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传来一声惊雷,段白月拉着人躲到屋檐下,替他拍了拍肩头的雨水:“外头这么冷,想找我差人传话便是,穿这么单薄,明早别又着凉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楚渊实在不想再谈论衣着这件事。他先前在宫里一听侍卫说段白月在暗探,就理所当然觉得应该穿夜行服,却没料到此人居然如此明目张胆,一身白衣便蹲在了别人家的屋顶上,反而显得自己很蠢一样。

段白月一招手,立刻便就有其余侍卫上前,接替他继续盯着那处客栈。

楚渊道:“你去做你的事,不必管我。”

“盯着个小丫头罢了,旁人也能做。”段白月将他的手攥紧,“冷吗?”

“你三更半夜,盯着别人家的小姑娘做什么?”楚渊不满踢他一脚。

段白月笑道:“还真不是我要盯,这其中故事可长了,简而言之便是那院里头的小姑娘长得好看,武功也不错,因此江湖中有不少人喜欢,我有一个朋友更是不远千里,从云南一路追她来这王城,谁知却水土不服病倒在了客栈,上吐下泻发着高烧爬不起来。”

楚渊:“…”

听着有些倒霉啊。

“担心有仇家会对这小丫头不利,他就来找我,还说务必要亲自出面,不能交给侍卫去做。”段白月道,“想着也就一两晚的事情,便没有推脱,况且当年他父亲也算是对我有恩。”

“可为何说是女飞贼?”楚渊不解。

“我对中原江湖的事情不了解,你先前听沈盟主提起过一个飞贼,名叫小昙吗?”段白月问。

楚渊摇头:“从未听过。”

“也对。”段白月道,“只是个初出师门的小姑娘罢了,应当入不了沈盟主的眼。她是飞芜门的人,平日里刁蛮任惯了,受不了门规森严,便自己逃了出来,或许是因为花光了手里的银子,便经常夜闯各大门派去偷,由此得了个飞贼的名号。”

“好好一个姑娘家,做贼干甚。”楚渊摇头,“你那朋友若真心喜欢她,便该劝她别再胡闹下去,否则就算江湖事朝廷不手,也迟早会有人闹去武林盟。”

“我知道了,会转告他。”段白月又看了一眼客栈,道,“先前也是不放心,才会亲自来盯,不过现在看来没什么事了,西南府的人留在此处也足够,我带你回去?”

“答应了别人,便好好做事。”楚渊拍拍他的胸口,“天快亮了,守着吧,等会还能去早点摊上吃碗豆腐花。”

段白月扯扯他的衣服:“哪有人在天亮了,还穿着这一身黑到处乱跑。”

楚渊:“…”

“咳咳。”段白月低头,迅速在他脸颊落了一个,“好好好,天快亮了我们便去锦缎坊,换身衣服便是。”

楚渊只当没听见,自顾自翻身上了房顶。

虽说雨已经停了下来,寒意却更深了几分。段白月将他抱到怀中,时不时问一句冷不冷,再说两句情话哄个开心,顺便商量明早是要先去吃豆腐花,还是要先去吃阳春面,倒是快就等到了天亮。

“走吧。”段白月道,“总算是一夜相安无事,我们回锦缎坊。”

楚渊打了个呵欠,道:“困。”

段白月哭笑不得,双手捧住他的脸颊:“不然今天就别去上朝了,在外头歇一天,嗯?”

楚渊想了想,道:“我考虑一下。”

“最近连着两月都朝中无事,何必在乎这一天。”段白月推着他往外走,“我也不指望载入史册了,说是祸乱朝纲也罢,你肯依我好好睡觉就成。”

楚渊被逗笑,往后一靠用后脑勺撞撞他。

侍卫守在巷子口,像是有话要说,段白月示意他进来,问过之后才知昨晚后半夜时曾有两名男子来这附近晃过一圈,形迹可疑,不过却也并未做什么,没多久就掉头去了南边。

楚渊道:“今日没做什么,可不代表往后就不会做什么,还是去告诉你那朋友一声吧。”

段白月点头,待侍卫离开之后,方才笑道:“昨晚你我可未遮掩行踪,除非对方是傻子,否则看到之后自然会赶紧走。”

“为何你这些朋友,相中的人一个比一个能闹腾。”楚渊与他手牵着手,慢慢往锦缎坊走,“司空是被狗追,这个是追着天涯海角跑,还要时时在暗中护着。”

“那是,总不能人人都像我。”段白月道,“媳妇又好看又体贴,有求必应,天天吩咐厨子给我炖燕窝补品。”说完又补充,“还会洗米。”

楚渊扭头问:“你打算何时介绍你个那会洗米的媳妇给我认识?”

