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段瑶也没想明白。

“或许是那天恰好有什么事,又或者是恰好中了毒,想来除了白头凤与李天本人,这世间不会再有人知道个中缘由。”景流天道,“李天伤好之后,便一直同白头凤生活在一起。灰袍老尼生前藏有一本武学秘笈,在她故去之后,江湖中有不少人都对白头凤虎视眈眈,一个个寻上门来,却也一个个被李天打走。他掌法极其精妙,甚至能单手将地劈裂,飞沙走石如同翻滚海啸,便得了名号破浪斩。”

“听起来倒是不错。”段瑶道,“只是若情路坎坷,想来结局也不会是成亲生子。”

景流天点头:“再后来,李天不知为何,失踪了。”

段瑶:“…”

“他先前为人嚣张,得罪了不少江湖中人。”景流天道,“在消息传开后,白头凤也便成了众人眼中的一块肥肉,有人依旧对秘笈念念不忘,有人垂涎她的美貌,还有人想从她口中逼问出李天的下落。后头家里待不下去,白头凤便连夜逃出了城相出海,却依旧中了仇家的圈套,落入贼人之手。”

“没有武林盟主主持公道吗?”段瑶问。

“武林盟主远在西域,况且当时也没人知道,白头凤究竟是落入了谁的手中。”景流天道,“直到三个月后,街边才出现了一个疯疯癫癫的白发女子,胡言乱语,武功尽废。”

段瑶眉头紧皱。

“她是偷偷跑出来的。”景流天道,“后头有几个门派看不过眼,派人前去救她,却恰好遇到前来杀她的人,才总算是知道了背后真凶是谁。”

“谁?”段瑶问。

“一个下三滥的门派,名叫玄裳山庄,曾被李天一人单挑全庄,结下了梁子。”景流天道,“在罪行败露后,其余正道人士对其群起而攻之,虽说也算是替无辜女子报了仇,但这江湖中,却再也没有了侠女白头凤。”

“后来呢?”段瑶继续问。

“后来的事情,便无人知道了,李天似乎一直就没回来过。”景流天道,“至于白头凤,有人说她死了,有人说她出了家,也有人说她嫁了个普通人过日子,谁知道呢。”

“这样啊。”段瑶道,“那李天,当真再也没有回来过吗?”

景流天摇头:“就算到现在,也无人知晓他的真正身份,是死是活,去了哪里,更别提是当时行踪。”

“嗯。”段瑶道,“多谢景楼主,今日我让楼主坏了规矩,他日定会想法补偿。”

“段小王爷客气了。”景流天将桌上的毒药推回去,“我若是不收这酬礼,也就不算是做生意,谈何坏了规矩。”

“也是。”段瑶将小瓶子又揣回去:“那就算我欠个人情。”

“好说。”景流天道,“只是小王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可是听到了些什么事,或者见到了些什么人?”

“我也说不准,只是若前尘当真如此悲惨,那还是莫要打扰老人家了。”段瑶深吸了一口气,“是我先前将事情想得太简单。”

景流天了然,微微点头:“在下明白。”

离开金满客栈后,段瑶原本想去福明村再看看,犹豫再三,却还是转身回了北行宫。

天上一轮圆月渐渐隐去,日头东升薄雾散开,苏淮山庄里头也开始有了炊烟人影。

虽是夏日,山间清晨却也凉,段白月拉高被子,轻轻遮住身边人的赤裸肩头。

楚渊抬起胳膊挡住眼睛:“什么时辰了?”

“又不用上早朝,你管它什么时辰。”段白月道,“困就继续睡。”

楚渊道:“屋里头闷。”

段白月起身打开窗户。

南摩邪正在院中笑靥如花。

段白月“哐当”一声,重新将木窗掩住,还了扣。

逆徒啊…南摩邪摇头晃脑很感慨,转身溜达去了厨房。

什么叫娶了媳妇忘了娘。

段白月回到床上,重新将人抱进怀中。

楚渊被他折腾了一夜,又有些昏沉,也没看清窗户究竟是开还是关,很快便又睡了过去。陶仁德在外头转了几圈,侍卫都说西南王一直在睡觉没出门,也便放了心,打算独自去饭厅吃早饭,却在路过厨房时,险些与一个头发乱蓬蓬的老头撞个满怀。

“南大侠。”陶仁德行礼,不动声色往后退两步。毕竟面前这位死了又活活了又死,也不知究竟是个什么物件,还是躲远些好。

“陶大人。”南摩邪左手捏着一根油条正在啃。

“南大侠生病了?”陶仁德往厨房内看了一眼,砂锅正咕嘟咕嘟,四处都是药味。

“倒不是。”南摩邪道,“滋补用的汤药,陶大人也来一碗?”

