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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顾喜笑颜开,美颠颠地走了。

古韵给许卓然夹了一筷子凉菜,体贴地说:“吃口菜,压压酒。”

许卓然一口菜还没嚼完,忽然发现又有一个人坐在自己身边了,仔细一看,是东北的孟勇。不用问,也是来劝酒的。许卓然心想真是枪打出头鸟呀,我认识你是谁呀,就跟我喝。不过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

她想得很简单,再喝一杯,打发了完事。于是她喝了孟勇敬的酒,又主动倒了一杯,隔着桌子对另外一个代理商王俊峰说:“王总,别麻烦您过来了,我在这儿敬您吧!”于是主动喝了。内蒙人是很豪爽的,他们的拼酒只对男人,对于女人还是多有回护之情的,所以王俊峰礼貌地应承了。

本来许卓然以为三杯酒打住,完事了。但是她没想到,坐在她身边的孟勇一直不起来,就坐在她身边起腻,“老妹老妹”地叫,许卓然心里的火那个大呀,想打发又碍着面子不好意思说什么。

而老孟呢,愈发地放纵起来,嘴里说着:“老妹,你喝了这杯。你不喝,你就是瞧不起哥哥。”

小唐很仗义,挡在许卓然前边,鼓着小脸说道:“孟总,我们领导真的不会喝酒,我替她喝了。”

老孟上下打量小唐,借着酒劲开始胡闹,嘴里嚷着:“行呀。不过,代人喝酒可是有规矩的,你得喝三杯。”

小唐还想硬扛,这时候一直没表态的潘浩儒,给王立宁递了个眼神,王立宁马上过来拉老孟:“来,我陪孟哥喝,这三杯我喝了。”

孟勇还不依不饶的,眼睛一瞪:“你替,你凭什么替?”

许卓然这时已然有了几分醉意,小脸粉红,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在众人的诧异下,连干三杯。孟勇拍着手叫好,谁知道接下来许卓然“哗”的一声,全都吐在了孟勇的身上。

于是,刘谨、小唐包括王立宁和服务员,打扫的打扫,拉人的拉人,一时间闹闹哄哄。隔着桌子和满屋子的水蒸气,潘浩儒注视着一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可爱又可恨的小女孩。所谓的心计一定要用苦肉计吗?潘浩儒出面打着圆场:“老孟,以后认妹妹,得找个酒量大点的。她是真不能喝,今天还真给你面子了。”

老孟红着脸,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潘浩儒又说:“行了,咱们也散了吧,回去洗洗睡吧!”

众人哄笑,潘浩儒让王立宁带着几个代理商安排住处去了。这时候的许卓然早就趴在桌上,潘浩儒坐到许卓然身边,轻轻拍了拍她:“没事吧?”

许卓然抬起头,醉眼迷离说了一句:“我真后悔中午和晚上没吃什么饭,要不还可以多吐点。”

啊,一边的小唐和刘谨都听傻了。她们觉得领导真是醉了。

潘浩儒一副了然的样子,对古韵说:“你带刘谨回去吧,我带许卓然和小唐回我那儿。”

“嗯。”古韵应着,她还真担心老板让这么多人都住在自己的公寓里。她有洁癖,一个人还好应付。

于是小唐扶着许卓然,跟着老板一起进了王府花园里的11号别墅。虽然是老板的房子,但是他有自己的家,这里平时只是偶尔过来小住。

一进门,小唐就有了一种灰姑娘的感觉。房子好大呀,通透的大厅从二层到一层,足足有五六米的挑高,三层水晶古典宫灯耀眼夺目。

潘浩儒没有叫服务员,他通常不喜欢别人打扫自己的房间。他让许卓然睡在二层的主卧,亲自换的床单和被子,让小唐睡在隔壁,而自己在一层的书房里坐到天明。

第十六章如沐春风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屋子。潘浩儒虽然一夜没睡,但是精神丝毫不见委靡,先是在跑步机上跑了一会儿,然后又在一层客房的浴室里冲了一个凉水澡。王府花园是温泉入户,24小时供应热水,而潘浩儒比较怪辟,在冬天通常都是洗冷水澡的。

