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归闻言嗤笑。

白羽玦道:“一物换一物,理所应当。乔谷主若是看不上我这理由,莫非是要拿穿魂香去拯救万民,填海补天?”

乔归未再与他争口舌之利,而是对楚渊道:“启禀皇上,只要在这密室中点燃穿魂香,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能在烟雾中看到心中所思所想之人。”

“原来如此。”楚渊点头,又问,“乔谷主是想要见谁吗?”

乔归道:“在下心中并无牵挂,只是我那可怜的妹妹…唉。”

段白月:“…”

乔归抬头与他对视,凄凄道:“乔某不远千里来这宣云镇,又不惜重金想要购下这穿魂香,只为能让舍妹再看一眼她想了这么多年的心上人,斗胆问一句,段小王爷他最近还好吗?”

段白月冷静道:“很好。”

乔归道:“那就好。”

楚渊摸摸鼻子,冲白羽玦使了个眼色,速度极快。

白羽玦登时会意,一把抄了穿魂香就往楼下跑,乔归心里一惊,转身想要追,却听楚渊在身后叫了一句:“乔谷主。”

白羽玦如同山猫一般攀过院墙,须臾便消失在了巷子口。

乔归心里痒痒,却只能站在原地,等着楚渊说下一句话。

许久之后,楚渊方才道:“瑶儿游历江湖自在惯了,只怕喜欢的也是江湖女子,还是别再等了。朕回宫后会差人送一份礼物给乔小姐,盼她能早日觅得良人。”

乔归道:“是。”

楚渊又道:“时间不早了,乔谷主可要留下一道用饭?”

乔归道:“谢皇上,只是在下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这样啊。”楚渊道,“那乔谷主自便,朕就不强留了。”

待乔归离开之后,段白月方才道:“学坏了。”

“不识好歹。”楚渊道,“我是在帮你那朋友。”

段白月叹气道:“一事未了又出一事,只怕从此之后,风飒谷一听到‘西南府’三个字便会烧房。”

“我可没留乔归太久,若他有本事,应当还有机会将香料夺回来,这点时间不够出城。”楚渊道,“点燃香料便能看到心中所思,当真这么神?”

“或许吧,这江湖中多得是奇珍异宝。”段白月道,“只是不管是真是假,对你我来说都并无用途。”心爱之人就在身边,哪里还用得着什么穿魂香。

楚渊笑笑,拉着他的手道:“闹也凑够了,还要留下帮白少侠吗?”

段白月摇头:“你已经帮他一回,香料再被抢走,可就只能怨自己没本事了。”

“那我们回宫?”楚渊道,“再过几日便是太傅的寿辰,若是赶不回去,八成又该生气了。”

段白月问:“寿辰是在几日后?”

楚渊道:“九日。”

段白月揽过他的肩膀,诚心建议:“宣云镇风景优美,不如我们多住几天,十日后再动身?”

楚渊双手挤住他的脸颊:“不许闹,快些赶回去,你好准备贺礼。”

段白月长吁短叹,不仅要去给老头贺寿,还要准备贺礼——又不能送虫,否则一摸一大把,倒也省心。

宫里一切照旧,御书房里折子都没几个。段白月被楚渊打发出去找贺礼,在王城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稀罕物。段念不解道:“国库里没有宝贝吗?”

“有,不过那是小渊要送的。”段白月蹲在台阶上,嘴里叼着一根草杆,“我得出宫找。”

段念掉草杆,诚恳道:“王爷还是站起来吧,看着高大威严些。否则再被秀才看到画成画,又该头疼了。”上回那张《大楚皇后当街吃猪头图》便被炒成了天价,西南府的侍卫为了能收回来悉数销毁,可是花了大银子。

段白月往街角看去,四五个秀才和书商落荒而逃。

段念深深叹气,脑袋疼。

楚渊在御书房内看了一阵书,回寝宫就见段白月正坐在桌边,于是从身后抱住他:“这么快就逛完了?”

