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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没研究出结果,顾拙言请假三天,那男主角都不在,也不必费力观察女主角了。

周三傍晚,学校喷洒消毒水,所有年级取消晚自习提前放学,庄凡心到家时天还亮着,看赵见秋在餐桌旁择菜便洗洗手帮忙。

“下班回来碰见小顾遛狗,他没上学吗?”赵见秋问。

庄凡心说:“他家里请的老师专门飞过来给他上课,请了三天假。”原本感觉自己学习还不错,提到顾拙言就有点没自信,“妈,你知道吗?顾拙言早就修完高中课程了。”

赵见秋面露惊讶:“真的啊?”

“可怕吧?”庄凡心酸唧唧的,“我觉得好可怕啊。”

赵见秋说:“得了吧,你成天找人家讲题,占人家便宜。”

庄凡心不爽道:“我是替你省补课费。”他将一把择好的菜丢盆里,想起一件比较爽的事,“妈,ACC比赛我审核通过了,你和我爸准备一下!”

本次比赛在洛杉矶举办,一家三口可以全都飞过去,比赛之余陪陪庄凡心那边的爷爷奶奶。庄凡心半学期加一暑假没去过,说:“真想他们,我每次过去都不想走。”

庄显炀从厨房端出来蒸好的大闸蟹,道:“你以后去洛杉矶念书的话,可以住到他们俩嫌你烦。”

庄凡心又不爽了:“你才烦。”

他拆一只螃蟹啃,盯着掰折的蟹腿微微走神。他三岁开始学画画,第一次被爷爷奶奶带去公司的时候就喜欢上绚丽璀璨的珠宝,知道“理想”这个词后便立志做一名珠宝设计师,并早早开始学习。

庄凡心早已有心仪的学校,如今他念高二,本次比赛如果取得不错的成绩,那么他申请留学会更早一点。但离理想近一步,也意味着离这里的一切远一步,他总是怯懦地不去触碰这个问题。

偏偏赵见秋问:“出国的话,你最舍不得谁?”

“小裴啊,这还用问?”庄显炀抢答,“噢,还有齐楠吧,不过他跟班长也挺好的。”

庄凡心默不作声,用筷子挑着蟹肉一口接一口,脑海依次闪过朋友们的身影,仿佛一卷拉开的胶片。忽然定在某一格,里面的人漫不经心,又好像在笑,是认识时间最短的顾拙言。

他走了的话,顾拙言会舍不得吗?

大概不会,顾拙言一个月就能忘记前女友,一周就能喜欢上别的女生,这种狠人怎么会舍不得一个总麻烦他讲题的邻居。

庄凡心想,可能不等他走,顾拙言先回家了!

算了,还是吃螃蟹要紧。庄凡心吃完用深口盘装了几只大的给薛茂琛送去,顾拙言正在二楼学习,两人没有碰面。

第二天早晨,庄凡心独自骑车上学,人啊,由奢入俭难,从前一个人走也没觉得什么,如今有伴之后再落单,那感觉好像失恋似的。

庄凡心绕个路给自己买两只新出炉的蛋挞,这才好受些。到了学校,他往教学楼走的过程吃掉一只,另一只打算留给齐楠。

途经小花园时,他被风纪主任叫住。

庄凡心赶紧擦擦嘴,生怕嘴角残留丁点酥皮,又心虚地摸一下肩膀,文身的事儿没走漏风声吧?他规矩道:“冯主任好。”

主任说:“楼梯那块让你打扫一学期,怎么一升高二就甩手不干了?”

庄凡心好冤:“没有啊,我周一晚上还打扫了呢。”

“这都周四了。”主任遥遥一指,“你自己去看,那里面扔着多少烟头。”

庄凡心立刻道:“不是我抽的!”

