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珈嫌路檬丢人,执意不肯和她一起进餐厅,只让她等在车里,自己去打包了两份燕窝粥。

吃过夜宵洗过澡,忙碌了一天的路檬困倦不堪地躺到了柔软奢华的大床上,哪知两个钟头后,她再次做了被裴湛拒绝的梦。醒来后她满心不解,睡在裴湛家保姆房窄小的单人床上的那几晚,噩梦和失眠明明都已经不治而愈了。

失眠了大半个晚上,隔天上午头脑昏沉、腰酸背痛的路檬不再有出门买衣服的兴趣,正气息奄奄地瘫在床上,路妈妈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听说妈妈又安排了一场相亲,两个月后才满二十三周岁的路檬顿感头痛加剧。她父母中意的皆是各自带的研究生中的佼佼者,跟导师的女儿相亲,那些本就精明无趣的学霸精英男自然比平时更一本正经,她与他们在一起吃的不是饭,而是尴尬。

知道路檬不乐意,报出见面的时间地点后,路妈妈没有介绍半句相亲男的情况,转而赤\\裸\\裸地用金钱诱惑女儿:“中午乖乖去吃饭,下午给你买一个包。相亲成功的话,可以给你买辆车。”

气路檬不听话,路家夫妇便实施起了经济封锁。路檬有赚钱的门路,吃饭购物不成问题,看得上眼的车却暂时买不起。她如今开的那辆白色路虎,还是趁堂哥求婚成功心情好的时候,从他那里乞讨来的。

大奖拿不到,安慰奖却不要白不要,反正继续躺下去也一样睡不着。离约定的时间还剩一个钟头的时候,路檬艰难地从床上爬了起来,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正要出发,门铃突然响了,站在门外的竟是妈妈。

听到妈妈嫌弃她打扮得太简单,路檬暗暗庆幸片刻前徒然生出的家族荣誉感让她放弃了穿昨天那套战衣相亲的想法。

趁路檬重新化妆的工夫,路妈妈进了女儿的衣帽间,翻找了一通后,问:“都是去年的款,你今年没买大衣?”

因为失眠而一脸菜色的路檬趁机哭穷:“我们无产阶级都是等明年开春才买前一年的打折冬装。”

路妈妈不为所动,脸上没有半分心疼:“还有时间,我带你去买。”

“不是十一点见面吗?只剩下半个钟头了。”

“是十二点半。我怕你迟到,说早了一会儿。”

一个半小时叫“一会儿”?路檬愤愤不平地想,她爸妈对亲生女儿,还不如裴湛对捡来的狗好。

到了百货公司,除去内衣,路妈妈把路檬从头到脚全换了一遍,瞥见妈妈刷卡时的豪爽,路檬的愤愤不平瞬间消失,挽住她的胳膊直说“您今天看起来特别年轻”。

路妈妈将装着女儿旧衣旧鞋的袋子交给了相熟的店员,转而对路檬说:“午饭后我们再回来,只有包是答应了买给你的,衣服鞋子我要收回去。”

“……”空欢喜一场的路檬缓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今天要见的不是你和爸爸的学生吗?以前相亲你都没这么重视。”

“是你爸爸带的博士,也是赵阿姨的儿子。”

“赵阿姨?她儿子不是快三十了?”

“男人成熟一些更有魅力。有学识的女人也是越年长越有气质,而你这种脑袋空空不学无术的,只有年纪小的时候才勉强称得上可爱,所以我和你爸爸才着急要你相亲。”

见路檬默不作声,路妈妈又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轻咳了一声,说:“我和你赵阿姨是几十年的好朋友,我一直在她面前夸你乖,等下你好好表现,衣服鞋子也送给你。”

