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死亡时间可以精确在凌晨1点20分左右,死者的身份均已由技术队确认。男性死者左后脑枕骨处有明显戳刺伤,通过解剖确认,该凶器呈三角形锥状,尖端为60度夹角。凶器在刺穿枕骨后,接连穿透小脑和大脑枕叶,造成了严重的颅内出血。虽然车内有迷奸药,但女性死者初步的血检并没有检验出类似成分。”关宏宇一手撑在桌子上,托着腮帮子,另外一只手轻轻敲了两下手机。关宏峰低声道:“看来尸检和亚楠在现场的初步推断差不多。继续让技术队介绍情况。”关宏宇会意,转向赵茜和小高等人:“你们这边呢?”赵茜道:“由于天气原因,现场周围无从寻找足迹。但也并未发现有除被害人车辆外,其他车辆进出的痕迹。初步推断凶手是步行进入案发现场…”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投影展示现场照片:“从织物座椅上提取到的三枚血迹指纹均为女性被害人的。身份确认得知,男性死者李地参,二十三岁,著名企业家李善一的独子,曾因寻衅滋事被我局治安支队拘留,长期被媒体爆出与多位演艺界名人有不正当关系。投影上显示李地参生前的图片,有正常的家庭合影,也有被记者偷拍的,以及与其他女明星的各种露骨照。”“女性死者常梦冉,也就是近来在网络上一度高调出位的常艾艾。十九岁,无前科及违法记录。”投影上显示出常艾艾的照片,基本都是各种大尺度的真空照、走光照或凸点照,与会众刑警微微骚动。赵茜迅速换上常艾艾的无妆证件照:“当然,从现场获得的最重要的物证是被害人放在前车座夹缝中,用来偷拍的手机录下的案发视频。”视频开始播放,在昏暗的车里,几乎什么都看不见,只听见有一男一女的呻吟和喘息声。小汪看着视频,嘟哝道:“这拍得…也看不清楚啊。又没灯光。”这时,视频里听到一声玻璃的爆裂声,女声惊呼,其中掺杂着男人的一声闷哼。紧接着,车门开了,车顶灯亮了起来。只着内裤的李地参面朝下趴在常艾艾的下身,左侧脑后的一个伤口流血不止。常艾艾看着车门的方向,先是短暂的沉默,似乎在和凶手对视,随即开始惊恐地尖叫。一个穿着黑色雨衣的魁梧身影进入了镜头的范围内,凶手探身进入车内,右手握着某个看不清楚的凶器,直接向常艾艾的头戳了过去。常艾艾在挣扎过程当中躲了一下,脖子开始往外喷血,血迹喷溅得车里和凶手身上到处都是。凶手又往前探了探身子,用沾满鲜血的左手死命摁住常艾艾的脑袋,右手拿着看不清的凶器顶住她的头。常艾艾抽搐了两下,不动了。视频定格。赵茜低声总结:“刚给大家播放的是我们节选之后的部分,之前李地参为录制视频一度打开过车顶灯,但在常艾艾的强烈要求下又关掉了。从播放的部分视频中可以看出,案发时,也就是两名被害人发生关系的时候,前排座椅是推到最前位置的。而在杀害两人后,凶手把前排座椅还原了。移动中发生的震动致使手机跌落到汽车储存箱和副驾驶的夹缝里。不过从后续视频里的声音判断,凶手在车里整理了大约十二分钟。整个过程中,他本人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直到警方到达现场后,镜头再没能拍到其他有用信息。”关宏峰在这头道:“问技术队左后车窗是被什么打碎的。”关宏宇往座椅上靠了一下身体,问赵茜:“车玻璃呢?怎么碎的?”赵茜和小高两人抬出一块黑色的塑胶展板,放在桌子上,展板上,贴着用几十块碎玻璃片拼凑出来的一个不规则形状,在这个形状的正中心,有一个明显是被戳穿的窟窿:“根据您的要求,我们拼凑整合了现场玻璃碎片的局部。从玻璃破损处的形状初步推断,车窗是被一个边长0.25厘米左右的等边三角形锥状利器打破的。”关宏峰在耳机里道:“和凶器形状一致…等边三角形锥状,六十度夹角…真的是破窗器么?”关宏宇愣了一下:“和凶器形状很相似嘛。”关宏峰又道:“你问,那现场有没有发现…毛发、织物、脱落或刮落的漆片,或是别的DNA证据?”关宏宇下意识重复。赵茜道:“没有,车内痕迹清理得非常彻底。”“凶手清理现场的时候,有没有特殊清洁剂的残留?”“没有,不过我们已对现场工地的土质做了五组存样。”“…被害人的财物、饰品?”“没有遗失。”关宏宇叹了口气,扭头问高亚楠:“常艾艾她…”高亚楠道:“从尸检情况看,常艾艾与李地参是自愿发生的性行为。