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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茶楼打烊要关门,叶瑾翻身上了屋顶,躲在暗处呵欠连天。好不容易到了子夜,还没来得及等到对面守卫交接换岗,一队黑衣人却已经悄无声息从天而降,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将人放倒在了路上。

叶瑾:“…”

“来人!有刺客!”衙门里有人觉出异样,高呼出声。

熊熊火把瞬间燃起,将天也照亮了半边,刀剑相撞之声不绝于耳,周围百姓有的被嘈杂声惊醒,也躲在被窝中不敢出门,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只哆哆嗦嗦等着四周重新恢复寂静。

“走!”楚渊拖着四喜翻身上马,在黑衣人的护送下,一路杀出刘府。

“来人!给我追!”刘满气急败坏下令。事已至此,所有人都知道若是让楚渊回到王城,自己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于是曾宣亲自带人追出城,眼中杀机四现,满脸狰狞。

前来营救楚渊的黑衣人是宫内影卫,每一个都由沈千帆亲自挑选,全部暗中送往江南日月山庄学过轻功,身手很是了得。平日里不会现身,只有在紧急关头才会前来救驾。饶是叛军人再多,也是来一批杀一批,将楚渊牢牢护在最中间。

“放箭!”曾宣率人先登上前方高岗,将楚渊一行人困在谷底。

闪着寒光的箭刃刺破风声呼啸而来,楚渊拔剑出鞘,将四喜甩在了自己身后。

“护驾!”影卫有人中箭受伤,眼看对方又换了一批新的弓箭手,情急之下也只有用血肉之躯挡在前方,为楚渊争取更多时间逃离。

火油弹带着浓浓黑烟滚下陡坡,楚渊的战马右眼受伤,嘶鸣着将两人甩下马背。四喜趴在地上急道:“皇上快走,莫要管老奴了啊!”

楚渊挥剑扫开面前火光,上前将他一把拉起来,带着往外突围。曾宣看在眼里,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从亲信手中接过弓箭,意图置楚渊于死地。

“小心!”影卫见状大呼出声,楚渊只觉背后有破风声尖锐传来,只来得及一把推开四喜,自己后背却传来一阵剧痛。

“皇上!”四喜魂飞魄散,连滚带爬上前扶住他。

“给我杀!”曾宣拿着刀冲下山,正欲乘胜追击,迎面却飞来一个布包,里头粉末铺天盖地糊上脸,登时便像是被蚊子盯了千百个包,又痛又麻又痒。

“还没死吧?”叶瑾刚一赶到就见楚渊中箭,急急忙忙扑到身边。

“侠士,侠士救救皇上啊!”四喜公公宛若见到曙光。

叶瑾闻言快哭了,我这点功夫还侠士,你怎么这么多年眼神还是如此不好。

眼看楚渊已经昏迷,叶瑾也来不及顾忌周围的情况,割开衣服便替他处理伤口。影卫还在与叛军激战,对方如潮水般杀光一轮又来一轮,眼看就要力不从心,叶瑾仰天怒吼了一嗓子:“白来财!”

咆哮太过震撼,楚渊在昏睡中哆嗦了一下。

一个老头应声从树梢一跃而下,土行孙般就地打了个滚,便向着叛军杀过去,手中看似没有任何武器,所到之处却一片哀嚎,在顷刻之间,便有一大半人被卸了胳膊。

“侠士,皇上没事吧?”四喜公公哆嗦着问。

“不知道,死了就死了吧。”叶瑾咬牙回答。

四喜公公险些又跪在了地上。

匆匆帮他包扎好伤口,叶瑾站起来急道:“别打了!”

