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哥,皇上宁可连江山都不要,一个和尚算什么。”南摩邪道,“阻拦一次两次,皇上还能当他是忠心为国,毕竟天子要与一个男人成亲,的确于理不合,可阻拦十次八次,这就是脑子有病了,再加上他当日撞碎船只,摆明是不惜置你哥哥于死地,这么一个人,皇上与你哥哥怎么可能会毫无防备?想要将他请下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现在既然能让他留下,便说明他二人定然有别的想法,等着便是。”

“哦。”段瑶双手撑着腮帮子,想了想还是很生气,“那大师可讨厌了!”

“走。”南摩邪拍拍屁股站起来,“带为师回船上看看。”

船舱里,段白月端了炖汤,一勺一勺喂给他。章明睿抱着药箱很惶恐,毕竟先前给皇上看诊这件事,都是九殿下亲自做的,此番换成自己,方才连请脉的手都在发抖。

“皇上没事吧?”四喜守在外头,小声询问。

“回公公,皇上龙体无恙,都是有些疲惫。”章明睿四下看了看,双手捂着嘴凑在他耳边,“还有些…虚。”

“快些去煎药。”四喜赶紧把人打发走,心说九殿下千万莫要来。

“是不是你搞的鬼?”楚渊扯住他的耳朵。

“自然不是啊。”段白月大感冤枉,“我又没让你去碰那本书,更不知道书里还有虫。不然我将师父叫来,你打他板子。”

“你不准说话!”楚渊气闷,想到自己居然光天化日与他在外头做那档子事,手下愈发用力。

段白月呲牙咧嘴,倒吸冷气,下回能不能换个地方掐。

身上依旧没有力气,楚渊向后靠在床头,不甘不愿继续躺着。

段白月凑近他:“陪你聊会天?”

楚渊看了他一阵,道:“我还是不怎么想和你说话。”

段白月忍住笑,表情愁苦:“那耳朵接着给你掐。”

楚渊双手捧住他的脸,使劲揉。

“前头那个就是妙心?”南摩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段瑶凉凉道:“那是船上烧火的秃头老王。”

南摩邪:“…”

“妙心等会再说,这阵先换个衣裳。”段瑶拉着他的手,纵身跃上大船,否则这一副乞丐相,实在很给他哥丢人。原本想偷偷溜回房间,可甲板上这阵偏偏有不少人,一听到动静就赶紧都跑了过来,想看一眼王爷的师父,觉得或许也和曲先生的爹一样,是位白发飘飘的世外高人,却万万没料到会是这一款,破衣烂衫白发蓬乱,腰里还挂着一个破葫芦,脸上都是土,甚至连靴子也破了一只。

甲板上一片沉默

妙心道:“阿弥陀佛。”

段瑶:“…”

“这位大师。”南摩邪笑容满面围着他转。

妙心双手合十,沉默不语。

南摩邪情道:“成亲了吗?”

能上这艘战船的人,哪怕只是扫地洗碗,也都是懂眼色的,这阵见苗头不对,瞬间便做鸟兽散。两名侍卫也前去楚渊的住处,将此事一五一十禀告。

楚渊好笑:“不去管管?”

“不去。”段白月无赖道,“难得你动不了,我自然要趁机占些便宜,管那和尚做甚。”

“你猜南师父会不会与妙心打起来?”楚渊往起坐了坐。

“即便真的打起来,师父也有分寸,至少事后定然会寻个借口,不会在面子上与他闹翻。”段白月道,“西南府出来的,自然都是我的人,妙心应当也没指望师父能喜欢他,情理之中。”

楚渊道:“妙心若是识趣,就该躲着南师父才对,可方才听侍卫所言,他是主动凑上去的。”

“所以?”段白月道,“你打算怎么办?对方可是挑衅到我头上了。”

“装可怜。”楚渊拍他一巴掌,有些好笑。

段白月顺势握住他的手,凑在嘴边亲了一口:“算了,不说他,扫兴。”

楚渊答应一声,随手摸过床头一个大野果,啃了一口,自顾自想事情。

段白月皱眉道:“也不让我帮你切一切。”

“太傅大人不在,怕什么。”楚渊双手抱着又啃一口,将剩下一半给他吃,“还没说,昨天黑天半夜,你们一群人出去做什么?”

