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磊脑子一懵,本能地弯腰向后躺去,水桶般壮的腰却无比柔韧,单手握住一棵树,闪躲到了另一边。

“得罪了。”薛怀岳抱拳。

吴三磊也有些震惊,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两招功夫,可没想到情急之中,竟然能再使出一回。

楚渊这回却看清楚了,是西南府的功夫,一招雨落杨花,一招皓月清风。

“皇上。”吴三磊丝毫不见气喘,心底却忐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过关。

“方才那两招,是谁教你的?”楚渊问。

吴三磊道:“是个老人,他当时穿得破破烂烂,头发也脏,比难民还不如。在街上买吃食被人嫌弃,我便给了他一个包子。”而作为报酬,那老头在狼吞虎咽吃完包子后,教了他两招功夫,一招用来杀人,一招用来防身。

十多年前路过济南,破破烂烂的老头,会西南府的功夫,更重要的是,头发蓬乱,不肯梳头。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楚渊算了算,恰好是自己南下遇刺,被南摩邪所救的时间。

“出了什么事?”段瑶捏着半块点心,也好奇挤过来看闹。

楚渊问他:“收徒弟吗?”

“啊?”段瑶没反应过来,“收谁做徒弟?”

楚渊伸手一指。

段瑶顺着看过去,目眩神迷。

吴三磊老实了半辈子,这回却机灵了,管他娘到底是怎么回事,至少是不用当挑夫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跪地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将地皮也砸出坑,声如惊雷过耳:“徒儿拜见师父!”

第124章 西南府 要抢药材还是要抢哥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段瑶觉得自己有些头晕。

楚渊道:“十多年前,南摩邪前辈曾教过他两招功夫。”

“所以呢?”段瑶上下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壮汉,头发刺般竖着,黑面加上铜铃眼,魁梧壮实,跟书里张三爷似的。

“朕方才看他情急之下使出的招式,也算是有些天分。”楚渊道,“若是能勤加练习,将来上阵杀敌之时,或许会有大用。”

听到“上阵杀敌”四个字,吴三磊眼神切,看架势又想磕头。

段瑶赶紧制止他,道:“教功夫可以,我不收徒弟。”

“也成。”楚渊一笑,对薛怀岳道,“先将他编入先锋队中,这一路就暂且跟着瑶儿吧。”

“多谢皇上!”吴三磊大喜过望,他虽不甚了解军队编制,但先锋队三个字一听,就他娘的很过瘾!

薛怀岳亲自带着人去了文书处,大军继续前行。段瑶倒是并未太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眼瞅着就要回西南府,要做的事情多了去,而且还要额外担忧金婶婶,若是没忍住现在就在府中挂满了红绸缎,可如何是好。

晚些时候大军驻扎山林,生火做饭就地歇息。吴三磊一口气吃了八碗面,还说只是半饱,楚渊听到后笑道:“若不多杀几个敌人回来,朕可算是亏了。”

吃饱肚子后,吴三磊惦记着段瑶,一路寻了过来。

段小王爷双手托着腮帮子,正在火堆边发呆。

“师父!”一声呼唤如同炸雷,段瑶被吓了一跳。吴三磊也觉得自己嗓门太大,不太好,于是又小声重叫了一回,“师父。”

“我可不是你师父。”段瑶站起来,“怎么,要练功夫吗?”

“现在能练?”吴三磊赶紧点头。

“来吧。”段瑶丢掉手里的木棍,带着他到了一处僻静的树林,站定后道,“都会哪些招式,捡个你最擅长的来打我。”

“好嘞!”吴三磊撸起袖子,轰隆隆便冲了过来。他可不怕将面前的少年打飞,这是御赐的师父,功夫定然很高深。

段瑶闪身躲开。

吴三磊一头撞到了树上。

一声闷响之后,碗口的大树晃了两下,顺山倒。

段瑶呆呆张大嘴,他一来没想到这人这么楞,居然还真往树上撞,白天嫂子不是说会功夫吗?二来则是被他的脑袋度震住,铁头功也未必能有此等神威。

吴三磊倒是没晕,只有些破皮流血,随手一抹转身看着他。

“你…没事吧?”段瑶试探道,“不然去找叶谷主看一下?”

吴三磊声气道:“我没事,从小就脑袋。”

段瑶:“…”

“方才是我没来得及刹住脚步。”吴三磊继续道,“师父可要再试一回?”

