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承来的目的很简单,开门见山便说要结盟,一道对付楚渊。

段白月失笑:“世子倒是个爽快人。”

“如何?”楚承问。

段白月与他对视许久,然后微微颔首:“好。”

楚承对此并不意外。毕竟这段日子以来的所谓“战事”,明显是对方在故意拖延时间,应当就是在等自己先开口。

待他走后,段念道:“可要写一封书信,将此事告知楚皇?”

段白月摇头:“本王亲自去。”

段念:“…”

又走?

三更半夜,火云狮被牵出马厩,不满地打了个响鼻,段白月揉揉它的鬃毛,翻身上马出了大营。如此迫不及待,一来自然是因为想见心上人,二来多少也有些担心——不知厉鹊那头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先前一个金姝,便已经是头大,却没料到一山还有一山高,天鹰阁里的这个,才是当真令人头疼。

清晨朝阳洒下融光,叶瑾站在卖花生汤的小摊前,双眼切看着老板。

“小王爷。”老板笑呵呵打招呼,“可要吃碗糖水?”

叶瑾摇头:“老板尽管做你的生意,不必管我。”

“…哎。”老板心下纳闷,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脑袋看,忍不住就抬手摸了摸。

莫非是想要替自己治秃头不成。

叶瑾在心里盘算,什么时候要把他哥拉来吃一碗花生甜汤,再顺便看一眼老板。

“小瑾。”沈千枫心下纳闷,“站在这里做什么?”

叶瑾道:“想些事情。”

“哪有人站在闹市当中想事情,也不怕被来往马车刮到。”沈千枫带着他往回走,“先前都跟皇上聊什么了,那么久。”

叶瑾道:“聊淫贼。”

沈千枫闻言顿了顿,然后哭笑不得道:“以后见面了,可不准这么说西南王。”

“你看,我一说淫贼,你就知道是他。”叶瑾感慨,出名了都,全楚国都知道。

沈千枫:“…”

路过一个小药铺,叶瑾道:“等会,我买些草药。”

“皇上不舒服?”沈千枫问。

“不是。”叶瑾拍拍衣襟,“是我不舒服。”

沈千枫闻言皱眉:“哪里不舒服,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这两天经常做梦。”叶瑾道,“老觉得要出事。”

“担心战事?”沈千枫猜测。

我担心战事作甚,大楚稳赢。叶瑾清了清嗓子,严肃道:“我担心段白月。”

沈千枫头疼:“怎么又是西南王。”

除了他也没别人啊!叶瑾傲娇一哼,一个人施施然去小药铺子里,买了些平心静气的药物,顺带捎了三大包紫幽草——做成不举药漫天撒可以有!

沈千枫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将人带回家后,好不容易哄着吃了半碗饭,就又丢下筷子跑,说是要去后院坐坐,吹风散心。只是万万没料到在驿馆的小花园里溜达了没几圈,一个人便从天而降。

看清来人是谁后,叶瑾倒退几步,五雷轰顶。

沈千枫头隐隐作痛。

“咳咳。”段白月道,“二位,这么巧。”

叶瑾缓慢抬头看向楼上。

楚渊站在窗口,也有些…瞠目结舌。

为何偏偏是此时?

叶瑾冷静了一下,撸起袖子,愤然冲上楼。

怎么能这样呢。

一点都不省心。

“喂!”段白月想要跟上去,却被沈千枫拦住。

一盏茶的功夫后,楚渊还在冷静地解释:“西南王来此,当真只是为了商议战事。”

为什么不去找温大人商议!叶瑾用非常痛心的目光看着他哥,怪不得这几日连门都很少出,原来屋子里居然藏了个人!

一国之君,卧房里藏个秃子,传出去丢不丢人,丢不丢人,丢不丢人。

楚渊心力交瘁。

院内,段白月与沈千枫扭头对视,眼底颇有几分…惺惺相惜。

当然,看在大战在即的份上,叶瑾并没有把人阉掉,但还是雇来卖花生汤的老板,在大街上来回走了三四趟,给他哥看什么叫中间秃。

“以后离远些。”叶瑾叮嘱。

楚渊道:“好好好。”

回到房中,段白月正在桌边饮茶。

楚渊道:“你打算何时回沐阳城?”