“是瑶儿,他找到我,说觉得昨日温大人与阿离绘出来的阵型,除了像八荒阵之外,还有几分像焚星局。”段白月道。

楚渊奇道:“还有这事?”

段白月道:“我便找了大家,去林地中试着破阵。你昨日疲惫,我也不知这事究竟能不能成,便暂时没说,想着让你安心睡一觉,可没想还是出了乱子。”

“那要何时再试?”楚渊问。

“明日白天吧,正好你也一道去看看。”段白月道。

楚渊道:“那正好,明日中午再顺便设一场宴席。”虽说在海上也没什么好东西,可难得大家都聚齐,一起喝杯酒也成。

段白月点头,出门吩咐四喜去准备,顺便打听了一下另一头的动静。

“妙心大师与南师父真打起来了。”四喜小声道。

打起来就对了,段白月神清气爽,回去继续调戏媳妇儿。

段瑶笑容满面,将想要劝阻的人远远拦住,比武切磋,比武切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叶瑾坐在船顶上,看闹。沈千枫好笑:“看你的表情,像是唯恐天下不乱。”

“南前辈功夫可当真是高。”叶瑾道,“等会一道去拜会一下吧,久仰大名,还从没见过。”

沈千枫点点头,替他遮住一方阳光。

南摩邪招招紧逼,妙心却并未当真迎战,只是步步避让,眼底波澜不惊。南摩邪道:“大师像是要输了。”

“前辈武功高强,小僧自愧不如。”妙心双手合十。

“也是,输给西南府,也不丢人。”南摩邪收招落地,双手叉腰看他离开,志得意满。

段瑶站在师父后头,很想鼓掌。

“走,换衣裳去。”南摩邪从地上捡起破包袱,“而后便带为师四处看看,这船还大。”

段瑶趁机道:“还要梳头!”

南摩邪:“…”

段瑶道:“别想躲!”

南摩邪顶着一头鸟窝,蔫蔫跟在小徒弟后头。

哦。

段瑶坐在小板凳上,弄了一瓢水兜头浇过去,南摩邪哭道:“怎么也不一。”

“忘了。”段瑶敷衍,洗土豆一般将师父的脑袋洗干净,拿了梳子死命扯。

南摩邪惨叫连连,觉得自己八成要死,等到终于梳好头发换了衣裳,已然脸色苍白,脚步踉跄。

段瑶高高兴兴推开门:“走,我们去看大船。”

南摩邪:“…”

南摩邪道:“呃。”

外头晨光灿烂,叶瑾看着南摩邪,睁大眼睛道:“是你?”

南摩邪道:“嘿嘿。”

另一头,楚渊皱眉坐起来:“对了,先前南师父假扮成遇难老人,曾在琼花谷中住过一段日子,你同小瑾说过这件事吗?”

“你没说?”段白月吃惊,“这都过去多少年了,我以为叶谷主早就已经知情。”

楚渊无辜道:“小瑾也没问,我就给忘了。”

段白月:“…”

“不行,得去看看。”楚渊掀开被子。

“没事的。”段白月压住他,“又不是什么大事,好好躺着。”

楚渊道:“心发虚。”

段白月拍拍他:“若是打起来,肯定会有人来通传。”没人就是没事。

“救命啊!杀人了!”南摩邪抱着脑袋,从门口轰轰烈烈冲了过去。

叶瑾气势汹汹撸袖子:“回来!”

段白月:“…”

楚渊:“噗。”

船上的人见着之后,都觉得颇为亲切,要不怎么说南前辈是西南王的师父呢,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晚些时候,楚渊总算回来些力气,段白月在甲板上给他放了个椅子,坐着吹风。

“师父。”段瑶死命扯住他,“这种时候,就不要去凑闹了吧。”不如一起去厨房找点东西吃。

“为师要去给你哥与皇上送样礼物。”南摩邪解释。

可别说了。一想起那本小破书,还有那只红娘毒蝎,段瑶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他师父能弄出靠谱的礼物,生拉拽便想将人拽走。

南摩邪伸手点了他的穴道,拍拍衣裳笑呵呵小跑过去。

段瑶很想嚎啕大哭,什么破师父啊这是!