陶仁德看着桌上散开的蝎子蜈蚣蟾蜍干,笑容满面转身告辞,生怕晚了会被拉住灌下肚。

想得还美,真想喝可没有。南摩邪晃晃小徒弟前几日给自己捆出来的小辫子,继续蹲回炉边煮药。熬干再加水,足足过了七八回,方才清出来端回住处。

开门的人是楚渊。

“皇上。”南摩邪笑容慈祥。

“南前辈。”楚渊并未觉得不自在——毕竟南摩邪的卧房就在隔壁,按照他的武功修为,不可能不知道自己昨夜前来。

更何况,原本就是…一家人。

“这是药。”南摩邪将碗递给他,叮嘱,“务必要一口气喝完。”

“每月十五,就是要服此药?”楚渊接在手中。

南摩邪点头:“是啊,又毒又酸苦。”所以吃完之后,务必要给点甜头才是。

“有劳前辈了。”楚渊微微低头。

南摩邪清了清嗓子,打算继续渲染一下气氛:“此药——”

“师父。”段白月出现在楚渊身后,目光如刀。

南摩邪强行冷静,摸了摸自己的小辫子。

“前辈回去休息吧。”楚渊失笑,“我会看着他服药。”

“听到没有。”段白月单手挡住门框,微微躬身与恩师平视,“可要徒弟送师父回去?”笑容和蔼,一看便知完全不是威胁。

南摩邪连门都不走,直接爬墙回了隔壁。

楚渊:“…”

“师父说话,你也是知道的。”段白月关上屋门,“听听便可,可不许信。”

“南前辈也没说什么。”楚渊坐在桌边,将药碗递给他,“有些烫。”

段白月道:“喂我。”

楚渊:“…”

段白月道:“苦。”

楚渊道:“若是苦,便更该一口气喝完。”

段白月想了想,道:“手疼。”

楚渊好笑,盛了一勺汤药吹凉,喂到他嘴边。

段白月从来就未觉得,原来这碗毒汤也能如此好喝。

“里头都是些什么?”楚渊问,“可有什么药材不好找?”

“寻常的毒物罢了。”段白月道,“西南随处都是。”

楚渊皱眉:“毒药?”

“对一般人而言是毒药,对我可是解药。”段白月将残余药汁一饮而尽,“否则只怕金蚕线一醒来,便不会愿意再蛰伏回去。”

楚渊叹气:“可也不能一直如此。”

“不说这个。”段白月道,“再听到天辰砂三个字,头都要炸了,有师父与西南府的人去找,你也不准再手。”

楚渊点点头,倒了杯茶给他漱口。午膳也是送到房中,两人吃完饭后,段白月问:“睡一会儿?”

楚渊道:“一个多时辰前刚起。”

段白月道:“横竖也无事可做。”

楚渊道:“这种闲散午后,你一不会品茗,二不会下棋,三不愿看书,四不通音律,的确该无事可做。”

段白月接话:“若我都会,如何能轮得到那位温大人中探花。”

“你这人。”楚渊哭笑不得,“不喜欢太傅大人就罢了,温爱卿又哪里招惹到了你。”面都没见过,怎么三不五时也要拿来说一说。

段白月趁机道:“若你愿意将他一直留在蜀中,我保证以后不再提。”

“休想。”楚渊摇头,“温爱卿是我大楚栋梁,在外头历练几年之后,若是政绩出众,不单单要召回王城,甚至百官首位也会留给他。”

段白月:“…”

