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桪下意识看顾沉光一眼,没说话。顾沉光倒没在意,继续打量店里其他的衣服。

很快,导购小姐拿了件裙子过来,递给南桪:“您好小姐,试试看合不合适,试衣间在这边。”

南桪接过,点头:“谢谢。”

导购小姐笑笑,例行公事问道:“需要我进去帮您吗?”

没等南桪拒绝,身后一道清浅的声音淡淡响起,替她回答:“不用,谢谢。”

美女导购轻轻一愣。

南桪趁导购小姐怔愣的瞬间,抱着裙子躲进试衣间,三两下把衣服换好,拉开帘子,准备出去。

顾沉光就倚在试衣间门口的墙上,望着地面,安安静静的姿态。

南桪看见,心神一动:“你怎么跟来了?”

他站直身,牵着她去照镜子,随口解释:“这帘子不能锁,我怕不安全。”

人多混杂,万一谁不小心误拉了帘子。

南桪:“哦。”脸红。

最近总是这样,被他不经意轻轻一撩,就脸红,心跳加速。真是没救。

她捅捅他,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问:“好看么?”

他专注看她,没说话。

她不死心,继续问:“好看么好看么?”

他抿嘴笑,好看的眼睛都浅浅弯起来,轻声回:“好看。”

她被他的眼神迷惑,心神荡漾,一愣,也浅浅笑起来。

最后,随便搭了双白色的平底鞋。付钱,出门。

他一手牵着她,一手拎着她换下的衣服,心情很好,弯了弯唇角,问兴致勃勃的人:“带你去吃饭,想吃什么?”

南桪愣了一瞬,眼观鼻鼻观心,摇摇头:“想不到。”

不想吃,吃完就要被他送回去了,然后又好久见不到。

他看她一眼,了然她这点小心思,没说话。两人转眼走近停车场,这个时候,空无一人。

他一手拎着东西,一手把她抵在车上,压稳,吻上去,含着她的唇含含糊糊道:“......你乖。”

南桪被他吻得迷糊,失了心智,想也不想:“......嗯,乖。”

......

最后还是带她去吃了饭,特意挑了不近的地,车程很远。

一来一回估计就要几个小时。在北京,这种事情倒是常见,何况故意为之。

**

吃完饭,再送回去,已经九点多。

两人恋恋不舍,在车里说了好久的话。顾沉光克制着没有亲她,怕她一会儿红肿着唇回去,不好交代。

倒是小姑娘委屈了,坐在他怀里,扭头委委屈屈问他:“......顾沉光?”

“恩?”声音很低,很温柔。

“......算了。”没勇气。

他倒笑了,了然。凑过去,热烫的呼吸喷在她外面的脖颈上,低低笑着,十分愉悦:“宝宝......想亲了?”

南桪不好意思回答,窝他怀里,模模糊糊哼唧一声。

他低头,贴着她的脸蛋,从额头开始,一下下轻吻,到嘴唇。

停留许久,却不深入。轻轻啄一下,再啄一下。

在这初秋的夜色里,潋滟着勾引人心。

......

熄灯号响起前五分钟,南桪才终于从他车上下来,被他送进去。

到寝室门口,他再进不去。

小姑娘伸手抱住他,趴在胸口,声音很小:“顾沉光,我会想你的。”

你也要,记得想我。

☆、第二十七章

往后大半个月,南桪站在烈日下,脚踏泥土,看着教官哟嘿的脸蛋刷白的牙,生不如死。

上铺果果已经呈大字趴在床上,奄奄一息:“老子要退学......”

“......”南桪拍拍她,轻声道:“起来换了衣服再睡,都是泥。”

果果痛苦地把脸埋被子里,打滚耍赖:“我不要!我现在下去就爬不上来了!”

屁股左扭一下,右扭一下,再往上一拱。

南桪:“......”

好吧随你。

她继续拍拍还在不停扭动的人,一掌下去,噗......全是灰,一层。

临寝一姑娘看过来:“果果你要再这么下去,咱寝得雾霾了吧?”

还在扭屁股的人,停下来:“......”

南桪笑眯眯接话:“对啊,估计要算损坏国家公物,咱住完人解放军叔叔都不能住了。”

“......”

都这么说了还不下来?

南桪和临寝姑娘对视一眼,茫然。

突然,南桪想到什么,不可思议地轻轻喊了声:“......果果?”

“......”

