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作者:北南

文案:

相亲相到白月光,不料白月光性情大变。

破镜重圆,猛吃回头草。

三年前,顾拙言和庄凡心啪叽一撞,没撞出任何火花,擦肩而过。

三年后顾拙言和庄凡心成为邻居兼同学,继而发展为初恋情人,最终以分手收场。

又十年过去了,再度重逢,却发觉当时只道是寻常,这人怎么换了个德行……

会分为少年时期和成年时期,也就是十年前十年后,不然穿插着写很精分。

生活恋爱文/工作学习方面瞎编的/he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花季雨季 破镜重圆 业界精英

搜索关键字:主角:顾拙言,庄凡心 ┃ 配角:好几个

作品简评:

顾拙言和庄凡心少时相识,成为彼此的初恋情人,度过人生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后却落得分手收场。杳无音信的十年里,两个人各自成长,没想到再见面会是相亲的饭局,而物是人非后,旧时的恋人貌似换了个德行。相亲相到白月光,不料白月光性情大变……本文为破镜重圆的生活恋爱文,分为少年时期与成年时期,且看兜兜转转后的两个人能否回到最初的地方。

第1章 混血?

榕城的夏天特别热,庄凡心系着围裙闷在房间里画画,已经四个小时没挪窝,忽然,他听见一阵极富活力的狗叫声,那么响亮,好像就在他们家门口。

庄凡心搁下调色盘,到阳台上朝外面一望,大门外,一个老头牵着一只德牧经过。老头姓薛,独居在他们家隔壁,庄凡心主动打招呼,喊了声“薛爷爷”。

薛茂琛停下,朝庄凡心招招手:“小庄,下来玩儿!”

庄凡心一溜烟儿跑下楼,趟过楼前的小花园,在大门口堪堪停住,还没站稳便被德牧狠狠一扑。他从小就喜欢小猫小狗,可惜他妈妈不让养。

薛茂琛打量他:“围裙上都是颜料,又画画呢?”

庄凡心“嗯”一声,眉眼间的兴奋还没褪去,问:“薛爷爷,你要养狗吗?”感觉这狗年纪尚小,“它多大了?”

薛茂琛说:“刚一岁,正混不吝呢。”

庄凡心低头看狗屁股,小公狗,已绝育,这辈子就得单身。他疼惜地抚摸狗脑袋,又问:“爷爷,它叫什么名字?”

薛茂琛说:“还没起名,刚牵回来。”老头的脸上掩不住喜色,蹲下身,说什么国家机密似的,“这狗啊,是给我外孙准备的,名字让他起。”

庄凡心微微吃惊,仰脸看着薛茂琛,一副没想到的模样。不怪他,做邻居许多年,他几乎没见过薛茂琛的亲戚,老头独居,有司机有保姆,出门旅游一走就是俩月,大家还以为薛茂琛年轻时丁克,年老后空巢。

薛茂琛白一眼庄凡心,骂他小傻子,然后从兜里掏出一包饼干,说:“小庄,给,你拿着。”

庄凡心哪里都好,只是有些挑食,接过后看包装纸上面的字,最好别是巧克力的,他不喜欢吃巧克力。

薛茂琛乐道:“这是狗吃的饼干,放你那儿一包,哪天这狗撒欢儿跑出去,你帮我拦着点。”

早讲嘛,庄凡心不好意思地笑笑,将饼干放进围裙口袋。他低头端详德牧的四肢,心想,这狗狂奔起来他追得上吗?感觉够呛。

他往好处想:“爷爷,你外孙来了,应该能照顾好它吧?”

谁料薛茂琛摇摇头:“不好说啊,那也是个混不吝的年纪。”

天气炎热潮湿,一老一少在门前聊天,都热得脸红红汗涔涔,德牧也懒得叫了,吐着舌头在树荫下一趴,已然热得半死不活。

庄凡心擦擦汗,说:“爷爷,去我家喝点茶吧?”

薛茂琛说:“甭客气,估计我外孙快到了,该回去了。”

两家熟得很,不必耍虚头巴脑的花腔,临走,薛茂琛拍拍庄凡心的肩,说:“晚上到我们家吃饭去?今天胡姐净做好吃的,什么蒜蓉清鲍啊,甜水鸭啊,椰子芋头冰啊……”

庄凡心遗憾道:“我不吃蒜,也不吃芋头。”

举了三个例子,两样都不吃,薛茂琛狠剐一下庄凡心的脸蛋儿,骂道:“怎么那么挑食?瞧瞧你瘦的,去年台风怎么没把你吹深圳去?”