段白月:“…”

段白月道:“今日天气不错。”

楚渊眼底带笑,自己推门进了锦缎坊。

天气的确不错,天上朝阳明晃晃的。段白月挑了一身轻薄些的衣裳替他换好,是平日里极少穿的水蓝色,显得整个人少了几分霸气凌厉,多了几分文质彬彬。

段白月道:“好看。”

楚渊道:“好看你也不能一直盯着看。”

段白月握住他的手:“当真要自己出去吃?外头冷,差人买回来也成。”

“出宫就是为了透气,否则还不如去上朝。”楚渊扯住他的脸晃,“快些,豆腐花要卖完了。”若是吃不到,今晚你就去冷宫,抱着梅树一起睡。

这王城中卖豆腐花的不少,楚渊爱吃的却只有这一家,生病了要吃,没胃口时也要吃。消息传出去,生意自然是翻倍的好,通常还没出摊就有人排队,外头来王城的人更是无论如何要都要吃上一碗,回去好向同乡炫耀。

两人同往常一样,在小摊对面的茶楼寻了个雅间坐着,段白月出去买豆腐花,楚渊点了一壶茶等他回来,只是还未来得及泡开,窗外却骤然钻进来一个人。

暗处的御林军也没料到,此人会有如此快的速度,刚欲冲上前,却被楚渊暗中抬手制止,于是便又退了回去。

不速之客是个小丫头,约莫十七八的年纪,大眼睛小鼻子,不算绝色,却也是张让人过目难忘的漂亮脸庞——正是昨夜段白月一直守着的小昙。

楚渊猜出她的身份,笑道:“怎么,姑娘找我有事?”

“我…就看着这里的窗户开着,进来躲一躲。”小昙道,“你可别赶我出去,外头有个臭男人想占我便宜,等他走了我就走。”

楚渊问:“要帮姑娘报官吗?”

“不要。”小昙赶紧摇头,还担心会被人发现,索伸手关上了窗户。

外头一群御林军与西南府侍卫面面相觑,这个…

“你是这王城里头的公子吗?”小昙问。

楚渊点头:“算是。”

小昙道:“那你成亲了吗?”

楚渊笑道:“自然。”

小昙道:“你媳妇一定长得很好看。”

楚渊道:“嗯,倾国倾城。”

话音刚落,段白月便端着两碗豆腐花回来,却没料到屋里竟然多了个姑娘,一时有些皱眉。

小昙看了眼楚渊,又问:“是你的朋友吗?”

楚渊笑笑,并未答话。

那就是了,小昙看着段白月:“那,你成亲了吗?”

段白月:“…”

楚渊忍笑,替他暗中做了个手势。

段白月点头:“成了。”

“怎么好看的都成亲了。”小昙跺了下脚,“早知如此,我就该早些来王城。”

段白月道:“姑娘若是想嫁,这城里还有许多青年才俊。”

“呸,谁要嫁了!”小昙一口茶喷出来,丢下茶碗就往外跑。

段白月看着她一路下了楼,转身道:“这小丫头害羞的方式,也算是别致。”

“你猜她是谁?”楚渊问。

“还能是谁,看轻功年龄长相武器,都能猜到。”段白月道,“怎么跑来你这了,莫非昨晚盯着她被发现了?”

