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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里官员来来去去,不愁没有人写,写得多了,名声出去了,自然就有人来邀稿了,也有润笔费了。

董祭锋立刻照本宣科,但老毛病不改,夸一个就一定要贬一个!

杨玉燕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那能行吗?”

祝颜舒两手一摊:“当然不行啊!然后他写一篇就被人警告一回,再写就有人来堵门打人了!”

这哪里是夸人,分明是挑拨离间!

但既入了门,就如同嫁了的小媳妇,再也不能当回姑娘家了。董祭锋性格认真执着,学了杨虚影的文风后,再也退不回从前,夸人的没学会,连以前只骂人的也忘怎么写了。

董祭锋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写文章了。

而杨虚鹤此时也坠入了爱情之中,对教导学生失了兴趣,一心一意追求爱情去了。董祭锋如同行到半山,上不去也下不来,只好站在半山腰吹冷风,日渐冻饿难忍。

祝颜舒:“他之前过来,我借个十块二十块的,只是周济他吃个饭。”只是也没料到这人尝到甜头以后,没钱就过来借,不肯自立了。

杨玉燕快嘴快舌的:“可见好人做不得!”

祝颜舒一指点在她额头:“胡说!怎么能不做好人呢?”

杨玉燕改了口:“我不做坏人,但也不做好人,谁都别来惹我不就好了!”

祝颜舒嘲笑她:“你这是要当孤家寡人吗?小小年纪,竟是要出世了!”

等张妈买回了肉菜,杨玉蝉也回来了,七大碟八大碗的摆了一桌子,从北京饭店买回来的半只烤鸭子摆在正当中,还一盘切卤肉,丰盛的不得了!

苏纯钧有日子没看到肉了,口水泛滥得一发不可收拾,上桌以前还肯谦逊些,上了桌就埋头只顾吃了,等席终,桌上两盘肉一丝不剩,全都吃了个精光。

张妈啧啧:“吃得真干净啊!我还以为能多吃几天呢。”

苏纯钧脸皮厚,只当不是在说自己。

张妈指桑说槐,转头对杨玉燕说:“平时也不见你爱吃肉,怎么今天吃得这么多?”

杨玉燕精明有余,灵醒不足,真以为说自己,立时就驳道:“桌上这么些人,也不止我一个人吃了啊。”

苏纯钧忍不住发笑,看自己这个学生真是越看越爱了。

饭毕,苏纯钧自然就该告辞了,他刚站起来,杨大小姐玉蝉说:“苏先生坐着喝杯茶吧。”

苏纯钧以为人家是客气,他都赖了一顿饭了,该走了。

“不了,不了。”他说,“我赶着回去烧炉子呢,不然晚上该冻了。”

杨玉蝉:“喝个茶的时间还是有的。一会儿你从家里挟块煤下去,引火快得很。”

苏纯钧甚是不解,但也从善如流的坐下了,他自然是与杨二小姐坐在一块,见她手里又拿着块饼干啃。

正餐不吃,爱吃零食。

苏纯钧能看出来杨大小姐今日只怕有个为难事要说,这才拉他这个外人留下,想必是打着外人在场祝女士不会生气的算盘。他搬来才半年,已经很了解祝女士了,听说她哪怕是在自家,只要出了卧室就一定打扮整齐,对两个女儿也是要求严格,小女儿不肯上学,她就算节衣缩食都要请家庭老师。这份矫情劲,当是落魄了的大家闺秀。

大家闺秀的祝女士肯定是不会当着他这个外人邻居的面发火了。

不管杨大小姐一会儿要说的是什么事,有他这个保险在,都至少能保三成险。

苏纯钧无意之中被人当保险杠用了,纵使不乐意也没办法,毕竟吃人嘴短。可他也不愿意真被扯进去当个尴尬人。于是,他就找旁边的杨玉燕说话。

“这好像是汤姆大叔蛋糕店的牛奶饼干。”他说。

杨玉燕很大方,拿饼干盒给他:“张妈今天买面包时买回来的,你吃吗?”

苏纯钧摇摇头:“我不吃。”顿了一下,故意问道:“你以前不是说这蛋糕都不能吃吗?”

现在的蛋糕,土到极点,当然没办法吃啊。这可是杨二小姐的原话。

杨玉燕一怔,苏纯钧接着说:“那怎么现在又肯吃他家的饼干了?”

以杨二小姐的脾气,那是肯定要翻白眼的。

苏纯钧有把握,就等着杨玉燕发火。

不想,他这回料错了,杨二小姐说:“饼干不一样啊。”

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苏纯钧一下子笑了,孩子脾气,说改口就改口,理由还充分。

“饼干和蛋糕哪里不一样?”他认认真真的问,一点都不往那边看。

杨玉燕:“蛋糕做得难看又难吃,饼干倒是还不错,用料也实在。”

她如此肯定,叫苏纯钧也开始觉得这蛋糕店的饼干真的比蛋糕还好吃了。

正待他想再接再历,杨玉蝉鼓足了勇气,抖着声音说:“妈,十月初三你的生日,我的同学想请你吃顿饭,就在凯悦大酒店。”

张妈正在厨房收拾呢,此时都不由得把头探出来了。

客厅一片寂静。

杨玉燕的眼珠子别提转得多灵多快了,苏纯钧伸头拿了片饼干,占住嘴。

祝颜舒放下茶杯,清了清喉咙,慢吞吞的说:“是你什么同学啊?”