洗完澡,换上一件干净的T恤,潘浩儒给古韵发了个短信,告诉她们今天放假一天,不用到公司报道了。又打电话叫了早餐,这时候小唐下楼了,看见老板有些发窘,低着头叫了一句:“潘总早。”

潘浩儒点点头,“坐下吃早点吧!”随后朝楼梯看了一眼,不见许卓然的影子,问道,“许卓然呢?”

小唐对这位老总是又敬又怕,在调入市场部之前,虽然她已经在元亨工作了三年,但是不过见过几面,还都是远远的。所以在潘浩儒面前很拘谨,远远站在一边,说道:“领导昨儿一整天也没吃什么东西,空腹喝了那么多酒,胃不太舒服。早上刚睡着,我没叫她。”小唐嘴上这么说,而事实上是她叫了两遍也没叫醒,要不她才不愿意独自面对老板呢。

“先吃饭吧!”潘浩儒知道小唐有些拘束,扔下她自己到阳光花房浇花去了。小唐吃完,看见老板还没有出来的意思,就拎着包拿着大衣走到花房门口:“潘总,我先走了。”

潘浩儒一回头,几分亲切地说:“这段日子你们都辛苦了,今天放天假,回家休息吧!”

小唐先是十分开心,随即又苦着脸说:“我们领导早给我安排好任务了。昨天领导的一个在电视台上班的朋友帮咱们摄的像,今天我得去机房看样带、取片子”

“哦,着急吗?”潘浩儒没觉得这是一件很急的事情。

小唐是百分百维护自己领导的,马上解释:“人家机房是有排期的,领导说要抓紧刻成盘,在一周内给每个客户和公司员工发下去,人手一份,这样才有意义。”长期销售一线的工作经验让小唐很会察言观色,她看到老板若有所思,还以为是钱的问题,马上补了一句,“我们的预算里有,连拍带出所有的盘,一共才二千五百元,您没看到?”

潘浩儒心想,这小唐还真得了许卓然的真传,这处处算账的毛病倒是学得挺快。点了点头,态度十分和蔼:“你到门口找保安,让他们给你叫辆车。”

“哦,潘总再见。”小唐如释重负地一溜烟跑了。

偌大的房子里,又归于安静。潘浩儒沏了一杯普耳,空腹喝茶。他的习惯十分的独特,品着茶香,他的思绪仿佛又回到了八个多月前,他和许卓然在胜蓝轩里品茗聊天的那个下午,想起了他们的对话。

那时候的许卓然,轻灵乖巧的模样,纯真中带着一点点苍桑的美感,可爱与不驯的个性协调地结合在一起,清新的感觉就像茶室外面刚刚抽条的新柳。

潘浩儒想也许从那时候起,自己的心就莫名地抽搐了一下。随后她进入公司,用她的热情、专业和智慧,为公司开创了新的局面,锦上添花、推波助澜,她用自己的方式赢得了公司大多数人的认可和喜爱。这样的结果,潘浩儒是满意的,与我有荣,慧眼识珠,这是他对自己的评价。然而当许卓然的魅力影响面越来越大,尤其是经历了昨天的酒桌风波之后,潘浩儒分明觉得自己的心境有些变化了。对于许卓然不再是单纯的欣赏或者说喜欢,而是心痛的感觉,甚至有一种冲动想把她藏在自己的羽翼下面,说保护也罢,说收藏也行,总之是一种占有的冲动。