没回应。

......睡了。

真神。

————

顾沉光这边的进展到是很顺利。

当年的资金链问题主要出在美国部分,好在他在美国人脉尚广,派人找到了当初资金进账和转出的流动档案。

顾沉光初见这份档案时,微一挑眉,不得不说,表面功夫做的是真到位。

从账面上来看,不论是结余还是用处来源,都相当干净。借一家上市集团的幌子,用同族交易把所有钱打出去,得到回报,继而周转。

很正常,是所有公司常用的资金周转手段。

若不是顾沉光曾精修过许久的经济法和资金转换,怕是看不出,这里还有问题。

将固定资金加入流动资金的行列,一齐算作对外投资,回报却只有其中一部分。借由当今市场资金转换指标的缺陷来光明正大的进行洗钱交易,当真是好手段。

摸出手机,拨电话。接通,他先开口:“谢了。”

对面人是他在美国读书时专修经济法的师兄,闻言笑了:“看出毛病了?”

“恩。”

“行,就知道你聪明。不过你自己也得当心,能把账面做成这样的,绝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

“知道,放心。”

电话挂了,扔桌子上,刚准备专心致志看资料,就又响了起来。

他以为是师兄还有事没说完,直接接起来,放在耳边:“还有事?”

那边却沉默,一片寂静。

顾沉光皱眉,想到什么,猛地拿起手机瞟一眼——果然,隐藏号码。

眼睛缓缓眯起,心里已经有了答案。神色镇定从容,把手机又放回耳边:“说话。”

那边继续沉默,几秒钟后,一道男音,阴测测传来:“顾沉光?”

他飞快拿出录音笔,放到手机听筒旁,不急不缓,回答:“是我。”

“呵,”又凶又狠的男音,完全不精明:“劝你别多管闲事,否则......”

这种人说话似乎总喜欢说一半。

顾沉光往后倚,好整以暇,甚至带了轻微笑意:“否则怎样?”

那边人没有迟疑:“自身难保。”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又狠又重。

顾沉光弯了弯嘴角:“哦。”

仿若在说,与我何干。

他这么云淡风轻地驳回,那人立马怒了:“妈的你把老子话不当回事是吧?!”

暴躁易怒,说话条理不清,威胁人的手段,极其低下。

顾沉光在心里飞速的描绘出对面人的基本性格,了然,不是什么大人物,顶多算炮灰,莫名其妙被拉来打电话。

他没了兴致,声音冷下来,眉目淡淡:“不管?不管任由你们这些人逍遥法外么?”

“呵,”那人被气笑了,挂电话前,丢出一句:“有骨气......好,好,你别后悔!”

下一秒,忙音响起。

顾沉光保存了录音,收好。再把刚刚的通话记录交给自己在通讯厅里的朋友,碰运气看能不能查到什么。

其实都没用,他知道。

你想要摧毁一座城堡,杀掉城外最远处的守卫士兵,能有什么用呢?

冰山一角罢了。

......

再看天时,已经黑了。

黎晰走进来,屈指敲他的桌子:“一起出去吃饭?”

顾沉光想了想,摇头,眼睛不离手里的资料:“你最近不要和我一起。”

“啊?”黎晰懵了:“为啥?”

顾沉光提笔在资料上写下什么,盖上笔帽,合资料,看过去,说:“比较危险。”

他这么说,黎晰瞬间懂了,眉头狠狠皱起来:“那帮人真有行动了?要冲你动手?”

“恩,差不多。”

黎晰眉头更皱了。

顾沉光整理好桌子,轻描淡写:“所以说,最近别离我太近。”

“屁!”黎晰一拍桌子,怒目而视:“丫每年律师遭暗杀的还那么多呢!小爷不还是学的法!顾沉光你丫这叫看不起人知道不?我是那么没义气的人么?!”

说完,更气了,再拍桌子!震天响。

.......

顾沉光看他一眼:“你想多了。”

“......恩?”

“我找了人暗中保护,我怕你跟着去,人手不够,反倒拖后腿。”说完再斜他一眼,挑挑眉:“不过看你这么义气,走,一起吃,到时候人不够就拿你顶。”

“......”