路檬的父母倒不是急着让她恋爱结婚,不断介绍精英给她,是期望她喜欢上其中的某一个,在人家的影响下,结束游戏人生的态度,继续读书或者做安稳又体面的工作。

母女俩提前二十分钟到约定的餐厅时,对方已经落座了。四目相对间,顾屿和路檬皆是一愣,他们都从彼此妈妈的口中不止一次地听说过对方,这却是第二次见面。

顾屿跟路时洲不熟,想到贺齐光曾说过路檬是路时洲的堂妹,才记起路教授是他的亲叔叔。

大学毕业后的这半年,路檬相过很多次亲,双方妈妈都在的情况却是头一回,她原以为会不自在,片刻后才发现,有妈妈们拼命暖场,全程只需吃菜和微笑,反而不觉得尴尬。

听到齐教授夸女儿温和听话、交友圈单纯、每日八点前一定回家,只喝咖啡没动筷子的顾屿挑眉看向坐在对面穿奶白色羊绒披肩,正用勺子小口小口喝汤的乖巧小女孩,他同时记起了她飙车后张扬的笑、不经意露出的那截白皙脖子以及纤长的腿。

听到赵阿姨夸儿子抽烟喝酒都不会,夜店酒吧从不去,除了读书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路檬以低头不断吃东西来遮掩嘲讽的表情。和整日花天酒地的贺齐光混在一起,大半夜往酒吧跑的那个难道不是对面这位所谓的精英医生?念了那么多书,称得上满腹经纶的妈妈和赵阿姨,不也一样爱慕虚荣,热衷攀比老公、事业、房车和儿女?

一顿饭吃完,路檬早已调整好了情绪,两位妈妈借口去看歌剧,给年轻人留机会独处。她们一离开,全程没开口的顾屿便结束沉默,冲路檬笑了笑,提议道:“换个地方喝咖啡?”

“你已经喝掉两杯了,再喝不怕失眠?”

“我虽然比你大七八岁,但还没老到要担心睡眠的年纪。”

“顾叔叔,你别敏感,我没有暗示你老的意思,是我失眠。”路檬把手机收进新得的包,甜甜地一笑,“冒昧地问一句,你有女朋友吗?”

顾屿有点意外,隔了片刻才问:“我有女朋友为什么会来相亲?”

“因为门第有别,父母不同意,只好一边被逼着相亲,一边偷偷交往。”

“你认为我到了这个年纪还会受父母制约?”

“不是被逼着来的,你刚刚为什么一直不讲话?”

“我不知道我妈妈口中的那个儿子是谁,所以插不上嘴。”

“那么说,你不是被逼的,是真的想相亲想结婚?”

“没什么想不想的,只能说不排斥。过来吃饭只需要一个小时,如果不来,要被微信骚扰一个星期。”回答之后,顾屿饶有兴趣地看向路檬,“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感情状况?”

路檬关心的哪里是他的感情状况,而是动了骗大奖的心思。过去的相亲对象大多是本人出色、家境平平、性格老实古板的学霸,和眼前的这位顾叔叔完全不同。像顾屿这样学历漂亮,英俊多金、背景颇深的男人,到了三十岁没有正经女朋友,百分之九十九是没玩够,最适合与她互帮互助。

“顾大哥,是这样的,我爸妈隔三差五就逼我相亲,我很烦,又拒绝不了。如果你也讨厌相亲的话,可不可以跟我在父母面前假扮情侣?不用太久,我只需要三个月的清静。”

“行啊,为什么只需要三个月?”

因为至多考察三个月,她爸妈就会信以为真给她买车了啊。她本想通过150天自驾穿越四十国自己赚钱,但出了裴湛和失眠的岔子,暂时走不了。裴湛每个月付的那五千块,养堂哥的车都不够,更别说买了。

见顾屿一口就答应了,还问需要他怎么配合,路檬更觉自己的揣测没错:“我不和我爸妈住,我们联不联系他们根本发现不了。不用见面也不用打电话,只要统一口径,对两边父母说我们在交往就好。”

……

整个周末都浪费在了相亲上,路檬自然没空去批发市场挑衣服,隔天只好继续穿那件荧光粉的外套。这附近遇到熟人的概率大,安全起见,她仍旧戴着大口罩。

路檬刚要进大厦,一辆银色奔驰就停在了她身边。待车窗降下来,她才看清开车的是裴湛。

“余柠?上车,找个地方聊一聊。”

路檬虽然莫名其妙,却还是坐进了副驾驶。初冬的清晨并不太冷,外头大概六七度,裴湛的车内竟开了空调。

关上车门,路檬摘下口罩,冲裴湛微微一笑,学着堂嫂的语气,声音软糯地问:“裴先生,我戴着帽子口罩,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挑剔惯了的裴湛很快移开了眼睛。还用认?在这栋大厦进出的人,就只有他雇的这位助理会打扮成这样。

第6章

裴湛在附近有间画廊,上午约了人谈事,便把路檬带了过来,让她在咖啡角等自己。

昨晚再次失眠的路檬哪敢喝咖啡,便要了杯桂花姜撞奶,捧着杯子在附近的展厅转悠。她连看了几幅油画,瞥见标价皆在两万美金上下,问旁边的工作人员:“这画打折吗?”