当然从黑灯瞎火的视频上也听得出来。在她被杀后,并没有任何遭受过性侵害的痕迹。”周巡扭头看了看关宏宇:“不是为了财,也不是为了色…那老关你看…”关宏宇重复着那头关宏峰的话:“目前掌握的线索太少…由于案发时间和天气的原因,找到目击证人或其他残留线索的希望也比较渺茫,但还是要辛苦各外勤探组尽可能在周边多做一些走访工作,扩大范围…我已通知交管局调取监控,这部分技术队跟进一下。”赵茜点头,做了记录。关宏宇又问:“视频里能看到的凶手特征很模煳,尤其是无法看清凶器的形状——技术队能作进一步处理吗?”赵茜和小高两人低声交换了一下意见。小高站起来道:“恐怕很难,但如果我们把视频送到市局总队技术队或专门的物证鉴定机构,也许能够做到高度的锐化处理。”众人这就要散了。关宏峰忽然在耳机里道:“让周巡留一下。”关宏宇连忙扭头对周巡说:“周巡…先等一下,说点儿事儿。”周巡愣了一下,其他人识相地纷纷离席走出会议室。赵茜回头看了眼关宏宇,不知在琢磨什么。大家都出去后,周巡关上会议室的门:“有事儿?”关宏宇面色凝重,一面仔细听着耳机里的声音,一面转述,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更自然。“老周,鉴于目前已经泄露了太多信息,以下我要说的,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事实上,现场证据呈现出的最明显特征,是凶手很可能存在某种轻度的强迫症倾向…如果说清理现场是一种反侦查手段,那么叠放被害人衣物、整理座椅靠垫以及还原座椅位置一类的行为则带有很突出的个人性格特征,也就是我们可以称之为犯罪标记的一类特殊行为。同时,凶手熟练地清理了现场所有可供辨识的证据线索。感觉上,这不像是他第一次作案…但我大概回忆了一下这些年来在咱们辖区内发生过的案件,没有类似的。”周巡听得毛骨悚然:“那么,我向市局请示调动警力,去核查近五年来全市范围内有类似特征的未结命案…”正在这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小汪探进头来:“周队,办公室…”“我们说正事儿呢。”周巡不耐烦地一摆手,“滚远点!”小汪面露尴尬之色:“可是…顾局来了…”周巡愣了愣,忙起身快步走出会议室。他急匆匆走进办公室,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男刑警正坐在沙发上等他,噼头盖脸上来就是一通数落:“你小子怎么做的保密工作?!”周巡也委屈:“别提了,区里尽搞这权大于法的事儿,被害人的照片都…”顾局直接打断他:“没说这个!市局政治处直接给我打了电话,问关宏峰怎么还在参与支队工作!”周巡也愣了:“啊?可这是咱们分局批的…”顾局恨铁不成钢,压低了声音。“只要能破案,咱们内部什么都好说。现在消息散到了社会上,就有个影响的问题。市局已经下了批示,要我在一周之内…”他说着伸手一指周巡,“左手摁着你小子的脑袋,右手举着一份情况说明,去向局长做汇报。”周巡叹了口气,但并不示弱:“可顾局,老关归队之后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您不能…”顾局站起来,跟周巡对视,语重心长地道:“你还没搞明白状况?这是关宏峰一个人的问题吗?如果不能给市局一个满意的答复,连你我都得跟着脱衣服!”周巡不忿地绷着脸,脸色却黯淡下来。片刻后,会议室内,周巡和关宏宇对坐无言。周巡的样子显得有些疲惫,他搓了搓脸,一脸郁闷:“回聘你的事儿当时没通知市局。现在市局要求一周内破案,否则,要么你离开支队,要么市局会调走你弟的案卷。”关宏宇没有说话。周巡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现在时间很紧,要是查遍市局的档案,还没发现类似案件的话…”关宏峰在耳机里又说了几句什么。关宏宇抬起头,斩钉截铁地道:“报呈公安部,在全国范围里查。这绝不是凶手第一次作案,他不止杀过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