“外头没什么稀罕物。”段白月握住他的手,“不如自己做。”

“这是你打算送给太傅的寿礼?”楚渊拿起一个瓶子,“是什么?”

段白月道:“哑药。”

楚渊扯住他的头发:“不许闹!”

“当真是哑药。”段白月道,“骗你作甚。”

楚渊难以理解:“太傅辞官在家养鸟种花,又没什么仇人,你要让他去药谁?”

段白月道:“他那几个孙子。”

楚渊:“…”

楚渊叉腰道:“段白月!”

一群小内侍在外头胆战心惊,为何皇上又在满屋子追着王爷打,是当真龙颜大怒还是又要卿卿我我,到底要准备鸡毛掸子还是水,很为难。

“这药吃下去,也就哑半个时辰。”段白月拦腰抱住他,“喏,可是你自己说的,一听那几个小鬼的声音就头疼,想来太傅也一样,说不定以后会长期需要,西南府还能发一笔横财。”

楚渊被他气得想笑,拽着耳朵来回晃。

“逗你的。”段白月将人欺负够了,方才笑着握住他的手,“是好东西,强身健体还能治老人家咳嗽,一日服一勺便是。”

“就知道你没个正经。”楚渊踢他一脚道,“还笑!”

“分明就是你傻,我说哑药还真信。”段白月抱着他坐在桌边,将木塞塞回瓶上,“这叫礼轻情意重。”

“你亲手做的,这礼可不轻。”楚渊双臂环过他的肩膀,“多谢。”

“谢我做什么。”段白月爽快道,“虽说没有教过我,可那死头老…嘶,太傅大人,是你的恩师,自然也就是我的老师。”

楚渊松开手。

段白月指了指耳朵,道:“红了。”

楚渊道:“嗯。”脸皮这么厚,难得红一下,还好看。

段白月将脸凑过去。

楚渊躲了两次没躲开,又觉得政务忙完了,贺礼也准备好了,闲着没什么事,刚好还有些困,于是便也懒得再躲,打着呵欠被他拐上了龙床。

小内侍凝神听了半天,方才如释重负拍了下大腿,大公公谁的对,要鸡毛掸子作甚,果然还是要准备水啊…

第199章 番外比武(上)

【番外-比武(上)】我会保护你

傍晚时落了一场雨,炎夏夜顿时凉爽许多,处处都是槐花香。

几匹骏马闪电一般在山道上疾驰,打头的是一个白衣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的年纪,银冠玉带春风得意,腰间佩着一柄长刀,回首之间,眼底的光映着天上的月,仿佛整个人都是亮的。

西南府的侍卫紧随其后,都在心里想,世子爷这回可当真是心情好,好到连一丝掩饰也懒得有,就这么大喇喇将“高兴”二字写在脸上,任谁都能看出来。

皇宫里,楚渊正在御书房看折子,夜半时分,四喜在旁小心翼翼道:“太子,该回去歇着了。”

“不困。”楚渊头也不抬。

“可明早还要前往鹿山别院,卯时便要动身了。”四喜提醒。

楚渊道:“不去。”

四喜愁眉苦脸:“皇上已先一步到了鹿山,太子怎可说不去就不去。”

“父皇是去避暑围猎,我为何非得跟着去?”楚渊道,“在宫里也好,还清静。”

四喜继续劝:“太子先前年年都去的,今年突然不去,怕是说不过去。”

楚渊丢下折子,往后瘫靠在龙椅上,满脸不悦。

四喜却看得有些想笑,平时在皇上面前不管坐着站着,后背总是直,这偶尔赌气犯懒一回,才总算是有了几分孩子气。

楚渊道:“丹东王去吗?”

四喜道:“自然是去的,今年鹿山可闹,各地封王都会来。”说完又道,“除了西南府。”

楚渊:“…”

楚渊道:“非去不可?”

“这…太子若实在不想去,不去,也成。”四喜从小就疼他,见这满脸的不甘愿,到底还是舍不得,于是低声道,“可太子得找个理由。”

楚渊问:“装病啊?”