工作人员从头到脚扫了她一眼,语气冷硬地说:“原价卖。”

路檬面露诧异:“这个价格能卖出去?”

碍着礼貌,工作人员耐着性子答道:“这个展厅的油画价格偏低,卖得最好,从国外运到这儿,连一个月都挂不到。”

路檬环顾四周,粗略地估算了一下油画的数量,一脸不可思议地感慨道:“傻大款可真多。”

工作人员认定路檬是被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忍住翻白眼的冲动,鄙夷道:“艺术有门槛,对不懂欣赏的人来说,价值两亿美金的画也不过是一张纸。”

谈完事的裴湛见路檬不在咖啡角,便也寻了过来。裴湛对环境的要求一贯高,无论是日日都要回的家,还是一个月也不会过来一次的画廊,大到装修色调,小到细节摆件,他都忍受不了一丝一毫的马虎,更别说未来要日日在他眼前晃悠的大活人了。

看到与周围的高雅氛围格格不入的路檬,裴湛没有立刻走过去。他站在玻璃门边,给余航打了通电话:“你下午空出两个钟头,带你妹妹买几件正常的衣服,单据拿到财务室报销。”

余航隔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裴湛指的是路檬,他哪敢有这样的妹妹……顿了顿,余航请示道:“什么是正常的衣服?”

“你来选,别让她自己挑。”

裴湛挂上电话、走进展厅的时候,刚好听到工作人员最后说的那句话。他本以为与余航背景相似的路檬会和他一样敏感,不想她的脸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气恼,仍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神情。

从玻璃上看到裴湛的身影,路檬回过头来,问:“裴先生,这些油画你是从英国法国收来的?”

“嗯。”

路檬指着她手边那幅标价一万六千美金的巨幅村妇图问:“这幅画你买进的价格是多少?”

裴湛不答反问:“你觉得它应该值多少?”

“不会超过一千美金。”看到这幅油画的下方除了画家简介,还有一张画家与奥巴马的合影,路檬噗嗤一笑,“这种画功……我不信奥巴马会收藏他的画。”

“你懂画?”短暂的惊讶后,裴湛弯了弯嘴角,“简介上写的是奥巴马欣赏他,收藏他的画是你自己的理解。”

这种色彩漂亮饱满、装饰性强的油画很受欢迎,来这儿选画的有钱人几乎没人懂画,更分辨不出画功的高下,无论是买来送人还是自留,他们最看重的都是画家的来头。他收来的画大多出自富二代之手,几乎个个都有跟名人的合影,有的还与明星政要是朋友。

国外收来的、作者有值得夸耀的背景和交际圈——这两点非常能迎合国内高端客户的心理。

“你可以找国内的学生画呀,省掉运费利润更高。”

“你说的叫造假,而我只是征收智商税。”

……这话乍听之下仿佛槽点满满,可又毫无漏洞,令路檬满心佩服。

衣品如此奇葩的人居然懂画,这虽让裴湛倍感意外,但他并没多问,很快将谈话引入正题:“找个地方坐坐,我想和你聊聊裴赫的事儿。”

两人一前一后地坐进了咖啡角。

“我姑姑离开不到两个月,期间我给裴赫请过六个家教,没有一个能撑过一周,他唯独很喜欢你。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在照顾好二十一的前提下,帮我管教裴赫,我可以付两份薪水。”

“管教是什么意思?”

“想办法督促他做一个正常学生,起码作息规律、按时上学。”

路檬笑道:“看来裴先生念书的时候一定是循规蹈矩的好学生。”

“是不是好学生不重要,起码我十五岁的时候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能为自己的未来负责。可裴赫不同。”

“有什么不同?因为他与你和司裴先生不一样,没得过国际奖,成绩也不好,一事无成,毫无值得夸耀的地方?”

