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恩的住处在第16街北段,这里是华盛顿特区的最北端,这个地区叫黄金海岸和谢泼德公园。这里过去一度是犹太人的居住区,后来居住的多是在政府和律师事务所做事的黑人中产阶级。在快到华盛顿下城的地方,有一大片未经装修的公寓大楼,这里是华盛顿被遗忘的角落之一,虽不像东南面的安纳柯斯蒂亚那么贫穷所旧,但大人时代犯罪率和毒品买卖也不少。沃恩就在一幢公寓大楼里。

戴维的敲门声换来了沃恩的一句冰冰的话:“门开着。”他小心地推开门,好像看到了一个旧书贮藏室。在一个暗淡的白炽灯的光亮下,到处是书,但没有任何书架,其它的东西,像桌子椅子之类都没有,书都乱堆在地上,把地板全盖住了。这里甚至连床都没有,只有一条毛毯铺在一堆稍加平整的书上。戴维走不进去,地上的书使他没法下脚。他远远地看了看那些书,除英文书籍外,他勉强看出还有许多法文和德文著作,甚至有破旧的拉丁文著作。他正好踏住的一本书是西塞罗的《罗马史》,往前点是《君主论》,作者名被一另书盖住了,那本书是威廉?曼彻斯特的《光荣与梦想》,还有让。雅克?塞尔旺的《世界面临挑战》,T?N?杜伊的《武器和战争的演变》,小阿瑟?施莱辛的《民主党史》,康德的《判断力批判》,K?N?斯皮琴科的《政治和军事地理学》,亨利?基辛格的《选择的必要》……沃恩刚才是坐在一堆书上,戴维推门时他站了起来并向门口走来,戴维看到他把一个透明的东西从左臂上拔下来,那是一支细小的注射器,沃恩似乎并不在乎被总统看见,他站在戴维面前时右手仍拿着那支注射器。

“你吸毒?”戴维问。

沃恩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那双眼睛中伸出的无形怪手又向戴维掐过来,戴维有些害怕,他向四周看看,希望有个人,但这幢楼中空荡荡的,大人们不在后这样的空楼太多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必须容忍我。”沃恩说。

“容忍一个吸毒的国务卿?”

“是的。”

“为什么?”

“为美国。”

在沃恩那达斯?瓦德式的眼睛逼视下,(注:达斯?瓦德是美国孩子熟悉的科幻影片《星球大战》中的人物,他具有超人的能力,影片中曾出现他用眼睛发出力场,在远距离把人掐死的镜头。)戴维屈服了,他叹了口气,把目光移向别处,结束了同沃恩的对视。

“我请你吃饭。”戴维说。

“去白宫?”

“是的。”

沃恩点了点头,向外作了个手式,两个人向楼下走去。在沃恩关上房门之前,戴维最后向里面看了一眼,发现里面除了书和那条毛毯外,还有一个让人惊奇的东西,那东西放在门这边的墙角,所以戴维刚才没有看见。那是一个大得出奇的地球仪,比沃恩还高,地球仪的支架是两个雕刻精美的希腊女神,一个是战神和智慧之神雅典娜,一个是能预言未来的卡桑德拉,她们共同举着那个大大的地球。

总统的罗伊斯轿车从静静的16大街向白宫方向驶去,戴维亲自开车,他没有让那个司机兼特工的男孩子同自己一起来。一路上,两人一直沉默着,车驶到高大的林肯纪念堂前时,沃恩作了个手势,戴维把车停下了。停车后他后悔起来,我是总统,为什么要听他一个手势?戴维不得不承认这个孩子身上有一种他所没有的力量。

林肯白色的坐像在夜色中朦胧地出现在他们上方,小总统看着雕像的头部,他希望林肯也看着他,但那位一百多年前的伟人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前方。戴维很不自然地说:“他死的时侯,他的陆军部长斯坦顿说:现在,你属于我们这个时代。我相信我们死的时侯也会有人说这句话的!”

沃恩对总统的话没作回答,只是唤了一声:“戴维。”

“嗯?”戴维很惊奇,这是沃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这之前总是称他总统先生。

“你对自己怎么想?”沃恩的目光从雕像的阴影中射过来。

“我会成功,像我以前那样!”