四喜嘿嘿干笑:“太子最近原本就不舒服,今儿早上不还说头疼。”

楚渊将狼毫洗干净,站起来道:“走吧,回宫。”

“那老奴去传太医?”四喜试探。

“不必了。”楚渊道,“不就是鹿山吗,我去。”

四喜闻言顿时松了口气,一路回东宫伺候他歇下,心里却也纳闷,也不知今年太子是怎么了,为何一提鹿山便满心不高兴。

楚渊趴在床上,手中攥着一根玉笛,闭着眼睛也不知睡没睡着。第二天东方初露白,四喜轻手轻脚进来,在床边小声道:“太子,该起来了。”

楚渊扯过被子捂住头,过了好一阵子,方才伸出一条胳膊。

四喜乐呵呵,将他扶了起来,一边换衣服一边道:“这回是宁将军亲自来接,说鹿山别院中山枣林长得正好,又红又甜。”

楚渊道:“哦。”

四喜咳嗽两声,识趣噤声。

怎么连山枣都不感兴趣了,去年不是喜欢。

马车一路驶出皇宫,楚渊靠在窗口,耳边风声阵阵,倒也将心里的烦闷吹散不少。

鹿山行宫距离王城不远,快马加鞭七八天就能到。待楚渊一行人抵达时,行宫内也正好散了一场晚宴,宾主尽欢,楚皇带着七分醉意,大笑着将楚渊叫到身边问了几句话,便打发他回去歇着,说明早再去怀乡亭。

楚渊应了一声,告退后独自回了住处,是一处安静的小院子,有树有水有石磨,连桌上的点心都是此处特产的米饼,四喜道:“太子尝尝?据说出名。”

楚渊咬了一口,撇嘴:“八成是因为难吃才出名。”

四喜笑道:“那老奴这就传人撤了,换成从宫里带出来的蝴蝶酥。”

“不必了。”楚渊道,“累了这几天,你也回去歇着吧,我一个人坐一阵子。”

“是。”四喜又叮嘱,“明早怕是也要早起,太子可要早些歇息。”

楚渊点点头,待他走后,便独自一人坐在院中,盯着月亮发呆。

院外传来一阵蝉鸣。

楚渊:“…”

片刻之后,蝉鸣戛然而止,墙头传来一阵窸窣声。

楚渊:“…”

段白月双手攀上院墙,露出脑袋看着他笑。

楚渊:“…”

“嘘。”段白月跳到院中,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人的胳膊就跑回了卧房。

楚渊:“…”

“没人看到我。”段白月关上屋门,拍拍胸口松了口气。

楚渊继续看着他。

“说话呀。”段白月道,“高不高兴?”

过了半天,楚渊才纠结道:“你…”

“我,我怎么了?”段白月问。

“你翻墙做什么?”楚渊指着外头。西南府世子,又不是江湖小毛贼,难道不该堂堂正正被请过来。

“父王有事来不了,可若我独自一人来,未免又太失礼。”段白月用袖子擦了把脸,“父王不准我来,师父也不准我来,我只好偷偷跑来了。”

“…不准来,别来就是了。”楚渊坐在凳子上。

“那不行,我想见你。”段白月蹲在他面前。

楚渊嫌弃:“脸脏死了。”

“我一直躲在外头草丛里,皇上少说也派了三支御林军护着这小院。”段白月苦着脸,“里三层外三层的,比幻崖还难闯。”

楚渊拍拍他,出门要了水,看着他将脸洗干净。

段白月放下帕子:“你笑什么?”

楚渊表情一僵,道:“我没笑。”

段白月摸摸肚子,四下看了眼,问:“桌上的点心能吃吗?”

楚渊:“…”

楚渊道:“我替你传膳。”

“别了,吃几个饼就成。”段白月坐在桌边,“听说你明早要去怀乡亭比武?”