段瑶上千看了看他的脑袋,道:“十年前师父教你的那两招,先放着别练了,我教你一门别的功夫。”

吴三磊大喜过望,满口答应。

“瑶儿与那吴三磊一起,也不知在林子里做什么。”叶瑾坐在楚渊身边,把手里端着的碗递给他,“飞沙走石的。”

楚渊笑笑,低头闻了闻汤碗:“从宫里头带出来的?”

“嗯。”叶瑾道,“没时间慢慢炖,不过煮成汤也能喝,解乏气。”

“这一路辛苦你了。”楚渊道,“待到了大理城,好好歇两天吧。”

叶谷主严肃打量他哥,好端端的,提什么大理城,大家又不算特别熟。王城距离西南迢迢千里,就算见了面完全认不出来,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楚渊淡定看着火堆,一口一口喝汤,脸颊被火光映出一片红。

两日之后的,大军抵达大理城外,先锋官从前头策马而回,说西南王已率部在城门外,等着恭迎圣驾。

叶瑾默默握紧拳头,幽怨看着前方的他哥,走那么快作甚,又没有席面吃。

沈千枫从身后圈住他,将人抱得很紧。

一来喜欢,二来也是…防捣乱。

楚渊策马而行,看着大理城门越来越清晰,城门口站着的人也越来越清晰,一时之间心底发,眼底也发。

副官扶着他下马。

“楚皇。”段白月率领众人上前,躬身欲行礼,却被他紧走几步扶住了手臂。

“西南王不必多礼。”楚渊声音很低,有些不可觉察的轻颤。

段白月看着他笑:“嗯?”

“咳咳!”叶瑾在后头咳嗽,温柳年也跟着咳嗽,毕竟众目睽睽的,这般两相对望握住了手就不松开,也不大合适。

段瑶捂住额头,不知为何,总觉得他哥看上去很饥渴,非常丢人。

楚渊瞬间松开手,耳根染上红。

“大军一路劳顿,先进城歇着吧。”段白月道,“百姓们得知楚军要来,早就备好了米饭和腊肉,都在街边候着呢。”

楚渊点头:“好。”

段白月叫来副官,令他与薛怀岳一道,指挥军队进城驻扎,自己则是带着其余人先回了西南府。

楚渊骑马进城,看着周围的楼阁青山,觉得陌生而又熟悉。他此时只来过这里两次,第一次是因为有人中了金蚕线,想躲自己一辈子,又气又担心就来找,却反而被闭门谢客。第二次也是因为同一个人,不声不响就出了海,想要独自去解决叛军。自己听闻消息后,只好又来找。

开始想着还有些气,想到最后,楚渊却又“噗嗤”笑出声。前后加起来为他荒废的政务,怕也能担一个后宫祸国的罪责。

段白月与他并肩骑马,虽不好明目张胆盯着心上人看,余光却也一直在留意,见他先是皱眉又是笑,只觉得怎么都招人疼,只恨这段路太长,早知道就该将西南府修在城门口,一来便能领回家。

段瑶一直在伸长脖子看,见西南府门口并没有张灯结彩挂红绸缎,才算是松了口气。

金婶婶带着其余几位婆婆婶婶,都在院子里候着,特意换了新衣裳,看着很慈祥,完全没有徒手捏毒蝎的模样。

“金针婆婆。”楚渊自然不会让老人家行礼,上前扶住她道,“免礼吧。”

金婶婶答应一声,越看楚渊越喜欢,眉眼好,笑起来也好。就是一直穿着龙袍不好,得换一身喜庆的红料子。

段白月使个眼色,段瑶连哄带骗,将金婶婶拖回了后院。下人带着其余客人去客房休息,段白月则是把人直接带回了自己的卧房。

叶瑾:“…”

进到小院后,楚渊四下看看,道:“这是你的住处?”

段白月从身后抱住他,埋首在脖颈间重重亲了一下:“想没想我?”

“没有。”楚渊躲了躲,“小瑾教了我一路,见着后要说不认得你是谁。”

段白月失笑:“他还没放过我呐?”

