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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拙言含糊地“嗯”一声,有点头疼。庄凡心的心情愉快起来,课间没吃东西,现在饿得肚子咕噜咕噜叫。

他问:“爸,晚饭吃什么?”

庄显炀看看外面的风雨,觉得凉,说:“要不在家吃牛肉火锅吧。”

庄凡心双手赞成,打回家询问需要买什么食材,顺路去一趟超市。庄显炀从后视镜看一眼顾拙言,主动问:“小顾,吃过这边的火锅么,不辣的。”

顾拙言回答:“还没有。”

庄显炀邀请道:“那去我们家吃晚饭吧,今天尝尝。”

“谢谢叔叔,我回家吃吧。”顾拙言礼貌地拒绝,蹭车又蹭饭,他没那样的家教。可庄凡心靠来挤他,说:“去吧,我正好有题想问你。”

顾拙言分辨不出是真是假,只知道狭窄的车厢内很昏暗,闪过的霓虹灯光透进来照在庄凡心的脸上,对方正眼巴巴地看着他。

他的心脏又不可抑制地加速跳动,一声一声通过骨骼传到耳朵里,他生怕庄凡心也听见,便改口答应了。

半路雨停了,离家不远的位置有一间大型超市,需要买些东西。为节省时间,顾拙言和庄凡心去超市采购,庄显炀先回家和赵见秋准备火锅。

两个人推着购物车溜达,直接逛到冷柜区,庄凡心很有经验地在柜前挑选不同部位的牛肉。顾拙言推着车子在一边等,无聊中看见一对男女,挽着手,在讨论要哪一种牛排。

女生撒娇男生哄,大庭广众之下也十分腻歪。

他暗自感叹不公,异性恋的日子真好过。

庄凡心将几盒牛肉放进购物车,抬眸发现顾拙言正走神,顺着对方的目光望过去,也看到那一对黏糊的小情侣。

他顿时明白,顾拙言一定是想念分手的女朋友了。

庄凡心不知该如何安慰,又怕自己会说错话,于是走近对方,轻轻搂住了顾拙言的腰。顾拙言微微僵住,本来被异性恋搞得一身鸡皮疙瘩,怎么这没眼力见儿的也来添乱。

他偏头看着庄凡心,疑惑道:“有事儿?”

庄凡心摩挲那后背:“去那边买点丸子吧。”

两人挨得很近,确切地说是顾拙言被庄凡心搂着,一个一米八四的人被一个一米七五还是虚报的人搂着走路,不难受才怪。顾拙言抬手揽住庄凡心的肩,反客为主,稍一侧身仿佛把庄凡心搂在怀里。

各式丸子很多,售货员刚煮出一盘,热情地招呼顾客来品尝,刚才那一对小情侣又来了,男生用牙签扎一颗鱼丸,吹一吹喂给女生试吃。

顾拙言瞥一眼,心说你们有完没完。

庄凡心就是在后观察的黄雀,将顾拙言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他猜测,也许顾拙言之前也曾和女朋友这样逛超市,你喂我我喂你的甜蜜。

他抬头小声说:“你别看他们了。”

顾拙言以为自己的目光太明显,便垂下眼睛。

庄凡心想起苏望他们在机场的嘱托,多陪陪顾拙言,顾拙言在榕城就靠他了。他既然答应就不能辜负,说:“你还有我啊。”

顾拙言心间一紧,庄凡心是什么意思?然而不待他追问,庄凡心已经扎起一颗鱼丸递到他嘴边,仿佛在模仿男朋友喂女朋友。

顾拙言心如鼓擂地咬下鱼丸,低着头一抬眼,正撞上庄凡心温柔疼惜的眼神。他一瞬间迷惑起来,方才的搂抱,此刻的投喂,还有那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庄凡心是否在暗示他什么?

明知他是gay,该知道过度的亲密会让人多想。

顾拙言已经控制不住地多想了。他强迫自己将情绪压下,继续逛,买了些青菜和零食便结账离开。一路踩过深深浅浅的积水,回到庄家,餐桌上的汤锅正冒着热气。

庄显炀和赵见秋在厨房里忙,庄凡心招待顾拙言洗手落座,等待的时间调一份酱汁。随着汤汁逐渐滚沸,所有食材备好,开饭。

有家长在氛围不同,庄显炀说:“凡心,你要招待客人。”

庄凡心知道,等第一片牛舌煮熟后夹给了顾拙言,顾拙言头一次吃这种火锅,清汤寡水的,但出乎意料的鲜美。

赵见秋问:“小顾,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家长都爱问这些问题,庄凡心自顾自地吃,没理会。顾拙言回答:“我爸妈一起工作,做房地产的。”

他答得笼统,赵见秋也不多问,又关心别的:“小顾,我觉得你的名字起得很好听,拙言,一般家长都希望小孩口齿伶俐,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庄凡心从碗里抬头,眨巴着大眼睛旁听,他也有点好奇。顾拙言失笑:“我这名儿是姥爷和爷爷一起取的。”

“真的啊?”庄显炀说,“听说薛伯伯以前是大律师,为什么会起‘拙言’二字?”