“不像是一路跟来的,应当是慌不择路。”楚渊道,“据说外头有个臭男人要轻薄她,估摸就是你那朋友。”

“羽玦虽说无门无派,却也算是后起之秀,如何会当街轻薄她。”段白月摇头,“只怕又是这小丫头胡言乱语。”

小昙出了酒楼,一路拐进小巷,却恰好被人在死路堵了个正着,是一群玄衣女子。

“你那朋友,长得好看吗?”楚渊问,“方才看那小丫头,应当只喜欢好看的男人。”

段白月摇头:“不单单是她,飞芜门出来的,都喜欢好看的男人。”

楚渊:“…”

楚渊道:“怎么听着像是邪教。”

段白月笑道:“这你可就说错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喜欢好看的人没错,可一门心思想要将好看的人抢回去,就有错了。”

“就是这里?”茶楼外,打头一名玄衣女子问。

“对!”小昙点头,“两名男子,一个比一个好看,高大英俊极了,而且都还没成亲,门主婆婆肯定喜欢!”所以你们快些去抢,只要别再跟着我,就什么都好说。

暗处的御林军听到后,都觉得心情颇为复杂。

听这架势,是有人要抢皇上与王爷回去成亲?

楚渊吃完最后一勺豆腐花,道:“今日味道有些淡。”

“这个包子也吃了。”段白月道,“阳春面等会再去吃,我已经让段念去转告过摊主,请他留两碗面到中午。”

“吃个早饭也不消停。”楚渊叹气。

段白月笑道:“听到了?”

“我又不是聋子,方才外头楼梯那么大阵仗。”楚渊捧着茶盏慢慢喝,“包子不吃了,撤了盘碗,然后将人带进来吧。”

包间外头的大厅里,客人早已跑了个空。只有老板战战兢兢躲在柱子后,不知为何会突然涌进来一群姑娘,更不知为何御林军会从天而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这伙人抓获——自己分明就什么都没有干过,是个好人。

“那小丫头还在吗?”楚渊问。

“将仇家引来,自己早就跑了。”段白月道,“若没几招好轻功,如何能接二连三闯入那么多江湖门派,不过有她的心上人去追,你我就不手了,不如先将外头那些人带进来问问?”

第195章 番外蝴蝶会②

【番外蝴蝶会2】我与他不熟

这群飞芜门的弟子也没料到,竟会刚一到王城,就被自家顽劣小师妹骗进圈套,周围一圈都是御林军,自然也能猜到屋里到底是何人,一时间面面相觑惊慌不已,也不知该接下来会被如何处置。

“你想亲自审吗?”段白月又问,“外头那些也不是存心想要冲撞你,被人坑了而已,若是懒得搭理,交给我也成。”

“是没什么好审。”楚渊活动了一下筋骨,“可既然撞上了,就当是听一场武林奇闻异事,也不亏。”

段白月笑着摇摇头,吩咐御林军将人带了进来。

“见到皇上与王爷后,小心说话,可明白?”向冽沉声叮嘱。

那些弟子心里惴惴不安,自是连连点头。进屋之后,有胆大的扫了一眼椅子上坐着的人,便又赶忙低下头不敢再抬起,心里却想皇上可真好看,眼似朗星鼻若悬胆,即便没穿龙袍,一身水蓝便服也掩不住周身帝王华贵气度。至于站在他后头的白衣人,应当就是传闻中的西南段王,没看到脸,却也应当是个极俊朗的人,否则如何配得起皇上。

“别怕,先平身吧。”见众人面有惧色,楚渊笑笑,“朕不会为难你们,只需将事情经过说清楚便可,为何要来王城,又为何要闯这茶楼。”声音温润清雅,极好听。

“回皇上。”有弟子壮起胆子道,“我们并非有意冲撞皇上与王爷,是被小师妹骗来的,她说…说…”

“说什么?”楚渊问。

“说这茶楼中有好看的男子,还骗我们说未曾成亲,所以…还请皇上恕罪。”声音越来越小,显然也是心中清楚,即便受了骗,一群姑娘家听到有好看的男人便往里闯,也有些不好听,更没道理。

“若这里坐着的不是朕与王爷,而是两个好看的未婚男子,又当如何?”楚渊饶有兴致,“抢回去?”

段白月在心里叹气,学坏了,先前可不会对这种事感兴趣。

“自然不是。”那弟子赶忙辩解,“只是会请回去,请婆婆看看,不行就放了。”

段白月摸摸下巴,显然在忍笑。

拿刀剑相逼往回“请”,飞芜门的这招在江湖上人尽皆知。

楚渊亦是嘴角一扬:“是吗?”