“你以前什么也没干。”沃恩淡淡地说。

“你说我什么也没干?!”

“从创造历史的角度看是这样。”

“那好,我现在要干了,再告诉你一遍,我会成功,我有能力,你否认?”戴维用挑战的目光看着沃恩,“我现在对上帝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他给我们把一切准备得太现成,太容易了,他把一个大银盘子放在美国孩子面前,然后把世界放上去,对我们说:吃吧孩子们!看吧,我们会像把蜡烛插上生日蛋糕那样把星条旗插遍地球。这一切都太容易了,我会为这个恨上帝的,因为他没有给我足够的困难来让美国和世界的孩子看到我的全部能力!”沃恩居然笑了一下,这之前戴维以为他不会笑的,他说:“我们是在谈自己,不是谈美国,你真的认为自己已经接管了美国?”

“不知你是什么意思,你亲眼看到最后一个大人总统把美国的最高权力交给了我。”

“那么你认为他曾掌管过美国?我是说那些大人总统。”

戴维奇怪地看了沃恩一眼,随后找了一块小石片,借着车灯的亮光在石头地面上画了一个三角形:(图略)

这就是美国国家权力三角形,标有president的边代表总统,congress边代表国会,court代表最高法院。

“你不反对我把总统这个边画得最长吧?”戴维得意地说,“宪法给我的权力比给国会和最高法院的都大,这个三角形的重量集中在我这个边儿上,我为什么不能掌美国呢?”

沃恩弯下腰,拾起戴维扔下的小石片,在那个三角形上画出了三条中线,于是权力三角形变成了:(图略)

沃恩直起身来说:“按照物理学,三角形的重量并不是集中在最长的那条边上,而是集中在这三条中线的交点A 上,那一点叫重心,是唯一能保持三角形平衡的支点,也是唯一能代表整个三角形重量的点。”

然后,沃恩又用手中的石片从重心引出一条长长的线:戴维虽然不喜欢沃恩,但对他的学识却深深敬畏。沃恩并不像别的那些智力超常的孩子,成天满口术语地卖弄(他的顾问中就有几个这样的小家伙),他很少说话,但只要说,总是很有分量的。戴维看着那个三角形,他不是个笨孩子。

“谁牵着它?”他指着那根从重心引出的长线问。

沃恩突然说出了一个使总统措手不及的问题:“戴维,美国是什么?”

要是别人提这个问题,戴维无疑会发火,但沃恩的发问却使他思考起来。

是啊,美国是什么呢?美国就是迪斯尼乐园,美国就是超级商场和麦克唐纳快餐店,美国是成百上千种冰激淋和千篇一律的热狗汉堡包,是西部牛仔的皮夹克和左轮枪,是登月火箭和航天飞机,是橄榄球和劈雳舞,是曼哈顿的摩天楼森林和德克萨斯到处是怪山的沙漠,是驴象图案下两党总统候选人的电视辩论……但最后,戴维发现自己确实说不出美国是什么,他茫然地看着沃恩。

沃恩又飞快地转了个话题,一般的孩子很难跟上他的思维速度,“想像一下这样一个家庭,家中有10个成员,有10000元财产,家中的有一个人占有8000元财产,其余9个人只占有2000元。”

戴维的小脑瓜飞快地转动着,“你是说……”

“我什么也不想说了,我们去吃饭吧。”沃恩顾自向汽车走去,通过这段时间的交往,他承认总统有一个十分聪明的脑袋,但这只是从一般标准来讲,从他的标准,戴维的迟钝令人难以忍受。

总统和国务卿在白宫红厅中共进晚餐,这里是白宫的四大会客厅之一,原来是第一夫人用于接待来宾和举行小型宴会的地方。幽暗的灯光照着四壁绣有金黄色旋涡状图案的榴红色斜纹织锦缎,加上那个哥特式红木书橱和壁炉架上的两个18世纪的烛台,使这里显得古老而神秘。

两个孩子坐在壁炉对面的那张大理石台面小圆桌旁吃饭,这是白宫收藏物中最精美的家俱,用红木和各种果树制成,桌面镶着一块洁白的大理石,镀金的青铜女人头像俯视着桌上那瓶苏格兰威士忌。沃恩很少吃饭,只是喝酒,他很快地喝完一杯又一杯,不到十分钟,那瓶酒几乎空了,戴维只好又拿出两瓶,沃恩仍以同样的速度喝着,酒精对他似乎不起作用。

“能说说你的爸爸妈妈吗?”戴维小心地问。

“我没见过他们。”沃恩冷冷地回答。

“那你……从哪儿来?”