白来财嘴里叼着野果,将最后一伙叛军踢下山,而后便不知从哪里搞了一架马车出来。

城内不知还有多少叛军,这种时候显然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于是叶瑾当机立断,带着楚渊与影卫一道进了深山——在那里有一处小房子,原本是为采药时躲雨过夜搭建,此时恰好派上用途。

“侠士,皇上他没事吧?”一路上,四喜这句话少说也问了七八回。

若非看在小时候抱过自己的份上,叶瑾是实在很想将他打晕。

楚渊脸色苍白,衣服被血染透大半,手指也冰凉。幸好木屋内本就有不少药材,叶瑾烧了水替他擦洗换药,白来财又折返云水城拿来不少衣服被褥与干粮,一起忙活了好几个时辰,才总算是将所有人的伤势处理完。

叶瑾守在楚渊身边,时不时就帮他试试脉相,确定一时半会死不了,方才松了口气。

四喜公公瞅准机会,又道,“这位侠士…”

“不会死。”叶瑾心力交瘁,连炸毛的力气也没有。

“不不不,侠士误会了,这回我是想问侠士尊姓大名。”四喜弯腰施了个大礼,“这回多谢二位侠士出手相救啊。”

“小事一桩,我就是正好闲得慌。”叶瑾撇撇嘴。

四喜:“…”

“我去山上找找,看能不能采到赤红藤,可以补血养身。”叶瑾站起来,“公公若是累了,也睡一会吧,他一时半刻不会有事。”

“好好好,有劳侠士。”四喜忙点头,又担忧道,“但看着天色像是要落大雨。”山中难免湿滑,而且看方才双方打斗的架势,像是功夫也不怎么好。

叶瑾却已经背着背篓出了门。

白来财不知去了哪里,四喜公公赶忙让未受伤的两个影卫跟上去保护,也好有个照应。

果不其然,叶瑾出门没多久,山里便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轰隆隆从天边压来,教人心里头都发麻。这一去就是两个多时辰,四喜在门口张望了三四回,直到天彻底黑透,叶瑾才满身雨水被影卫搀扶回来,说是采药的时候差点掉下山。

四喜公公被吓了一跳,赶紧烧水给他擦洗驱寒。叶瑾满肚子都是火,觉得自己着实是倒霉,先前将师父的骨灰送往寺庙后,就该换一条路回琼花谷,来得什么云水城,这下可好,撞到了麻烦甩都甩不脱。

楚渊一昏迷就是两天,这日下午,叶瑾坐在床边,照例帮他解开绷带检查伤口。

“侠士,侠士下手轻着些。”四喜公公看得心惊,“皇上可是龙体。”慢慢擦药,拍不得啊。

叶瑾哼一声,将手巾沾满药粉糊下去。

四喜公公看得倒吸冷气。

楚渊也在昏迷中闷哼一声,然后费力地睁开眼睛。

景象很模糊,像是有人在看着自己,却只是一瞬间工夫,就又换成了熟悉的另一张脸。

“四喜。”

“皇上,您可算是醒了。”四喜公公几乎要喜极而泣,心里却又纳闷,好端端的,怎么方才还坐在床边的侠士“嗖”一下便跑了出去,速度还快。

楚渊又闭着眼睛想了一阵,方才道:“这是哪里?”

“这是云水城的后山。”四喜将先前发生的事情大致说了一遍,又感慨道,“这二位侠士可真真是大好人。”就是脾气怪异了些,一个时不时就会哼,另一个连影子都见不着。

“人呢?”楚渊嘴唇干裂,“朕要亲自道谢。”

叶瑾蹲在门外撇嘴,谁要你当面感谢。

“侠士,侠士。”四喜公公出门来唤,“皇上请您进去。”

“我才不进去!”叶瑾站起来,施施然钻进了马车。

四喜公公:“…”

但嘴里说不见,脉还是要诊的,毕竟受了重伤。于是片刻之后,叶瑾又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恰好路过的影卫被惊了一跳。

“看什么看!”叶瑾叉腰怒!

“没看没看。”影卫赶紧低头。

叶瑾把头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睛进了屋子。

楚渊:“…”

四喜公公也惊疑:“侠士这是何意?”

叶瑾瓮声瓮气道:“染了风寒。”

四喜公公恍然。

楚渊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叶瑾坐在床边,一把拖过他的手腕试脉。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楚渊问。

“你管我叫什么!”叶瑾把他的手塞回去,施施然站起来,打算出去煎药。

“湉儿?”楚渊忍不住,狐疑试探。

“不要叫得这么恶心啊!”叶瑾勃然大怒。

楚渊惊道:“真的是你?”

