为味道不佳,但甚受喜新厌旧的年轻人欢迎。正晴的朋友有一大半都放弃了老七星,改抽这个。

“她是怎么跟你说这件事的?”吐了一口烟后,瘦子问道。他一看对方年纪比他小,口气变得不客气起来。

“她说受过田川先生很多帮助。”

这当然是谎话,他没跟雪穗提过这件事。他怎么忍心碰触她的痛处?

“哎,也说不上什么帮助!那时吓都吓死了。”

看来他就是田川。他往椅背一靠,双手枕在脑后,然后一五一十地说起发现西本文代尸体时的情景,可能正好闲着没事做。正晴也得以掌握整起意外的概况。

“比起发现尸体那时,后来的事更麻烦。警察跑来问东问西。”田川皱起眉头。

“都问些什么?”

“进屋时的事。我说我除了打开窗户、关掉煤气总开关外,没有碰其他地方,不知他们是哪里不满意,还问我有没有碰锅、玄关是不是真的上了锁,真服了他们。”

“锅有什么问题?”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如果是大酱汤冒出来,锅四周应该更脏才对。话是这么说,事实就是冒出来的汤浇熄了火,又有什么办法?”

听着田川的话,正晴心里想象当时的状况。他自己也曾在煮方便面时,不小心让锅里沸腾的热水冒出来过。那时锅四周的确会弄脏。

“话说回来,能够让请得起家教的家庭收养,就结果来说,对她也是好事一桩吧。跟那种母亲生活在一起,她大概只有吃苦的份。”

“她母亲有什么不对?”

“我不知道,可是生活应该很苦。以前是在乌龙面店之类的地方工作,也是勉强才付得起房租,而且还有积欠哩!”田川朝着上空吐烟。

“这样啊。”

“可能是因为日子过得很苦吧,那个叫雪穗的女孩冷静得出奇。发现她母亲尸体的时候,连一滴眼泪也没流。这倒是吓了我一跳。”

“哦……”正晴颇感意外,回视田川。礼子对他说过,雪穗在文代的葬礼上号啕大哭。

“那时,有人认为可能是自杀,对吧?”内藤从旁插话。

“啊,没错没错。”

“那是怎么回事?”

“好像是有好几件事表明,这样比较讲得通。不过我是从一个一直跑来找我的警察那里听来的。”

“讲得通?”

“是哪些啊?很久了,我都忘了。”田川按着太阳穴,但不久便抬起头来,“啊啊,对了。西本太太吃了感冒药。”

“感冒药?这有什么?”

“吃的不是普通的量。照空药袋看,好像是一次就吃了一般用量的五倍还不止。记得他们说,尸体被送去解剖,结果证明真的吃了那么多。”

“五倍还不止……那的确很奇怪。”

“所以警察才怀疑,是不是为了助眠。不是有种自杀方法,是吃安眠药加开煤气吗?他们才会怀疑是不是因为安眠药很难买,才用感冒药代替。”

“代替安眠药……”

“好像还喝了不少酒,听说垃圾筒里有三个杯装清酒的空杯子。人家说那个太太平常几乎不喝酒,所以也是为了入睡才喝的吧?”

“唔。”

“啊,对了,还有窗户。”可能是记忆渐渐复苏的缘故,田川打开了话匣子。

“窗户?”

“有人认为房间关得死死的,太奇怪了。她们住处的厨房没有排气扇,做饭时本该把窗户打开。”

正晴闻言点头,的确如此。

“不过,”他说,“也有可能是忘了打开。”

“是啊,”田川点点头,“这不能算是自杀的有力证据。感冒药和杯装清酒也一样,别的解释也说得通。更何况,有那孩子作证。”

“那孩子是指……”

“雪穗。”

“作什么证?”

“她也没说什么特别的,只是证实说她妈妈感冒了,还有她妈妈觉得冷的时候,偶尔也会喝清酒。”

“嗯。”

“刑警他们说,就算感冒吃药,那个药量也太奇怪了,可是她吃那么多药到底想干吗,只有问死者才知道了。再说,要自杀干吗特地把锅里的大酱汤煮到冒出来呢?因为这样,后来就当作意外结案了。”

“警察对锅有疑问吗?”