“南前辈。”楚渊站起来,一想到昨晚的事情,有些…耳根烫,不过幸好天黑,也看不清。

段白月抱着玄冥寒铁,站在媳妇身后,一脸威胁。

南摩邪看也不看徒弟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笑容满面递过去:“皇上。”

段白月面无表情伸手抢过去,楚渊倒是松了口气,万一打开又是一只虫。

里头依旧是那颗落朝珠。

段白月挥手丢到了海里。

楚渊不解:“怎么了?”

“喂!”南摩邪大惊失色,也来不及解释,冲过去便要跳海捞。

“无非是颗好看些的珍珠,想要宫里多得是。”段白月一把拉住他,闲闲道,“丢了便丢了。”

“混小子,那是落朝珠,能劈海斩浪你懂个屁!”南摩邪咆哮,险些气得晕厥,一掌拍开他,“噗通”一声便跳进海里,深吸一口气准备扎下去摸。

“师父!”段瑶趴在上头,无语道,“哥哥没扔,手里捏着呢。”

南摩邪:“…”

南摩邪:“…”

南摩邪:“…”

段白月靠在围栏上,饶有兴致看着指间的珠子。

“你这人!”楚渊哭笑不得,赶紧差四喜去准备些汤。一盏茶的功夫后,南摩邪换好衣裳,坐在椅子上大喘气。

“不气不气。”段瑶帮他拍背,“喝点水。”

“前辈,对不住了。”楚渊亲自替他端上茶,“朕方才没看清,想拦着前辈也没拦住。”

南摩邪怒道:“逆徒!”

段白月跨坐在椅子上,下巴搁上椅背:“劈海斩浪?”

“我不说。”南摩邪着脖子。

段白月道:“那我便打瑶儿。”

段瑶大哭:“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楚渊好气又好笑,拍了段白月一巴掌:“别闹。”

“喏。”段白月戳戳他,“不然等我成亲的时候,专门在后头弄个挂着纱的轿子,找十八个人抬着你,敲锣打鼓满王城里转圈,哪个大人不喜欢你,就专门挑哪个大人门前放炮。”

“当真?”南摩邪摸了摸胡子。

段白月点头:“自然。”

南摩邪看向楚渊。

楚渊道:“嗯。”

南摩邪搓了搓衣裳角,那成。

“这下该说了吧。”段白月道,“这落朝珠的用途。”

“方才都说了,能劈海斩浪。”南摩邪道,“每逢十五月圆夜,只要落朝珠入海,便能搅得波浪滔天,天地无光。这珠子在哪,风暴便在哪。”

“如此神奇?”楚渊闻言吃惊。

“在路上拖了三四个月,便是为了试这珠子。”南摩邪道,“除了上月十五在下雨,天上没有月亮所以这珠子不灵之外,其余都是百试不爽,第一回的时候不知其威力,险些将船只也冲走。”

楚渊手中握着珠子,看向段白月。

“你也想到了?”段白月笑笑。

“想到什么?”段瑶不解。

“先前曲先生曾经说过,无论是什么阵法,想要将其破解,最好的办法便是引大水去冲,不用怕暗器,并且威力惊人。”段白月道,“当时大家还在说,要从何处才能寻得能呼风唤雨的高人,这下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就知道定然会有用。”南摩邪眉飞色舞。

楚渊道:“多谢前辈。”

“谢我作甚。”南摩邪连连摆手,“你们能早些成亲,便比什么都好。”当然,还要给我弄个大轿子,游街用。

“今日是二十八,还有十几天才能到月圆之夜。”段白月道,“先前定下的作战计划,怕是要改一改了。”

“明日中午要一道吃饭,正好人也齐全。”楚渊道,“商议完再说也不迟。”

门外有人咳嗽,段白月与楚渊对视一眼,默契翻窗而出,踩着海面落到另一头的甲板上。

“前辈。”叶瑾端着一碗汤,一来赔罪,白天险些将南师父追到海里,有些不该,二来也能顺便蹭几只虫。

南摩邪死死抓住小徒弟的袖子。

段瑶坚定无比,一根一根手指生生掰开,瞬间消失。

南摩邪很想落泪,这都什么徒弟,一个比一个贪生怕死。

段白月与楚渊手牵手,慢悠悠晃回了船舱,将落朝珠与月落镜放在一起。

“这最后一战,不想赢也难。”段白月从身后抱着他,“帮手越来越多,宝贝也越来越多。”