叶瑾冷静无比:“是你个头。”

“九殿下?”四喜公公也骤然反应过来,就说看着如此眼熟。

“咳咳!”叶瑾双眼真诚,“九殿下是谁?”

“果真是啊。”四喜公公喜极而泣。

楚渊也靠在床头,笑着冲他伸手。

“哼!”叶瑾转身出了木屋,在悬崖边蹲到天黑,才被找来的白来财带回去。

楚渊正在床上吃粥。

叶瑾站在门口,双眼充满幽怨。

其实我并不是很想救你,你千万不要感谢,也不要缠着我不放!

毕竟大家都不熟。

楚渊掀开被子想要下床。

“喂!”叶瑾后退一步,警告道,“躺回去!”

“湉——”

“湉你个头!”叶瑾单脚踩上门槛,一派土匪样貌。

“那总该告诉朕,要如何称呼你。”楚渊有些好笑,心里又有些暖意。先前当皇子时,宫里兄弟虽多,却个个都是心怀叵测,还从未有人会如他一般,肯舍命出来救自己。

“叫我叶神医。”叶瑾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

“那多生疏。”楚渊皱眉。

“我们本来就很生疏啊!”叶瑾一屁股坐在床边,“昨日府衙还有人来搜山,虽说没找来后山,但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你下一步打算去哪里?”

楚渊道:“无地可去。”

叶瑾:“…”

别说你当真讹上我了,身为皇上要有骨气。

“朕一直视同心腹的曾宣也能背叛,这云水城附近,当真不知道还有谁能信得过。”楚渊摇头。

叶瑾哀怨道:“一个熟人也没有?”

“此行原本是打算前往千叶城的。”楚渊道。

“我才不去千叶城!”叶瑾闻言炸毛。

楚渊被他的反应惊了一下,看着架势,千叶城有仇家?

“只有千叶城?”叶瑾不甘心,又问了一次。

楚渊点头:“千叶城日月山庄,是千帆的家,这江南只有他一人,我信得过。”

“跟你说了不要提日月山庄。”叶瑾站起来暴走两圈,然后又重新坐回去,“算了,我带你回琼花谷,离得近,也好继续治伤。”千叶城又远,沿途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叶老谷主近来可安好?”楚渊问。

“三个月前刚驾鹤西去。”叶瑾回答。

楚渊:“…”

“没什么可伤心的,师父都一百来岁了,是喜丧。”见他沉默,叶瑾撇撇嘴,眼眶却有点红。

楚渊见状伸手想安慰他,却被兜头糊了一巴掌。

真是,非常,非常,凶。

王城皇宫内,段白月正靠在一颗梅树下,看着天边流云出神。

这里本是冷宫,平日里压根没人来,某天四喜公公在经过时,觉得土壤还肥沃,于是此后皇上再龙颜大怒,梅树便会被暂时挖来此处,长得倒也不错。

直到天黑,段白月才起身回了锦缎行。段瑶正坐在桌边捯饬一堆毒草,看到他后鼻子皱眉:“你喝酒了?”

“三杯而已。”段白月道。

段瑶怨念:“让我日日去刘府探听消息,你居然一个人跑去喝酒?”

“探到什么了?”段白月问。

段瑶答:“什么也没探到。”

段白月摇头:“还不如我去喝酒。”

段瑶险些把毒药塞进他敬爱的兄长嘴里。

“不过让你去,也不是想听到什么,刘府这么多年在王城盘根错节,又岂是你短短几天能看出端倪。”段白月道,“只是楚皇近日不在王城,盯着看他们有无异动罢了。”

“有异动又如何?”段瑶问,“你还能管?”

段白月反问:“我为何不能管?”