主任无语:“我没说是你抽的,谁抽的我肯定会调查,但你负责的卫生区必须打扫干净。要是我再发现烟头,就先记你一个失职的过。”

大清早就挨训,还被周遭来来往往的同学偷瞧,实在是倒霉。庄凡心拉着脸儿、噘着嘴去扫烟头,有六七个,应该不止是一个人抽的。

他清扫干净,今天英语早读,得赶紧回教室组织。

等到中午,庄凡心和齐楠与班长吃完饭四处溜达,再去小角落瞧一眼,谁料一上午过去又出现三个烟头。

他们三个人蹲成一圈,围着地上的烟头,庄凡心无解道:“到底是谁呢,我要给校长写信,请求安装监控。”

“那也需要时间嘛。”班长说,“现在没有监控,除非逮个正着,否则没有办法知道是谁抽的。”

齐楠点点头:“肯定是课间抽的呗,那就每个课间来巡逻。”

庄凡心委屈道:“凭什么要我抓,我课间还喝水发作业去卫生间呢。”他掏出纸巾将烟头捏了,“老冯怎么回事,能闻见牛肉粉,闻不见烟味儿。”

当初本是两个人一起嗦粉,齐楠因中途买饮料躲过一劫,于是所有的惩罚都由庄凡心承担。他拍拍庄凡心的肩膀,说:“我陪你轮流巡逻,争取放学前抓获嫌疑人。”

庄凡心倾身,小声问:“你们觉得谁比较有嫌疑?”

三人无声地用目光交流,貌似一切已在不言中,人人都知道年级里有几个走社会路线的学生,校外也见过他们抽烟,因此嫌疑比较大。

“哎呀……”班长提问,“逮住的话,他们肯听吗?”

这是一个不需要回答的问题。可是不听怎么办,又没办法扭送到风纪主任面前,齐楠呼一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们愿意戒烟的话,我可以请他们喝奶茶。”

班长又问:“如果他们不爱喝奶茶,就想抽烟呢?”

庄凡心愁道:“你别拐弯抹角的行吗?”

“行。”班长挑明,“发生冲突,吵起来甚至打起来怎么办?”

庄凡心分析:“那会记过的,他们不敢吧?”他虽然瘦瘦的,但并不窝囊,“大家都是学生,身高体重没有差太多,对方未必更厉害。其实他们故作酷炫而已,我还有文身呢,岂不是更拽拽的?”

齐楠听得认真,都被说服了:“那我们逮住直接揍他们吧?”

三个人一直研究到午休结束,腿都蹲麻了,庄凡心回教室制作一张提示牌,下楼贴在小角落的墙上——吸烟有害健康。

下午第一节 课后,齐楠巡逻,第二节课课间,庄凡心巡逻,如此轮流到晚自习。其他同学都是吃点零食垫垫,他俩因上楼下楼饿得受不了,一起去食堂吃了碗海鲜面。

天已经隐隐发黑,庄凡心和齐楠手挽手,双兔傍地走一般朝教学楼移动,假装不经意路过小角落时,终于发现墙角站着一个人!

黑,看不太清,庄凡心悄悄说:“呃,好敦实。”

齐楠说:“别怕,他就一个人。”

他们放轻脚步踱到那人背后,身高差不多,不过对方有点胖。庄凡心和齐楠二对一,信心比较充足,同时抬手搭上对方的肩膀。

“同学,干吗呢?”

将人一扒拉,终于看清是风纪主任。

庄凡心和齐楠吓得收回爪子,连连后退两步,惊道:“冯主任?您在这儿干吗啊?!”

冯主任日常转班,顺便来看看能不能逮着抽烟的,没人,正看有没有新的烟头,结果被庄凡心和齐楠一举拿下。

庄凡心问:“主任,您下个课间还来吗?”来的话他就不用巡逻了。

主任说:“我哪有那么多时间?赶紧回教室去!”