对于女人,对于情爱,潘浩儒早已经是曾经苍海了,他和妻子朱静相识在三里屯的酒吧。那个时候,他从部队转业,投身房地产行业,很轻松地就挖来第一桶金。正是意气风发、年少轻狂的时候,带着一份放荡不羁与朋友们夜夜欢歌,直到在酒吧里遇到在那儿唱歌的朱静,一曲《不要问我从哪里来》,让他砰然心动。与朱静的开始,是三分真心,七分随兴。然而当朱静告诉他怀孕的那一刻,他收心了。他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一场王府饭店的豪华婚礼,成就了她和他的婚姻。然而,好的开始并不意味着过程的甜美和结局的幸福,孩子在三个月的时候夭折了,医生说是因为朱静曾经吸食摇头丸和酗酒造成的。换作一般的男人,会拿一笔分手费了结这段婚姻,但是潘浩儒没有。虽然这些年他在外面也有过别的女人,但是他始终给朱静妻子的待遇,他对朱静说过,只要她不离,一切照旧。

茶早已冷却,潘浩儒是那种想顾忌的时候顾忌,不想顾忌的时候无所顾忌,有些肆意的性格。所以他倒掉那杯冷茶,起身走上二楼,径直走进自己的卧室,轻轻地推开门,目之所及的场景让他哑然。

厚厚的羽绒被有一大半掉在地上,两米2宽的大床上,许卓然蜷缩在床边一角,掩在脸上的长发乱蓬蓬地垂着。潘浩儒从来没有想过,在人前永远精致得体的所谓职场丽人会是这样的睡姿,他甚至觉得下一秒也许她会摔到地上。于是走过去轻轻抱起她,很轻,她应该不会超过九十斤,放在床中间,把她的头轻轻放在枕头上,捡起地上的被子为她盖好。这个时候许卓然突然嚷了一句“色老头,喝死你”,随即一翻身,压着被子又睡着了。

潘浩儒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他轻轻地坐在床边,仔细端详着那张熟睡的脸,叹了口气,心里想着,分明还是个孩子。

当许卓然醒来的时候,她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坐起来。当她睡眼惺忪地在半梦半醒间看到坐在对面沙发里的潘浩儒时,立时傻掉了,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还是潘浩儒先开的口:“醒了?” “早。”许卓然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一脸窘色。 “胃怎么样了?还疼吗?”潘浩儒直视着她关切地问。

许卓然真的不习惯这样的情景,坐在床上跟老板对答,低垂眼帘,答了句:“还好。”

然而潘浩儒似乎没有要走的意思,不紧不慢地说:“喝酒不能逞强,酒量是慢慢练出来的。”他停顿了一下,又说,“不过也好,我总算知道你也有不行的地方了。”

“啊?”许卓然叫了一句,直脾气又上来了,“我不行的地方多了。我不能喝酒,唱歌走调,动手能力差,边走路边喝水都会被呛到。”突然又觉得自己这是怎么了,哪挨哪儿呀,跟他说得着吗,于是立马闭嘴。

潘浩儒笑了,难怪人人都说女人都是多重性格的,往往在家里和在外面是判若两人的。不过还好,许卓然的这几面,自己都很喜欢。

“收拾一下,下楼吃饭。”潘浩儒终于站起身往外走,走到门口又扔下一句话,“别空腹洗澡,温泉水容易乏力,别晕在里面。” 许卓然已经听傻了,小声嗯了一声。

终于看到有钱人的生活了,在这间主卧的卫生间里,许卓然大开眼界,卫浴分开不说,居然还有一个桑拿房,尤其是那个浴缸。许卓然足足看了三分钟,太漂亮了。唉,有钱人呀,万恶的有钱人,真是太会享受了。

洗完脸,许卓然梳了一个简单的马尾,素面朝天就下楼了。

早饭是清粥、小菜、牛奶、面包,还有鲜榨的果汁,应该是木瓜汁吧,美容呀。许卓然盯着果汁看了一眼,潘浩儒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果汁你别喝了,伤胃。先喝杯牛奶。”说着又递过来一碗麦片粥,然后就埋下头自己吃开了。

一顿饭吃得很沉闷,许卓然喝了一碗粥、一杯牛奶,吃了一片面包,就停下筷子了。 潘浩儒拿起桌上的纸巾盒,递给许卓然:“一会儿直接回家吧!”