那群弟子头上冒冷汗,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磕磕巴巴许久,才总算是将前因后果大致说清楚。

飞芜门喜欢好看的男人,这件事也是近几年才传出江湖,只因门主婆婆收养了一位故人之女,到了该嫁人的年纪,却谁也相不中,只说要找个全天下顶好看的男人。可江湖之中,谁都知道顶好看的两个男人都已经成了亲,没人敢去抢沈公子,亦无人敢去招惹无雪门主,眼看时间一晃就是两年,门主婆婆心里着急,便命弟子全天下去寻好看的未婚男子,下令无论如何也要“请”回去,给小姐看一眼。

“就因为这个理由?”楚渊扭头看了眼段白月。

段白月笑笑,眼底含义不言自明——这当口,可没人敢骗你,八成就是因为这个无趣的理由。你若想听魔教老妇抓美男子回去颠鸾倒凤吸精气,怕要去说书馆,而不是此处。

楚渊淡定坐直,心里有些郁闷,为何此人回回都能看穿自己的心事。

“皇上,那些外头之人说本门强抢男人,都是污蔑之言。”那弟子见楚渊不语,又急急道,“虽说有时的确会胁迫,可带回去后若婆婆不喜欢,都会给银子打发走,并不会做枉顾律法的荒唐事。”

“小姑娘。”段白月笑着提醒,“抢人回家,就已经是有违律法了,可不是没割两刀就不叫伤。”

弟子低头不语,面上却红了一大片。

“回去告诉你家婆婆,这种事以后别做了。”楚渊道,“退下吧。”

“是。”那些弟子松了口气,忙不赢地退了出去,都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全天下最好看的男人。”段白月摸摸脸颊,突发奇想道,“难道不该是本王?”

楚渊险些被一口茶呛到。

段白月道:“书里都这么写。”毕竟后宫之首,不好看如何能镇得住场。

楚渊道:“你想清楚,若实在想要这名号,我这就回宫去拟旨。”

“咳咳。”段白月俯身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转移话题,“谁都没有我的小渊好看。”

“难得出来一天,晚些再回去?”楚渊道,“宫里头闷。”

“想不想去听说书?”段白月问。

楚渊拒绝:“十个说书人,有九个都在说沈家小少爷呼风唤雨,不去。”听一两回还好,回回都是一个故事,也不知为何居然能说这么多年,还有一大群人天天捧场,往台上撒银子。

段白月笑道:“不爱听戏,不爱听曲儿,说书也不听,那就只有回去批折子了。”

楚渊挑起他的下巴:“分明就是皇后一不通音律,二不会手谈,三不懂茶道,想找点乐子都不行。”回回都是一起练武,又打不过你,无趣!

“我不会,温大人会啊。”段白月辩解,“他能陪你。”

楚渊奇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现在丢下你去找温爱卿?”

段白月被他噎了一下,过了一会儿,道:“我发现回回斗嘴,都是你赢。”

楚渊道:“是吗?”

段白月及时补充:“自然,那是因为你每一回都占理,而我回回都是无理取闹。”

楚渊满意点头:“嗯。”

“那现在要做什么?我是当真不会下棋。”段白月将他抱进怀里,苦着脸道,“也别让我学,看着黑黑白白眼晕。”

楚渊趴在他肩头直乐,蹭了蹭道:“我们去城外逛逛,好不好?”

“自然好。”段白月道,“难得你愿意出宫,想去哪我都陪着。”

楚渊双手捧住他的脸颊,凑近亲了一下。

自打大婚后,段白月一年有多半时间都待在王城,皇上自然不能满江湖乱跑,因此若是嫌宫里烦了闷了,两人最常去的地方便是城外翠屏山,哪怕只是寻一处僻静之地坐着吹风,有心爱之人陪着一起说笑,也会觉得畅快许多。

只是这回却有些出乎两人预料——山上已经有了不少人,推着车扛着包,看上去还闹。

“这是要做什么?”楚渊皱眉。

段白月拍拍他,自己上前两步拉住一个路人询问,半晌后回来说是这些都是商人,为了赶着参加五日后宣云镇的蝴蝶会,方才会选择翠屏山抄近路。

“大冷天的,也有蝴蝶?”楚渊不解。

“不是蝴蝶,是香料。”段白月道,“从熏制衣物到炒菜做饭,从南洋到西域,各地的香料都有,前几日听段念说过,像是闹,不过按照日子,像是该下月才对,不知为何会提前。”

“宣云镇,距离王城快马加鞭,也就一两日的路途。”楚渊道,“还是数年前去过一回。”

段白月道:“想去啊?”