顾拙言道:“我姥爷是律师,我爷爷是外交官,会四门语言,俩人半辈子都靠一张嘴跟人打交道。他们说人越会讲话,遇到的花样和陷阱越多,就给我起名‘拙言’了。”

赵见秋点点头,随口问的两个问题,听完答案知道顾拙言的家庭应该属于金字塔的上层。而那样的家庭,生活、教育,处处都享受最好的资源,怎么舍得把孩子单独送来其他城市。

她好奇道:“为什么会转学呢?”

庄凡心倏地哼一声,犹如喊停的裁判:“妈,你一直问,还让不让人家吃饭啊。”

赵见秋听出端倪,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是阿姨太唐突了。”她给顾拙言夹菜,“多吃点,尝尝吊龙。”

顾拙言用餐很愉快,庄显炀和赵见秋都是亲切的人,有分寸但无家长架子,什么都能聊,他也逐渐明白了庄凡心的性格为什么那么讨人喜欢。

“对了!”庄凡心突然说,“我的文身被老师发现了,今天挨训了。”

庄显炀幸灾乐祸:“文肩膀上也能发现?下次文屁股蛋儿上。”

庄凡心问:“那你说我文身算犯错吗?”

“我认为不算。”庄显炀回答,“你有支配自己身体的权利,文身又不会伤害别人,所以不算犯错。”

庄凡心略加思考:“我想支配自己多要点零花钱,可行吗?”

“不可行。”赵见秋说,“那样就伤害到我和你爸了。”

顾拙言边听边笑,从一开始正经和谐的话题到后来的小机灵,他都喜欢听。饱餐一顿后时间不早了,他道谢后回家,还被赵见秋塞了一瓶自己做的沙茶酱。

牛肉火锅很清淡,顾拙言回家后不急着洗澡,在雨后的露台上吹风。没安生多久,手机持续响起来,连奕铭那三个孙子冒泡了。

顾拙言躺在摇椅中翻看,刚开学几天,那仨人在商谈国庆节如何度过。十分钟后谈崩了,谁也不乐意妥协,就僵持着。

半晌,到底是苏望情商高,换个话题:“拙言,最近怎么样?”

顾拙言回:“挺好。”

连奕铭问:“咱姥爷和咱妹妹也挺好吧?”

顾拙言:“都挺好。”

陆文:“咱邻居也都好吧?”

话总能拐到歪处,顾拙言没搭理,然而沉默被当做心虚,那三个人趁机天马行空地谱写一曲金秋恋歌。

顾拙言盯着滚动的屏幕,脑海旋出逛超市的场景,庄凡心搂他的腰,抑或乖乖地被他搂着,喂他品尝鱼丸,仰着脸,温声说“你还有我啊”。

贴心小情儿都没这样的。

他当时不明白,现在似乎明白了。

庄凡心学着那对情侣的模样对待他,是怕他心中失落,怕他为自己的取向感到辛苦。而庄凡心在知晓他是gay的情况下,对他的身体接触和语言上的沟通,无疑在表明,愿意和他成为那样亲密的关系。

换句话说,好感度已经满了!

顾拙言条分缕析,推理验证,恰好一阵清风吹来叫他豁然开朗,他笃定而自信地得出一条结论——

庄凡心对他有意思!

而他……大概也真真切切地动了心。

第18章 谢谢主人。

顾拙言许久没回复,聊天群里微微焦躁,那三个人又陷入国庆节如何安排的纠纷中。他回过神,原本怪他们向庄凡心透露他转学的原因,不过歪打正着,目前看来反而因祸得福。

但还是有点烦人,顾拙言嫌弃道:“真想把你们的嘴缝上。”

陆文说:“我们在千里之外吵架也会烦到你吗?”