许卓然望着老板:“今天不去公司了?” “嗯。”潘浩儒站起身:“走吧,我送你。”

许卓然跟在潘浩儒后面出了房门,这才看到整个别墅的景致。潘浩儒从车库里把车开出来,许卓然上了车,这时候手机响了,一看是部门的员工程园园。 “园园。”

“卓儿姐。”电话里园园怯怯地喊了一声。 许卓然心里就觉得不好,每次她管自己叫姐的时候准是有事,但是碍于老板坐在车上,还是耐着性子问了一句:“怎么了?”

“您现在在哪儿呢?能过来一趟吗?我这儿出了点事。” 不出所料,许卓然压低声音说:“说,怎么回事?”

“我今天在公共汽车上跟人打架了,现在在分局呢!” “啊,这么严重。”许卓然没控制好情绪,喊了出来,开着车已经上了安立路的潘浩儒扫了她一眼。

许卓然问清楚了怎么回事,就挂了电话。她不知道怎么跟潘总说,正在编词呢。潘浩儒把车停在路边,侧过盯着许卓然问道:“什么事?”

许卓然望着潘浩儒:“要是我跟别人在外面打架了?被带到公安局,您管还是不管呀?” 潘浩儒盯着许卓然,足足有三秒:“哪个分局?”

“朝阳分局。”许卓然刚说完,潘浩儒就掏出电话要拨号。 许卓然忙说:“不用找人啦,小事情。找人不合算,就说单位领导过去作个证明留个电话把人带回来就行了。”

潘浩儒点点头,开车直奔朝阳分局。

在朝阳分局外面,车子刚刚停好,许卓然就推开车门,下车就跑。潘浩儒在后面大步跟着,听到脚步声音,许卓然驻了足,回过头说:“您别去了,园园不知道我在您车上,这事儿她肯定不愿意让太多的人知道。”

潘浩儒微微一怔,随即说道:“你自己进去,行吗?” “行。讲道理,又不是劫狱,再说真要是劫狱,也不能连累您呀!”许卓然开着玩笑。

“好,那你进去吧,完事给我发个短信。” “好。”许卓然一溜小跑进了分局。 潘浩儒并没有走,他把车停在马路对面的停车场,坐在车里等着。

半个小时还没有出来,潘浩儒想再等十分钟,十分钟再不出来,自己是直接进去,还是打电话给老杨协调一下呢?还是直接进去吧,弄清现场状况再说。

就是这个时候,他看见许卓然和程园园出来了,还有一个中年妇女,后边还跟着一个年轻小伙子。那小伙子还不依不饶的,指着程园园骂骂咧咧,潘浩儒放下车窗,听了一个大概。程园园和中年妇女在车上由嘴斗发展到动手,一直被拉到总站,中年妇女叫来了儿子,非得让程园园带着她验伤看病去,有点想要扼钱的意思,所以才到了公安局。

就听许卓然拉着中年妇女叫了一声阿姨,说:“您看这小姑娘比您儿子还小呢,也就是一个孩子,您跟她计较什么呀。这样我们给您留下电话,您要是觉得身体哪儿不好,再找我们。”说的中年妇女也不再好说什么,带着儿子打了辆车就走了。

许卓然和程园园走到前边的公交车站,来了一辆406,程园园先上了车。许卓然在车站上正发呆呢,潘浩儒把车子停到了她旁边:“上车。” 许卓然一愣。

“上车。”潘浩儒下了车,把许卓然拉到副座上,开走了。 许卓然傻傻地问了一句:“您没走呀?”