“为了看香料,便丢下朝中政务?”楚渊笑,“你若是嫌宫里闷,去看看也无妨,却不准拐我也一道。”

“你既是不去,我吃饱了撑的,才会一个人跑去看陈皮八角桂花香叶。”段白月捏了一把他的鼻子,“走吧,无处可去,只有回宫接着看折子。”

楚渊兴致缺缺趴在他背上,一直到了城门口方才肯下来自己走。

御书房外并无臣子等候,桌上折子也不多,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到半个时辰就批复完。楚渊打了个呵欠,一夜未眠的困倦这才渐渐袭来,懒得回寝宫,于是干脆靠在一边的软榻上睡了过去,花里胡哨做了不少梦,最后惊醒之时,恰好与段白月来了个对视。

西南王淡定起身,让两人的唇瓣分开。

楚渊擦了把嘴,道:“占我便宜。”

段白月蹲在榻边:“嗯。”

“方才做梦了。”楚渊侧身与他对视。

段白月下巴抵在枕侧,伸手戳戳他的脸颊,喜欢他刚睡醒时懒洋洋的小哑声调:“梦到什么了?”

“忘了。”楚渊握住他的手,“醒来就看到你。”

段白月笑笑:“还累不累?再睡一阵吧,我陪着你。”

楚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眼角有些红,像是倦意未消。段白月扯过一边的被子,裹着他抱进怀中,手轻轻在背上抚摸,想哄他继续入眠。

“王爷。”段念在外头叫。

楚渊睁开眼睛。

段白月道:“接着睡。”

“怕是你那朋友又出了乱子。”楚渊道,“否则段念可不是鲁莽之人。”知道两人在御书房中独处,还跑来打断。

段白月叹气:“交友不慎。”

楚渊笑着拍拍他:“别闹了,出去看看吧。”

段白月起身出门,段念果真一脸苦逼,看起来很是不愿意来,却又不得不来。

段白月问:“何事?”

段念道:“是羽玦公子,此时正在宫外,说是想请王爷一道去蝴蝶会。”

楚渊在屋里听到后,撇嘴,缓慢用被子捂住头。

“他一个武林中人,跑去凑什么商会的闹。”段白月皱眉,“不去追着那小丫头全国跑了?”

段念道:“这属下就不知道了,王爷若想知道,怕是要亲自问羽玦公子。”

段白月摇头:“先让他去客栈吧,本王稍后再答复。”

段念领命,转身退了下去。段白月回了御书房,见楚渊捂着头背对门,立刻道:“我又没答应。”

“可九成九你是要去的。”楚渊翻身趴着,头发有些被蹭乱,“我还不知道你,兄弟义气大过天,最近宫里又没事。”

段白月笑容冷静:“你若不想让我去——”

楚渊皱眉:“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吗?”

段白月赶紧道:“不是。”

楚渊道:“嗯,你不准去。”

段白月:“…”

段白月试探:“…那不然,是?”

楚渊坐起来:“四喜!”

“喂喂喂!”段白月一把捂住他的嘴,“有话好好说,不准叫四喜。”答是也不对,不是也不对,为何成亲之后,媳妇就更加不讲道理了起来,脑袋疼。

御书房外,一圈小内侍都试探看着大公公。

四喜摆摆手,压低声音道:“当没听见。”

小内侍了然,继续盯着草叶里的胖虫子发呆。

两人闹够了,楚渊方才笑道:“逗你的,去吧,路上小心便是,处理完事情就早些回来。”

段白月叹气:“我可真不想凑这闹。”

“顺便买点稀罕香料。”楚渊捏捏他的脸,“这段时间宫里也没多少事,我一人处理绰绰有余,你闲着也无聊,反而不如去散散心。”

“谁说的,我可不无聊。”段白月道,“夜夜以色侍君,人间一大乐事。”

楚渊用被子捂住他的头,自己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算去寝宫接着睡。

“王爷。”段念又在外头叫。

楚渊:“…”

段念苦兮兮道:“属下当真是…可羽玦公子说王爷再不出去,他就要在宣武门口上吊。”

楚渊:“噗。”

段白月很是想不通,为何自己会认识如此丢人现眼的朋友。

楚渊倒是颇有兴趣:“我能随你一起去见他吗?”