“天知道。反正那也不重要吧?”田川在烟灰缸里把烟摁熄,“警察说要是早三十分钟发现,或许还有救。不管是自杀还是意外,她就是注定要死吧。”

他话音刚落,有人从正晴他们身后进来了,是一对中年男女。“欢迎光临!”田川看着客人出声招呼,脸上堆满生意人的亲切笑容。正晴明白他不会再理睬自己,便向内藤使个眼色,一同离开。

4

略带棕色的长发遮住了雪穗的侧脸。她用左手中指把发丝挽在耳后,但仍遗漏了几根。正晴非常喜欢她这个撩头发的动作,看着她雪白光滑的脸颊,便会忍不住生出一股想吻她的冲动,从第一次上课便是如此。

求空间中两个面相交时的直线方程式——雪穗正在解这一问题。解法-已经教过,她也懂了,她手里的自动铅笔几乎未曾停过。

距离正晴规定的时间还有很久,她便抬起头说:“写完了。”正晴仔细检查她写在笔记上的公式。每个数字和符号都写得很清楚,答案也正确。

“答对了,非常好,无可挑剔。”他看着雪穗。

“真的?好高兴哦。”她在胸前轻轻拍手。

“空间坐标方面你大概都懂了。只要会解这个问题,其他的都可以当作这一题的应用题。”

“可不可以休息一下?我买了新红茶呢。”

“好,你一定有点累了。”

雪穗微笑着从椅子上站起,离开房间。

正晴仍坐在书桌旁,环视房间。她去泡茶的时候,他都单独留在房里,但这段时间总是让他坐立难安至极点。坦白说,他很想探索房间的每个角落,想打开小小的抽屉,也想翻开书架上的笔记本。不,即使只知道雪穗用的化妆品品牌,一定也会得到相当的满足。但是,如果他到处乱翻,被她发现了……一想到这里,他只得安安分分地坐着。他不想被她瞧不起。

早知如此,就把杂志带上来了,他想。今天早上,他在车站零售摊买了一本男性流行杂志。但杂志在运动背包里,那被他留在了一楼的玄关。背包有些脏,又是他练习冰球时用的大包,他习惯上课时把它留在下面。

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看着室内。书架前有一台粉红色的小型录音机,旁边堆着几卷卡带。

正晴稍稍起身,好看清楚卡带的标示。上面有荒井由实、OFF COURSE等名字。

他重新在椅子上坐好,从卡带联想到全然无关的事——“Submarine”。他们今天再次在美浓部主导下交换消息,但对于程序从何泄漏仍无头绪。另外,美浓部打电话到出售卡带的“无限企划”公司,也一无所获。

“我问他们是怎么拿到程序的,对方坚持不肯透露。接电话的是个女人,我请她叫技术人员来听,也不得其门。他们一定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勾当,我看目录上其他商品的程序一定也是偷来的。”

“直接去他们公司呢?”正晴提议。

“我想没有用,”美浓部当下便驳回,“你去指责说他们的程序是从我们这里剽窃的,他们也不会理你。”

“如果拿‘Submarine’给他们看呢?”

美浓部依然摇头。“你能证明‘Submarine’是原创作品吗?只要对方说一句你是抄袭‘Marine Crash’的,便无言以对。”

听了美浓部的话,正晴越来越懊恼。“照学长的说法,岂不是什么程序都可以偷来卖了?”

“没错。”美浓部冷冷地说,“这个领域迟早也需要著作权的保护。其实,我把事情告诉了懂法律的朋友。我问他,如果能证明他们偷了我们的程序,可以要求什么赔偿。他的回答是‘No’。换句话说,非常困难,因为没有先例可循。”

“怎么这样……”

“正因为这样,我巴不得找到罪魁祸首,找到以后,绝对要他好看。”美浓部恶狠狠地说。

就算找到剽窃者,顶多也只能揍他几拳吧。正晴甚感无力,脑海里浮现出同伴的脸。到底是谁这么粗心,让人偷走了程序?他真想数落那家伙一顿。

原来程序也是一种财产啊——正晴再次这么想,以前他鲜少意识到这一点。到目前为止,由于这程序对他而言非常重要,存放处置都很小心,却几乎从未想过会有人偷。

美浓部提议,每个人把自己曾对其展示、提及“Submarine”的名单列出来,理由是“会想到剽窃‘Submarine’的人,一定对它有所了解”。大家都把想得到的名字列了出来,人数多达数十人。研究室的人、社团伙伴、高中时代的朋友等等,什么人都有。

“这当中应该有人和‘无限企划’有所关联。”美浓部注视着抄录了名字的报告用纸,叹了口气。

正晴能够理解他叹气的原因,即使有所关联,也不见得是直接的。这数十人当中,不乏再延伸出更多分支的可能性。果真如此,要实际追踪调查谈何容易!