好了,义气你走。

————

两人为了省事,开一辆车出来,往之前常去的一家店走。

车刚滑出去,顾沉光就发觉不对。

不动声色,直视前方,语气轻淡:“有人在跟踪我们。”

身边,黎晰也很淡定,一踩油门:“看见了。”

车飞速奔出去,后面跟着的黑色轿车,也随之加速,猛地滑出去。

车速越来越快,这地方偏,路上没什么车,黎晰猛劲把油门踩到底,车速彪到120迈。

顾沉光坐在副驾驶,回头看了眼身后紧咬不放的车,再看看身边人难得的严肃表情。叹口气:“说了你不听。”

黎晰没回头,全神贯注看路:“拉倒吧顾沉光,我要是不来,你肯定甩不掉他们好不?你车技可不如我!”

当真是兄弟。

他微微笑起来:“是,不如你。”

......

于是,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路灯零零星星,寥落几散。灯下突然一辆车飞速驶过,打破一片安宁。

再然后,一辆黑色轿车。

再然后,又是一辆。

三辆车玩命彪速,一个跟着一个,紧咬不放。轰隆隆的机动声音响彻云霄。

前面路越来越偏,黎晰眯了眯眼睛,抽空扫了眼倚在副驾驶上,始终安静的人。

“想什么呢?”

“两件事。”顾沉光揉了揉眉心,淡声说,完全忽视快到可怕的车速。

“什么事?”

他笑了笑,目光扫向窗外橘色的路灯:“想给南桪打个电话。”

“......”

靠!

哥们在为你拼命呢!你居然还有心思想媳妇!

开了会儿,好奇心泛滥,想要借此来减轻什么。问:“......那另一件呢?”

顾沉光沉默了会儿,把目光从窗外收回来,一贯的波澜不惊,说:“不该带你出来吃饭的。”

只是他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

黎晰刚想表达下感动,就见刚刚还淡定自若的人,突然变了脸色,狠狠一皱眉:“小心前面!”

......

砰!

☆、第二十八章

再醒时已经在医院了。

顾沉光缓缓睁眼,神识恢复,看着面前惨白色的房间,愣了几秒,才想起,自己昨晚上出了车祸。

床边有护士正在调点滴,见他睁眼,松了手里的滴管,惊喜道:“顾先生,您醒了?”

“......恩。”他尝试坐起来,可是完全用不上力气,身上很痛。

护士见状,立马阻止:“顾先生,您现在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能起床。要好好休息几天。”

他轻点头,开口,嘴巴干涩的厉害,说话时,喉咙疼的像是被拉出一道口子:“......我朋友,他怎么样?”

“和你一起送进来的那位先生吗?”

顾沉光缓缓眨眼,表示认同。

护士笑笑:“放心吧,他伤的还没有你重,皮外伤。”

那就好。

他放了心,转眼去找房间里的电子钟。瞟了眼时间,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四点多了。再有九天南桪就该军训结束了,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康复。

总不能让她见到自己这幅样子。

身上到处都痛,他反倒安心,至少说明没有伤到筋骨,不会有什么影响过大的伤。

......

护士调好点滴,看了眼床上已然又已经入睡的人,默默探手关了灯,走出去,轻阖上门。

第二天下午,黎晰过来探望病友。

他伤的倒真的不重,只脸上有轻微的刮伤,现在已经能蹦能跳能吃肉了。这事情很正常,前方遇到障碍时猛地右转,是每个司机自保的本能。

他还穿着病号服,看看床上已经能靠着床头坐起来的顾沉光,坐到床边留以探病的小凳子上。

“医生说没说你什么时候能下床?”

顾沉光今天状态比昨天要好得多,可以开□□谈了:“说了,至少半个月。”

黎晰皱眉:“......这么久?”顿了顿,看向顾沉光也微微有些苦恼的眼神,认真的说:“对不起。”

顾沉光愣了一瞬:“对不起什么?”

下一秒,了悟。黎晰这是觉得,是因为他把车打了右转所以害他伤的重了?

他好笑,摇摇头,坦然看向他:“这不关你的事,换做是我,我也会这样做的。”

倒不是觉得自己的命比好友的要重要,可是遇到危险时右转留以自保,是每个人的本能,在那样电光火石的瞬间,若真说有什么能够战胜本能,于他而言,恐怕只有路南桪。

黎晰默了默,没接话。哪怕知道顾沉光绝不会怪他,也知道在那个时候这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可是人心就是这样,即使什么也无法改变,愧疚的心却半分不减。

他在心底轻轻呼出口气,敛了心神,正色说:“那帮人被抓住了,关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