“你若想去,当然可以。”段白月道,“只是此人比司空还要不靠谱几分,你怕是受不了他的闹腾子。”

那就更要去见一见了。楚渊将四喜传进来,洗漱更衣后随段白月一道出了宫。宣武门口果真有个年轻男子,正蹲在地上悲悲切切,周围一圈守卫都对他束手无策——毕竟是王爷的朋友,又没做什么逾矩之事,就只蹲在这里时不时仰天嚎一两嗓子,也不能直接将人撵走。

段白月划清关系:“我与他不熟。”

“不要学小瑾说话。”楚渊踢他一脚,“你这朋友看上去的确颇为伤心,快些去安慰两句。”

第196章 番外蝴蝶会③

【番外蝴蝶会3】你一定会喜欢这个马县令

见到皇上与王爷过来,宫门口的守卫都松了口气,躬身后给两人退让开路。白羽玦原本还在悲悲切切,抬头看到段白月总算肯出现,袖子一抹脸便要冲上去,却被西南府的侍卫拔刀拦住。

心略疼。

“又出什么事了?”段白月挥挥手,示意侍卫退下。

白羽玦看着他身后一身龙袍的人,稍微收敛了一下表情。

“阁下不必多礼。”楚渊笑笑,“朕恰好闲来无事,所以一道出来看看。”

白羽玦惴惴不安搓了搓手,也不知该不该跪,余光瞥了一眼段白月——为什么要带皇上出来!明知道我是乡下人,并没有见过什么大世面。

“好了。”段白月丢给他一块手巾,“将脸擦干净,再把事情说清。”

“蝴蝶会,我要拿那块穿魂香。”白羽玦道。

“去就去吧,与我何干?”段白月问。

白羽玦道:“我没银子。”

段白月失笑:“想要多少,尽管去找段念去拿。”

“有银子还不够,这江湖中想要穿魂香的人不少,万一有人出价不得便抢,你得帮我。”白羽玦道,“若是实在打不过,还能有个官位压一压场。”

段白月摇头:“我可不会仗势欺人。”

白羽玦嘴角了,就你小时候做的那些缺德事情,如何能好意思在这里装高风亮节。

段白月挑眉。

白羽玦立刻道:“当然,谁能比得上王爷出泥不染,堂堂正正,声名远播,威严高大。但此番当真要帮小弟,不然我就去死。”

段白月道:“去吧。”

白羽玦:“…”

你说啥。

楚渊看够了他二人斗嘴,方才出来圆场,笑道:“不如进宫去慢慢说?”

看到没有,这就是做人的差距。白羽玦用胳膊肘推开段白月,笑容满面很谄媚:“多谢皇上。”

生平头回进宫,白羽玦自是看什么都觉得颇为金碧辉煌,甚至还恋恋不舍抠了一把廊柱,想看看能不能撕扯下一块金箔来。段白月看在眼中,脑中隐隐作痛,实在很想让楚渊先回去休息。

“穿魂香是何物?”楚渊问。

白羽玦赶忙放下茶杯,道:“是一块香。”

楚渊:“…”

白羽玦为难道:“至于是做什么用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人人都想要。”

楚渊了然,又问:“小昙也想要?”

白羽玦拍了把大腿,恨道:“若她不想要,我还费这力气做甚。”

段白月话:“怪不得突然不跟了,敢情是想拿到穿魂香,好让那小丫头自己来找你。”

白羽玦敷衍:“你说的都对。”

“可前日还说怕有人会伤她,才会一直盯着,这阵怎么又不怕了?”段白月又问。

白羽玦:“…”

为何你一个大男人,废话这么多。

“好吧,当我没问。”段白月站在楚渊的椅子后,微微低头问,“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