“自然是与你一道回去。”段白月递给他一杯茶,“楚恒既想联合我一道对付你,这当口自然不会闹出大阵仗,有段念与副将驻守军中,足够。”

“厉鹊还在城中客栈住着。”楚渊道,“你打算何时见她?”

段白月先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然后问:“你说呢?”

楚渊淡淡道:“与朕何干。”

段白月心里暗暗叫苦,握住他的手凑在嘴边:“还生气呢?”

楚渊反问:“朕为何要生气?”

“因为我做错了事,不该丢了紫龙玦,不该弄个假的哄你,中了毒也不该躲着不见你。”段白月极为识趣,“骂我便是,打我也成,再不济我真去街上买几个搓衣板来,给你洗衣裳。”

楚渊噗嗤笑出声,抬手拍了他一巴掌。

段白月也笑,蹲在他身前:“不气了啊?”

楚渊撇撇嘴:“气。”

“气我便是,不要气坏自己。”段白月凑近他,“还有,我都认错了,今晚可不准再赶我睡地板了。”

楚渊淡定又悠然:“在你将厉鹊与紫龙玦之事弄清楚前,休想蒙混过关!”

是夜,沈千枫将叶瑾强行抱回房。

“你让我再去看一眼。”叶瑾双手撑住他的胸膛不给亲,心心念念想跑,拼命挣扎,甚至还想咬人。

沈千枫看得好笑,一只手轻松制住他,另一只手捏开他的下巴,拇指顶进去一颗药丸。

“唔。”叶瑾猝不及防,一股甜腻化开,顿时瞪大眼睛看他。

沈千枫拍拍他的侧脸:“听话。”

意顷刻在小腹升腾而起,叶瑾被他压在墙上,衣衫凌乱很想掀桌,却连踢人的力气都没有,挣扎了三次回,非但没有将人推开,反而将自己弄得气喘吁吁,于是软绵绵怒道:“给老子解药。”

沈千枫低头,将所有炸毛都堵了回去。

另一处房中,则是要安静许多。

楚渊背对着门,像是已经沉沉睡了过去。段白月小心翼翼掀开被子,挤在他身边。

楚渊自然不可能不醒。

段白月抱住他,哑着嗓子道:“地上冷。”

楚渊重新闭上眼睛,嘴角一扬。

段白月在他发间落下亲,却睡意全无。

后半夜的时候,楚渊突然问:“在想什么?”

段白月愣了愣,将他的身子转过来,有些歉意道:“我弄醒你了?”

“说说看。”楚渊撑起身子,下巴抵在他胸口,懒洋洋道,“每回睡不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什么都想,最想你。”段白月替他盖好被子,“方才也是在想你。”

楚渊笑笑,伸出手捏捏他的腮帮子。

“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会告诉你。”段白月看着他,“再也不瞒着了,好不好?”

“说得好听。”楚渊收回手,“到现在也还没说清楚,究竟为何会练功走火入魔。”

段白月语塞。

楚渊却没有要换话题的意思。

段白月道:“习武之人,练功稍有不慎,随时都会有危险。”

楚渊道:“四喜。”

段白月一把捂住他的嘴——四喜都好说,千万别又招来四喜隔壁的小祖宗。

楚渊冷冷扫开他的手,披着被子坐起来,背对他。

段白月头疼,妥协道:“是上回为了平隋洲之乱,不顾师父劝阻提前出关,才会命悬一线。”

楚渊没说话,也没转身。

段白月从身后抱住他:“连师父都没想过后果会如此严重,不过都已经过去了,你想听,我就说了,可不准放在心上。”

屋里很安静。

许久之后,楚渊使劲挣开他,扯过一边的靠枕,转身劈头盖脸将人揍了一顿。

段白月心里叫苦,老老实实坐着挨,只有看他快掉下了床,方才伸手拖了一把。

楚渊丢掉枕头,胸口剧烈起伏,红着眼眶看他,嘴唇微微颤抖。

“意外而已。”段白月将他拥入怀中亲亲,“都过去了,就当是老天爷设下的绊子,前二三十年苦,后头几十年就都甜了,是不是?