苏望道:“这是单飞的嫉妒组合的。”

要论吵架,顾拙言还真不是这组合的对手,他只好暂时屏蔽。至于他和庄凡心的感情进程,他没有告知,如果他此刻透露“情投意合”四个字,明天旧学校就能传出他在榕城已经私定终身,并且将编得有模有样,比如榕树下打啵儿,牛肉火锅店求爱,绕道去厦门的南普陀寺约定一生一世。

先这么着吧,时候不早了,顾拙言回房洗澡看书,每天不单独学够五个小时就浑身不自在。

雨天到处都是水,德牧也够脏的,顾拙言寻思着给狗也洗洗。他踱到楼梯边朝一楼吹口哨,喊道:“邦德,上来!”

顾宝言嗓门更大:“不行!我们视频呢!”

人跟狗视什么频,顾拙言趴在楼梯上等,听见顾宝言一会儿笑,一会儿撒娇,反应过来是在和家里视频。算起来,来榕城一个多月,和顾士伯与薛曼姿各一通电话,除此之外全无联系。

“哥哥。”顾宝言举着手机跑到楼梯下,“下来视频吗?”

顾拙言说:“不了。”

“好吧。”顾宝言也不强求,转头就跑回客厅,“妈妈,我今天芭蕾课崴脚了……”

顾拙言听不清在聊什么,总之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也没耐性继续等邦德上来,自己去洗澡。

热水浇淋,顾拙言站在花洒下冲洗半分钟,抹把脸睁开了眼睛。他盯着墙壁上的方格瓷砖,想起来分班考试前打回去,与顾士伯简短的几句对话。

当时顾士伯对他说,只要他不再胡闹,任何要求都可以满足。

当时他还计划,追求一个人,和对方谈恋爱,以此报复他爸妈。可现在,他的确追求了,人家也对他有意思了,但他心里却无丝毫得逞的快感。

犹如吃着垃圾食品曝光性取向一样,他此刻洗着澡改变原本的计划,什么气不气的,搞那些哪有和庄凡心搞对象有意义?

顾拙言满掌的泡沫,想到庄凡心,一边搓洗一边忍不住笑起来。

水声停止,顾拙言擦干水迹穿衣服,在衣架上拿起一条干净但眼生的内裤。分辨片刻,确定是那盒三十块四条的,这个胡姐有没有搞错啊。

总不能裸奔,顾拙言受尽委屈般穿上,黑色,三角,但没想到出乎意料的柔软舒适。他猛然醒悟,怪不得那天庄凡心向他做内裤小调查,对他有意思,可不就关心这种暧昧的小秘密么!

只是顾拙言微微意外,庄凡心脸皮薄易害羞,一旦爱上尺度变得还挺大,他哪怕有点混不吝,也不太好意思这么快就问对方下三路的事儿。

要不……他也问问?

一段关系的发展能不能成功,很大程度取决于双方会不会互动。

顾拙言站在盥洗池前,有点傻逼地照了照镜子,套上睡衣回到卧室,他利索地给庄凡心发了条消息:“你的内裤是几个角?”

庄凡心正画稿子,专注起来一般不碰手机,所以迟迟没有看到。顾拙言去学习,凌晨时分还没收到回复,心想,害臊了。

等一点多庄凡心上床睡觉,摸出手机看到消息,惊得在被窝里摸了摸内裤。他一头雾水地回复:“三角的,晚安呃。”

顾拙言停笔一看,三角,和他一样,连内裤取向都这么般配。心情不错,那还睡什么觉,在前两晚失眠后他今晚学习到了三点。

这一周过得很快,估计是假期模式刚切换成上学模式,没等适应便结束了。顾拙言每天沉稳低调,除却正事,时不时监控庄凡心几眼,连视力都变好了。

庄凡心和之前的态度一样,没再出现过逛超市那天的亲密举动。

顾拙言明白,庄凡心既然是个脸皮薄、易害臊的人,在明显暗示过一次后,自然会恢复平时的态度。

况且在互生好感的关系里,他也希望主动的一方是他。

顾拙言认为,主动不代表喜欢得辛苦,被动也不等于在乎得不够。游刃有余地一步步走过去,把主动化为“主动权”,最合他意。

周末的下午十分躁动,傍晚教师开周总结会,晚自习没人盯,教室里纪律滑坡,认真写作业的人不超过二十个。

庄凡心是二十分之一,在齐楠多动症般的妨碍下,坚持一丝不苟地学习。没办法,他明天要去画室,作业必须在今晚完成大半。

“同桌,快看赵宁!”齐楠狂笑着拍他,“赵宁戴林小安的发卡了!”