庄凡心和齐楠跑回去上课,这期间天色黑透,探出窗外就能看见星星。庄凡心自然没有心情看星星,铃声一响,是最后一个需要巡逻的课间。

他磨蹭会儿,拿着笤帚下去顺便打扫,教学楼外没什么人,安静得只有夜晚的风声。走近小角落,夜风吹来,似乎带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儿。

庄凡心随之一振,猛吸着气走过去,逐渐看清几点燃烟的火星,数了数,一共五点,也就是此刻有五个人在抽烟。

他的脚步惊动对方,有一点火星晃了晃。无监控、无灯光,黑黢黢之下两方无声地对峙。片刻后,对方一人问:“谁啊?”

庄凡心答:“搞卫生的。”

那边大概很无所谓,说:“搞吧。”

庄凡心握着笤帚扫过去,默默掂量要如何开口,然而没等他想好,对方忽然问:“墙上的标语是你贴的?”

“……是我。”庄凡心承认,既然承认了,索性切入正题,“你们可不可以别在这儿抽烟?”

对面笑声起伏:“这块地的产权归你啊?”

庄凡心搬出上级领导:“冯主任不允许抽烟,万一被他抓住怎么办?”

这话听着还挺为对方着想的,一人说:“那你就别操心了,老冯要抓就抓,谁他妈怵他啊。”

庄凡心的逻辑能力很强:“既然不怵老冯,就不必躲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抽了,我觉得操场不错,宽敞,明亮,还能比比谁的烟头扔得远。”

对方听出这话里的讽刺,语气一凶:“你哪位啊?”

“我是三班的。”庄凡心回答得不卑不亢,意思是不怕你们七八班的学生,躲起来抽个烟就自以为很厉害,吸进去吐出来谁不会。

他可是有别人没有的非主流文身呢,于是没忍住:“幼稚。”

说完,五点火星相继掉在地上,被踩灭。庄凡心不无惊讶,他就回呛了几句,这么管用?感觉好菜啊。忽觉迎面一阵风,他的衣领被抓住,然后整个人被举了起来。

庄凡心双脚离地,被举了起来!

啪,他吓得笤帚掉了,咚,他被砸到了墙上。

庄凡心一声闷哼,摔在墙根儿有些晕眩,那五个学生心情愉悦地离开,他才发觉对方根本不是七八班的人,估计是练举重的吧?!

庄凡心缓了好久才爬起来,浑身都疼,一路扶着墙回到教室,上课铃早已响过,他一进门吸引来所有人的目光。

大家十分震惊,夏维问:“你这是怎么弄的?!”

庄凡心叙述前因后果,但当时一片漆黑根本看不清楚对方是什么人。夏维生气道:“明天不要去搞卫生了,冯主任有意见就来找我。”

庄凡心一脸委屈,只是不搞卫生啊……他明天都不想来上学了。

此事目前无解,齐楠陪庄凡心去医务室,但校医已经下班锁门,连个创可贴都没摸着。后半节课庄凡心趴在桌上休息,他的眼下擦破一块,一边肩膀被撞得生疼,手臂和膝盖也擦伤了。

齐楠恨道:“我应该和你一起巡逻!”

庄凡心说:“那我们就难兄难弟了。”

齐楠道:“话说我运气好好哦,那次嗦粉逃过一劫,这次轮流巡逻又逃过一劫。”

庄凡心想哭,盯着卷子一直枯坐到放学,铃声响起的同时手机振动一下,是顾拙言发来:“帮我拿一下今天的作业。”

他回:“好。”

顾拙言又发来:“昨天的螃蟹挺好吃,今天姥爷烤了披萨,给你拿一张。”

“好。”

大概过去两三分钟,手机再没动静,庄凡心认为对话就此结束,正要收起来时,顾拙言的第三条发来:“怎么了,跟我说。”

庄凡心抿抿嘴,仿佛找到靠山一般:“我好倒霉呀><。”

第23章 顾拙言怀疑自己的耳朵。

顾拙言拎着一盒披萨从家里出来, 溜达到庄家门前, 抬手拉开墙上的那盏小灯。他原地等了会儿, 时不时看一眼手机,界面仍停在庄凡心的那条回复上。

怎么倒霉?平白无故为什么倒霉?