楚渊握住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向后靠了靠:“也不来接我。”

“我倒是想,可若丢下军务来接你,也不成。”段白月将他的身子转过来,“关海城到现在也没消停,楚项似乎派了不少人在那里散布流言,登岸的海匪贼寇也不少,胆子大着呢。”

“如此嚣张?”楚渊皱眉。

“就是最近十天的事。”段白月道,“我已经派段念带人前去协助官府,先查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再说。”

“看来他也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楚渊道,“要么活命,要么送命。”

“他可没有活命的机会,不单单是他,他身边的人也得死。”段白月捏住他的下巴 ,“这场仗我们一定会赢。”

“那是自然。”楚渊笑笑,“打完仗后,还要成亲呢。”

段白月低头亲了他一下。

“方才的金针婆婆,就是瑶儿说年年都要扯红绸缎的婶婶?”楚渊问。

“嗯。”提到这件事,段白月头疼道,“说来你也别不信,这西南府扩建过一回,不为别的,就为了放绸缎,还有各色花瓶摆件木头匾额,全部是金婶婶与其余婆婆一道买回来,打算将来你我成亲时用。”

楚渊失笑。

“待你我成亲之后,剩下的绸缎开一家媒人行,也够吃好几年。”段白月带着他回到卧房,“至少能雇个丫鬟,不用你亲自洗米。”

楚渊道:“即便没有丫鬟,米也是你来洗。”不管是何种情境,这个问题要说好,很严肃。

段白月将他按在墙上,凑近住那柔软的双唇,不再像先前那般由浅入深,而是一来便激烈火。虽说两人分开的时间不算长,但思念之情却是半分也未减,反而越发浓了些。楚渊顺着他张开嘴,舌尖与他抵在一起,眼睛闭着,睫毛微微颤抖,丝毫也不掩饰自己的贪恋与喜欢。

段白月最爱便是他的主动,于是索取越发得寸进尺,手掌拖住他的腰肢,顺着慢慢下滑,含住他的耳垂一卷,怀中人立刻便软了身子。

院外,金婶婶正端着一簸箕药材,坐在门槛上细细挑拣。

叶瑾犹豫着蹲在她对面。

“这位便是叶神医吧。”金婶婶笑容满面。

看着那一堆见也没见过的花草,叶瑾心里很纠结,伸长脖子看了眼院中,盘算是要先抢了跑,还是先冲进去,把他哥扛出来,再抢了药材跑。

第125章 局势 关键时刻嫂子还是选择了哥哥

一只金红色的毒蝎从金婶婶袖子里爬出来,想透透气,结果刚一冒头就又被重新塞了回去。

叶瑾揪住袖子,眼巴巴盯着看。

想要。

金婶婶端着簸箕站起来,慈祥和蔼地问:“老身这就要去五毒池里喂那些小东西了,叶谷主可要一道去看看?”

叶瑾立刻点头。

金婶婶将簸箕递过来:“那劳烦谷主帮忙端一阵子可好?年纪大了,胳膊不中用。”

叶瑾“嗖”一下就接到了手里,攥得特别紧!

金婶婶笑眯眯地,将人带出了小院。

“累不累?”屋内,段白月在他耳边低问,“府里设了宴席,不过你若是嫌闹,便让其余人去吃,我让厨房另做一份送来这里。”

“府里设宴,你与我却都不在?”楚渊伸手将他推开一些,“也不怕被人说。”

“能住进西南府里,就都是信得过的人。”段白月道,“又何必在乎这些。”

“还是与大家一道吧。”楚渊道,“时间还早,你带我到府里四处看看?”

段白月点头,叫来水让他简单擦洗了一下,便带着一道出了住处。

和皇宫比起来,西南府的宅子自然算不上大,却也有极有气势。前些年为了能让人相信西南王狼子野心,与楚皇向来不和,所以在屋宅修建时也模仿了皇宫的样式,花园里头一座石桥一处活泉,更是与宫里头的景致一模一样。

“算是你我定情之地?”段白月问。

楚渊踢他一脚:“乱说。”

“在王城这桥上牵了手,不算吗?”段白月道。

楚渊哭笑不得:“那年才多大。”况且也并非有意亲近,只是御花园刚下完雨地面湿滑,所以彼此扶了一把而已。

“那不管,牵了手便是我的人。”段白月道,“这些年想你了,我便会来这里坐着,顺道猜你正在做什么。”

“上朝,打仗,看折子。”楚渊握住他的手,“不然还能做什么?”