“怎么,嫉妒啊?”楚渊勾起他的下巴。

段白月道:“早知你如此喜欢书生,我当初学什么功夫,就该跟着王夫子走,说不定现在也能出口成章。”

“胡言乱语。”楚渊拍拍他的脸:“不闹了,快些去运功疗伤。”

段白月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方才起身回了内室。楚渊自己喝了两杯茶,余光扫见他的佩剑,一时好奇便拿过来把玩。半天之后发现,此物远看是一块破铁,拿到手中后便会发现,还是一块忒沉的破铁。

什么玩意啊…楚渊拿起哐哐在地上敲了两下,一砸一个坑。

自己是不是要派人出去,给他寻把称手的兵器。

“西南王啊。”院中传来陶仁德的声音。

楚渊:“…”

“西南王。”陶仁德还在院中叫。

偏偏南摩邪又不在,四周一点动静都没有。

“西南王,请恕在下失礼了。”半天不见响动,陶仁德迈上台阶,打算一看究竟,省得这位爷又整出幺蛾子。

楚渊丢下手中佩剑,进屋翻身跳上房梁——动作急了些,不慎被划伤指尖,幸好那破铁剑锋够钝,含进嘴里片刻便止了血。

陶仁德推门进来,见外头没人,便径直进了内室。

段白月凝神屏息,正在闭眼运功打坐。上身赤裸,脖颈处还有些暧昧红痕。

陶仁德凑近仔细看,心说这是晕了还是怎的。

楚渊:“…”

心口处纹着一条小小的龙图腾,看清之后,陶仁德意料之中脸色一变,匆匆转身离去。

段白月呼出一口气,睁开眼睛往上看。

楚渊跳下来,身上有些沾灰。

段白月看着他笑。

楚渊道:“这下好,太傅大人估计会更加认定,你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管他。”段白月站起来,“方才是你在外头哐哐砸地?”

楚渊顿了顿,道:“是你的佩剑掉到了地上。”

段白月道:“怪不得。”

楚渊问:“那究竟是何物?”

段白月答:“似乎是叫玄冥寒铁。”

楚渊:“…”

看这架势,是连叫什么都不确定?

“师父送的,说是上古神物。”段白月随手拿过一旁衣服穿好。

楚渊实在忍不住:“宫里还有一把鱼肠剑,你要不要?”

段白月摇头:“习武之人,岂有三天两头换兵器的道理。”

楚渊很想说,那也要是“兵器”才成。

屋外桌上,玄冥寒铁剑身浮起花纹,却又转瞬即逝,即便是有人看见,估摸也会以为是幻觉。

天色一点一点暗去,两人一道吃了碗素面,楚渊道:“我该回去了。”

“路上小心,往后几天,也不许再来了。”段白月道,“这回去又是一个时辰,不如多在行宫睡一阵子。”

楚渊笑笑:“嗯,不来了。”

段白月握住他的腰肢,低头亲下去。楚渊闭上眼睛,手臂环过他的脖颈,得痴情又投入。过了许久,两人方才放开彼此,段白月用拇指蹭蹭他嘴唇,柔声道:“等我回来。”

楚渊拍拍他胸口,转身出了门。

直到目送他的背影消失,段白月方才回到房中歇息。

南摩邪蹲在树上乐呵呵嗑瓜子,盯着月亮一点一点在天上走,后头困了,便打个哈欠呼呼睡着,很是逍遥自在。

后半夜的时候,山间又开始刮风。树丛草丛沙沙声响,天边隐隐传来惊雷。玄冥寒铁嗡嗡震动,虽说声音极小,但段白月听觉何其灵敏,瞬间睁眼扭头看向桌上。

蓝紫色的图腾缓缓爬满剑身,像是旷古荒野中开出的花。

段白月皱眉下床,一步一步走向玄冥寒铁,迟疑片刻之后,伸手握住剑柄。

一瞬之间狂风呼啸,屋门“哐啷”被大力吹开。一道惊雷轰隆隆响过,银色闪电像是要撕裂漆黑苍穹,须臾光亮照出门口那张惨白带血的脸。

“西南王。”蓝姬声音苍老,如同来自地底深处,“别来无恙啊。”