老头手劲儿不小,庄凡心“唔”一声捂住脸,还没顾上疼呢,就见德牧猛地蹿起来,对着十几米外的小路口一通狂吠。

拐进来一辆越野车,开车的是薛茂琛的司机,老头高兴道:“接回来了!”

庄凡心捂着脸望去,挡风玻璃折射强烈的日光,看不真切,隐隐约约看见一点轮廓。红色衬衫,双马尾,抱着迪士尼的书包,这外孙子也太会打扮了吧。

相距二三米,越野车靠边熄火,副驾上的“外孙子”跳下车,庄凡心这才看清楚,明明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

薛茂琛没想到外孙女也来了,当真是意外之喜,他唯恐把孩子吓着,小心地挪两步,张开胳膊,一把抱起来掂一掂。

小姑娘叫顾宝言,撇着嘴巴,好半天才拘谨地叫人。一声“姥爷”哄得薛茂琛笑开花,问长问短,俨然忘记等的是外孙。

顾宝言低头看见乱跑的德牧,说:“哥哥喜欢的狗。”

薛茂琛总算想起来,问:“你哥哥呢?”

顾宝言指着车:“在后面睡觉。”

刚说完,后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高个子的男生,微低着头,看不清面上的神情。他一手关车门,一手拿着耳机和一只妹妹的毛绒玩具。

那毛绒玩具有点瘪,显然被枕了一路,此刻又被提溜着耳朵。庄凡心看着那个男生,上衣,牛仔裤,球鞋,或者说浑身上下看似简单,但没一件东西在四位数以下,手表更要多加两个零。

他稍稍退开一步,自己系着脏兮兮的围裙,实在有些不好看。怎知刚退一步,薛茂琛的大手抵住他,说:“小庄,这就是我外孙,顾拙言。”

庄凡心只好回应:“嗨,我是庄凡心,就住这里。”

介绍完这一句,顾拙言的目光落在庄凡心的身上。

他在机舱里看云层,在越野车里看榕城茂盛的树,合眼睡一觉,下车只见刺毒的太阳。此时此刻,他看见庄凡心,系着围裙的男孩儿,肤色很白,露着的小臂上沾着一片绿色的颜料。

顾拙言的眼神那么直接,移动至庄凡心的面容,看见一双形状好看的大眼睛,格外立体的五官,还有蓬松而卷曲的发梢。

他的言语更加直白:“混血?”

庄凡心一愣:“A型血混B型血……”

他抬手摸摸脸,手触到脸颊才想起来,被剐的脸蛋儿还疼呢。这工夫顾拙言走近来,真的很高大,甚至遮挡住面前的一片阳光。

薛茂琛仍沉浸在喜悦之中,说:“小庄,他初来乍到,你们年纪差不多,有空带他到处玩玩儿。”

庄凡心看向顾拙言,笑道:“没问题,榕城欢迎你。”

顾拙言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回应,但轻浅得稍纵即逝,似乎心情不佳,也看不出丝毫对这个城市的喜爱。

车停好,行李箱也一一搬下,薛茂琛问:“对了拙言,怎么宝言也来了?”

顾拙言道:“我说去参加迪士尼的夏令营,她非跟我来。”

顾宝言这才醒悟:“哥,你骗我?”

顾拙言说:“我哪天不骗你?”

顾宝言崩溃了,跳下地追着亲哥哥打,奈何顾拙言个高腿长,根本不让妹妹沾身。薛茂琛笑得停不住,牵着狗跟在后面,回家享受天伦之乐。

傍晚,庄凡心画完画,应邀去薛茂琛家吃饭,他妈妈赵见秋是国内有名的园艺设计师,家里最不缺的也是花花草草,于是他挑拣几盆花当作上门蹭饭的礼物。

这一条老巷就几幢别墅,谁也不挨着,各自相隔一段距离,庄凡心抱着箱子慢慢走,还没走到门外就听见德牧的叫声。

薛家的大门敞着,顾拙言正在花园里逗狗,余光晃见一人影,抬头一瞧,见庄凡心立在大门边。那角度很巧妙,庄凡心的头顶恰好是一片晚霞,红红的,有点分辨不清庄凡心的上衣是白色还是橙色,那张脸真的很立体,光打上去明暗有致,像幅油画似的。

庄凡心动动嘴:“能不能接我一下?”