“你刚才不是问我,要是你跟人家打架我管不管吗?我得管呀!”潘浩儒沉着脸说。 “我没跟人家打。”许卓然嘀咕道。

“我候着呢,怕万一打起来,好第一时间出现在现场。”潘浩儒半开玩笑地说。 “不可能。”许卓然说 “怎么不可能?”潘浩儒侧着脸,眼神中有几分玩味。

“我是耗子扛枪窝里横,在外面着呢,打不起来。”许卓然原本是实话实说,却换来潘浩儒一阵大笑。

“您跟别人打过架吧?”看老板心情好,许卓然也瞎贫起来,不过她一直觉得在老板身上有一种阴狠和血性,只不过是平时隐藏地比较好。她甚至曾经想过,年纪轻轻的老板为什么生意做得如此顺风顺水,没准跟黑社会还有关系呢,她是受香港电影中毒太深。

“打过呀,东北长大的男人谁还没打过架?”潘浩儒心情很好,跟许卓然讲了很多自己小时候的故事。听着像《年轮》又像《梦开始的地方》。

许卓然沉思中,潘浩儒问:“想什么呢?” “我在想您年轻的时候也挺…”许卓然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 “挺什么的?”潘浩儒追问。

“嗯,狂野?不太合适。血腥?也不太合适。暴力吧,凑合吧!”许卓然说。

“哈哈,暴力。”潘浩儒大笑,忽然他收敛了笑容,歪着头盯着许卓然,“你刚才说,我年轻的时候?”

“是呀!”许卓然立马反应过来了,真是伴君如伴虎,马上改口,“当然了,您现在也很年轻,我的意思是您年少的时候。”然后又给自己补台,找辙,说,“看来真的不能喝酒,喝酒不仅伤胃还伤脑子。您看,我都傻了。”

潘浩儒没笑。他想,也是,自己比她大十二岁呢,是有点老了。

第十七章心事成空

过了元旦,很快就是春节。 又是一年春节的临近。

2003年的春节和2002年有很大的不同,许卓然的那帮旧同事,去年因为公司调薪风波都没有回家过年,所以今年都早早地打点行装,各自返乡了。

只有董琦、海滨和王亮,他们的家都在北京,所以这个时候联系就多了起来。这一天,他们约好在白广路的城堡涮肉馆聚会。王亮、许卓然和董琦早早就到了,左等右等,都不见海滨的影子。

王亮说了一句:“哎,每次吃饭,小海都挺积极的。今天怎么了?” 许卓然掏出手机,给海滨打过去,随即无奈地说:“正在通话中。”

董琦说了一句:“你们俩太不像话了,光顾着自己甜蜜,一点也不顾这帮老朋友了。人家小海跟‘方便面’的事你们也不关心关心。”

许卓然掐了一把董琦胖胖的圆脸:“别瞎说,谁和谁甜蜜呀?我最近忙的昏天黑地的,哪顾得上呀。小海怎么了?”

董琦打开许卓然的手:“别掐,你这乱掐人的毛病走到哪儿都改不了?”又别有深意地瞪了一眼王亮,“小海不是想今年春天跟‘方便面’结婚嘛。”

王亮喝了一口免费茶,吐了吐嘴里的茶叶棍:“好事呀!需要兄弟办什么?找车还是当伴郎,义无反顾,勇往直前…”

“行了,行了。”董琦立马打断他,“哪那么简单呀,你们是什么朋友呀,听到人家结婚就起哄,你们怎么不想想,‘方便面’那人到底怎么样?不说劝着点,还推波助澜?”

许卓然若有所思,想起了那个仅见过几次面的“方便面”,人长得高高大大的,来自江西,曾经在一家电信公司打工,后来听说辞职了。每次聚会那个人说话都不多,挺安静的,也就没有太深的印象。她看着董琦:“到底什么状况呀?”

董琦苦着脸:“唉,没法提,前两天海滨还跟我哭诉呢,她们家不同意。” “嫌他是外地的?”王亮插嘴。

“不是,不光是这个。他从去年10月份辞职以后就一直没上班,没工作,觉得他没什么进取心,还挺好逸恶劳的。所以海爸、海妈坚决不同意。”董琦透露内情。

许卓然心里奇怪,嘴上问道:“那还急着结婚?怎么也得等状态好点再结呀,房呢?结婚以后住哪?小海怎么打算的?”