庄凡心正在做英语阅读,哪有心思看男扮女装,齐楠自己玩儿没意思,灵机一动酝酿些坏水,朝赵宁招招手把发卡要来。

他摸摸庄凡心的头发,说:“同桌,你头发好软。”

庄凡心低着头,根本没注意听,也不乱动。齐楠撩起庄凡心刘海儿上的一撮毛,轻轻别上发卡,闹腾道:“哇塞,你好美!”

体委在前桌转过身:“比林小安戴着好看,戴着吧!”

林小安笑趴在桌上,扬言要把发卡送给庄凡心。周围一圈人笑成一团,庄凡心在如此喜庆的环境下做完最后一篇英语阅读,这才迷茫地抬起头来。

体委举着手机,咔嚓,精准拍下庄凡心的正面照。

惩罚要找万恶之源,庄凡心抽出生物卷子,在动笔之前先殴打了齐楠一顿。

晚上回家,庄凡心那么瘦不是没理由的,喝两口汤便告别餐桌,径自上楼写作业。他一直学习到将近凌晨,作业写得差不多了,剩着一两道有难度的题目。

可把他累坏了,躺上床拿出手机放松放松,才发现大家在群里呼吁过游戏中见,他滞后地发一条“等等我”。

庄凡心已非吴下阿蒙,之前好友列表只有一个顾拙言,如今已经需要翻页了。什么游戏他都能玩儿成QQ,看体委在线,发起聊天:“有多余能量包不?”

体委二话没说赠送一个,庄凡心接受,问:“一起做任务不?”

“不做。”体委说,“齐楠破坏了我花园里的大喷泉,我等他上线要报仇。”

庄凡心很菜,从不敢主动挑衅别人,属于“敌追我跑,敌打我跪”的玩家阶层,最憧憬的就是能狠狠打一回对手,而唯一的实现方式就是找个强大的队友,沾沾人家的光。

眼下是个好机会,他说:“带我一起!”

体委婉拒道:“你不是说顾拙言很强么,你找他带你玩儿吧。”

庄凡心回:“英语笔记本少一个单元,什么时候补?”

他威逼利诱使体委答应,只等着齐楠上线。相比顾拙言他更喜欢和别的同学一起玩儿,因为顾拙言级数太高,差距太大易产生自卑,他不好意思凑上去。

三分钟后,齐楠上线。

体委和庄凡心组队,齐楠随便拉来班长组队。

五分钟后,体委和庄凡心挂了。

庄凡心盯着屏幕咽咽口水,再不敢吭声,默默做任务去了。一条消息提示,他没看,只顾着郁闷地玩游戏。

那条消息是体委发在群里的,不发出来难解猪队友带给他的创伤。

顾拙言刚听完哪个名校的课程,正关电脑,随手点开群消息瞅了一眼,是体委发的照片。照片中庄凡心坐在课桌后,略微迷茫地看向镜头,头发柔顺,刘海儿上别着一枚小熊发卡。

抓拍,所以可爱得特别天然。

顾拙言点开图片,根本控制不住按下保存的手。

他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记录,发现男生们约好玩游戏,庄凡心还追在人家屁股后面喊等等他。他好几天没登录过,本来觉得手游意思不大,此刻却违心地打开了。

一上线,顾拙言看见庄凡心的头像亮着,正无所事事。

庄凡心刚做完任务,之前被班长一个大招弄死,实属可怜,齐楠决定带他升升级。他屁颠屁颠地跟着人家,没升几级呢,齐楠让他发一下英语选择题的答案。

“……”庄凡心也不傻,“你先带我打一局。”

刚发送完,系统提示“GZY”邀请“今天也很烦心”组队,庄凡心不想拖后腿被鄙视,直接拒绝了对方的邀请。

顾拙言一愣,他被那只小菜鸡拒绝了?啊?

转念又体贴地想,是不是庄凡心生命值不够,于是去商店买了五个能量包,一键赠送。既然拒绝组队,怎么好意思收礼物,庄凡心又点了拒绝。

顾拙言更体贴地想,看来对方不喜欢作战,只想休闲地自己玩儿。他刚自我安慰完,“今天也很烦心”进入战斗模式,再一瞧,队友是“齐木楠雄”。

原来是不想和他玩儿。

顾拙言还没受过这种冷落,耐着性子等战斗结束,向齐楠宣战。齐楠带着庄凡心,二对一,死得比较安详。

画面一片沉默,齐木楠雄先开口:“兄弟,你想要啥?”