楚渊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将脸埋在他胸前。

滚烫的湿意传来,段白月无奈,手在他背上轻抚:“我现在可好好的,不准哭。”

楚渊还记得多年前,自己给他写的那封信里是什么内容。

要隋洲,要裂山,要楚江的命。

回信按时送来,只有一个字——“好”。

过了三个月,楚江在打猎时不慎坠落悬崖,隋洲便归了自己,而此事也就再也未被提起过。却不曾想,他竟会因此走火入魔命悬一线,饱受十年金蚕线之苦。

“小傻子。”段白月抬高他的脸颊,用拇指蹭掉眼泪,小声道,“等明早眼睛肿了,被叶谷主看到,我可就真该秃了。”

楚渊道:“以后不要再做任何事了,我养着你。”

段白月爽快点头:“好,可不着急非得是现在。待将来你随我回了大理,我们去洱海边找个小村子住,到时候做饭洗衣裳都归你,我什么都不做,天天躺着吃,可好?”

楚渊冷静道:“做梦。”

“你看,让你养你又不肯。”段白月惋惜叹气,“百姓都说西南王狼子野心,这锅可背得冤,我老了顶破天就想当个员外有人伺候,就这还不一定能成。”

楚渊总算被他逗笑。

“肯笑了啊?”段白月捧住他的脸颊,低头亲了一下,“既然还要在这里住一阵子,那明日想不想出去散心?我带你去三婆婆山。”

“那是哪里?”楚渊问。

“福泉城外的一座孤山,沐阳城在打仗,附近镇子里的百姓也不敢出门,山里应当很安静才是。”段白月道,“去不去?”

楚渊点头:“去。”

第99章 山洞 半日偷闲

三婆婆山距离沐阳城不算远,山脚下就是个小村子。段白月买了一包咸饭一包鸡爪,带着给他路上吃。

既是散心,那自然就不必赶时间。楚渊走得很慢,遇到一洼小小的水塘,里头有几尾活鱼正在游,也要驻足看上半天,不算高的一座山,两人却也直到中午才登顶。

往远处看去,楚军大营排列整齐,细听似乎还能听到号角声响。段白月寻了块干净的石头,道:“坐下歇一阵子。”

楚渊四下看看:“这里有些像景太山。”

“这里可没景太山那般戒备森严。”段白月道,“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想单独说几句话都不成。”

“故意的。”楚渊从他手里接过筷子。

“我就知道。”段白月打开包着咸饭的树叶,叹气。当年千里迢迢前往王城看他,还以为能在山中一道赏景游玩,结果到之后才发现,他身后几乎时时刻刻都跟着侍卫,自己稍微靠近些都不成。

楚渊道:“好吃。”

“肚子饿,自然吃什么都好吃。”段白月递给他一个鸡爪子,“可惜没有带酒出来,西南府刚酿好了一批新酒,名叫绮风,入口比绯霞更甜,想来你会更喜欢。”

楚渊问:“你酿的吗?”

“要送你,自然是我亲自酿,如何会交给旁人。”段白月道,“不过也无妨,再放上一段日子,饮起来会更醇,战后我亲自送往王城。”

楚渊点头:“好。”

山间阳光正好,暖融融的。楚渊枕在他腿上,看着天边流云出神。

“在想什么?”段白月问。

楚渊道:“什么都没有想。”

段白月拿掉他头上的一片小叶子。

“待平了东海与南海之乱,便将锦娘与孩子一起送进宫吧。”楚渊看着他。

段白月点头:“好。”过了会又道,“不知会不会又将那位陶大人气死。”如果是这样,那还好。

“又来。”楚渊揪住他的头发,“与其在这念叨太傅大人,不如想想这一路要如何应付小瑾。”

提到那位神医,段白月头果然就开始隐隐作痛。

楚渊警告:“不准欺负他。”

“我如何能欺负他?”段白月大为委屈,告状道,“他不欺负我便已是万幸,平日里见着都恨不得躲着走。亏得是有沈盟主,否则只怕我想带你出来透透气都难。”

楚渊闷笑。

“命苦。”段白月感慨,“没辙。”

楚渊找出一个舒服的姿势,道:“我想睡一阵子。”

段白月点头,右手轻轻覆在他眼睛上,遮住外头的亮光。

客栈中,叶瑾看着空荡荡的客房,和笑容可掬的四喜,握拳,深吸气,要冷静,不能咆哮!

沈千枫道:“小瑾。”

“你不要说话!”叶谷主叉腰挥手,气势汹汹。

四喜公公暗中使眼色。

沈千枫会意:“有风寒药吗?”