“赫文岛。”

两人再也没说话,沉默地喝着吃着。戴维猛然回味起沃恩后一句回答,打了一个寒战。

赫文岛是纽约附近的一个小岛,那里有一个可怕的婴儿坟场,那些被吸毒的母亲抛弃了的私生子的尸体都集中在那里,使那儿成了名符其实的人间地狱。

“你难道是说……”他问沃恩。

“是的。”

“你是说,你被装在果品箱里扔在那儿?”

“我当时没那么大个儿,装我的是一只鞋盒子,据说那天一下扔下八个,我是唯一活着的。”

沃恩说这些的时侯泰然自若。

“拾你的那个人是谁?”

“他的名字我知道十几个,但没有一个是真名。他用一种很独特的方法把海洛因运进来:开一架小型飞机,通常是赛斯纳型,从迈阿密飞进来,飞过海岸后,就把货捆在身上跳伞,使得海岸警卫队的雷达追踪的只是一架空飞机,那架飞机飞不出五十公里就会坠毁。这样干本钱很大,但次数多了还是很有赚头的。”

“我……我以为你是在书房中长大呢。”

“也对,那就是一个很大的书房,金钱和血就是书页。”

“贝纳!”戴维叫道。

那个叫贝纳的胖乎乎的金发小女孩儿走了进来,她是总统秘书之一。

“请把灯弄亮些。”

“可……以前第一夫人招待客人时就是这么黑的,要是客人再高贵些,她干脆点蜡!”小秘书不服气地说。

“我是总统,不是第一夫人,你当然更不是,我讨厌这灯光!”戴维没好气地说。

贝纳一气之下把所有的灯全打开了,包括一个拍照时才用的强光灯,红厅中的墙壁和地毯反射着耀眼的红光。戴维觉得好受多了,但他仍不敢正眼看沃恩。现在,戴维只希望这顿晚餐赶快结束。

壁炉上那个法国总统樊尚?奥里奥尔在1952年赠送的镀金青铜时钟奏出了美妙动听的田园曲,告诉两个孩子已是深夜了。沃恩起身告辞。

“我叫车送你。”戴维说,他不想让沃恩在白宫过夜。

“谢谢,但我喜欢走着回去。”

“很远呢。”

“没关系,我特别喜欢看着玫瑰星云散步。”

戴维送沃恩走出白宫,当他们走到美国第七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在一百七十年前亲手栽种的木兰花旁时,戴维突然拉住了沃恩。

“沃恩……”

“什么?”

“你确信自己比我强?”

“是的。”

“那你为什么不当总统呢?”

戴维话中隐含了另一句问话:你当时是否比我更可能成为总统,只是由于某种原因……“以后再谈吧。”沃恩淡淡地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戴维在白宫最舒服的房间“皇后”寝室中睡觉,以前,英国女王伊莉莎白、荷兰皇后威廉明娜和朱莉安娜、英国首相丘吉尔、苏联首脑勃列日涅夫和外交部长莫洛托夫访美时都在这里住过。以往,戴维在那张杰克逊总统送给白宫的华盖大床上睡得很舒服,今天却失眠了。他在室里来回踱着步,时而走到窗前,看着北面被玫瑰星云涂成蓝色的拉斐埃德公园,时而走到壁炉架上那面同花卉水彩画一起装在镀金木框中的华丽镜子前(这是1951年伊莉莎白公主访美时代表她父亲英王乔治六世赠给白宫的礼物),看着一脸困惑的自己。