第58章 妖剑苏醒 合欢蛊起码要下双倍

“果真是你。”段白月冷冷地看着他。

“老天爷不想让我死。”蓝姬道,“那我便只有活。”

“这就错了。”段白月道,“老天爷若想让你活,便不会将你送来此处,而该离我越远越好。”

南摩邪也从树上跳下来,稳稳落在院中——按照先前的脾气,见着这种场面,他定然会稳如泰山看闹,但今时不同往日,毕竟自家徒弟有伤在身,能不打架还是不打架为好。

又一声惊雷响过,蓝姬猛然出招,双手森然如同鬼爪。

南摩邪从她身后攻上来,不料却被段白月抢了先。玄冥寒铁在他手中铮鸣作响,像是沉寂千年的灵魂要挣脱禁锢。南摩邪见状心下吃惊,他虽知此物是妖剑,更多却只想利用其阴寒之气来压制段白月体内的金蚕线,却没料到还当真能有被唤醒的一天。

死而复生过一回,蓝姬的招数越发阴狠,连掌风都带着毒。段白月清楚自己体内的金蚕线最近不甚安稳,因此也未用尽全力,原想过个几十招便将战局交给师父,不曾想手中的玄冥寒铁却不答应——寒气一丝一缕贯穿掌心游走于四肢百骸,连血液都开始变得冰冷,内力在剑气的干扰下逐渐杂乱无章起来,如同奔腾的河流海浪,隐隐要在身体里找出一个宣泄口。

强压住心口钝痛,段白月纵身跃起,剑锋在月光下划出蓝色光影。南摩邪觉察出不对,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身边,指尖却触到一片刺骨冰凉。

段白月挣开他的手,再次向蓝姬攻去,出手比方才快了三分,杀气却比方才减弱不少,更多都是在虚晃一枪。南摩邪渐渐看出端倪,明白了他为何突然如此恋战——似乎是要利用这对战的机会,来将体内的寒气散掉些许。

守在山庄附近的御林军此时也闻声赶来,南摩邪见状赶忙摆出一副威严师尊面孔,呵斥说不准旁人手——但完全没人听。甚至连“江湖事江湖了”这句基本念白都没说完,官兵就已经喊打喊杀冲了上去。

毕竟皇上曾经下过圣旨,就算是出了天大的乱子,也不能让西南王亲自动手。

见众人冲过来,段白月索单手拎起蓝姬,脚尖刷刷踏过树梢,带着人一道往深山方向掠去。南摩邪赶紧跟上,御林军也举着火把,轰轰烈烈追了过去。

密林中央,段白月胸口泛上腥甜,有些许血丝渗出嘴角。蓝姬虽已被他废了半条命,见状却依旧冷笑:“怎么,练了菩提心经,西南王难道不该独步天下才是?”

段白月将玄冥寒铁重重入地下,单手卡住她的脖颈。

看着他侧脸逐渐泛起的狰狞图腾,蓝姬干咳着嘲讽:“世人皆道天刹教是魔教,却不知西南真正的魔教,该是你西南府才对,菩提心经,原来就是这般半人半鬼的功夫。”

“莫要杀她!”南摩邪远远追来。

段白月手下发力,蓝姬脖颈传来闷响,一缕黑色血液顺着嘴角淌下,须臾便彻底断了气。

南摩邪:“…”

段白月将人松开,单膝跪在地上呼吸重。

南摩邪一脚踢起玄冥寒铁,将剑塞回他手中:“站起来!”

段白月强撑着握住剑柄。

南摩邪一掌劈向他心口:“吐纳自在,周天回旋!”

于是等御林军赶来之时,就见蓝姬已躺在地上毙命,而段白月正在与南摩邪一道,打得难舍难分。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这又是怎么回事。

南摩邪不敢大意,耐着子一步步传授他心法口诀,直到将玄冥寒铁的剑气全部打散,方才收招落地。

段白月脸色惨白,额上青筋暴起。

南摩邪一掌拍晕徒弟,背着回了山庄,一遍跑一遍吼:“快去烧水!”