“比武?”楚渊递给他一杯茶,皱眉,“父皇只说了要我去怀乡亭,没说是为何要去。”

“我听那些御林军闲聊时说的。“段白月道,“这次有几个漠北部族的贵族少爷,估计就是同这些人比试。”

楚渊道:“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不过据说功夫不低。”段白月道,“你要小心些,我也会在暗中护着你。”

楚渊道:“早知如此,就不来了。”

段白月郁闷:“那,那你不想见我啊?”

楚渊道:“嗯。”不想。

段白月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

楚渊挪着椅子坐远了些,道:“吃你的点心!”

段白月已经饿了一天,此时倒也不挑,觉得那些米饼还好吃。楚渊下巴抵在桌上,看他一口气吃了大半盘,心里盘算,还好养。

“太子。”有内侍在外头轻声道,“该歇下了。”

“你睡吧。”段白月咕嘟咕嘟喝了半壶茶,擦了擦嘴站起来,“我去外头守着你。”

楚渊问:“外头?”

段白月答:“对,有棵大槐树,枝繁叶茂的,旁人定然不会发现。”

楚渊:“…”

楚渊道:“哦。”

大槐树。

“你也别怕,明日比武有我在,没人能欺负你。”段白月拿起桌上长刀,想了想又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瓶子,“这个给你。”

楚渊背过双手,道:“虫。”

“不是虫,是药。”段白月拔开塞子,“这山上蚊虫多,随身带着,免得被叮咬。”

药啊。楚渊道:“多谢。”

“那你睡吧。”段白月道,“明早我再偷偷溜进来。”

楚渊眼睁睁看着他出了房间。

桌上还剩下一块米饼,楚渊想了想他方才的狼吞虎咽之相,自己也犹豫着拿起一块,咬一口觉得似乎的确不难吃,便就着冷茶慢慢吃完,方才洗漱歇息。

枕边的草药瓶并不难闻,还有些幽香,楚渊将手伸到枕头下,握住那短短的玉笛,也没再想第二天比武的事情,很快便睡了过去。段白月靠在外头的树杈上,看着透过窗棂的暖暖烛火,吹着小风,也觉得惬意,想七想八不舍得睡,只在天快亮时稍微眯了片刻,谁知再睁眼就看见门口已经站了一圈內侍,四喜公公正在门口低声道:“太子,该起来了。”

段白月:“…”

楚渊靠在床头,懒洋洋道:“进来吧。”

“太子。”四喜进屋后往桌上扫了一眼,被空盘子震了一下,“这…”

楚渊无辜道:“昨儿半夜饿醒了。”

“是老奴失职了。”四喜将他扶起来,“太子下回可莫要再吃这些东西了,一口两口尝个新鲜也就罢了,这一口气吃一盘,今日还要比武,若是伤了胃可怎么得了。”

楚渊让他伺候着洗漱完,道:“不去饭厅了,将早膳传来卧房吧。”

四喜应了一声,刚要出门,楚渊又道:“多送些。”

四喜面露难色,这一大盘子米饼吃下去,还当早饭顶多再吃一小碗银丝面配一壶茶,怎么还要多送些。

楚渊皱眉:“饿着肚子,比武之时打不动。”

四喜只好依言照做,在心里自己寻安慰,或许是这山中凉爽宜人,所以太子胃口也比往常好了许多,不妨事。

早饭是山里特有的野菜猪肉饼,楚渊撑着腮帮子坐了半天,段白月才从窗外钻进来。

“去哪了?”楚渊问。

“洗了把脸。”段白月拉开椅子坐下。

楚渊道:“我把院子里的人都支开,你却跑去外头洗脸?”

段白月道:“灰头土脸的,你又要嫌弃我。”

楚渊盯着他看了一会,点头:“没错。”就是嫌弃你。

一顿早饭吃完,段白月道:“时间差不多了,比武之时别怕,嗯?”