总统在回味沃恩的话,他首先想到了那个十人家庭,他知道,那就是美国,这个国家10%的人占有了80%的财富,现在,这80%的财富落到了一小群十岁左右的小富翁手中,他们坐在爸爸留下来的豪华别墅的游泳池旁,或在行驶在大西洋上的豪华游艇上,披着浴巾,品着啤酒,听着一群小董事长汇报金融帝国的运行情况。我掌管美国吗?戴维自问。掌管那十人家庭的无疑是那个在10000元资产中拥8000元的幸运儿,掌管6000万孩子的美国的也只能是拥有80%社会财富的600万小家伙们,尽管他们不是总统甚至也不是议员。想在地球上到处插星条旗吗?那就要维持庞大的军事机器,一架F117“隐身者”战斗机值一亿美元,一艘尼米兹级核动力航空母舰要四十五亿美元!这些钱从哪儿来?从自己方面来说,比如总统竞选吧,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电视黄金时间播出费每分钟就是上万美元,这些钱从哪儿来?那个三角形的哪一条边都变不出来,只有洛克菲勒、摩根、梅隆、惠特尼、杜邦、克利夫兰、莱曼和哈里曼这些超级财团才能拿得出来,若没有那些小洛克菲勒和小摩根们,哪还有什么美国?如果惹着这些小家伙,别说连任,就是这一任都可能步尼克松的后尘(如果不是肯尼迪后尘的话)。

戴维以前费尽力气,目的是为了吸引尽可能多的美国孩子,他以为吸引了三分之二的孩子就吸引了美国,现在看来,就是有五分之四的孩子对着电视屏幕上的他打飞吻,而这些孩子中没有小洛克菲勒和小摩根们,美国仍然不是他的,就是他走上了这个位置,最后也只能以一个小丑形象载入史册。

戴维疲倦地在书桌前坐下,开始了他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次沉思。他坐的那把红木椅子是乔治?华盛顿总统当年在临时首都费城用过的。天快亮时,他又变得像以前那样自信了。

既然他能赢得那些普通的美国孩子,他也一定能赢得小巨头们,这不仅是因为他有能力,更重要的是小巨头也用得着他,因为那些蓝领和白领小工人对合众国的宪法法律并没有他们的爸爸妈妈那么熟悉和理解,他们所理解的只是刻在自由女神像基座上的埃玛?拉扎勒斯的诗:把你们疲惫的人,你们贫穷的人、你们渴望呼吸自由空气的挤在一堆的人都给我,把那些无家可归、饱经风浪的人都送来:在这金色的大门旁,我要为他们把灯举起。

这才是那些小蓝领和小白领工人们心中的美国,他们在装配线和电脑前劳累了一天之后,再看到小洛克菲勒们在碧蓝的游泳池旁的躺椅上露着小圆肚皮喝啤酒,是不会无动于衷的,那个时侯,小巨头们就要靠戴维的联邦调查局、国民警卫队甚至正规军了。小巨头要靠他,他也要靠小巨头,他们是互相依存的。

小总统站起来,走到“皇后”寝室的一角,那里摆着一台很大的电子游戏机,那东西在这具有古典色彩的豪华房间中太不协调了,他在那里叮叮咚咚地玩起了星际大战游戏,越玩越起劲,一直玩到天大亮……《美丽的亚美利加》奏完了,军乐队又接着奏起了《首领万岁》,戴维总统开始同小客人们一一握手。

最先同总统握手的是法国总统让?皮埃尔和英国首相纳尔逊?格林,前者是一个面色红润、感情丰富的小胖子,后者则是个细高个儿,身着笔挺的高级黑色晚礼服,雪白的衬领上系着漂亮的蝴蝶结,表情庄重,好像生下来就没笑过,一副十足的绅士派头,似乎要把欧洲大人们的传统风度拿到这儿来示威似的。

这时,戴维总统已经走到长桌的一端,准备致词了。他的身后是乔治?华盛顿的全身画像,这幅画像在1812年美英战争中险些被毁,幸亏在英军占领白宫前由麦迪逊总统夫人拆开画框将画布带走。现在,戴维身着潇洒的斜纹西服,在那幅年代久远的画像衬托下光彩照人,他的形象使得皮埃尔总统大动感情,他凑近格林首相低声说:“天啊,你看他,简直太帅了!他要是戴上银色的假发,就是华盛顿;留上大胡子,就是林肯;穿上军装就是艾森毫威尔;如果坐在轮椅上,再披件黑斗蓬,就是罗斯福了!他就是美国,美国就是他!”