御林军一边答应一边往厨房跑。

毕竟皇上还说过,伺候好西南王,有赏。

泡在气腾腾的药水中,段白月的脸色和缓了许多,心口的剧痛也散去不少。

南摩邪关切:“如何?”

段白月调息片刻,答:“死不了。”

“玄冥寒铁到底是怎么回事?”南摩邪问。

段白月深深看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剑是师父找来的,这一题难道不该是我问师父才对。“南摩邪语塞,过了好一会才道:“我将它赠你,是因为此剑极为阴寒,想着多少能压一压金蚕线的躁动。却没猜到你居然如此有本事,还能将妖剑生生唤醒。”

段白月敷衍:“多谢师父夸奖。”

“且不说它是因何而醒,不过你以后还是要离远些。”南摩邪道,“今晚若不是你脑子够用,能及时想到用蓝姬分散杀机,只怕早已走火入魔。”

段白月叹气:“原以为过了十几年,师父送礼的手法会高明一些。”却原来还不如儿时那把毒草。

南摩邪胸很闷,但是又不能反驳,因为事实本来就是如此。

这世间有人忌荤腥,有人忌情欲,而自己或许应该忌送礼。

因为不管好心坏心,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种——收礼之人奄奄一息,半死不活。

这次也是一样,虽说玄冥寒铁的剑气在段白月体内走了一遭,暂时冻结住了躁动的金蚕线,但也仅仅是“暂时”而已。只过了一夜,原先还未发作的金蚕线便争先恐后醒来,生怕晚了会被同类吞噬。段白月额上满是冷汗,手几乎要握断床栏。

“南大侠。”原本打算今早回北行宫的陶仁德在听到消息后,也急急赶过来,道,“西南王没事吧?”

“自然是有事。”陶仁德随口道,“为了能替楚皇擒住妖女,我这大徒弟身受重伤,光血就吐了整整一盆。”伸手比划,“这么大的盆。”完全应该被绣一面锦旗。

陶仁德宽慰道:“南大侠先莫着急,方才听宫统领说一早就派了人回去请御医,想来再过一半个时辰就会到。”

御医有个屁用。南摩邪心想,小皇帝亲自来还差不多,伤得这般重,合欢蛊起码要下双倍。

陶仁德继续问:“老夫可能进去探望一下西南王?”

“大人还是不要进去了。”南摩邪敷衍,“到处都是血,看了怕是不吉利。”

陶仁德:“…”

“大人还是快些回去吧。”南摩邪被他晃得眼晕,“将这头的事赶紧奏给皇上,再顺路将那死了的妖女捎回去。”

陶仁德先是点头答应,后头又问:“不会再活过来了吧?”

南摩邪建议:“大人若是不放心,可以将她的脑袋剁了拎着。”

陶仁德脸色又白了三分。

南摩邪也没心思再搭理他,回到卧房试了试段白月的脉相,确定是比方才稍微平稳了些,方才松了口气。

段白月脑中浑浑噩噩,也不知周围是何人何事何景,只觉得连血液都要被寒气冻僵。脑顶上的手巾了又凉,像是有人在说话,却又听不清具体是什么。

楚渊坐在床边,手与他紧紧握在一起。

南摩邪在旁垂泪:“我这徒弟苦啊,昨晚险些没命。今早好不容易醒来了一阵子,却又赶上金蚕线发作,也不知能不能熬得过去。”

楚渊声音很低,道:“我不会让他有事。”

南摩邪刚盘算自己要在何时掏出合欢蛊,段瑶已经在身后踢了他一脚,踢得还重。

“走走走,去熬药。”段瑶扯着他的破烂衣角,将人拉到院中,然后叉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徒弟真是凶啊…南摩邪心中唏嘘,然后将昨晚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玄冥寒铁醒了?”段瑶吃惊。

“若非亲眼所见,我也不相信。”南摩邪道,“只是剑气太强,却未必是好事,人若是压不住,容易入魔。”

段瑶抱怨:“你看你,送的都是些什么破礼物。”

南摩邪垂头丧气:哦。”

“也不知道嫂子能不能暂时借给哥哥一把剑,宫里头该有许多宝贝才是。”段瑶道,“总好过哪天又被玄冥寒铁所伤。”

南摩邪蹲在地上,很是沮丧。

破礼物。

“好了啦,又来。”见他这样,段瑶又心软,蹲在师父身边,从布兜里掏出来一只胖虫,“喏,送你。”

南摩邪用手捏了捏,似乎还不错,于是道:“嗯。”

屋内,段白月费力地睁开眼睛,先是皱着眉,看清眼前人后又笑:“就知道你会来。”

楚渊扶着他坐起来。

段百月问:“我在对战蓝姬时又抗旨不遵了一回,可要打去冷宫?”

