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羽玦眼底充满渴望。

楚渊道:“帮。”

白羽玦霎时泪盈眶,好人。

段白月站直身体,道:“也成,帮。”

白羽玦立刻道:“那我们现在就走。”

段白月皱眉:“蝴蝶会在数日后,现在去作甚?”

白羽玦坚持:“免得被人抢走。”

段白月摇头:“我想要的东西,没人能抢。”

白羽玦:“…”

你好了不起。

段念进屋,好说歹说才将白羽玦带回偏殿休息。段白月道:“穿魂香,一听便知不是什么正派之物。”

楚渊道:“有点像…嗯,之物。”

“若真是这样,那即便抢到手也不给旁人了。”段白月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我们自己用。”

“正经一点!”楚渊锤他一拳,“虽然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物,但既然人人都要抢,你也要小心一点,知不知道?”

段白月笑道:“放心吧,多少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点小事算什么,就当是去凑个闹。”

既然答应了帮忙,白羽玦看上去又的确心急如焚,因此段白月便也没再折腾他,答应了翌日就出宫。清晨楚渊照例去早朝,段白月独自去偏殿寻白羽玦,就见他面前摆着七八个碟子碗,正在吃早饭,远处甚至还有人抚琴。

恋恋不舍放下筷子,白羽玦感慨:“怪不得你拼死拼活也要当皇后。”这日子,这糜烂,早饭都有八个碗。

段白月道:“若你愿意,尽可以在宫里长住。”

“我当然愿意啊!”白羽玦道,“但现在不行,无论如何也要先拿到香,然后将那丫头打发…哄好。”一个不留意,险些吃了舌头。

段白月皱眉。

白羽玦干笑。

段白月道:“打发?”

白羽玦道:“你听错了。”

段白月道:“除非你想一人去拿香。”

白羽玦只好承认:“…那小丫头拿了我一样东西,追了一路,昨日方才谈好条件,要用穿魂香去换。”

段白月笑着摇摇头:“搞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理由。”

“走!”生怕他再反悔,白羽玦拖了人就跑。

待到楚渊下早朝,四喜公公禀告说王爷已经同客人出了宫,说是约莫十日后回来。

楚渊点点头,直接将早饭传到了御书房,最近朝中上下着实没什么事,不到半个时辰就处理完了政务,于是打了个呵欠,靠在软榻上随手取了本书看。

温柳年抱着一坛子自己腌的糖渍酸杏干,进宫来送给楚渊尝鲜,进院前不忘问一句,皇上今日心情如何——免得恰好撞炮口。

四喜公公小声道:“皇上在里头看书呢,王爷出宫了。”

温柳年警惕道:“吵架了?”

四喜公公摇头,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

“蝴蝶会?这个本官倒是听过。”温柳年道,“据说不单单有大楚大江南北的商人,还有别国来的客商,前几年一直在萍城举办,可今年那里要开武林盟会,为了避免两方冲突,这香料生意便改在了宣云镇。”

四喜道:“大人可真是博学。”连这种民间商会都能摸的如此清楚。

“平常多去茶楼便可。”温柳年道,“那里天南地北,四处的百姓都有。”

四喜公公点头称是,又笑道:“大人快些进去吧。”

听到门响,楚渊抬头。

“皇上。”温柳年行礼。

楚渊看着他怀中的罐子,不解:“爱卿这是要做什么?”

“微臣自己腌了些蜜饯。”温柳年道,“阿越从山里摘来的野酸杏,腌了大半年。”

“那朕可要好好吃了,否则如何能对得起这花费的工夫。”楚渊笑道,“既然都进宫了,中午一起留下陪朕吃饭吧。”

温柳年明知故问:“王爷不在啊?”

“装。”楚渊道。

温柳年挠挠脸,哼唧道:“皇上也一道去呗。”

楚渊嘴角一弯。

温柳年道:“勤政爱民是好事,可也不是一直待在宫中看折子,皇上该歇几天了。”

楚渊单手撑着腮帮子,饶有兴致看他。

大楚丞相满脸拳拳,很是诚恳。

山道上,一辆马车正在哒哒前行。白羽玦吃了五六块点心,方才舍得擦擦手指,开始仔细考虑自己是否要接受段白月的建议,来宫里当个御林军小头目,毕竟天天都能有如此好吃的点心与酒,也是美事一件。

段白月问:“你这些年一直在外头吃土?”