连表情符号都用上了,可见博大精深的中文都不足以表达庄凡心的可怜。

顾拙言朝小路口移动, 走出去几米再折返,反反复复没个消停。又一转身,望见一辆出租车开进来, 下来一个极单薄的身影。

庄凡心一下车就瞧见顾拙言了, 他往前走,尽管膝盖火辣辣的疼, 但忍耐着力求步伐正常。相距一两米的时候,顾拙言出声问:“今天没骑车?”

庄凡心答:“搁学校了。”

他踏入灯光照耀的范围内, 微低着头,有点遮遮掩掩, 然而顾拙言又不瞎,几乎立刻发现他脸上的伤,问:“脸怎么破了?”

回复信息的时候正委屈, 所以诉苦, 一路上平静些,此刻感觉“被人打”说出来好没面子。庄凡心不好意思透露实情,撒谎道:“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

顾拙言确认:“真的?”

“真的。”庄凡心用笑容伪装,一咧嘴牵动到伤口,疼得他又一脸哭相, “反正好倒霉啊……对了,给你今天的作业。”

他抬臂褪下书包带子:“啊!”肩膀也疼,登时叫了一嗓子。顾拙言吓一跳,接过书包,很不好糊弄地问:“都伤哪儿了?一次性说清楚。”

庄凡心无端有点怵:“膝盖也好疼。”

顾拙言望一眼庄家的小别墅,黑着灯,庄显炀和赵见秋都还没回来,他握住庄凡心的另一侧手臂送人回家。庄凡心一瘸一拐地走,上楼梯是被顾拙言夹着腰拎上去的,回房一开灯,除了伤,满身尘土也颇为狼狈。

庄凡心去浴室泡澡,行动不便外加伤口不能沾水,因此磨蹭许久。顾拙言在卧室里等,从群里翻到齐楠的头像,发消息:“庄凡心怎么受伤了?”

同桌可不是白做的,齐楠收到消息后思考,庄凡心的脸皮那么薄,让人知道被打多丢面子啊。于是他心有灵犀地回复:“不小心摔的。”

顾拙言盯着手机,真是摔的?他多问一句:“怎么摔的?”

齐楠:“体育课打球摔的。”

行了,不必问了,口径不一致必定有猫腻。浴室水声停止,顾拙言揣起手机,把湿漉漉粉扑扑的庄凡心扶到床上,庄凡心穿着白T短裤,左膝呈紫红色,流着血,左臂外侧有蹭破皮的细小伤口,都在一边。

顾拙言打量着:“怎么像半边身子撞墙了。”

庄凡心一慌,试图沉默应对,当酒精药棉擦拭伤口的时候又忍不住叫唤起来。顾拙言下手轻得不能再轻,过家家似的,只好讲话转移伤患的注意力。

“上次来给你拔针,这次来给你上药,病情稳定得呈阶梯型加重。”

庄凡心喃喃道:“下次不会是来吊唁我吧。”

顾拙言在那脑门上弹一下:“什么不吉利的也敢说。”弹完没离手,顺势托起庄凡心的下巴查看脸上的伤,伤口不大,在眼尾靠下的位置,红红的。

他换一根棉签轻轻点涂,离近点,目光稍错便从庄凡心的眼珠里看见他自己,他低声玩笑:“下次会不会给你做人工呼吸?”