首相对皮埃尔的浅薄很看不上眼,头也不转地用夹生的法语对他说:“从历史上看,伟大的大物外表都很平常,比如你们的拿破仑,一米六五的个子,五短身材。他们是靠内在的力量吸引人们的,外表漂亮的人大多是绣花枕头。”

“什么?你竟然说他……”

“我并没指他。”首相不动声色地说,随后略略转头看着法国总统:“我真不知你为什么这么喜欢他,是为了下午的会谈?”

皮埃尔表情丰富的脸立刻换成了一副苦相,在下午两国总统的会谈中,戴维一口咬定,除非法国回到北约军事一体化机构,否则第二次马歇尔计划将不包括法国。(注:马歇尔计划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美国援助西欧恢复的计划,法国曾于1967年退出北大西洋北约组织军事一体化机构)美国总统的宴会致词如下:"先生们女士们,或者领导各个国家的男孩儿们和女孩儿们,欢迎你们到美国来!(一阵窃窃私语:大家是到联合国来的呀!)

"首先表达一点歉意,这就是不得不在华盛顿招待你们,如果由我安排,我会在纽约世界贸易大厦的最高层开这个宴会。这并不是我不喜欢华盛顿,而是这座城市在美国太没有代表性了。在这块高楼林立的新大陆上,我们所在的这座城市却好像后退了几个世纪,好像回到了古希腊那阵儿,我们所在的白宫,嗨,怎么说呢,简直就是一座乡村住宅,如果你们中有人想到后面去找找马厩,我是不会责怪他的(笑声)。从社会和政治来说,华盛顿也与美国差别太大:美国公民百分之八十三是白人,但这座白色城市里的居民却有百分之七十黑人。

"我们已形成了两党制的传统,但在大人们那时华盛顿人全投民主党的票。重复一遍,我不是不喜欢华盛顿,但我更欢纽约,那里才是美国的象征!大人们把美国的心脏安放在这里,是因为这里同过去相连,不仅是同夏尔?朗方以后的过去(注:华盛顿特区的设计者),而且是更久远的,同他们(总统指着欧洲国家首脑所站的那片)的家乡相连的过去。但现在我们不需要这样了,过去已经过去,我们是未来的孩子!(掌声)现在,我想向大家宣布,我和我的政府将制定并实行一个迁都计划,我们要把首都迁到纽约,迁到那代表美国的摩天大楼的森林中。理由很简单:有一天,当外星人的飞船飞临地球时,他们的使者说:请带我到地球的权力中心去,难道就让我带他到这破地方来吗?(窃窃私语,什么?地球权力中心?!)但是,到那时,我们会指给他们看那片壮观的摩天大楼森林,告诉他们:看,这就是美国首都,或者说,联合国。(愤怒的嘘声,妈的,小希特勒!掌声,但只是从军乐队和服务员中发出的,他们是宴会厅中除国家领导人外仅有的美国孩子,乐队高奏《星条旗》,但在抗议声中又停了下来。)

“现在,就让我们大家同我一起来想像:我们站在纽约世界贸易大厦高入云端的顶部,看着曼哈顿壮丽的夜景,我想你们已经看过了,那是地球表面最壮丽的夜景。当你们看到那宝石般闪光的城市时,你们谁还怀疑过那里是世界中心呢?(嘘声:去你的吧!军乐队和服务员欢呼:对!世界中心!格林神经质地搓着两手,一遍遍低声念叨:他没提英国,他没提西欧,他没提英国,他没提西欧……)再往远处看,你们会看到自由女神像和她手中的火炬,那火炬不仅照耀着美国,而且照耀着全世界!全世界的孩子将聚集在火炬下面,美国将教他们怎么生活,而且,不收学费……(嘘声达到了高潮,把演讲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