白羽玦将思绪拉回来,流利道:“滚。”

段白月一笑:“说说看,想抢穿骨香的都有哪些人?”

既然话题扯到这,白羽玦咳嗽两声,斟酌用词尽量云淡风轻:“旁人倒是不足为惧,只有一个对手有些头疼,你可曾记得风飒谷?”

段白月:“…”

段白月掀开车帘便走。

白羽玦眼明手快,一把将人拖住,马车剧烈摇晃,车夫胆战心惊停下,却又不敢出声询问。段白月凌空一掌拍去,白羽玦被震得双眼噙泪,却依旧不肯放手,甚至还撒泼趴在了他身上,四肢摊开装死。

段白月先前也是没料到,自己还能被此人坑一把。

风飒谷地处贵阳,是一个颇大的江湖门派。原本与西南府是没有关系的,但坏就坏在自己的亲爹,当年的西南王段景不知哪里不对,喝了几杯酒便定了门娃娃亲,将自己的小儿子许了出去。

段瑶自打八岁知道了这回事,就一直如雷轰顶,嚎啕大哭要退婚,对方却一直不肯,最后还是段白月亲自拉着一车黄金去谷中登门道歉,方才将这件事勉强糊弄过去。但这么多年来,据说那风飒谷的小姐一直未嫁人,眼看着都二十好几,自然有多嘴好事之人说闲话,每每传入西南府,里头的人便都是心虚,想再去劝劝,却又不知道这大小姐不嫁人到底和段瑶有没有关系——万一是在等别人,与西南府压根就没关系,那就很蠢了。

“说不定和瑶儿没关系呢。”白羽玦安慰他。

段白月道:“即便和瑶儿没关系,那当年也是家父随口胡说,害得别人家姑娘从小就等瑶儿,直到现在江湖中还有人拿此事当谈资,原本已是内疚,现在我再明目张胆帮你去抢东西,如何能说得过去。”

“来都来了。”白羽玦替他拍抚摸胸口顺气,“不露面也行,可至少陪兄弟一起去,否则我心里没底。”

段白月脑袋嗡嗡响,无力挥手将他打发去一边,只求不要与风飒谷的谷主当面撞上,否则只怕又会出事。

宣云镇虽说不算大,却也算是天子脚下,再加上要办蝴蝶会,城中早在月前便忙碌了起来。段白月一行人进城后,走了四处方才找到还有空房的客栈,进门便是一股霉味。不过幸好众人都是糙老爷们,行军打仗行走江湖,露宿山中也是常有的事,此地至少还能避风挡雨,也不挑。

几个时辰后,另一架马车驶进城中。楚渊用一块帕子捂着嘴,喷嚏一路没停过。

四喜在旁担忧:“皇上,不然咱先出城吧。”

楚渊摆摆手,将车帘拉紧了些。街道两边都是各色调料,香味混在一起直冲鼻,还有家炒干辣椒的,呛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四喜将这城中大些的客栈问了个遍,也没找到段白月住在何处,最后还是一个卖花椒的好心人指路,方才寻到了背巷里的一处简陋客栈。

楚渊踩过咯吱咯吱的破烂楼板,淡定敲门。

四喜在后头直皱眉,王爷为何要住在这里。

段白月打开门。

楚渊与他对视。

四喜公公笑呵呵道:“老奴先去厅里喝茶了。”

“去吧。”楚渊挥挥手,自己进了客房,看了一圈,最终还是没有坐下。

破。

“你怎么来了。”段白月又是惊喜,又是哭笑不得,“分明就说好在宫里等我。”

“不行?”楚渊看他。

“自然行,可这城中乱糟糟的,你也不会喜欢。”段白月替他将凳子擦干净,皱眉,“鼻子怎么红了。”

楚渊随口道:“想你,哭了一路。”

段白月:“…”

“发什么呆。”楚渊好笑,“你那朋友呢?”

“估摸在睡觉。”段白月握住他的手,“早知道你会来,我就不住这里了。”

“这小镇虽说不穷,可也不是什么南来北往必经之路,客栈自然不会多。”楚渊道,“四喜应当已经去找住处了。”

“饿不饿?”段白月问,“不然我先带你去主街上吃东西。”

“不去。”楚渊揉了把鼻子,“满大街都是香料调料,打了一路喷嚏,好不容易这里气味才散去一些。”

“方才还说是想我想的。”段白月捏了捏他的鼻头,“那怎么办,我买回来给你?”