庄凡心呆着,眼睛不知道该移开还是保持对视,注意力果然被转移,直到上完药他也没觉得疼。

顾拙言合上医药箱,打开披萨盒子拿出一角,说:“吃吧,还热呢。”

庄凡心咬一口:“有蘑菇和洋葱……”

这是挑食不吃,顾拙言用牙签把披萨上的蘑菇和洋葱挑干净,也不剩什么了,无奈道:“就当吃烙饼吧。”

庄凡心嘿嘿一笑,一边吃一边看顾拙言,人家为他又上药又弄吃的,实在叫他感动。他忽然觉得在顾拙言面前丢人也没什么,小声说:“其实我不是摔的。”

一五一十叙述完,他看看披萨:“再来一块。”

顾拙言说:“所以要想知道是谁,只能还去那儿逮。”

“有我这个前车之鉴,除非老冯亲自出马。”庄凡心不忿道,“他们都和你这么高,居然能把我举起来,我得多吃点。”

等庄凡心吃饱,顾拙言拿上作业回家,他估计庄凡心最后那节课什么也没干,说:“你那份也给我,今天早点睡觉。”

庄凡心心中和烙饼一样热乎,但还是叮嘱道:“别又搞个满分。”

人在生病受伤时会更加敏感脆弱,身旁一空,庄凡心顿时觉得被如潮的孤独包围,他拉一下顾拙言的衣服,讷讷地说:“我不想自己待着。”

顾拙言停在床边心跳忽快,问:“那你想……”

庄凡心仰着脸:“要是谁能陪陪我就好了。”

暗示到这种程度,还可怜巴巴地挂着彩,顾拙言心软地想,就是求他入赘一晚上也可以考虑。他温柔答应:“好,那我——”

庄凡心高兴道:“那你把邦德牵来,我明天早上就还你!”

顾拙言怀疑自己的耳朵,邦德?要的是那条傻狗?

真他妈太无语了,狗会说话还是会照顾?狗懂个屁!顾拙言的温柔烟消云散,面色犹如蒙着一层黑龙江漠河的冰凌碴子,他回家把狗牵来,路上大概踹了德牧73648263脚吧。

庄凡心这下开心了,在床上抱着德牧看电影,他吃薯片狗吃饼干,快活似神仙。

第二天清晨,顾拙言等在庄家门口,一手交作业一手交狗,他看庄凡心脸上的伤口开始结痂便放了心,如果真破了相,他还是挺遗憾的。

庄凡心穿着一件帽衫外套,遮盖住手臂上细小的伤口,问:“你今天还要在家补习吗?”

顾拙言听出点意思:“最后一天,老师晚上的飞机。”他看庄显炀出来,低声些,“再坚持一天,明天和你一起上学。”

庄凡心脸一皱:“明天周六,你自己上吧。”

顾拙言失笑,等庄凡心转身后拽住人家的帽子,叮嘱道:“今天别去小角落,安安生生的,发现那帮人是谁也不许招惹。”

汽车启动驶远,站在原地什么都看不见了,顾拙言牵着狗回家,低头对上德牧的黑眼珠,方才的沉稳体贴顷刻挥发,冷冷道:“看什么看?”

庄凡心被庄显炀送到学校,一路兜着帽子,将面上的伤口也隐藏起来,齐楠给他带了蛋糕,戚风的,好大一块。

“我妈本来要做舒胡蕾,”齐楠说不清那个音,“但我要求她做戚风。”

庄凡心问:“为什么?”

齐楠说:“因为我想想昨天的事就要气疯了。”他还向七八班的人打听过,当时有人在卫生间碰见那几个男生,看来肇事者真的另有其人。

“一共五个人!”庄凡心吃一大口蛋糕,咕哝着,“我觉得可以排除瘦子和矮子,你说会不会是一班那个胖胖的豪哥?”

大家都没心思早读,加入案件讨论的人逐渐增多,咣当一声,体委撞开门冲进来,差点把庄凡心的桌子撞翻。

他反身扑在庄凡心桌上,喘道:“破,破案了……”

四面八方的人凑来竖耳倾听,体委把气喘匀,一脸高深莫测地说:“周二上完体育课,我把学校的篮球带回家耍了几天,因为我的球被我弟弄丢了。”

庄凡心蹙眉:“怎么不从你弟出生开始讲呢?”