GZY:“你队友。”

齐木楠雄:“那也不用杀我啊?你早点讲,我把他送给你还赠金币啊!”

“今天也很烦心”杵在原地,丧失话语权,从自由的菜鸡变成俘虏型菜鸡。庄凡心蜷在被窝里锤床,他咋这么惨?感觉玩游戏还不如写作业快乐?

“今天也很烦心”被“GZY”领走后,又双双陷入沉默,僵持一会儿,顾拙言说:“接受能量包。”

命令似的,庄凡心点击接受,满血复活,还很有俘虏意识地讲礼貌:“谢谢主人。”

顾拙言心里咯噔一下,主人什么的,就很情趣啊……他缓了好半天,问:“刚才为什么拒绝组队?”

庄凡心答:“你之前叫我先提升自己,不要高攀。”

好像的确说过,顾拙言改口:“我逗你的,你是菜鸡我也不嫌弃你。”

这话听来完全没有安慰效果,庄凡心揉揉眼,一点多了,明早还要去画室上课。他选择睡觉,回复道:“改天吧,我要下线了。”

顾拙言再三被拒绝,暗自猜道,庄凡心是不是生气了?

除却假意追求,他在现实中甚少哄人,遑论游戏里。关掉对话框,他罕见地无措片刻,然后点开商店。

庄凡心正要退出之际,页面爆发大片的桃心和花瓣,粉红色几乎逼出屏幕。他曾经买过,这叫“给你我的心”和“给你我的爱”。

等桃心和花瓣落尽,顾拙言发来:“晚安。”

庄凡心压着枕头出神,悄么的,脸也莫名粉红。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同学看见别人玩游戏,自己也玩,但不知道人家学习到凌晨才玩一会儿。(夏维说的)

第19章 涟漪。

庄凡心做了一场美梦,清晨醒来时恋恋不舍,摸出手机看到昨晚体委发的照片,顿时就美不起来了。

可惜时间太早,大家都还在睡觉,即使发飙也没有观众。庄凡心只好作罢,起床去画室,在公交车上歪歪扭扭地写完语文周记。

画室在一栋连片的小洋楼里,独占二层,庄凡心来早了,到窗边的沙发上跪坐着,趴在窗台上看外面的风景。街上车水马龙,人行道被大树遮挡着,隐约看到一辆出租车靠边停下。

下来一个小孩儿,红衬衫,浪花卷发,走进阳光下终于看清居然是顾宝言。庄凡心使劲瞧,小孩儿身后几步外,还跟一个拎着琴盒和水壶的亲哥哥。

庄凡心跑出画室,一股脑冲下楼梯,在楼梯拐角处急刹车。顾拙言正上楼,闻声抬眼,同时也停顿脚步。

大概是想起昨晚的一片粉红,庄凡心有点羞涩:“早啊。”

顾拙言也有点晕,拾阶走上拐角处和庄凡心面对面,说:“早,你怎么在这儿?”

庄凡心答:“画室就在二楼。”他看一眼对方手中的琴盒和儿童水壶,想起三楼有一间音乐工作室,“送妹妹来学琴?”

顾拙言“嗯”一声,原本是薛茂琛陪着来,但老头今天约了老同事聚会,他只好顶上。刚说完被顾宝言挤开,那死丫头拉住庄凡心的手,嘴甜道:“小庄哥哥,你画画那么好看,就是在这儿学的啊?”

庄凡心说:“是啊,你还会拉小提琴呢?”

顾宝言不好意思地说:“我刚学,拉得不好。”小孩儿都好奇心重,她拽着庄凡心上楼梯,“哥哥,我想看看画室什么样,行吗?”

仅剩五分钟就上课了,看什么看,顾拙言这代理家长本应该阻止,却没吭声,因为他也想瞧瞧。

庄凡心带兄妹俩参观,画室里几个房间没有严格的分工,最小那间做休息室外,其他房间大同小异。

顾宝言比逛迪士尼还兴奋,那些画和雕塑,那些斑斓的颜料,看什么都新鲜。庄凡心在她眼中的形象不但帅,更拔高至两米,比顾拙言还高0.16米。

经过刚才的房间外,庄凡心介绍裴知给顾拙言认识,说:“这是我的好朋友,裴知,比咱们高一届。”

顾拙言礼貌道:“你好,我是他邻居,顾拙言。”

裴知很温和:“你好,听凡心提过你。”

顾拙言头脑风暴,如同他在陆文等人面前坦言追求一样,庄凡心在好友面前会不会也说些心底话?例如喜欢上帅邻居的怎么办,以及和转学生的甜蜜二三事。

他状似无意地笑问:“提我什么?没讲坏话吧?”