董琦刚要说话,这时候看见海滨斜背着一大书包,一身疲惫,两眼红肿地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董琦边上,拿过董琦面前的茶杯就猛灌了一大口,喘了口气,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这婚没法结了。”

“怎么了?” “啊!”

海滨忽然趴在桌上呜呜地哭了起来。大家面面相视,不明就理,过了好半天,海滨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说:“他本来说年底能拿到五万块钱咨询费,我们打算用这笔钱装修和办婚礼的,这下全泡汤了。”

董琦在旁边接了一句:“这下你爸妈肯定更不乐意了,她们给你出了房子,这结婚男方要是一分钱不出,也确实有点说不过去。”

“他不是没钱吗?要是有钱他肯定出。”海滨坚决地百分百维护自己的男友。 “唉,”王亮接了一句,“贫贱夫妻百事哀呀,都是没钱闹的。”

许卓然在桌子下面狠狠地掐了王亮一把,又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王亮龇着牙,愣是忍着没有出声儿。

“他什么意见?”许卓然一双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海滨。此情此景,让她想起了自己的好朋友宋萱,她希望小海不要像宋萱那样成为机会婚姻的受害者,也不希望她的“方便面”像东辉那样。一种理不清的情绪困扰着她,忽然就是一阵的烦躁,为什么要结婚呢?两个人在一起就应该是获得幸福,一加一不是应该大于一吗?为什么她身边的朋友每一个都那么渴望婚姻,又都在婚姻中挣扎和受伤呢?许卓然想不明白,但是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排斥婚姻。

海滨有些失神,红肿的眼睛盯着面前冒着热气的炭火锅,那上升的水蒸气,迷湿了她的眼睛,不知道是热气还是泪水,她有些哽咽,喃喃地说道:“他说,要不就再等等。”

“再等等是什么意思?”董琦有些愤愤,她和海滨不仅仅是旧时的同事,还是初中时的同学。所以前几天海滨的妈妈已经找过董琦了,再三拜托她要好好劝劝自己的女儿,不要被一个来历不明、前途不清的人所蒙骗。

“他想等挣到钱再结婚。”海滨显然有些底气不足,但是对于“方便面”,她的爱是那么狂热,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她知道,在父母和朋友的眼中,他不是一个好的人选,外地人,而且是在江西的山村以放羊为生的普通农民。他也没有稳定的工作和收入,就如同飘零在北京的一叶浮萍,她很想用自己的爱给他一个家。两个人在结婚的事件中,海滨要主动的多些,因为她隐隐的觉得如果不能结婚,两个人的结局就一定会是分手。

“那你的意见呢?”许卓然问。 “我想结,按原定计划结。”海滨在这一刻更加坚定自己想要结婚的信念。 “先领证?”董琦追问

“不。装修、领证、婚礼,全套的,可以简单但是不能省略。”海滨仰着头,一脸地坚决。

这份坚决让许卓然的心里一下子沉了,又是一个宋萱,又是一种重复。她叹了一口气,丝毫没有掩饰心中的担心和忧虑:“海滨,你想好了吗?这个人如果是你认可的,其实婚礼、房子都不重要。对于你而言,这是一份纯粹的感情,与金钱无关。但是你想一想,他是不是和你一样都做好了结婚的准备?”

海滨瞪着眼睛看着许卓然,不明白她的所指。

许卓然有些黯然:“你对他真的已经了解了吗?短短几个月就谈及婚嫁了?他为你们的婚姻做好精神准备了吗?为你们今后的生活做好打算了吗?现在有没有钱不重要。然而,结婚不是结束,是一个家庭的开始,你确信他可以为你们的家负责任吗?简单地说他没有钱没关系,但是他有给这个家提供保障的挣钱的能力和愿望,这些你能确定吗?”