“就没想过我?”段白月提醒。

楚渊坚定摇头。

西南王发自内心叹了口气。

楚渊笑着推推他:“来之前都说西南处处是黑白小楼,结果逛了这么久,一处都没看着,倒是和皇宫里头一模一样。”

“你若是想看,得打完仗之后。”段白月道,“这大理城里城外,多得是黑白小楼。现在不成,南洋兵荒马乱的,楚项可不会乖乖等着我们出兵,势必会先一步行动,贸然出去怕是会出乱子。”

“先前我差人给你送的信,收到了吗?”楚渊就地坐在石桥台阶上,也不觉得失体统,吹着风还舒服。

“关于纳西刺的事?”段白月坐到他身边,“自然收到了,而且我还派了人去白象国与暹远国暗中查探,前天刚刚回来。”

“说说看。”楚渊下巴抵在膝盖上,歪着头看他。

“暹远国关闭了所有的港口,不再允许商船进出,也不允许本国的商人们再出海。虽说禁令刚出时有些民怨沸腾,但大家又都知道大楚即将出兵讨伐叛军,海上的确不太平,所以过了十天半个月,国内也就慢慢消停了下来。”段白月道,“朝中倒是一切如故,坤达与金姝失踪,其家人也未去向吴登哭闹,反而日日大门紧闭,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那民间可有流言传出?”楚渊道,“坤达是第一富户,金姝又是高丽公主,如此身份的两个人丢了,若说百姓一点反应都没有,也不该。”

“流言自然是有的,不过却说什么的都有,所以大家也不会全然相信。”段白月道,“有人说被劫匪绑架,有人说被大楚的皇上扣留,有人说去了海外仙山寻宝,还有人说一道回了高丽国,五花八门多了去,顶多听个闹罢了。”

“先前纳瓦就说过,吴登为人极为谨慎,又心向大楚。”楚渊道,“若他当真未被楚项拉拢,现在只是保持中立,那待我们将坤达与金姝送回之后,应当还有机会能争取一下暹远国。”

段白月点头:“西南府的人一直暗中盯着吴登,一有消息便会送回。”

“那白象国呢?”楚渊又问。

“白象国就复杂多了。”段白月道,“你别说,那冒牌的纳瓦还是有几分手段的。”

“怎么讲?”楚渊坐直身体。

“他已经把太后与妃嫔全部关进了佛堂,打着诵经祈福之名。”段白月道,“如此一来,最有可能发现他异常的人已经全部被软禁,连带着宫女侍卫一起大清洗,现如今宫里都是他的人,或者干脆说是楚项的人,被识破的风险也就少了一半。”

“大臣和军队呢?”楚渊继续问。

“他拉拢了白象国的丞相,聂远山。”段白月道,“此人祖籍大楚,八岁时跟着父辈出海移居白象国,曾在山西住过三年,以给人写对子为生,不过后又回了白象国。”

“写对子?”楚渊皱眉。

“明里些对子,暗中可就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了。”段白月道,“只能肯定一点,此人目前已经被楚项收买,知道假纳瓦的事情。他平日里在朝中威信极高,做事又滴水不漏狠毒至极,在他的授意下,白象国有骨气的老臣已经被下狱流放赐死了一大半。朝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怕是用不了多久,便会与楚项正式结盟。”

楚渊道:“那先前的计划便要改一改了,先不打翡缅国,从白象国入手。”

“也不算坏事。”段白月道,“翡缅国白雾茫茫,贸然闯入会有危险。先拿白象国练练手,让楚军熟悉海战也不错。”

“白象国,翡缅国,星洲,加上东海的潮崖。”楚渊问,“三年能打完吗?”

“当初打北边,可都没用过这么长的时间。”段白月伸手,让他靠在自己的肩头,“三年,未免太给楚项面子。”

“嗯。”楚渊笑笑,“管他多久,什么时候打赢了,什么时候再班师回朝。”

身后传来脚步声,而后又瞬间顿住,片刻之后,是极细碎的窸窣声。

“出来。”段白月道。

段瑶停下正在后退的脚步,小心翼翼从树林中钻出来,干笑道:“我就想抄个近路出府。”并没想过要故意来打扰你们。

“出府做什么?”段白月不满,“刚回家就往街上跑。”

“我可不是去玩的。”段瑶辩解,“我去找王铁匠。”

王铁匠是大理城最好的铁匠,王城来的见过大世面,用料实在手艺好,价格还低,想买铁锅都得提前三个月订,锅底还会刻上一首诗,看上去很有文化,颇受大家伙欢迎。

“打马蹄铁?”段白月问。

“不是。”段瑶摆摆手,“我去打个指间齿。”

“怎么突然想起用这个。”段白月皱眉,“裂云刀不要了?”