楚渊道:“比武而已,又不是打仗,有何好怕的。”

“怕输啊,那多没面子。”段白月双手扶住他的肩膀,“不过别怕,有我在,你不会输。”

“输就输吧,最近动作有些大,早就有人看我不顺眼,输一场两场,也好让他们安心。”楚渊回到床边,从枕头下拿出那支玉笛,“这个送你。”

段白月惊讶道:“送我?”

“知道你不会吹,也听不懂。”楚渊撇嘴,“可上回你说要找玉笛送人,恰好宫里有,要不要?”

段白月诚心实意道:“听我还是会听的。”又不聋。

“那到底要不要啊?”楚渊难得拉长语调,眼角上扬,笑眯眯的。

段白月深吸一口气,将玉笛攥进手里。

自然是要的,而且要了就是自己的,谁还舍得送人。现在不会吹,学一学,总是能学会的。

西南府世子对自己极有信心。

再难还能比打仗难。

第200章 番外比武(下)

【番外比武(下)】关于夏天的回忆

没多久,四喜又来催了一回,段白月问:“那你到是想赢还是想输?”

楚渊想了想,道:“赢。”

段白月道:“要赢,可又不想让对方太没面子,还不能让朝中那些人太眼红,是不是?”

楚渊点头。

“我知道了。”段白月道,“去吧,你先自己应付,若应付不来,我再帮你便是。”

楚渊叮嘱:“你自己也要小心。”

段白月笑笑,目送他一路出了房间,自己也转身跃出窗户,向着后山而去。

怀乡亭外早已守了不少人马,楚皇看到楚渊过来,笑着将他叫到自己身边问:“方才还在念叨,这就来了,用过早膳了吗?”

“嗯。”楚渊点头,坐在另一侧的椅子上,对面是四个异族打扮的少年,应当就是漠北部族带来的小王子。

不远处,段白月纵身攀上一棵大树,身姿轻灵悄无声息,周围少说也有数百御林军,竟是无一人发觉。

不行啊这些人…段白月心底嫌弃,想着以后是不是要寻个借口,往宫里安些西南府的杀手,至少也能在自己不在时护他周全,否则若是伤了病了,这世间可没得后悔药吃。

身边一窝雏鸟叽叽喳喳,大张着嘴要食吃,段白月往里倒了几只虫,就这一晃眼的功夫,怀乡亭那头已经有了动静,大楚只来了一个太子,对方却有四人,虽说年龄相仿,身形可是差了足足一头。段白月单手拖着脑袋,心说这伙人忒不厚道,以四敌一也就罢了,居然还是一起上阵。

所幸楚渊所学的功夫轻巧灵活,平日里都是十几个武师陪着练,这阵倒也不觉对方人多,手中一柄木剑斩风落花,百余招内便已击退三人。漠北部族众人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楚皇微微一笑,面色如常放下手中茶杯。

眼见时间已经差不多了,段白月从袖中抖出一只大虫,只是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楚渊手中木剑却已经掉落在地,往后踉跄几步捂住胳膊,指缝间隐隐有鲜血渗出。

段白月顿时瞪大眼睛,周围侍卫早已围了上去,漠北部族最后一名王子从地上爬起来,有些狼狈地擦了把脸上尘土,也不知这回算赢还是算输。他方才被楚渊刺中胸口铁甲,得了破绽方才能借机进攻——可若那把木剑换成真正的武器,只怕自己也不会有机会再做出攻击。

“楚皇。”见到大楚太子受伤,漠北众人也有些慌乱。幸好太医检查过后说只是皮外伤,休息三四天就会没事,楚皇摆摆手道:“无妨,比武哪能没有磕磕碰碰,诸位不必自责。”

段白月看得脑袋直疼,见楚渊坐着轿子回了住处,便也跳下树跟了过去。这头四喜才刚关上房门,另一头窗户就已经被人推开,一个瓷碗跌落在地摔得粉碎,楚渊坐在床边幽幽道:“那是内侍刚送来的红枣汤。”

段白月:“…”

段白月问:“汤为何要放在窗台上。”

楚渊答:“防贼。”

段白月:“…”

楚渊撇嘴:“烫,放那吹吹凉。”结果还是没喝到嘴。

“…我等会去街上给你买。”段白月蹲在床边,“还没说,好端端的为何要让那傻大个砍你一刀。”

楚渊皱眉:“为何每一个比你高的人,你都要叫人家傻大个?”