“每个人去问自己提过‘Submatine’的人吧,一定可以找到线索。”

同伴们纷纷对美浓部的指示颔首赞成。正晴虽然点头,心里却不禁怀疑:这么做真的能找到剽窃者吗?

他几乎没有和别人提过“submarine”,对他而言,制作游戏也是研究的一环,这种专业的话题,外行人多半感到枯燥乏味,而且游戏本身的趣味性也远不及“太空侵略者”。

不过,有一次他把“Submarine”的事告诉过一个完全无关的人,那个人正是雪穗。

“老师在大学里做什么研究呀?”

听到她这么问,正晴先说起毕业研究的内容,但影像解析和图形理论对一个高二女生自然不是什么有趣的话题。雪穗脸上虽然没有明白表示无聊,但听到一半,显然失去了兴趣。为引起她的注意,他提起游戏。她眼睛随之一亮。

“哇!听起来好有趣哦,你们做的是什么样的游戏?”

正晴在纸上画出“Submarine”的画面,向她说明游戏内容。雪穗听得出神。

“好厉害哦,原来老师会做这么厉害的东西呀!”

“不是我一个人,是研究室的伙伴一起做的。”

“可是,整个架构老师不是都懂吗?”

“是。”

“所以还是很厉害呀!”

在雪穗的注视下,正晴感觉心头火热起来。听到她说赞美的话,是他无上的喜悦。

“我也好想玩玩看哦。”她说。

他也想实现她这个愿望,问题是他没有电脑,研究室里虽然有,但总不能带她去。说明了这一点,她露出失望的神情。

“真可惜。”

“如果有个人电脑就好了。可我朋友也都没有,因为太贵。”

“只要有个人电脑就可以玩了?”

“对,把卡带里存的程序输进去就行。”

“卡带?什么卡带?”

“就是普通的磁带。”

正晴向雪穗解释卡带可以作为电脑的外接储存装置。不知为何,她对这件事深感兴趣。

“喏,老师,可不可以让我看看那卷卡带?”

“当然可以,可是看也没用,那就是普通的卡带,跟你的一模一样。”

“有什么关系,借我看看嘛。”

“哦,那好。”

大概雪穗以为电脑用品或多或少和普通卡带有所不同。明知她会失望,又去上课时,正晴还是从家里把卡带带了过去。

“耶,真的是普通的卡带。”她把记录了程序的卡带拿在手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不是说过了吗?”

“我现在才知道,原来卡带也有这种用途。谢谢老师。”雪穗把卡带还给他,“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忘了带走就糟了,最好现在马上收进包里。”

“好。”正晴深以为然,便离开房间,把卡带收进放在一楼的包内。雪穗和程序的关系仅止于此。此后,她和正晴都再没提起“Submarine”。

这段经过他并没有告诉美浓部他们,因为没有必要。他确定雪穗偷窃程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一开始他就完全没有将她列入考虑。

当然,若雪穗有意,那天完全可以从运动背包里偷偷取走卡带。她只须假装上洗手间,溜到一楼即可。

但她拿了又能怎样?光偷出来是没有用的。要瞒住他,必须在两小时内复制卡带,再把原先的卡带放回背包才行。当然,只要有设备就办得到。但她家不可能有个人电脑,复制卡带可不是翻录OFF COURSE的录音带。

假设她是嫌疑人,的确是一个有趣的幻想题材……想着想着,正晴不觉露出笑容。门恰好在此时打开。

“老师,什么事那么好笑?笑得那么开心。”雪穗端着放有茶杯的托盘,笑道。

“啊,没什么。”正晴挥挥手,“好香!”

“这是大吉岭哦。”

她把茶杯移到书桌上,他拿起一杯,啜了一口,又放回书桌,不料一时失手,茶水洒在牛仔裤上。“嘿!我怎么这么笨!”他急忙从口袋里取出手帕,一张对折的纸随之掉落在地板上。

“还好吗?”雪穗担心地问。

“没事。”

“这个掉了。”说着,她捡起那张纸,在看到内容的一刹那,她的一双杏眼睁得更大了。

“怎么?”

雪穗把那张纸递给正晴,上面写着电话号码,画有简图,还标示出田川不动产。原来正晴把生野店店主写给内藤的便条随手塞进了口袋。

糟!他心中暗自着急。

“田川不动产?是在生野区的那家吗?”她的表情有点僵硬。

“不,不是生野区,是东成区。你看,上面写着深江桥。”正晴指着地图。

“不过,我想那里应该是生野区的田川不动产的分店或姐妹店。那家店是一对父子开的,大概是儿子在打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