“晚些时候再出去吧。”楚渊站起来往窗外看了一眼,“没想到小小一个蝴蝶会,也能来这么多人,看来是真有银子可赚。”

“还记不记得当初我和你提过风飒谷的事情?”段白月将自己的水囊递给他。

“嗯。”楚渊点头,“那大小姐肯成亲了?”

“亲是没成。”段白月道,“不过这回据说风飒谷来了人,也要买那块穿魂香。”

楚渊了然:“那你还帮吗?”

段白月摊手。

楚渊拍拍他的肩膀,眼底极为同情。

片刻之后,四喜折返,说已经找到了新的住处,就在县衙里头。

“走吧,带你去住大宅子。”楚渊揪揪他的头发,“难得出来一趟,也不知道用你大楚皇后的身份给自己寻些方便。”

段白月道:“我如此老实,难道不该奖励,为何还要被嫌弃。”

楚渊侧身在他唇角落了一个:“乖。”

段白月很满意,与他手牵手下了楼。

这宣云镇的县令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蝴蝶会竟然会引来皇上与王爷,听到通传后便赶紧清扫院落,率领家人与家丁候在院中,很是诚惶诚恐。

“这里的县令是个老实人。”途中,楚渊对段白月道,“不会作诗,文章写得不知所云,对对子也不工整,你应当会很喜欢。”

段白月:“…”

段白月道:“为何对对子不公正,我就要喜欢他。”

“因为你这么多年来,已经将我大楚重臣都絮絮叨叨诋毁了个遍。”楚渊道,“既然文采飞扬的你都不喜欢,那这大字不识几个的马县令,想来一定会很合你的胃口。”

第197章 番外蝴蝶会④

【番外-蝴蝶会4】下头有人存心拆大楚皇后的台

宣云镇的县令名叫马大山,大字不识几个,更别提参加科举,全靠朝中王大人举荐,方才得了个官职。不过由于府里师爷心思细致,有什么事都能帮一把,审案没出过大篓子,因此百姓倒是喜欢这位大老县令。

在接驾前,师爷已经耳提面命了十几次,见着段王要称王爷,千万不要学着小话本里写的叫皇后,皇后那是皇上叫的,和咱没关系。

马车一路驶进县衙,段白月将楚渊扶下来,顺便扫了眼马大山,心里果然被震了一下——黑面庞铜铃眼络腮胡子,宛若张三爷再世,名将之相啊这是。

马大山声如洪钟:“下官参见皇上,王爷。”

楚渊耳朵嗡嗡响,为何几年不见,此人嗓门又更大了些。

师爷原本还教了不少见着皇上后要说的话,马大山先前一直惴惴不安,生怕自己会记错,此时一听四喜说皇上累了要歇息,顿时松了一大口气,将众人送到了住处后便躬身告辞,只盼着千万莫要被传唤。

县衙的宅子自然不会有多好,不过比起客栈却也干净整洁不少,甚至还有一壶不错的茶。楚渊问:“当真不去将那位白少侠也叫过来?”

“不要。”段白月握住他的手,“我是真心不想与风飒谷起冲突,可羽玦却势必要拿到穿魂香,两方迟早要正面撞上,我们还是离他远些才好。”

“那这回就不帮了?”楚渊问。

“见机行事吧。”段白月叹气,“交友不慎,又有个不靠谱的爹与弟弟,头疼也没用。”

楚渊纳闷:“此事与瑶儿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的。”段白月道,“他若肯乖乖娶了那风飒谷的小姐,如何会有这么多事。”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表情,楚渊觉得自己或许应当再给段瑶找几条宝贝胖虫,毕竟有这么一个哥哥,过得应当也不容易。

客栈里,白羽玦睡醒之后喝了半壶凉茶,方才打着呵欠来找段白月,却被西南府的侍卫告知王爷在两个时辰前,就已经同皇上出了门。

白羽玦惊道:“皇上来了?”

侍卫道:“是。”

白羽玦感慨:“狐媚祸国。”

侍卫:“…”

当然,皇上肯来也是有好处的,至少靠山又多了一个。白羽玦问:“那皇上与王爷去了何处?”