咖啡角不大,仅有二十余平,四周皆是纤尘不染的落地窗。暖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子洒到裴湛身上,光影交错间,他漂亮的轮廓及眉眼与年少时相比几乎分毫未变,可路檬却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早已不再是自己迷恋过的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

十几岁的时候她为什么那么喜欢他呢?是因为好看的脸、是因为独特的气质、更是因为那时的裴湛与她是同一类人。而如今的他与路时洲、与顾屿,与周围其他成熟世故的青年才俊,以及当初那些毫无耐性毫无包容心、怪他们不循规蹈矩长大的长辈再无二致。

“裴赫跟你聊起过我和司裴?”

“没有,我看过一点你和司裴先生的资料。”

裴家这一辈兄弟三个,成就最高的就是裴湛大伯的儿子司裴。司裴在国际上很有影响力,二十岁出头就当得起“音乐家”这三个字,三十岁时作曲的电影配乐又在柏林电影节上得了银熊奖。

裴湛在音乐上虽稍逊于堂哥,却也是年少成名,前些年他成立了古典音乐经济公司,如今作为半个商人走纯商业路线,与国际上的各种顶级乐团及知名歌剧院合作,经营得很是不错。

有两个这样的哥哥,碌碌无为的裴赫承受的压力和忽视只有同为家族异类的她最清楚。

察觉到替裴湛打工的自己失了分寸,不等他再开口,路檬便转移话题道:“裴赫愿意搭理我是因为我游戏打得好……劝他好好学习什么的我没信心能做到。他这个年纪的小孩最叛逆,简单粗暴的管教只会起反作用。”

“试试看吧。其实事情不多,督促他正常上学,按时去辅导班,看着他别惹事就好。遇到你处理不了的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听裴赫说你住得很远,你完全可以搬过来。”

“你在家的时候也要留宿吗?”

“你觉得不方便?”

路檬露出了一个傻兮兮的笑容:“不会啊,我正好可以省房租。”

……

这晚裴湛凌晨才回来,摸过奔到门边迎接他的柴犬的头,他习惯性地看向沙发,裴赫居然不在。

裴赫的房间在楼下,回卧室前,裴湛推开了表弟的门,见他已经躺到了床上,只觉惊奇。

还未睡熟的裴赫听到响动睁开了眼,乍一看到门边的黑影吓了一跳,待看清是表哥,不耐烦道:“吓死我了,你有事?”

“天还没亮你睡什么觉?”

裴赫无视表哥话里的讽刺,出声赶人:“我明天还要上学,睡了。”

裴湛习惯早起,六点钟下楼的时候,见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有一大团洋红色的影子,脚步不由地一顿。

这间公寓的色调以白和烟灰为主,骤然出现一团鲜艳夺目的洋红,自然扎眼。走近了裴湛才看清,那团洋红居然是正蹲在地上给柴犬梳毛的路檬……

“昨天余航没带你去买衣服吗?”

穿着洋红色加棉运动套装的路檬站起身,转了个圈儿,笑着问裴湛:“去了啊,可他眼光太差,非让我买他喜欢的。我懒得跟他争,等他走了又回去换了这套,谢谢裴先生慷慨解囊,好看吧?”

裴湛立刻移开了眼睛,说:“……好看。”

“我和裴赫煮了早饭,你要不要吃一点?”

过去裴赫日日睡到下午,裴湛又很少吃早餐,钟点工便只来做晚餐。裴湛往厨房看了一眼,见表弟正用平底锅煎太阳蛋,再次疑心自己出现了幻觉。

裴湛带着满心不解地望向他之前从未正眼瞧过的助理,窗外晨曦正曈昽,玫瑰色的朝阳映到小女孩细致无暇的皮肤上,令他忽然发现,她的眉眼居然如此精致,在艳俗肥大的运动衣的衬托下,这张白皙小巧的脸竟别有一种妩媚又纯真的独特美感。