“南前辈已经跟我说了昨晚之事。”楚渊皱眉,“那块破铁,我要带走。”

段白月却摇头:“先留一阵子,还有用。”

楚渊问:“何用?”

“金蚕线已醒,有个大寒之物在身侧,能舒服一些。”段白月道,“妖剑也是有脾气的,没有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不会再醒第二回,只管放心。”

院内,南摩邪道:“你出去四处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稀罕东西,能说成是天辰砂。”

段瑶吃惊,压低声音道:“真要骗啊?”他嫂子可是皇上,欺君之罪砍头都没人救。

南摩邪道:“有备无患,这回金蚕线加上玄冥寒铁,不容小觑,我随时都有可能要带他回西南。”

段瑶点点头,也不敢再大意,转身出了小院。

第59章 没死就是没事 大不了回西南便是

金蚕线一旦苏醒,少说也要三五天才能重新蛰伏沉睡。段白月靠在床头,道:“打算何时回行宫?”

楚渊道:“等你恢复之后。”

“前几日还在说,有一堆地方官员排队等着求见。”段白月摇头,“一直待在这里不回去,且不说别人,那位陶大人该着急了。”

“谁要求见,候着便是,不差这几日。”楚渊拿过手巾,替他擦擦额头上的薄汗,“想吃什么?我让厨房煮给你。”

段白月握住他的手,凑在自己嘴边了:“听话,快些回去吧。”

楚渊道:“你赶我走。”

段白月顿了顿:“我日夜都在想着绑你回西南府,如何舍得赶你走。”

楚渊与他对视。

段白月叹气:“只是不想让你看到我如此狼狈罢了。”

“何时有了如此多的顾虑。”楚渊回自己的手,“即便是铜铸铁打之人,也会有生病的时候,有什么好狼狈。方才还没说,晚上想要吃什么?”

段白月道:“凉面。”

“全身冰冷,吃什么凉面。”楚渊皱眉,“不许吃!”

段白月道:“你看,你问我,又不听我。”

楚渊将人压回被窝,自己转身出了门。

南摩邪正在院子里蹲着,见着后赶忙站起来。

楚渊恭敬道:“可否劳烦前辈吩咐厨房,炖些鸡汤送来。”

“自然自然。”南摩邪连连点头,鸡汤好!

“多谢前辈。”楚渊道,“还有件事想请问前辈。”

“皇上客气了,想知道什么,尽管说便是。”南摩邪拍胸脯,“保管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非常狗腿。

“比起上回在欢天寨时金蚕线发作,这次似乎要严重许多。我试过他的脉相,在昏迷时几乎快要暂停。”楚渊道,“可是状况出了什么变化?”

南摩邪道:“金蚕线发作,原本就是一回强过一回。”

楚渊眉头紧皱。

南摩邪继续道:“若身上太冷,多捂捂也就了。”

楚渊道:“当真不会危及命?上回曾说过,若是练了菩提心经,便能压制住金蚕线之毒,那等到这次回了西南闭关,是否以后就能安然?”

南摩邪道:“若一直放任不管,自然会危及命,但谁又会放任不管。菩提心经要练,但却也比不过天辰砂的药效,不过幸好,最近有了些苗头。”

“找到了?”楚渊眼前一亮。

“估摸近几日便会有人送来,不过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天辰砂,还要看过后才知道。”南摩邪一脸沧桑。

“谁会送来?”楚渊又问。

南摩邪摇头:“天机不可泄露,对方是世外高人,送完这药,也便要回去了。”

“若他当真能找到天辰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