段瑶皱眉:“这与我们又没关系,何必平白无故沾染一身腥。”

段白月摇摇头:“这朝中谁当皇上,对西南部族而言,关系可大了。”

段瑶趴在桌上打呵欠,显然对此事没有任何兴趣。

“王爷。”段念在门外道,“属下刚刚得到消息,沈将军似乎回来了。”

“果然。”段白月对此倒是没有任何意外,“人在何处?”

“日月钱庄,并未回将军府。”段念道,“王爷可要去会一会?”

段白月拿起桌上佩剑,大步走了出去。

日月钱庄内,沈千帆正满头冷汗,让下人处理伤口。一道剑伤从胸口贯穿小腹,满地是血,看得让人心里有些发麻。

院内传来一声闷响,而后便是拔剑出鞘之声:“谁!”

“沈将军。”段白月站在院中。

果不其然…沈千帆披好外袍,开门将他请了进来。

“将军受伤了?”段白月有些意外。

“在快进城的时候,遭到了伏击。”沈千帆道,“对方一共有三十余人,现已全部毙命。”

“刘府的人?”段白月又问。

沈千帆道:“西南王还没说,为何会无故出现在王城。”

段白月道:“楚皇没有告知将军?”

沈千帆摇头。

段白月道:“那本王也不说。”

沈千帆:“…”

“我虽不知将军下一步想做什么,有一件事却最好提前告知。”段白月道,“西北边境怕是又要乱。”

沈千帆闻言皱眉。

“当年楚氏先皇为防刘家权势过大,足足花了二十年时间,才将东北兵权逐步收回,不过他大概没想到,这二十年的时间,也足够刘恭暗中布局,逐渐控制西北局势。”段白月道。

“段王是说我大楚西北驻军?”沈千帆问。

“不是楚军,而是异族。”段白月摇头,“阿弩国的沙达只是个傀儡棋子,而那支骁勇善战的西北骑兵真正的主子,在刘府。”

沈千帆脸色一变。

“如今沙达就在王城,我的人在盯着他。”段白月道,“楚皇不在宫中,刘恭应该是要借古力之死,找借口向朝廷发难。”

“途中既是有人刺杀我,刘恭想必也早已猜到了一些事。”沈千帆道,“局势危机,我要即刻进宫。”

“可要本王出手相助?”段白月问。

沈千帆道:“皇上有旨,段王若是闲得没事做,便好好在家中待着,莫要到处乱跑。”

段白月挑眉:“也没说不能帮。”

沈千帆翻身上马,一路朝皇宫大内而去。

客栈里,段瑶迷迷糊糊刚睡着,就又被人从床上拎了起来,险些气哭。

“白日里还在愁找不到人养蛊。”段白月拍拍他的脸蛋,“清醒一些,带你去抓几个活的!”

刘府内,刘富德正急急道:“沈千帆此番突然回来,定然是冲着刘府,不知父亲可有打算?”

刘恭坐在太师椅上,面色阴沉不发一语。

刘富德急得直跺脚:“父亲,如今这局势不是你我要反,而是朝廷要掘根啊!”

“慌什么。”刘恭站起来,“去叫你三叔前来。”

“是!”刘富德闻言赶紧转身往外跑,却险些和管家撞了个满怀。

“少爷少爷,对不住。”管家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来不及多说其他,只将手中书信呈上前,“云水城送来的,像是出了事。”

刘恭挑开火漆,将信函大致扫了一遍,而后便面色一变。过了许久,才狠狠一拍桌,道:“来人!随我进宫!”

第10章 一场动乱 谁说我们要回西南

夜色寂寂如水,宫门口的守卫正在打盹,突然就听远处传来一阵嘶鸣,慌忙站直身子一看,见一匹快马正疾驰而来,走近之后才发现,原来是大将军沈千帆。

还当是谁。守卫顿时松了口气,赶紧上前替他牵马:“将军怎么这阵来了?”