侍卫答:“属下不知。”

白羽玦解释:“我并不会寻上门。”

侍卫坚持:“属下当真不知。”

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白羽玦只好退而求其次,叮嘱了七八回要他转告段白月,到了穿魂香竞拍那一日,无论如何也要去云霄楼,否则便是色令智昏,要不得。

晚些时候,侍卫前往县衙,将这段话一五一十禀于段白月。

楚渊在屋里听到两人对话,扬起嘴角继续漫不经心翻书。段白月进来后道:“天已经黑了,出去吃点东西?”

“你这位朋友还有趣。”楚渊道,“吊儿郎当不拘小节,颇有几分书里大漠游侠意味。”

“多相处几天,只怕你就不会再觉得他像大漠游侠,而是想将此人发配到大漠。”段白月拉着他站起来,“到了真正要买香那一日,你我再去看也不迟,这两天就当是躲清闲散心,可好?”

楚渊答应一声,与他并肩往外走。夜色沉沉,街上的香料摊也撤了大半,不过依旧有不少客商,好不容易寻到一个人少些的小摊,也只剩下了最后两碗素面,一点油星都没飘。

“方才还有个炸豆腐,你想不想吃?”段白月将筷子递给他,“这一碗面清汤寡水的,别半夜又被饿醒。”

楚渊叮嘱:“加点辣。”

段白月笑着捏捏他的下巴,自己起身出了巷子。

炸豆腐的小摊生意红火,段白月还在排队,面前却有人递过来一包炸豆腐:“王爷想要?”

“怎么,怕我下毒?”见他不说话,身后那人笑道,“这可是阿四刚买的。”

段白月转身道:“乔谷主。”

对方是个约莫二十多虽的年轻人,皮肤白得几乎透明,薄唇桃花眼,正是风飒谷的少谷主乔归。

“王爷怎么会来这小镇子。”乔归笑问。

段白月道:“凑闹。”

“原来只是为了凑闹。”乔归看似很庆幸,“我还当是为了抢穿魂香。”

“乔谷主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段白月道,“想要宝贝不稀奇,按照江湖规矩去争便是,争不来就是命了,也怨不得旁人。”

“江湖规矩里,可没有以权压人这一条。”乔归凑到他耳边,低低道,“我不想与王爷起冲突,亦不想让皇上不高兴。”

段白月道:“只怕你已经让他不高兴了。”

乔归皱眉:“王爷这是何意?”

段白月一笑:“你猜。”

乔归迟疑着回首,就见在巷子口一串红灯笼下,正抱臂站着一个白衣男子,嘴角像是扬着,气场却有些冷,引得周围之人想看又不敢看,连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压低了几分。

乔归迅速站直。

段白月挑眉:“乔谷主的话说完了?”

乔归咬牙:“我风飒谷可没的罪过王爷。”

段白月摇头:“乔谷主多心了,方才我就说过,想要香便按江湖规矩办,是谷主多疑猜忌,非要说西南府以权压人,我可是站在这里动也没动一下。”

“好,就按江湖规矩。”乔归点头,带着家丁拐进小路,向着另一方急匆匆走去。

段白月捧着豆腐走过去,道:“讹来的,不要银子。”

楚渊扯住他的耳朵,将人拎到了无人处。

段白月一边倒吸冷气,一边将纸包及时打开递到他面前。

闻着还香。

楚渊拿竹签扎了一个吃,顺便审问:“方才是怎么回事?”

“他是风飒谷的谷主乔归。”段白月道,“先前瑶儿定下的娃娃亲,便是他的妹妹,名叫乔心。”

“你与他关系很好?”楚渊喂给他一块豆腐,“小心烫。”

“我与他算什么关系好,见面都要绕着走。”段白月面不改色,“不过此人倒是的确喜欢往别人身上靠,或许是因为风飒谷的功夫以缩骨见长。”缩久了,自然就缩出了毛病,比如说站不直。

楚渊哭笑不得:“又胡言乱语。”

“我可没骗你。”段白月拉着他的手坐在台阶上,“之前还说要躲,现在既然躲不掉了,正好你我也光明正大参加一次蝴蝶会,看看那穿魂香到底是何物。”

“方才那个乔归,看起来功夫不错。”楚渊提醒,“白少侠未必能打得过他。”

“这是商会,不是武林大会,即便江湖中人,也要遵循价高者得。不过若是一方不守规矩,另一方也不必讲道义。”段白月道,“实打实论功夫,羽玦或许比不过乔归,可论起歪门邪道,还没人是他的对手。”

楚渊皱眉:“若是会出乱子,可要吩咐官府加强戒备?”