顾拙言不大情愿地走过去,接住箱子,很沉,里面是几盆盛开的鲜花,走到楼前,箱子搁在台阶上,两人无所事事地立着。

庄凡心刚洗完澡,发梢还没干透,卷曲的头发也没什么弧度,顾拙言看他一眼,随口问:“天然卷?”

他答:“烫的,放暑假嘛。”

说罢气氛又逐渐变冷,庄凡心道:“我还有文身,你要不要看?”

据他估计,顾拙言如此冷感一定没兴趣看,可他问都问了,那样也太跌面子。于是不等对方回答,他登上一阶,离近点,然后将衣领向旁边扒开。

单薄的左肩上文着一小颗心,线条很细,好像盛在锁骨上,顾拙言垂眸看着,不单看得清楚,连庄凡心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儿也能闻见。

庄凡心强迫人家看完,有点害臊,便蹲下身逗狗,并转移话题询问给狗起什么名字。

顾拙言说:“PC39747。”

庄凡心一愣,冒充警犬应该不犯法吧?这时薛茂琛在楼里喊他们吃饭,他冲德牧勾勾手,命令道:“PC39727,吃饭去!”

五个数都记不对,顾拙言一直面无表情的脸上皱了皱眉,谁知这还没完,庄凡心仰起脸看他,说:“薛宝言?吃饭。”

三个字能记错俩,还帮忙随了母姓,顾拙言冷冷地说:“我叫薛宝钗。”

直到进餐厅落座,顾拙言的俊脸始终没放晴,当然,他从抵达榕城就没高兴过。庄凡心倒是嘴角上扬,等香槟一开,还配合跟薛茂琛碰杯。

餐桌满满当当,除却保姆胡姐烧的菜,薛茂琛还亲自烤了披萨。

庄凡心觉出顾拙言情绪不高,便没打扰,默默啃披萨吃。吃完饭,他带顾宝言在花园里栽花,把小姑娘哄得五迷三道,差点认他当干哥。

时间稍晚,庄凡心洗洗手回家,在大门口与顾宝言和德牧道别。他蹲下身,说:“小妹,坐飞机很疲劳的,早点睡觉。”

小女孩儿喜欢大哥哥,宇宙真理,顾宝言乖巧道:“小庄哥哥,我明天起床就浇花。”

庄凡心笑笑,又对德牧说:“PC39787,明天去找我吃饼干吧。”

顾拙言过来找孩子和狗,恰好听见,却也懒得纠正什么,只揣着兜立在一旁。庄凡心站起身,摆摆手玩笑道:“宝钗,拜拜。”

顾拙言问:“你叫什么来着?”

庄凡心答:“庄凡心啊,能记住吗?”

顾拙言说:“平凡的凡,伤心的心?”

庄凡心道:“是不凡的凡,开心的心。”

这是回击他呢,庄凡心把嘴唇一抿,既是示弱也是示好。门上的老灯不怎么亮,只能看清面前两米内的光景,他后退着走,即将走到两米之外时,忽然站定。

庄凡心问:“你一点也不记得我了?”

顾拙言一瞬间怔愣起来,在昏沉的灯光下注视着对方,似乎真的有点熟悉。渐渐的,眼前浮现出三年前的场景,他在庄凡心家门外撞到一个男孩儿。

当时是春节,庄凡心去乡下写生,出发前一晚患上感冒,第二天出发时晕晕乎乎的,刚走出大门就和从门口经过的顾拙言撞个满怀。

他背着鼓囊的包,因为失衡咕咚坐到了地上,而后迷糊地抱怨:“——我都被你撞飞了。”

顾拙言伸手拉起庄凡心,道个歉,还回应一句:“谁让你那么瘦。”

庄凡心只以为对方是住在附近的街坊,大过年的,况且也不是故意的。他赶着走,一掏兜拿出包糖果,塞给顾拙言,还补一声“新年快乐”。

他去乡下一周,回来时顾拙言已经走了,他不知道那是薛茂琛的外孙,也再没见过彼此。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天,他们又遇见了。

回忆完,庄凡心问:“记起来了吗?”