体委只好缩略一下:“我刚才去器材室还球,碰见俩人,听见他们说昨天和谁谁谁,反正就是还有几个人,他们在小角落抽烟。”

“就是他们!五个人!”庄凡心急道,“然后呢,他们还说什么?”

“他们还说遇见个小白痴,让他们去操场抽,特别欠揍。”体委停顿一下,趁机吃了口蛋糕,“小白痴,是你吗?”

吃完戚风保证气疯,庄凡心气得说不上话,不是他还能是谁?!体委吸吸鼻子:“那人说本来想揍一顿,但拎起来好轻,有点于心不忍,所以只轻轻地朝墙上摔了一下。”

大伙儿惊呆,轻轻?轻轻地?!

班长已经控制不住暴脾气:“你就说他们是哪个班的!”

体委说:“篮球一队。”

班长的暴脾气马上得到控制,篮球一队是高三生,基本只训练不上课,参加省级比赛拿成绩后会被体院直接录取。一帮人五大三粗热衷违纪,学校看在比赛拿奖的份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些烟头估计是上午训练前和晚上训练结束去抽的。

庄凡心绝望地想,大概扔他的时候,犹如投个篮那么简单吧。

目前已确定被告身份,但无实质证据去找主任提起诉讼,要么私下解决,要么一笑而过。体委认为:“我众筹十块钱,给小角落安装监控拍下他们吸烟的证据。”

齐楠说:“他们再厉害也就五个人,我们所有人一起堵他们,还打不过吗?”

“就是!”班长又恢复点信心,“人不能白打,众人拾柴火焰高,凝聚产生力量,团结诞生希望。”

男生们热烈讨论着,庄凡心坐在中间纠结,他想起早晨顾拙言的叮嘱,不许去小角落,也不许招惹那些人。也对,去的话必然发生冲突,恐怕殃及的人更多,更难以收场。

“谢谢大家为我抱不平。”他出声决定,“但还是算了,咱们别惦记了,相信老冯迟早会逮住他们的。”

众人意难平,直到夏维进教室其他人才散开,庄凡心拿出课本早读,看着一行行字,其实并没有读进去多少。

淤青还疼呢,息事宁人到底有一些委屈。

下午,薛家的别墅里很安静,顾拙言在书房上课,经过整整三天高强度、高效率的补习,他其实想出去放放风。

坚持到六点钟,老师讲完,赛前的课基本已经结束。“老师辛苦了。”顾拙言伸个懒腰,“您晚上几点的飞机?”

老师说:“八点半,回一趟酒店就去机场。你的表格呢?”

顾拙言从一沓讲义下扒拉出竞赛报名表,老师带回去帮他报名,司机已经在等了,他送老师到大门外,说:“月底回家,到时候我再请您吃饭。”

越野车驶出巷子,顾拙言看看手表,不早不晚刚刚好。他扭头喊道:“姥爷,我窝了一天出去遛个弯儿。”

薛茂琛在花园喝茶,看外孙两手空空估计走不远,说:“去吧,附近有个公园。”

顾拙言只揣着手机钱包,到小路口打一辆出租车走了。晚高峰,四十分钟后抵达天中门口,天色洇着墨似的。

这会儿第一节 晚自习刚开始,校园里很安静,顾拙言慢悠悠走向理科楼,到侧面拐进小角落里。地上有未清扫的落叶,看来庄凡心很听话,今天没来过这里。

大概十分钟后,结束训练的一队男生离开体育馆,五个人带着一身汗去老地方抽烟。到那犄角旮旯点着烟,同时也看见顾拙言的身影,有一人出声:“谁啊?”

天还没黑透,顾拙言揣兜站着:“搞卫生的。”

“又是搞卫生的?”几个人乐了,踱进去,“昨天那小白痴怎么不来了,你们还一人一天轮着班呢?”