裴知说:“显摆你送他的球鞋——”

没等说完,庄凡心屁股一撅把人家顶回房间,一礼拜七天,怎么有六天都过得好没面子。他尴尬地转移话题:“小妹是不是快上课了?”

顾拙言忘记正事,一看手表,小提琴课已经开始了八分钟,他拎上顾宝言走人,到三楼的音乐工作室上课。

其他小朋友全部就位,顾宝言抱着小提琴跑过去,心里却有点想学美术。顾拙言到休息区待着,周围一水儿家长,年轻的父母,年迈的爷爷奶奶,就他一个青春少年。

从前在家都是请老师去家里教琴,但薛茂琛觉得顾宝言刚接触小提琴,那样难免枯燥,不如和其他小孩子一起上课更有趣些。

顾拙言在一众家长中旁听,别人拍照、录像,记录下心肝宝贝的学琴时光,他玩手机,撒癔症,拧开儿童水壶喝孩子的水。

没一会儿,小提琴架在肩颈处,开始拉了。

像锯木头,不知道的以为这是个装修队。

顾拙言慵懒地坐在沙发上,眉头紧蹙,薄唇紧闭,忍不住拿出手机发了条朋友圈。他本质上不爱分享生活,从前是为了给薛茂琛看,自从来到榕城一条都没发过。

此刻他发道:耳朵真疼。

楼下画室,庄凡心拿着手机嗤嗤地笑,能想象出顾拙言此时的遭遇。正乐着,后脑勺被人用指头戳了一下,他扭脸时笑意还没收:“干吗呀?”

裴知说:“都几点了?”

庄凡心挠挠头,今天约好模特过来,他负责联系的,但对方已经迟到一刻钟。对方是理科二班的童宇,他们一起上培优课,平时挺靠谱一人。

“我问问。”庄凡心翻到对方的电话,拨出去。

三声后接通,童宇问:“凡心,有事儿吗?”

庄凡心道:“你忘记来做模特啦?”

童宇说:“周五在走廊碰见你,我不是跟你说了吗?”

庄凡心当时抱着英语卷子,在二班门口碰见童宇,童宇告诉他体育课扭伤了,今天无法来做模特。那天只顾着快点发作业,没认真听,此刻回想似乎确有其事。

“……那你好好养伤,拜拜。”庄凡心遗憾地挂断电话。一回头,他与其他人相顾无言,只好抱歉地赔笑。

一时去哪儿找有空又乐意帮忙的人,庄凡心无措地戳着手机屏幕,不小心点开朋友圈,再次看到顾拙言的那条牢骚。

他一精神:“我找到人了!”

庄凡心跑出画室,奔上三楼看见教室外一众家长,顾拙言搭着二郎腿坐在其中,看上去十分显眼。

耳朵趋于麻木,顾拙言抱肘望着顾宝言的傻样,突然面前扑来一人,蹲在他腿边,还扶住他的膝头。看清是庄凡心,他微微惊讶:“你怎么上来了?”

庄凡心有点喘:“找你帮忙……”

顾拙言听罢前因后果,完全不想施以援手。在陌生人面前静止几个钟头,被观察、审视,然后画成画,画得好不好看仍未知,那还不如听他妹拉琴。

安乐死和跳楼,肯定选安乐死啊。

“帮帮忙吧。”庄凡心求道,“中午我请你吃饭。”

顾拙言不为所动:“我请你吃饭,你别求我了。”

庄凡心揉揉那膝盖:“那别的也行,你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如此只欠一个人,否则要欠画室好个人的,“什么条件我都答应,干活儿也可以。”

顾拙言被揉得微微心软,这是继逛超市之后庄凡心第二次对他上手,同时也在撒娇。他确认道:“什么条件都行?”

“……行!”庄凡心一口答应,又怯怯地补一句,“别太为难我。”

顾拙言道:“好,哪天想到再说。”

他答应了,随庄凡心下楼去画室,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到窗边,被安排坐在窗前的小沙发上。他头一回出卖自己的身体,问:“用摆姿势么?”

庄凡心说:“不用,放松坐着就行。”他体贴地整理一下靠垫,“等会儿尽量保持面无表情,谢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