顾拙言失笑地说:“记起来了。”

算起来,这是他今天第一次真正的笑。

庄凡心摆摆手:“我回家了。”

他转身走了,微卷的头毛随着夜风轻颤,像野猫溜边奔跑时晃动的尾巴尖。

顾拙言也关门回家,几步的距离记忆陡然清晰起来,被他撞飞的男孩儿,染着鼻音的“新年快乐”,还有塞给他的……

什么糖果,庄凡心当年塞给他的,明明是一包感冒冲剂。

第2章 远亲不如近邻。

顾拙言牵着大狗和小妹,慢腾腾地回去睡觉。

天一黑,气氛一安静,小孩子难免容易想家。顾宝言打个哈欠,兴致不太高地问:“哥哥,咱们什么时候回家呀。”

顾拙言说:“你什么时候想家就给妈妈打电话,她会派人来接你。”

顾宝言强调:“我说的是咱们,那你呢?”

顾拙言回答:“我不回去。”

兄妹俩上楼梯,胡姐在房间等着给顾宝言洗澡,顾拙言把人送进去,哄了句“晚安”。他回自己的卧室,行李箱丢在地板上,懒得弄,随便挑出件短裤。

洗澡后仰躺在床上,关灯盖被,顾拙言闭上了眼睛。

榕城的第一夜,两小时后,他确定有些失眠。

顾拙言爬起来,床单被他来回翻身弄得皱皱巴巴,枕头也掉落一只。他拉开落地窗到阳台去,半夜的风依然很热,藤椅不知让哪知没素质的鸟拉了屎。

顾拙言返回房间,人一暴躁,看什么都不顺眼,床单被罩的颜色,窗帘的花纹,房间里大大小小的摆设,没一样令他称心如意。

无法,他重新躺上床,拿出手机随便找一部电影看。他有个毛病,看电影会犯困,平时看一刻钟就睡,今天心情不好,延迟到半小时才睡着。

第二天,薛茂琛在楼下听见叮铃咣当的动静,以为那兄妹俩干架,过一会儿估计胜负已分,才上楼去瞧瞧。

到那外孙子的房间外,只见满目狼藉,薛茂琛吃惊道:“你要拆我的房子啊?”

顾拙言站在乱糟糟的房间里,指一圈窗帘、各式摆设、桌椅,说:“姥爷,这些我不喜欢,都换掉吧。”

薛茂琛松口气,看来只是要糟些钱,再粗粗一扫,好家伙,他从非洲美洲大洋洲带回来的纪念品,这小子竟然都看不上。老头也不懂年轻人的审美,算了,随他去吧。

眼不见心不烦,薛茂琛叫上司机,决定出门钓一天鱼。收拾好工具离家,走之前在庄凡心家门外停了停。

庄凡心背着书包、推着单车从家里出来,问:“薛爷爷,找我吗?”

薛茂琛说:“小庄,爷爷托你帮个忙。”他深知自己外孙的脾气,“拙言在家里折腾房间,你得空去看看,帮着布置布置。他啊,气儿不顺,你们同龄人一起聊聊天也许就好了。”

庄凡心想知道顾拙言为什么气儿不顺,其实昨天接触一二,他也觉得对方的性格过于冷淡,只是还不熟,问太多实在不礼貌。

他答应道:“行,我下课回来就去找他。”

庄凡心是学画画的,妈妈赵见秋是国内有名的园艺设计师,爸爸庄显炀是美院的教授,全家人都有艺术细胞。他们家房子就是他和庄显炀共同设计的。

答应好之后,庄凡心去上补习班了,两节数学培优课,一直到中午才回来。

他骑着单车拐进小路口,车把上挂着一份打包的牛丸粉,没回家,径直骑往老巷的尽头。到门口一按车铃,德牧闻声从楼里奔出来,使出看家护院的本领。

顾宝言跟着出来瞧,见是庄凡心便打开门,庄凡心停好车子,问:“小妹,吃午饭了吗?”

顾宝言说:“我吃了,哥哥没吃,他说胡姐烧的菜不合胃口。”

是真不合胃口,还是气儿不顺所以不想吃?庄凡心看一楼无人,便直接上二楼去找,卧室门大敞着,里面无从下脚,仿佛遭过贼。

他敲敲门:“我能进去吗?”