海滨没有说话。

许卓然显然有些激动:“现在你因为他,违背你父母的意见,陷入痛苦和为难的境遇,他给你什么帮助了?或者他在这个过程中为你做了什么?还是一直在让你孤军奋斗?”

海滨是一个很大大咧咧的北京女孩,洒脱和一点点的游戏人生的性格。曾经在这一次之前有过许多的感情经历,但是她是一个很感性的女孩,这一次她认准了,一头栽进去,什么条件、后果、打算都不想了。对于另一个主角,她的男友她甚至没有一丝要求,仿佛他只要接受就可以了。她尽自己的能量做着一切,她带着他去见自己的朋友、见自己的父母,以他的名义为父母准备礼物,说服父母给自己提供了一套婚房。一切一切,在这个过程中,他被忽略了。是的,他能吗?海滨诧异了。她陷入一个人的深省中,仿佛周边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被暂时地封闭了。

气氛有几分凝重,王亮轻轻用胳膊碰了一下卓然,小声说道:“过了。” 许卓然不以为然地看了他一眼:“过了吗?”

“有点。”王亮用极轻的声音说,“不就是嫌人家穷吗?要是跟你们老板似的,肯定你们都哭着喊着冲上去了吧?那时候就不考虑这个那个了吧?”

“呸。”许卓然狠狠掐了一把王亮的脸,王亮夸张地叫了起来,董琦不满地瞪了他俩一眼,又小声安慰着海滨。这时海滨的电话响了,“是方便面!”海滨看了一眼大家,拿着手机跑到外面接电话去了。

没过三分钟,如同一阵风跑进来,兴奋地大喊:“我可以结婚了!” “怎么了?”大家纷纷围上来,关切地等着下文。

“他给他父母打电话了,说了现在的情况,她妈已经动身了,从家里拿了两万块钱来北京上我们家提亲来了!”海滨一脸的快乐,眼中漾出了喜悦的泪光。

“那行了,这下你爸妈也不胡思乱想了,双方父母见面,该放心了!”董琦由衷地长长舒了口气。

王亮扫了一眼许卓然,几分调侃地说:“老把别人想得那么不堪,哪那么多坏人?再说了,就是想骗也轮不到小海呀,没钱没色的。”

话音未落就遭到了许卓然的毒手,“哎呀”大叫一声,闪到一边。

终于,这顿饭让大家知道了什么叫苦乐参半,什么叫守得云开见月明,一时间安慰和祝福涌向了海滨。许卓然心想,只要能够真的幸福就是自己枉作小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也值了。

晚上,王亮送许卓然回家,许卓然突然想起,该去徐艳儿那收房租了,于是对汪亮说:“拐个弯,去徐艳儿那儿。” 王亮显然一愣:“干吗去?”

“收房租呀,昨天打电话约的,我差点给忘了。”许卓然白了他一眼。看王亮的样子有点不情愿,说:“怎么了,不想去呀?那你路边停车,我打车去。”

“没有,我哪说不愿意去了,我是觉得有点晚了。”王亮嘟囔了一句。 许卓然笑着看了他一眼:“怜香惜玉呀?”

“瞎说,要怜我也得怜你。”王亮接了一句,但是今天的他很老实,头一回没有向往常那样一直朝许卓然看。

车子停在楼下,许卓然拍了拍王亮:“你别上去了,人家一个女同志多有不便,我自己上去,你在这儿等着就行了。”

王亮点了点头,熄了火,在车里静静地等。他一向很少抽烟,但也并不是不抽,现在他特别想抽,点燃了香烟,忽然想起许卓然很烦烟味。于是索兴下了车,靠在车门上,盯着那个黑洞洞的楼道门,又抬头看了看二楼,那个有着昏暗灯光的窗子,心里的烦燥无法排解。一根烟抽完,他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碾了碾,胸中觉得抑郁难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