“…你着凉了?”叶瑾果然皱眉。

沈千枫道:“头晕。”

叶瑾伸手试了试他的额头温度,觉得似乎是有些烫,于是拉着人回隔壁吃药——房留着待会再拆。

直到深夜时分,楚渊依旧没有回来。

叶瑾:“…”

叶瑾:“…”

叶瑾:“…”

四喜公公诚恳道:“老奴当真不知道皇上去了何处啊。”

沈千枫也道:“最近一直待在军中,难得有几日空闲,让皇上出去散散心也好。”

散心为什么要散整整一天!叶谷主深呼吸,并且冷静地想了想,他哥此时或许正在忧心忡忡,思考军国大事,或者正在纯洁地看着月亮,吟一首诗。

段白月将人拦腰抱起,大步走向山洞。

楚渊道:“再不回去,小瑾就该派兵来搜山了。”

“那我可得将人藏好些。”段白月低头亲亲他,“免得被抢回去。”

楚渊拍拍他的胸口:“放我下来。”

段白月抱着他坐在篝火边:“冷不冷?”

楚渊摇头。

段白月收紧手臂,在耳边低声道:“不想放你回去。”

楚渊向后懒洋洋靠在他怀中:“嗯。”那就明早再回去。

火堆里的干柴发出细碎声响,段白月握着他的手,下巴抵在他肩膀上,侧首亲了一下。

楚渊躲:“不许动。”

段白月坚定道:“偏动。”

楚渊好笑,反手拍了他一下。

段白月顺势低头,住那微凉的唇瓣,将度一点一段传递过去。楚渊闭上眼睛,牙齿咬住他的下唇,将自己整个人都送入他怀里。

段白月手掌拖住他的后背,将人放在柔软的干草丛里。

楚渊看着他,一双极好看的眸子里落了火光。

段白月拉开他的腰带,右手一带将他揽入怀中。楚渊勾住他的脖颈,衣衫滑下肩头,墨黑的发丝散开,锦缎般铺满臂弯。

身体逐渐变得火,段白月咬着他的耳垂,喃喃湿语:“小渊。”

楚渊呼吸迷离,像是身处温暖的泉水里,手指紧紧与他相缠,再也不想分开。

客栈里头,叶瑾正趴在沈千枫胸前,严肃出神。

沈千枫捏捏他的后脖颈:“乖,睡觉。”

叶瑾坐起来,揪住他的衣领摇晃,杀气腾腾,且杀气腾腾。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

是打算出一本诗集吗。

沈千枫将人用被子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叶瑾:“…”

沈千枫低头亲亲他:“还要闹?”

叶瑾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想了想,道:“说不定是迷路了呢。”此时他哥正在餐风宿露,步履蹒跚,顶着暴雨狂风敲开一户农庄的门,要几个馒头充饥,饿得半死不活,完全没有心情做别的事。

沈千枫道:“嗯。”

敷衍!叶瑾挣开他,趴在床上继续生闷气,连炸毛的心情都没有。

沈千枫在旁哭笑不得,想起自己当初与他成亲之时,皇上也是不肯放人。

倒的确是亲兄弟。

第二日清早,草叶上沾满露珠。段白月将烤好的鱼递给他,道:“出门忘了带盐巴,先垫垫肚子,回到驿馆再吃早饭。”

楚渊裹着他的外袍,问:“你打算何时回沐阳城?”

段白月道:“明日。”

楚渊点点头:“我也会在三日后启程前往大鲲城,楚恒狼子野心,此时怕是早已迫不及待,想着与你联手一道对付楚军。”

“所以这场战事用不了多久。”段白月道,“只要双方开战,你我内外夹击,两日内楚恒必败无疑。难缠的是东海白雾岛,这伙叛军才真叫人头疼。”首领名叫青虬,是当年云断魂的旧部,自幼在东海长大,风里来浪里去,对潮汐洋流天气变化都极为了解,那白雾岛四周又遍布机关,摸不清对方兵力如何,楚军的铁甲战船想闯进去都难。

“棘手也只能战。”楚渊道,“父皇将此事交给了我,我可不想再交给下一任楚君。”

“放心吧,有我帮你。”段白月用拇指帮他擦擦嘴,“小时候就说过,要助你平定四海,九州归一。”

楚渊撕下来一块鱼肉,递到他嘴边:“嗯,赏你的。”

段白月问:“南征北战的,就赏这个?”