顾拙言闻声看来,淡淡地说:“随便。”

庄凡心迈入屋中,一边观察墙壁和地板,一边佯装无知地说:“我家没人,一个人吃饭太无聊了,就过来待会儿。你……在布置房间?”

顾拙言“嗯”一声,扯下墙上的图腾装饰画,而后又没了动静。庄凡心汗颜,索性先不聊天了,盘腿往地毯上一坐,打开牛丸粉填饱肚子再说。

四颗牛丸配上鲜香的粉,德牧五秒之内到达现场。

庄凡心认真地嗦粉,一颗牛肉丸咬下去,顾宝言也循着香味儿跑来。他喂给小妹一颗,再喂给德牧一颗,还剩下最后一颗。

这时候,顾拙言的肚子“咕噜”一声,听得分外清楚。

庄凡心看向床边,顾拙言坐在那儿玩手机,低着头,眉宇间微微蹙起。他举起筷子,说:“这颗给你。”

顾拙言说:“不吃。”

庄凡心不强求,也不上赶着,转头吃进自己的肚子。他抹抹嘴,从书包中翻出一沓草稿纸,兀自画起画来。

房间中的气氛趋于安静,顾拙言偶尔瞥一眼庄凡心,有点好奇对方在画什么,可他看不见,只能看见庄凡心低垂在额前的小卷毛。

唰,庄凡心画完一张,开始画第二张。

顾拙言忍不住了,开口问:“画什么?”

庄凡心说:“稍等。”他答完便不再出声,画完,起身走到顾拙言的身旁坐下,“甲方,你看看还满意吗?”

顾拙言接过,两张草稿纸上画着两版图稿,是卧室加阳台的设计图,线条干净流畅,整体精简许多,空间安排看上去格外舒服。

“这里会腾出来,”庄凡心的指尖点在上面,“到时候你可以摆一些自己的东西,如果觉得空的话,可以放一张狗垫。”

顾拙言看看图,又扭脸看看庄凡心,烫发,文身,啃披萨,五个数死活记不住,三个字能叫错俩,他以为庄凡心空有一副精致的皮囊。

……算他估计错误。

庄凡心盯着顾拙言的反应,他瞧出来了,顾拙言挺喜欢他的设计,但他也知道,这人冷冰冰的像块石头,应该不会就这么收下。

他反其道而行之,伸手捏住图纸一角,说:“我不能白帮忙。”

顾拙言抬眼:“多少钱?”

庄凡心始料未及:“你这种甲方真好……”他自然不会要钱,却也想不出别的条件,于是从书包里掏出两张卷子,“帮我写写吧。”

顾拙言不喜欢欠人情,这下正好,还能打发工夫。庄凡心可不是学渣,第一次让别人写作业有点忐忑,不放心地问:“你能得多少分?”

顾拙言说:“你定。”

这话忒大言不惭,庄凡心瞪一瞪眼睛,看不透顾拙言的真假虚实,青春期的男孩子嘛,多少有点不服气的意思,他故意道:“那我要满分吧。”

顾拙言说:“知道了。”

庄凡心张张嘴,还想再分辩句什么,一看时间哪还容得下他纠缠。将近两点半,他飞快地收拾好书包,去画室要迟到了。

“我走啦。”他慌慌张张地朝外走,走出去又折回嘱咐,“说归说闹归闹,你不会的题就空着噢。”

顾拙言说:“编也给你编上。”

这哪行,庄凡心吼道:“别瞎写啊!”

顾拙言烦道:“走你的吧。”

下楼的脚步声咚咚咚,兔子蹦似的,等丁点动静都听不见后,顾拙言的心情莫名好了一点。

他拿着卷子下楼,找胡姐讨吃的,在餐桌旁边吃边写。

庄凡心从画室离开已经天黑,闷热的夜晚,他骑着单车出现在路口,路灯,榕树,电线杆,他的影子,在一片昏黄里拉长。

远远的,他看见德牧凛然的英姿。

那英姿后方,顾拙言揣兜立着,有点酷。

到家门口,庄凡心停下,说:“这么晚才遛狗呀。”

顾拙言吸吸鼻子,在这一亩三分地遛半小时了,他递上数学卷,道:“做完了,给你。”

庄凡心收好卷子,笑着说:“谢谢啦,还挺快的。”他停好单车,拽着德牧溜达一圈,狗吐舌头,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眨巴眨巴眼,庄凡心强撑着精神,奔波一整天确实很累,好像喝醉一样。衬着灯光、月光,他醉意朦胧地看着顾拙言,一重影,仿佛咻地回到三年前的春节。

就是门口这里,他匆忙地跑,顾拙言风似的经过,他们嘭地一撞,撞完互相瞧着,彼此觉得对方冒失。

庄凡心问:“你会住多久,重新布置房间会不会有点大费周章?”