段白月答曰:“因为他们比我高。”

楚渊:“…”

楚渊道:“嗯。”

段白月捏了捏他的胳膊,绷带缠得并不厚,似乎是没伤到筋骨。

楚渊道:“我说了不想输,可若赢得太利索,漠北那些人怕是会下不来台,所以只能受些伤。”

“就不能等着我帮你?”段白月道,“虫都准备好了,铜钱大小满是花纹,看着瘆人至极,众目睽睽下咬对方一口,这场对战便没了输赢,只能算你运气好。”

楚渊摇头:“现在这样才是最好。”

段白月戳戳他的胳膊,流血了还叫好。

“来此地本来就是为了躲清闲,受了伤,才能安安心心待在小院里。”楚渊道,“否则日日陪着父皇,事情只会比在宫里时更多。”

“倒也是。”段白月坐在他身边,“这回像是来了不少人,闹哄哄的,成日里也没别的事,就是喝酒赏乐,叮叮哐哐听得闹心。”

楚渊看着他笑:“那是大楚顶有名的乐师,就知道你听不懂。”

哦。段白月皱皱鼻子:“那还想喝红枣汤吗?我去街上买给你。”

“御厨就在后院,去什么街上买。”楚渊摇头。

“那不一样,有些东西,街头小摊做出来才好吃。”段白月道,“就在西街尽头,有一家糖水铺子,据说想买还要排队。”

“你也才刚来没多久,怎么打听得如此清楚。”楚渊站起来。

因为知道你挑嘴。段白月想,事先派人问清楚些,想吃什么才好去买。

“不如你陪我去后山?”楚渊突然问。

“后山?”段白月不解,“去那做什么,你还受着伤呢。”

“皮外伤罢了,骑马打架都不碍事。”楚渊道,“如你所言,这别院中到处都是咿咿呀呀叮铃哐啷,听着闹心。既是避暑,自然要找个清闲之地,反正我现在受了伤,父皇也不会多做要求。”

“也行。”段白月答应,“不过要动身也得是明天,今日你好好歇着。”

楚渊点头,伸出手指戳戳,打发:“那去买红枣汤。”

段白月顺势揪了一下他的脸蛋,转身跳出了窗户,很是春风得意。

楚渊沉默了一阵,扯高被子捂住头,向后瘫在床上,动也不愿动。

买回来的红枣汤很甜,额外多加了一大勺糖,更甜。楚渊吃了小半碗便齁得嗓子直痒,于是将剩下的一半塞回他手中,自己漱口上床歇息。段白月端着碗坐在床边,叼着勺子心情极好。夜幕低垂时细雨霏霏,楚渊闭眼睡得香甜,段白月将他受伤的胳膊小心翼翼放回被子,自己转身出了卧房,策马向着后山而去。

西南府侍卫一个头两个大,一窝蜂跟在后头追,也不知世子又想做些什么。

从别院到后山不算远,即便是山道落雨湿滑,第二天段白月也依旧在楚渊醒之前就折返,还换了身干净衣裳,发间带着山间清晨的风和叶香,手中握着一根碧绿的草叶,在他脸上轻轻晃了晃。

楚渊闭着眼睛,抬手便是一道掌风。

“喂。”段白月侧身躲开,笑着握住他的手腕,“快起来,否则等皇上再来传唤你,可就跑不掉了。”

“父皇今日没空理我的。”楚渊坐在床边,“不过你得想个法子,让我甩开这些侍卫。”

“你这些侍卫吧,”段白月将手巾递给他,“也就比摆设强一些——嘶。”

楚渊松开手。

段白月捂着耳朵:“说实话也不行?”

“新换的。”楚渊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