“这倒不用。”段白月道,“羽玦与乔归都算江湖正道,即便真要打,也会避开百姓,不会给此次蝴蝶会多添麻烦。”

楚渊点头,将剩下的大半包豆腐都塞回给他:“走吧,回去。”

“不多逛一阵子?”段白月问。

“散心未必要在大街上,这里人多来来往往,也不自在。”楚渊握住他的手,“回县衙反而清静。”

两人在回去的路上又买了一壶酒一包卤味,在县衙后院的回廊上听风赏月,倒是的确比在外头惬意。

酒很烈,三盏之后,楚渊靠在他肩头,手中端着白瓷盏轻晃。

“在想什么?”段白月问。

“想我们将来的日子。”楚渊道,“是不是也像此时一样,什么都不用做,就喝喝酒,说说话。”

“可惜小满还没长大。”段白月替他整了整头发,“否则真想现在就带着你回西南。”

楚渊低低应了一声,顺势将酒盏递到他嘴边。段白月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便有温的唇瓣贴合上来。

人将醉未醉,月将隐未隐,连风里都带着香。缠绵一后,段白月将他抱到自己怀中,右手顺势下滑,挑开腰带系扣。

知道皇上与王爷的喜好,四喜一早便将周围的侍卫都打发到了别处,自己在门口候着,觉得心情颇好,甚至也开始不自觉地想,将来若是随皇上一道回了西南府,会是何种惬意悠闲的情形。

这处小院极安静,有心爱之人陪在身边,时间过得飞快,也会不觉得无趣——至少楚渊是这样。

面前一张破旧棋盘,段白月撑着腮帮子,睡眼迷蒙,陪着楚渊一道研究数百年前古人留下的残局,顺便在心里庆幸,亏得明日就是蝴蝶会,否则再让自己看两天这玩意,估摸眼都会瞎。

楚渊拈起一枚棋子,随口道:“若是困了,就回去睡吧。”

段白月坚定曰:“我不困。”

楚渊伸手,将他耷拉的眼皮撑开,好笑:“是吗?”

段白月缠上去要亲。

楚渊用一根手指将人推走,问:“你想学下棋吗?”

段白月立刻清醒了大半,自然不想。

“那就老老实实坐着。”楚渊靠在他怀中,“不准乱动。”

段白月答应一声,下巴抵在他肩头打呵欠,不出半盏茶的工夫便睡着,整个人都压过来。

“别闹。”楚渊笑着撞撞他,两人一起滚在软榻上,将棋子哗啦啦扫落大半。

四喜伸手,悄无声息且快速地关上了院门。而好不容易才寻上门的白羽玦,也被侍卫连哄带骗从树上强行架走,袖子刮破没人赔,还要担心段白月明日能不能起床,很是凄楚。

皇上要去蝴蝶会,马大山自是提前就准备好了雅间,正对着台子,视野清楚又不容易被旁人觉察。虽说名香都是最后一个方才竞拍,不过楚渊想看闹,段白月便一早就带着他过来,吃了一盘点心喝了两壶茶,台上方才有人敲锣。

雅间里头坐的都是贵宾,每一块竞拍的香料都会有样品送上来,楚渊低头闻了闻,道:“不好,有些冲。”

“你喜欢清雅的,这个自然不合适。”段白月道,“不过能在今日被摆上台的,都是稀罕物,样样都有人抢。”

“这个倒是不错。”楚渊放下第二块香,“买了送给小瑾。”

段白月点头,吩咐侍卫下去付银子。越往后的香料便越值钱,楚渊先前没参与过此类活动,觉得好玩,遇到好闻的香就买下来,要送这个送那个,最后连西南王府的杀猪佬也拥有了一盒胭脂香。