顾拙言朝外走,和对方擦肩而过,快走出去时转身停下,相当于挡住了出口。他掏出手机和钱包搁楼梯上,说:“昨天那个不太行,连烟头都扫不干净,所以今天我来了。”

这种时候话不必讲得很明白,彼此的气场能清楚感受到是敌是友,五个人听懂了,猛吸两口把烟扔下,用力踩灭了。

顾拙言不紧不慢地摘下手表,好像一名讲究的绅士。

理科楼内,庄凡心专心致志地赏析完一首古诗词,摸出手机有条顾拙言二十分钟前发来的短信——今天接你放学。

他悄悄一笑,忽然听见一声穿透力极强的尖叫。

第24章 你钱多是不是?

盯班的老师率先跑出教室, 各班顽皮的男生也按捺不住, 纷纷冲到走廊上寻找声音的源头。不消半分钟, 随着莫名的叫喊声越来越大,整栋理科楼的学生几乎都跑出去围观。

庄凡心膝盖疼,被齐楠和班长一左一右架出教室, 挤在走廊的窗边向外张望。齐楠扒着窗框大胆猜测:“不会有匪徒闯进学校了吧?”

班长说:“旁边就是街道派出所,匪徒图什么啊。”

耳边喋喋不休,庄凡心夹在中间没有做声, 他努力巴望, 发觉一楼跑出去一些看热闹的学生,但都朝教学楼西侧去了。

他指一指:“声音是不是从西边传来的?”

“好像是哎。”齐楠附和道, 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呃, 西边不会是……”

三人对视一眼,小角落就在西边, 难道有英雄找篮球队报仇?班长吓得赶紧点人,确定全班男生都在场才松一口气。

“哇!快看!”齐楠指着远处,四五名校警正火速赶往案发现场, 为首的是风纪主任老冯。庄凡心张着嘴巴, 校警都出动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那处犄角旮旯里,顾拙言一直背对出口围堵着对方五人,目前倒下去三个,天太黑看不清具体伤势, 还剩俩,脸上也都挂了彩。

眼看处于劣势,其中一人大口大口地喘气:“校警快来了……”

顾拙言说:“那咱们动作快点。”

“靠……”那人微抬起双手,算是退让求和,“等主任过来谁他妈都跑不了……到时候都要记过……”

顾拙言道:“我没问题。”

说着近身挥出右拳,动作果真变快了,再擒对方的手臂反折向后,掌击颈下二寸连续三次。对方嗷嗷叫唤两声,接着身体一软便趴下动不了了。

顾拙言的动作有招有式,像是练过,要是没练过也不敢堵着几个人单挑。墙根儿还杵着最后一人,发憷,贴着墙面在黑暗中不知该何去何从。顾拙言手酸,甩甩腕子走过去,问:“墙上贴的什么?”

那人答:“吸烟有害健康……”

顾拙言说:“那还吸?不怕得肺癌?”想起庄显炀的某句话,每个人对自己的身体拥有支配权,“吸烟是你自己的事儿,但乱扔垃圾破坏环境,还动手打人,你们觉得合适么?”

那人忙说:“没打那小白痴,闹着玩儿的……”

顾拙言将标语撕下来,啪,拍在对方的胸前:“不许跟他闹。”

尾音落地,顾拙言却没像之前那样拳拳到肉速战速决,反而扣住对方的肩膀拉扯着,对方误以为他体力耗尽打不动了,顿时嘴脸一变奋力扑来。

顾拙言完全没躲,微微偏头送上左脸,颧骨挨住那一拳时半边脸都疼得发麻。

“得了。”他说。说完猛击对方肘内侧,同时正踢小腿骨,趁对方倒下时再在其而后侧勾一拳。

五个人全部歇菜,黑黢黢的看不清具体什么德行,顾拙言走到楼梯旁揣好钱包手机,这一方静下来,外面却有些吵嚷。

风纪主任带着几名校警赶到,身后还跟着一些凑热闹的学生,冯主任吼道:“怎么回事儿!都哪个班的?!”

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去,只见地上躺着五个鼻青脸肿的一队男生,而顾拙言气定神闲地立在一边,正不紧不慢地系着表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