“当然要啊!”段瑶瞪大眼睛,“不是我要用,是旁人要用,吴三磊。”

段白月:“…”

吴三磊又是谁?

楚渊在旁解释:“途中遇到的一个莽汉,我想让瑶儿收他为徒,但瑶儿似乎不大愿意。”

段白月顿时眼神一冷。

段瑶大惊失色,赶紧道:“没有啊,我特别愿意。”

“让你收徒弟还不愿意?”段白月站起来,“走,去看看长什么样,若是你不肯收,我亲自教他。”

段瑶:“…”

楚渊有些想笑,看看天色时间尚早,去军营看看也成。

于是一行人便出了府,前往城外楚军的大营。帐篷还未完全搭建完,看着有些乱。段瑶站在高处抄了找,然后大声道:“吴三磊!过来!”

段白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一个壮汉正在轰隆隆地往过跑,遮天蔽日腰围三尺,似乎每踏下一步,地皮都会凹陷几分。

“师父!”吴三磊气势如虹,声如洪钟行礼。

“这是我哥哥。”段瑶伸手指了指他亲爱的大哥,“喏,他说要收你为徒。”

段白月:“…”

段白月:“…”

段白月:“…”

段小王爷的哥哥,那就是赫赫有名的西南王?吴三磊倒吸一口冷气,觉得自己即将要被巨大的惊喜淹没。

段白月咳嗽了两声。

段瑶双目真诚看着他,带着一丢丢幸灾乐祸。就是这个人,你方才说的,不能反悔,快些收走。

段白月冷静道:“你叫什么名字?”

“回西南王,在下吴三磊!”依旧是放炮般的声音,衣摆一撩就想跪地,“师父!”

段白月:“…”

先前并没有说,是如此楞的一个徒弟。

“还是不要了。”楚渊在旁淡淡道,“瑶儿教你的功夫还未学完,再多认一个师父也不合适,此事将来再说吧,先起来。”

“也成。”吴三磊也未觉得失望,反正这里人人的功夫都比自己要高,认谁都不吃亏。

段白月顿时松了口气。

段瑶在心里撇嘴,原来不管嫂子平时多疼自己,在关键时刻,还是会只帮哥哥的。

非常受伤。

第126章 飞天遁地 你敢嫌弃朕

当然,虽说不用收徒弟,但段白月还是付了找铁匠打指间齿的银子,算做是送给吴三磊的礼物。

晚宴设在王府后院,比屋里头畅快,景致也好。没有人再提战备之事,就当是战前的难得片刻放松也好。楚渊席间多饮了两杯酒,回到房中后便靠在段白月怀中,动也不肯动。

叶瑾端着一兜子药草,在月光下细细分拣,布袋里塞满了各种虫,很满足。

三日之后,楚军再度拔营而起,一路向着南域边境而去。楚渊一身明黄龙袍行于万军之前,段白月策马紧随其后,在漫漫天光下,英姿勃发,华贵威严。

道路两旁的姑娘家踮脚看着,心里头都很犹豫,将来到底要嫁哪个,不好选。

十日之后,大军抵达关海城,远远就见地方官员已经率众跪地迎驾。走近之后,楚渊却吃了一惊,翻身下马紧走几步将为首一人扶起来,问:“爱卿这是怎么了?”

关海知县冯晨鼻青脸肿,一只胳膊还被绷带吊着,羞愧道:“前日夜间有一伙杀手闯入了衙门,逢人就砍,若非是有西南府的人中途赶来帮忙,只怕微臣也活不到今日。”

“混账!”楚渊怒道,“是何人如此大胆?”

“那伙人武功极为高强,一见到西南府的人,就仓皇离去了。”冯晨道,“不过根据他们当晚口中所喊,应当是叛军无误。”

“口中所喊,喊什么了?”楚渊问。

“这…”冯晨闻言犹豫,不知自己该不该说。

楚渊道:“怎么,爱卿没听清方才朕的问话?”