“嗯。”楚渊拍拍他的脑袋,“打完仗,你就能当皇后了,恭喜。”

段白月懒洋洋闭着眼睛,笑容满面:“好说好说。”

这一夜,船上的人都睡得安稳。第二天厨子煎炒烹炸,虽说没多少食材,却也煮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没有大的饭厅,索摆在了甲板上,正好天上没太阳,倒也凉快。

温柳年咬了一口腊猪蹄,既想落泪,又想吟诗,还想抓紧多吃几口。

“作战时期,原本不该饮酒的。”楚渊站起来,“不过大家难得聚齐,仅此一杯,祝我大楚旗开得胜!”

那自然是要赢的。所有人都这么想。

等到战后,定要好好去王城里头逛逛,再讨一杯皇上与王爷的喜酒,那一定是大楚最好的佳酿。

段瑶咬着筷子,乐呵呵看他哥给他嫂子夹菜,觉得自己胃口也好了不少,低着头猛扒饭。南摩邪拍拍他的后背,很想叹气,看着别人恩恩爱爱也能高兴成这样,将来若是也娶了媳妇,可千万别又是个不要命的情种。

第166章 大军出战 只能赢不能输

吃罢午饭,太阳也渐渐从云后冒了出来。众人乘着小船前往那处小树林中,连木痴老人也来凑闹。

段瑶站在阵前,微微有些紧张,倒不是怕别的,而是觉得若是不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有些…丢人。

“别怕。”楚渊拍拍他的肩膀,“若是没把握的话,别来,试试便成。”

“嗯。”段瑶点头,还是嫂子好!

楚渊笑笑,退后给他让出位置。仙翁侧首向南摩邪小声道:“这皇上看着不错啊。”

“那不然呢,我徒弟相中的人。”南摩邪揣着手,炫耀道,“将来我可是要坐着软轿子在王城游街的。”你这荒岛上的土人,羡慕不来。

仙翁“嗤”了一声,抱着小孙子继续看闹。

阵型虽可大可小,破阵之法却都一样。木痴老人站在高处留心观察,的确与八荒阵有所不同,却又说不上何处不同。直到段瑶拔刀出鞘,直直攻向沈千枫,将阵型打乱几分,方才发现个中几分玄机。

沈家轻功天下第一,月萝远远看着,还未来得及羡慕,一柄长刀便已经逼至眼前,心里一慌乱,幸好段瑶只是虚晃一枪,将她避过之后,便与段白月缠斗在了一起。

什么嘛!月萝看了眼还未来得及拔出的匕首,愤然一跺脚,果然全天下的男子,还是阿沉哥哥对自己最好。

“悠着点。”段白月握住段瑶的手腕,“当心受伤。”

“除了你,还有谁会伤我。”段瑶在空中翻腾,掠过哥哥去攻下一处。

段白月落到地上哭笑不得,死小鬼。

“看着像是比八荒阵要柔一些。”楚渊道,“没当初在宫里头时那般凶狠。”

“因为其中还套了另一个阵法,自然与当日不同。”木痴老人道,“虽说看着简单,可若不知其中奥妙乱打一通,这阵法便是刚柔并济,只会比八荒阵更加难对付。”

阿离回身蹬在树上,手中利剑出鞘。段瑶挥手扫出一片凛冽寒光,将她手中的兵器打落。众人还未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裂云刀便已经抵在了曲蕴之胸口。

阿离跌坐在地,无语道:“你不该在这里。”

“阵都破了,我在那头闲着也没事。”曲蕴之笑容满面,将她抱起来。

“打赢了阿离,阵门也便毁了。”楚渊上前,“不过待到真正作战时,定然没这么简单。”

“怎么样?”段白月问段瑶。

“的确是八荒阵加上焚星局。”段瑶将裂云刀回去,“依照目前翡缅国边沿各处岛礁分布的位置,应当可以反推出中心地带各处岛屿的位置,以及最终阵门的位置,大概需要十来天。”

“辛苦了。”楚渊道,“那破阵便到此为止吧,大家先回去歇一阵子,半个时辰后再前往前厅议事。”