“好了,下一块你可不准再捣乱了,乖乖坐着。”段白月在身后扶住他的肩膀。

“是穿魂香吗?”楚渊问。

段白月点头。

香料稀罕,送上来的样品也极少,摆在红色丝绸上,几乎看都看不到,闻起来也没什么味道,也不知为何能如此值钱。

白羽玦坐在台下,右手暗中握着剑柄,双眼死死盯着那块香料。有段白月在,他不怕与对方拼银子,大不了先借出来,将来慢慢还便是。却着实怕乔归会抢——事关重大,能不出事还是不出事为好。

台下鸦雀无声,楚渊道:“看来想要这香的人还不少。”

“这你就错了。”段白月道,“想要香的人不多,好奇的人才是不少。昨日你我上街逛时,几乎人人都在说有江湖人士要抢穿魂香,消息既已经传出去了,那普通的商人九成九都不会再手,你只管打等着看羽玦与乔归两人争便是。”

话音刚落,下头便站起来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拍了拍衣裳上的瓜子壳,豪放道:“不管多少银子,这香本大爷都要了!”

段白月:“…”

楚渊拍拍他的脸颊:“怎么办,下头像是有人存心要拆大楚皇后的台。”

第198章 番外蝴蝶会⑤(完)

【番外-蝴蝶会5】学坏了

一听到有人要竞拍这块穿魂香,下头坐着的商人们也纷纷伸长脖子看过去,都好奇是何方神圣,居然要从江湖中人手中抢东西。

楚渊差人将马大山传了上来,一问才知此人名叫牛耀祖,是晋地大户人家的少爷,先前都是跟着大哥做事,这还是头一回独自出门。

“怪不得。”楚渊了然,“山西大户,姓牛,主人可是叫牛荣?”

马大山道:“回皇上,正是。”

段白月叹气:“连你都知道,看来下头那位的确是大户人家没跑。”

楚渊提醒:“牛家可是出了名的金银满仓绸缎铺房,你那朋友想与他比钱财,怕是比不过。”

段白月往下看了一眼,果然竞拍的只有白羽玦,乔归与牛耀祖三人,而周围的客商不知何时已悄然散去大半,估摸着是担心若等会当真打起来,会被无辜牵连。

牛家既是大户,自然不缺银子,这牛耀祖又是头一回自己出来做生意,听到这穿魂香是稀罕物,是全身卯足了劲想要争,身边随从心怀叵测,也不提醒他,只等着看闹。

风飒谷是武林门派,银子虽然不缺,却也没到能随意挥霍的份上,白羽玦更是一穷二白,即使有段白月在身后撑腰,也不敢太肆无忌惮。眼看牛耀祖得意洋洋,就要差人去台上取那块香料,两人不约而同握紧剑柄,明显是想要冲上去抢。幸好在关键时刻,县令马大山匆匆下楼,举手大呼:“且慢!”

二楼雅间,楚渊坐回椅子上,继续喝茶看闹。

段白月道:“多谢。”

“东西我能扣下,可他二人若是冲上来要抢,这麻烦你自己解决。”楚渊喂给他一枚蜜饯,“还有,不许闹出大乱子,更不准将客商都吓跑,这宣云镇难得迎一次蝴蝶会,地方官员还想着能每年都办一回。”

段白月点头,又皱眉:“什么玩意,这么酸。”

“酸才好吃。”楚渊擦擦手指,“温爱卿亲手腌的,刘大人想要都没有,据说吃完就能吟诗。”毕竟是文曲星,很合理。

段白月:“…”

两人说话间,马大山已经拍到了穿魂香。那牛耀祖虽说愣了些,可出门前却也被父亲叮嘱过多次,别与地方官员起冲突,因此这回一听县令说有贵客想要香,便也爽快让出,并未多做纠缠。白羽玦一见是官员拿到了穿魂香,登时喜出望外,乔归却是皱眉,一路紧随县令上了二楼雅间。

“皇上。”马大山恭恭敬敬将穿魂香呈上。

白羽玦双眼切。

乔归低声咬牙:“王爷昨日说过,不会手此事。”

段白月道:“本王的确未曾手。”

乔归有些后悔,自己方才没有抢了东西就跑。

楚渊将那穿魂香放在桌上,道:“两位都要要此物?”

乔归道:“自然。”

白羽玦道:“是是是。”

“说说看,穿魂香到底有何用。”楚渊又问。

白羽玦看向段白月,我先前说了不知道啊,是那疯丫头想要这玩意,也不是我。

乔归道:“白少侠为何不说话?”

白羽玦道:“我要拿它换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