“在我之前,可有谁先一步进宫?”沈千帆问。

“没有。”守卫摇头,“一直安静得很。”

沈千帆点点头,也来不及多做解释,快马加鞭冲入崇阳门,直奔宫内御林军驻地。

片刻之后,又有一队人马赶来,火把明晃晃的,若非见着打头之人是刘恭,守卫还当是有人要来滋事。

“刘——”一句话才说了一个字,守卫便被踉踉跄跄推到一边,眼睁睁看着这群人闯入了宫。

这晌就算脑子反应再慢,也能觉察出似乎事情有些异常,况且刘恭早已卸任多年,断然没道理这时候往宫里跑,于是守卫慌忙跟着进宫,要将事情禀告给上头。

御林军副统领名叫曹弛,平日里看着蔫头蔫脑,像是没什么野心抱负,这阵见到沈千帆骤然出现,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将他给老夫拿下!”刘恭远远前来,疾声下令。

御林军哗啦啦分为两拨,一些人站在了沈千帆身后,更多的,却聚集在了曹弛身旁。

“皇上有旨。”沈千帆拔剑出鞘,怒吼道,“捉拿刘府逆贼,若有反抗者,杀无赦!”

“是!”铁血呼声整齐划一,直上九霄。

正文街的一座大宅子里,当朝太傅陶仁德还在酣睡,外头却有人大喊:“老爷快跑,有强盗杀进来了啊!”

身旁夫人坐起来,惊魂未定道:“出了什么事?”

窗外刀剑相撞声无比刺耳,陶仁德虽说年逾六十,却毕竟是做大官的,心知这朝中有人不安分,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于是倒也没慌。套上鞋子随手拔出床边大刀,就要带着夫人往外杀,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陶大人,外头还冷,至少披件衣裳。”

“啊哟!”陶夫人又被吓了一跳,这屋里何时多了个人?

“西南王?”陶仁德万分震惊。

段白月道:“外头来的可都是高手,陶大人还是乖乖待在这卧房为好。”

“你…竟敢谋反!”陶夫人将自家老爷护在身后,摆出诰命的气场。

陶仁德:“…”

“夫人误会了,本王是来保护二位的。”段白月道,“至于外头的人是谁,陶大人想必心知肚明。”

“皇上可还安好,宫内局势如何?”陶大人问。

“皇上尚且在江南,不过沈将军回来了。”段白月道,“解决了外头这一群,若还有时间,本王再去宫内助沈将军一臂之力。”

段瑶从兜里摸出一把毒虫,一巴掌呼过去,全部塞进了面前叛军的嘴里,半夜三更被拉出来打群架,自然要占些便宜才不亏。刘富德胸口吃了段念一刀,嘴里涌出鲜血,终是跪在了地上。

叛军约莫有一百余人,个个都是死士,显然是牟足了劲要将陶大仁置于死地,却没料到会中途杀出一个段白月,将全部计划打乱。

陶仁德急道:“西南王,还有其余朝中同僚——”

“陶大人不必担忧。”段白月道,“皇上早就派了人暗中保护。”

“那就好。”陶仁德顿时松了口气。

“能回去睡了吗?”段瑶打呵欠。

“不能。”段白月翻身上马,“来人,随本王进宫!”

段瑶泪眼婆娑深感受骗,原来不止打一架。

宫里杀声震天火光熊熊,内侍与宫女尖叫逃窜,都觉得怕是要变天。这些年刘恭苦心经营,在楚渊身边与军中皆安了不少眼线,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自己成事。如今既是已难回头,自然要杀出一条血路,先将楚渊亲信除尽,再告知天下皇上已在江南遇刺,好能名正言顺,将流放中的高王楚项召回王城,将手中的牌重新洗一回。

沈千帆浴血厮杀,连双眼都赤红。

“将军还是早日降了得好。”刘恭在人群外,慢条斯理道,“如今这宫中,可都是老夫的人。”

沈千帆握牢剑柄,直取他面门而去。

不止是宫里乱,皇城里头也早已乱了套,叛军像是一夜之间从地底冒出来,想将所有与刘府做对的朝中大员都软禁俘虏,却被楚渊暗中布下的影卫截住,火光阵阵杀声四起,有胆大的百姓将门开个小缝听上一阵子,便又被自家媳妇拉住耳朵扯了回去,这闹也要凑?