众人答应一声各自散去,南摩邪与木痴老人一左一右围着段瑶,一个擦汗一个给糖,乐呵呵往回走。楚渊看了身边的人一眼:“你像要失宠了。”

“你宠我便成。”段白月将他的手握在掌心,“走吧,你也回去歇一阵子,今日只怕又要忙到深夜。”

“潮崖那头有什么动静吗?”楚渊问。

“刚打算同你说,云前辈送来了一封书函。”段白月道,“东海的云家军已经暗中分散在了各处,只要潮崖有动静,便会将其一网打尽。若直到南海之战结束,对方还没动静,那便看你的决定。”

“潮崖自然是要收回的。”楚渊想了想,道,“其实我倒是想将那处海岛给云前辈。”

“为什么?”段白月不解,“那是潮崖老祖选来苦修的地方,荒凉得很,若说想拿来送礼,未免也太寒酸了些。”

“眼看着就要当皇后了。”楚渊用手戳戳他的胸口,“眼界再放远些。”

段白月冷静道:“皇后只管侍寝,不管朝政。”

“又来。”楚渊好笑,牵着他的手晃晃悠悠往回走,“潮崖虽是处荒岛,位置却不差。将来大楚除了南洋,商路定然会往东海走,到那时候,潮崖连同周围的一片海岛都会变成通商要道,那可是会日进斗金的。”

段白月道:“哦。”原来如此。

“不过云前辈或许看不上这些。”楚渊叹气,“父皇当年做了错事,我明知道真相,却为了皇家颜面只能由着一直错下去。即便这样前辈也依然愿意出手相助,此等胸怀气度,旁人唯有仰视。”

“谁说前辈看不上金银钱财的。”段白月道,“圣人也要吃饭,云家军数量不算小,还有一大座海岛的男女老幼要养活,多条财路没什么不好,你想给,我便写信去说。这样正好,前辈替自己打仗,说不定还能更自在些,免得什么都要等你号令。”

“你觉得这样可行?”楚渊一撇嘴,“我已经想了许多天,可万一前辈不要,我们很没面子的。”

段白月笑道:“头回见着担心送钱送不出去的,放心吧,交给我便是。”

楚渊点头,觉得心里也舒坦了不少。两人回到住处喝了杯茶,四喜便过来通传,说是大家都已经到了前厅,正在等皇上与王爷。

“妙心呢?”段白月问。

“妙心大师倒是没来。”四喜道,“听说自从与南师父比武之后,便一直闭门未出,像是在坐禅念经。”

“要我去看看吗?”段白月问楚渊。

“你?”楚渊帮他将衣裳整好,“没事也要闹出事。”

段白月哼道:“你要去啊?”

“我去做什么,和尚坐禅,难道不是天经地义之事。”楚渊双手挤住他的脸,“笑什么笑!”

“承认了呗,你后悔拉他上船了,嗯?”段白月凑近,与他鼻尖相抵。

楚渊道:“四喜。”

“好好好,我错了。”段白月迅雷不及掩耳,低头亲了他一下,“走,我们去前厅。”

楚渊擦了把嘴,转身出门。

段白月笑着摇摇头,在后头跟上。叶瑾嫌屋子里闷,正在外头吹风,就见他哥远远走过来,脖子耳朵红一大片,目不斜视就进了船舱。

段白月扬眉。

“你!”叶瑾怒。

“我怎么了?”段白月明知故问。

叶瑾斟酌了一下用词,道:“你这个淫贼。”

楚渊忍无可忍:“给朕进来!”

里头众人都很冷静,什么都没听到,嗑瓜子,嗑瓜子。

有了落潮珠在手,只要下月十五是晴天,便能在闯入阵法之后,先引大水淹了阵门,再挥兵一举攻入。没有巫术迷雾与巨浪做干扰,翡缅国内的军队撞上楚军,几乎毫无招架之力。

“有月落镜在,想要提前预知天气阴晴并不难。”段白月道,“若是老天肯帮忙,这场仗可是赢得毫无悬念。”

“谁去引水破阵?”叶瑾问。

段瑶道:“我去。当年玄天前辈就曾说过,学焚星局要看缘分,若是无缘却要学,容易被魔反噬。我去破阵,其余人率军分散在各个出口守着,以免楚项与刘锦德等人逃走。”