顾拙言说:“一年吧。”

庄凡心惊讶道:“那你不上学了?”

顾拙言说:“转学。”

庄凡心很是意外,一年见不到爸爸妈妈、同学好友,想想就郁闷,况且好端端的也不会离家,必定有什么原因。

他不八卦,只是看向顾拙言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因此体贴地说:“你人生地不熟的,以后有事就找我吧。”

说完一琢磨,他们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岂不是只能跑腿?庄凡心掏出手机递上,道:“存一下你的号码。”

顾拙言存进去,摆摆手,有点酷地牵着德牧走了。

这条路很黑,他走出几米远,手机屏幕骤然一亮,蹦进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就两个字——晚安。

在一片漆黑里,显得有一些温柔。

突然,庄凡心的喊声将温柔划破:“——臭没礼貌的,回复!”

顾拙言吓了一跳,动动手指,回复的却是“谢谢”。

第3章 远亲真的不如近邻。

庄凡心累坏了,幸好明天没课可以睡个懒觉。夜里,他蜷缩在被窝中玩手机,刚加顾拙言的联系方式,此刻正沉浸在顾拙言的朋友圈。

原本是不经意点开的,随便瞧一眼,没想到便退不出去了。卧室中黑漆漆的,只有手机屏幕透着亮光,庄凡心的食指尖戳在上面不停地滑动。

“哇……”他点开一张照片,并情不自禁地发出低呼。

没认错的话,照片中是南法国的一个什么城堡,以花园美丽而闻名,赵见秋曾去那儿参加过设计师交流会。庄凡心回忆片刻,实在记不起城堡的具体名字,等打开下一张图片,已经从南法国转移到南美。

顾拙言的足迹遍布全球,庄凡心浏览一遭下来,仿佛在被窝里环游了世界。

除却旅行照之外,顾拙言的生活照也有不少,运动的,弹吉他的,还有一些顾宝言的照片穿插其中。庄凡心颇感意外,他没想到顾拙言是一个乐于分享生活的人。

渐渐浏览到去年的内容,庄凡心发现三张面孔曾重复出镜,应该是顾拙言的好朋友。其中有一张照片拍得最好,四个男孩子身着马术服,在马背上一齐望着镜头笑。

他忍不住回想,顾拙言从走下越野车露面,到今夜归还试卷后转身,似乎从未真正的笑过。如照片所示,露出几颗牙齿,深邃的眼睛弯起一点弧度,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浓烈的青春气。

庄凡心遗憾地摇摇头,不知道这新邻居何时能高兴起来,重新露出这样的笑容。

继续往下浏览,异国风情或者日常生活,庄凡心对于每一张照片都很感兴趣。然而顾拙言每次只发一张图,仿佛仅仅为表明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晒得有点吝啬。

忽然翻到唯一一组照片,一共有四张。

庄凡心点开,照片中是两个穿着击剑服的人,看环境似乎正在比赛。

纯白色的击剑服利落又修身,将人体的轮廓展露无遗,庄凡心的目光被右边那个人吸引。那人稍高一点,宽阔的肩,修长的腿,拥有这副身材哪怕长得随便些也没什么。

欣赏够第一张,他滑过去,第二张照片中剑尖儿呈虚影状态,两个人腿部微屈各自攻守,拍摄时的战况应该非常激烈。到第三张已决胜负,个子稍高的一方执剑制衡,背后能看到起立欢呼的观众。

庄凡心滑到最后一张,顿时少喘一口气。

这是张单人照,顾拙言身穿白色击剑服,一手握着剑,一手拎着摘下的头盔,整个人呈现出放松又挺拔的胜利者姿态。他正朝镜头走来、望来,和骑马那一张不同,他这一刻的笑容平静而矜持,是势在必得后的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