楚渊将手收回来:“不要算了。”

“就这一条鱼,我可不舍得吃。”段白月坐在他身边,“对媳妇好点,将来才…嘶。”

楚渊拍拍手,淡定站起来:“走吧,回去。”

段白月揉揉耳朵,跟上。

驿馆里头很安静。

四喜公公笑道:“沈盟主将小王爷带出去了,一早就走了。”

楚渊明显松了口气。

段白月心想,待这次回了西南府,定要挑上几坛好酒送往日月山庄,交给沈千枫。

“还有厉鹊的事。”楚渊坐在桌边喝茶,“她一路上都极为消停,像是就一心只等着见你。”

段白月道:“打算何时放她?”

“大战之后,至少要等到与楚恒的战役之后。”楚渊道,“不清楚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还是小心为妙。”

段白月点头:“你决定便是。”

楚渊撑着脑袋,撇嘴:“拈花惹草。”

“这也要算在我头上?”段白月哭笑不得。

“不然呢?”楚渊坐起来,“西南府多少人,大理城又有多少人,偏偏就说你。”为何不说街上卖油条的王二狗,据说也极为英俊。

段白月投降:“好好好,都是我的错。”

楚渊掐住他的腮帮子。

段白月凑近:“亲一下。”

楚渊提醒:“小瑾回来了。”

段白月瞬间坐回去。

楼梯上并无任何声响。

楚渊忍笑。

段白月商量:“下回要吓我,用别人成不成?”哪怕说是有鬼呢。

楚渊摇头:“不成,小瑾最好用。”

西南王深深叹气,发自内心,很是苦恼。

第100章 初战告捷 帮朕一个忙

这日,待叶谷主回来之时,段白月已经离开了驿馆。

走了好!叶瑾将从外头买来的吃食分了一半给他哥,叮嘱:“以后也不要再见了。”

楚渊咬了一口红薯,配合用力点头:“嗯。”

段白月抱剑躺在屋顶上,哭笑不得。

两日之后,楚军浩荡启程,一路前往东海大鲲城。段白月亦是暗中折返,先一步回到沐阳城。

楚家父子心怀鬼胎,只等此次与西南府联手,先置楚渊于死地,而后便能率军北上,一路攻入王城,与段白月将这河山一分为二,从此一南一北,各自称帝。

“至于将来会如何,可谁都说不准。”楚承道,“待到你我父子打稳了根基,想要收回白河以南,甚至是锰祁河以南,也并非不可能。”

楚恒微微点头,令他再差人前去与段白月联络商议,务必要万无一失。

楚渊抵达大鲲城时,是几日后的清晨,太阳很暖,照着巨石砌成的城门,气势恢宏。然而入城之后,却是满目荒凉。低矮的屋舍,破烂的街道,以及低头跪在两侧,瑟瑟发抖的百姓。

楚渊手紧紧握住马缰,面色冷峻,不发一言前行。在先前看各府州志时,他也曾见过关于大鲲城的记载,这里有全国最大的出海港口,遥望东海诸国,地理位置极为关键,因此历代君王都相当重视。且不说前几朝如何,就连先皇在位时期,大鲲城在大明王云断魂的统辖下,也是书声琅琅渔歌悠扬,云家军日日在东海巡逻,将倭寇海匪远远驱逐,百姓丰衣足食房屋高大宽敞,哪里会是如此满目疮痍的模样。

“皇上。”待回到王爷府后,楚恒道,“东海贼寇近些日子来,又愈发猖獗了几分,百姓莫说是打渔,就连家门都不敢出啊。”

“在先前送来折子里,似乎可不是这样。”楚渊放下手中茶碗,“东海黑龙军威名赫赫,却连区区海寇都无法抵挡,连这一方百姓都守护不了?”

“皇上有所不知。”楚恒语调波澜不惊,“这东海局势不同往日,先前自打温柳年大人来之后,强行将黑龙军的饷银降了三成,又放出风声说要裁军,大家伙虽嘴上不说,心里却难免会多想,军心不稳,自然不敢轻易出战,更别提沐阳城中还有西南叛军,越发马虎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