段白月道:“我随你一道去。”

楚渊微微皱眉。

南摩邪赶紧道:“我陪瑶儿去。”

段瑶道:“我一个人就足够了。”

“此事没有商量的余地。”段白月在桌上铺开地图,“待瑶儿绘出阵型图,便知能有几个出口,到那时这屋子里的人分头率军去堵,都不知道够不够用,没必要都往阵门处冲。”

众人看了眼楚渊,见他似乎并无异议,便也答应下来,继续商议别的事情。直到四喜进来点灯,才发觉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时辰,外头天已经快要黑透。

“都去吃些东西吧。”楚渊道,“这船上没有大的饭厅,甲板上又黑,只有辛苦诸位各自寻地方了。”

温柳年肚子咕咕叫,赵越拉着他的手出去捞鱼,走到无人处才问:“今日南前辈说要与瑶儿一起去,其实也合情合理,王爷前阵子刚受过伤,皇上这回怎么也没见反对,还当会将人留在自己身边。”

“我不知道。”温柳年摇头。

赵越意外道:“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我是真不知道。”温柳年挠挠脸蛋,“不过今日看皇上的眼神,也是犹豫了一下的,没当场问或许是因为人太多。你若想知道理由,我将来再拐弯抹角打听。”这阵先去捞鱼吃,当真很饿,不是很想说话。

段白月将馒头递给他:“甜的,吃吃看。”

“南师父是不是有什么事?”楚渊道,“今日你将他反驳了回去,按照往日的脾气,他定然会与你斗嘴的。”

“师父这回醒得有些久。”段白月道,“先前都在西南府,有冰室静心练功倒还好,可这回先是在海上漂,又是去找落潮珠,最后还要打仗,没时间调理内息,我怕他随时都有可能闭眼睡过去。”

“会有危险吗?”楚渊皱眉。

“危险倒不至于,只是不知道又要睡几年。”段白月道,“昨日与我比武时,就已经有些疲态。这当口我可不敢让他单独走,按年纪也该养老了,在船上吃吃喝喝好。”

“怪不得。”楚渊了然,道,“前辈那头,你让他尽管歇着便是,别再累到了。”

段白月道:“好。”

“倒是你。”楚渊伸手拖住他的脸颊,“我不想让你去。”

“若没有瑶儿,让旁人去倒也无妨,我不是非去不可。”段白月笑笑,“可那小鬼是我的亲弟弟,交给旁人保护一来说不过去,二来即便是沈盟主陪着去,我也不放心,得亲自看着才安稳,明白吗?”

楚渊点头:“嗯。”

“现在多操点心,什么时候他娶了媳妇,我就不管了。”段白月坐到他身边,“你也别太担心,虽说我的命里坎儿多了些,可瑶儿命好啊,他出生那天,满西南府的虫都疯了一般到处爬,毒蛇挂了一房梁。”

楚渊哭笑不得:“这叫哪门子命好。”

“我说好就好。”段白月夹给他一筷子凉菜,“冰镇过的,多吃些,去暑气。”

“又是小瑾调的汁吧?”楚渊皱眉,“一股子药味。”

“这海上吃不到什么新鲜的青菜,只有靠这个,不然会生病。”段白月道,“那可是神医,说话你得听。”说完又补充一句,“挑着听。”

“专挑将你阉掉听。”楚渊伸出一根指头,将他推回去,“不闹了,吃饭!”

看着心上人,馒头凉菜也好吃,段白月几口将饭菜扫完,又将他剩的粥喝下肚,吩咐四喜将盘子撤走换茶。楚渊盯着他看了一阵子,突然道:“你怕是古往今来,最能吃的一个皇后。”

段白月一口茶全部喷了出来。

楚渊忍笑,单手撑着脑袋:“没事,养得起。”

十天时间,说长也长,说短也短。段瑶绘制好地图之后,又细细检查了几回,直到确认没有任何纰漏,方才呈给楚渊。

“这里便是阵门的位置。”段瑶指了指图上一处用朱砂圈出来的岛屿,“应该也是这片岛礁中最大的一块陆地,若是没有落潮珠,应当很难被捣毁,不过能引巨浪就简单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