“他们说,说…”冯晨着实说不出口,也不敢说出口,到后头索跪地,叩首道,“那伙贼子口出妄言,不值皇上一听。”

“爱卿多虑了。”楚渊摇摇头,伸手将他搀扶起来,“一句话而已,朕还不至于为这个治你的罪。也罢,先入城吧。”

“是。”冯晨松了口气,令守卫打开了城门。

虽是正午时分,城中却空空荡荡,大街上一个百姓都没有。房屋更是破破烂烂,甚至连道路上都有不少坑,看着像是这几日刚刚补好。

楚渊皱眉。他几年前也曾来过关海城,为了出海去寻段白月,那时这里可不是一般的熙攘繁华,街道两旁的铺子里挤满了人,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狭窄木屋,只要朝着马路开个门,不管卖什么都能赚银子。这才过了短短数年,即便是即将开战,顶多百姓闭门不出,也不该落魄至此。

“回皇上,也是叛军在四处为祸。”冯晨看出他的心事,一进驿馆便道,“最近这一个月,每逢半夜便会有人在街上又打又砸,甚至是四处乱扔轰天雷,没几天,便将城中的房屋毁了大半。”

“关海城内驻守着数万海军,对方来了多少人,十几万,还是几十万?!”楚渊语调里写满压抑的怒意。他先前的确曾接到过密函,说楚项派人在城中捣乱,却万没想到会如此满目疮痍。

“皇上息怒。”冯晨跪地,结结巴巴道,“对方,对方只有一人。”

楚渊怒极反笑:“多少?”

“虽只有一人,但却会飞天之术。”冯晨道,“我方布下重兵,用连发弓弩也未能将他射下。”

楚渊摇摇头:“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何时?”

冯晨道:“昨夜。“

温柳年在旁直皱眉,大军今日就会抵达关海城,对方却昨日还在捣乱,这可不单单是胆子大小的问题,而是故意挑衅了。

“去外头打听打听,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楚渊对身侧的温柳年道,“而后再来向朕禀告。”

“是。”温柳年应下来,带着赵越出了门。冯晨擦了把冷汗,又将其余军务一桩一桩上奏,倒都没什么大异常。

天黑之后,楚渊回到卧房,段白月还没回来。

四喜道:“回皇上,西南王下午一直在外头,方才回来了一阵子,便又走了。”

“去哪了。”楚渊坐在椅子上,盘算是先去吃些东西垫肚子,还是出去找他。

段白月伸手推开屋门,手里拎着几个油纸包。

四喜公公松了口气,赶忙退出替两人关上了门。

“晚饭又没吃,是不是?”段白月打开一个纸包,“去擦擦手,然后来吃饭。”

“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些?”楚渊问,“怎么这么多,也吃不了。”

段白月刮刮他的鼻子:“我也没吃东西,一直在外头打听事情。”

楚渊擦干净手,坐在桌边道:“在打听什么事,那个飞天遁地的贼人?”

“这是其中一件事,还有一件,就是刺杀冯晨的人是谁。”段白月道,“按理来说不应该,知县只是一介文人,也不是什么经世之才,何必费尽周张要取他命?”

“那打探到什么了吗?”楚渊拿着一根鸡爪子慢慢啃。

段白月摇头。

“百姓人人都说,冯知县为人忠厚老实,不应当结仇家,是不是?”楚渊问。

段白月道:“你怎么知道?”

“他是我任命的,我自然知道。”楚渊道,“这关海城不比其它地界,有数万南海水军驻扎,统帅卓云鹤格强悍,若再配个一样牛脾气的地方官,只怕两人不出三天便会闹出矛盾。”

“所以你便找了个无功无过,又格老实的冯晨?”段白月道,“这样就更说不过去了,杀他有何用?”

楚渊道:“给我心里添堵。”

段白月:“…”

“刺杀冯晨,炸毁这城中街道房屋,都是为了给我添堵,不然你以为是如何?”楚渊道,“我了解楚项,这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段白月摇头:“看来我先前是高估他了。”

“那可未必。”楚渊握过他的手腕,低头咬了一口糍粑,“两军交战在即,他还有闲情逸致在这里捣乱,可见对南海兵防布控极有把握,指不定就在哪里挖着坑等我们。”

段白月道:“你说什么都有道理。”

“不是我有道理,而是事情本就如此。”楚渊道,“这天下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楚项。”

段白月又剥开一个粽子,浇上蜂蜜放在他面前:”若当真只是为了给你添堵,那等大军三日后集结完毕出海征战,这城内是不是就能消停下来?”

楚渊问:“你说呢,下一步要怎么做?”

段白月道:“不管他心中怎么想,白白欺负了百姓这么久,若一点公道都不往回讨,也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