眼看沈千帆已有些力不从心,刘恭冷笑一声,转身大步朝御书房而去。

“刘大人想去哪里?”段白月策马立于前方,微微挑眉。

“西南王?”刘恭心里惊疑,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亦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是要助楚渊一臂之力,还是要来从自己手中分一杯羹。

“听说这里有闹看,本王就来了。”段白月笑笑,“果然不虚此行。”

“西南王若是有条件,不妨直说。”刘恭道。

段白月问:“不管是何要求,刘大人都能答应?”

刘恭咬牙:“若西南王能助我成事,此后云贵所有省份,尽可割让。”

段白月摇头:“本王想要的,可不止这些。”

刘恭也没料到他胃口会如此之大,于是不满道:“西南王可要想清楚,我所能给出的条件已是前所未有,若是换成楚家人,只怕会连如今的西南十六州都想方设法收回去。”

“这点条件,也敢拿来吹嘘?”段白月失笑,“楚皇能给本王的,才叫前所未有。”

“楚渊答应给什么,老夫亦能答应。”刘恭狠下心。

“楚皇能给的,你怕是给不了。”段白月拔刀出鞘,“还是早些将命拿来,我也好拿去哄人开心。”

“放肆!”刘恭后退两步,“给我上!”

四周杀手一涌而上,段白月冷笑一声,手中刀锋划破风声,金石相撞间,带出无数嘶嘶火光。

另一头,段瑶大抵是因为没睡醒,因此下手也残暴了许多,将沈千帆丢到一旁后便开始漫天撒毒虫,一眨眼放倒一大片。

沈千帆:“…”

这场酣战一直持续到天明,楚军大获全胜,刘恭父子被五花大绑,以谋逆罪名投入狱中,其余叛军死伤无数,刘府一脉的朝中大员也被悉数控制。其余官员第二日战战兢兢来朝中议事,原先座无虚席的厅内,竟是空了大半。

“太傅大人,沈将军他没事吧?”刘大炯忧心忡忡——经此一劫后,他成了这朝中为数不多的刘家人。

太傅道:“刘大人尽可放心,耽误不了与令侄女的亲事。”

刘大人爱做媒,朝野上下都知道,此番百官听到后也笑出声,将昨夜变故带来的忧虑冲散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是德高望重的太傅大人,也没料到楚渊竟会早就料到这一天,在每人身边都安了影卫保护。想到此处又难免庆幸,幸好没有一时糊涂做错过事。

沈千帆虽受了些伤,不过却也无命之虞,多养几天就能好。段白月则是在第二日下午便告辞,说是要回西南。

“关于沙达,西南王怎么看?”沈千帆问。

“刘家倒了,应该也没人会去管他。”段白月道,“至于刘恭为何要找他进王城,古力又为何会惨死街头,这一切都与西南无关,在下手多有不便,就交给将军审了。

“如西南王当日所言,西北怕是当真又要乱。”沈千帆忧心叹气。

段白月笑笑,与他告辞之后,便动身离开王城,一路策马往南面赶去。

整整过了十天,段瑶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是回西南的路?”

“自然不是。”段白月道。

段瑶震惊张开嘴,什么叫“自然不是”。

“谁说本王要去西南了?”段白月反问。

“你自己说的啊!”段瑶悲愤,前几日亲口说的。

段白月挑眉,没有一丝负罪感:“我们去千叶城。”

段瑶绝望:“为了看你那心上人?”

段白月策马扬鞭,一路疾驰滚滚。

段瑶很想嚎啕大哭,你幽会就幽会,为什么不能让我先回去。

琼花谷内,楚渊正躺在床上看书,叶瑾端了药进来,然后就想拔腿往外溜。

“小瑾。”楚渊叫住他。

“什么小瑾,小瑾是师父叫的!”叶瑾叉腰,“跟你说了,要叫我这位神医。”尊称懂不懂,有没有礼貌!

“好,这位神医。”楚渊笑着看他,“可否陪朕说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