或许他也被下蛊了,不然怎么会觉得,她穿成这样真的有一点好看。

第7章

吃过早饭,路檬按照裴湛的要求护送裴赫去学校,目送他进了校门,路檬没和司机一起离开,而是带着裴路路下了车。

裴赫念的学校建在郊区,路檬不需要担心遇见熟人,牵着裴路路在附近溜达了一个钟头,而后找了间奶茶铺,登录裴赫的游戏号打排位。

裴赫之所以愿意回学校上课,是因为没钱聘路檬当陪练,只好曲线救国,让二表哥以家教薪水的形式把这笔钱付给路檬。为了路檬的“工作业绩”,他只好牺牲宝贵的自由,乖乖去学校和补习班。

等裴赫下课的两个多钟头里,路檬连打了十场,从黄金四段爬到了黄金二段,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给裴赫发了条微信。

“你午饭想吃什么,我点好了等你出来。”

“学校外面的小店不卫生,我在食堂打包。”

午休铃刚打过五分钟,裴赫就跑进了奶茶店。这所中学是寄宿制的,学校设施齐全,学生只有周五离校回家时才可以走出校门,裴赫住校的时候日日惹是生非,无奈之下,裴湛的姑姑只好替他办了走读。

即使是走读生,午休期间也不可以离校,裴赫自然是翻墙出来的。一坐到路檬对面,他就把两只塑料饭盒递给了她,自己并不急着吃,拿起路檬的手机登录账号看历史战绩。

他聚精会神地研究了好一会儿,直到路檬将整份饭吃光,才打开了自己的饭盒。见裴赫吃连油星都难找的土豆丝饭,路檬问:“你为什么吃这个,已经皮包骨头了还减肥啊?”

许是因为长年作息不规律,刚满15岁的裴赫已经182公分了,却瘦到只有120斤,他的轮廓与裴湛有几分相似,只是气质截然不同以及有些驼背,两人站在一起时这种相似感才不明显。

“不是,我是想省钱。中午这顿吃素点没事儿,晚饭回我哥家再把营养找补回来。”

想到裴赫给自己买的是材料十足的铁板牛柳饭,路檬心生感动,问:“你为什么省钱?你哥给你的午饭钱不够吗?”

“我来学校的话,他每天给我两百,吃饭肯定够的,可我想存钱给你买支新手机,你这个二手5s太卡了,配不上你的技术,影响咱俩合作。”

“……”路檬低头看了眼自己从街边修手机的小店里挖出来的这支表面坑坑洼洼的手机,良心发现地讲了实话,“打职业什么的除了苦练更需要天赋,你玩了这么久还是这样,恐怕……”

没等路檬讲完,裴赫便打断道:“我知道我成神的可能性跟我二哥深深地爱上你一样大,但人总得有梦想对不对?”

听到这一句,路檬神情一滞,裴赫见状赶紧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举个例子。”

路檬笑了笑,低头喝了口奶茶。她像裴赫这么大的时候,梦想还真是让裴湛爱上她……

十几岁时的她在喜欢裴湛这件事上花了很多很多时间和精力,为了偶遇裴湛,她甚至谎称自己想考音乐学院,软磨硬泡地让爷爷出面请忙碌到完全没有私人时间的司裴教自己作曲。后来司裴还真的看在爷爷的面子上同意了,每周去司裴家上课的那一段,她如愿以偿地遇见过几次裴湛,但又有什么用呢?人家根本没有留意过她。

如果当年将时间和精力用在别处,二十岁的她就不会如此迷茫。

“既然知道没希望,你干吗还浪费时间?你明年就升高中了,有空多念念书。喜欢打游戏也没问题,就当作消遣好了。”

“对于我来说,学习才是浪费时间。你能考进重点大学,肯定特别会念书吧?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一辈子太短了,我只想做眼前感兴趣的事。”

“不喜欢念书也没关系,多找些有意义的事做,说不定就发现自己的天赋了呢。”

见裴赫不为所动,路檬又劝道:“你是不是觉得含着金汤匙出生,无论以什么样的态度生活,这辈子都能过得比普通人体面?十年后……不,再过五年你就会后悔的。或许你现在感受不到那种差别,不需要事业成功带来的成就感,也无所谓旁人的认同。可等你到二十岁,周围的人个个都是精英,你会越来越担心融入不了他们的圈子,会害怕自己夹在一堆成功人士中显得格格不入,会因为听不懂他们的话题而暗暗自卑,却嘴硬不肯承认。你会不甘心做靠父母得到的那份体面却无聊的工作,可又找不到自己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