杨玉蝉的嗓子都发紧,轻声说:“就是我一个普通同学。”

杨玉燕忍不住,出声:“普通……?”

苏纯钧眼急手快的拉了她一下,让她把后半句话吞回去了。

普通同学?骗谁啊!

但杨大小姐已经很紧张了,想把戏看完,就不能把主角吓走。

苏纯钧觉得杨二小姐还没领会到看戏的要诀:就是保持安静!

祝颜舒是块老姜,也没有纠缠是不是普通同学,接着往下问:“他叫什么名字?”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读什么年级啊?”

等一系列不疼不痒的问题,慢慢安抚住了紧张的杨玉蝉。

杨玉燕和苏纯钧,还有躲在厨房门口伸头的张妈亲眼看到了鱼儿入网,倍感同情。

却没有一个发发善心开口提醒的,全都等着看戏。

这个普通同学,当然是男的。

姓马,叫马天保。

跟杨玉蝉是同学,比她大两岁,一贯的品学兼优。两人在学习上互相帮助,互相欣赏,终于在经过长达一年的互相试探之后,达成共识,决定以结婚为目标交往下去。

杨玉蝉明年毕业,马天保同学今年毕业。毕业以后当然就要考虑成家的问题,所以马同学想拜访一下祝女士,杨玉蝉就想到祝女士生日这个好机会了。

杨玉蝉说完,屏住呼吸,等候宣判。

祝颜舒十分体贴:“既然这样,让他到家里来就好,为什么要去凯悦呢?那多贵啊。”

杨玉蝉立刻领会到了祝女士语气中的善意,心中大石放下,整个人都放松了不少,连忙替马同学说好话:“他说妈过生日,应该庆祝一下,就特意借了同学的钱去订了位子。”

杨玉燕的眼珠子要瞪出来了。

借钱?

就是苏纯钧也要为杨大小姐叹气。本以为杨家两个女儿,二小姐假精明,大小姐总该好一些。现在看起来姐妹两个都一样,都不够精明。比较起来,还是他教过的二小姐好一点,至少能看出马同学的不妥之处。杨大小姐就只剩下感动了。

说到底还是祝女士老道,闻言也只是含笑说了声:“那他的同学关系挺好的。”

杨玉蝉喜不自禁,见祝女士态度如此之好,连忙问:“那妈,你答应了?”

祝女士点点头:“答应了。”

杨玉蝉:“那我跟他说了?”

祝女士:“说吧。”

杨玉蝉一下子跳起来,满脸的笑止都止不住,在客厅里团团圈了一圈,跑回她的房间了。

厨房里的张妈实在不能不担心,不能不说话!她抹布都没来得及放下,径直出来:“太太!这样……”

祝女士清了清喉咙,止住张妈,再转头对看了一晚上戏的苏纯钧说:“苏先生,我让张妈给你挟一块煤头吧。”

苏纯钧机灵极了,赶紧站起来:“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一晚上了,那我这就告辞了。”

祝女士像平常一样笑:“没什么的,你是燕燕的老师,就跟我们自家人一样的。燕燕,去送送老师。”

杨玉燕是最没心事的一个,半点没发现刚才话里的机锋,拍拍手上的饼干渣,热情的说:“苏老师,我们走吧!”

站在门口,她还对苏纯钧眨眼睛:“苏老师,今天吃饱了吧!”

苏纯钧以前总爱说穷,吃不饱饭。今天她就把话还回来了。

苏纯钧看这小机灵鬼的样子,没好气道:“今晚好好背单词!后天考你!”

作者有话要说:一小时一更

☆、裁缝铺偶遇

家里一没了外人,张妈赶紧冲到祝颜舒身边:“太太!这样的人……!”

杨玉燕关上门就过来好奇的旁听。

祝颜舒拉了张妈一下,盯着杨玉燕:“燕燕,我听苏老师说你后天要考试吧?快回去复习!”

杨玉燕只好回了屋,但悄悄把门半掩上,没关严,然后继续偷听。

但祝颜舒更高一筹,赶走小女儿以后就拉着张妈去她那屋说悄悄话了。

杨玉燕偷听不成,只得打开课本背单词。

第二天,连张妈也恢复了正常,对杨玉蝉跟以前没有两样。祝颜舒也没有再提起马天保。杨玉燕直觉祝女士和张妈肯定说了什么,但打听不出来,急得心急火燎。

唯有感情一帆风顺的杨玉蝉,每天都喜盈盈的,还把她不用的发带、口脂、粉饼、眉笔送给了杨玉燕。

苏纯钧来上课就听说了,还看到放在盒子里的化妆品。说是旧的,看起来也和新的一样。

杨玉蝉比杨玉燕大两岁,长得大,自然开窍就早,早早的就开始对这些东西感兴趣,但祝女士虽然自己出卧室就要化妆,却不许杨玉蝉现在就涂口红,只许她用粉饼和眉笔。

“这些你喜欢不喜欢?”他问。

杨玉燕的小手在盒子里翻择一番,例行挑刺:“也就这个粉饼还有点用,夏天用来盖一盖汗挺好的,可现在是冬天呀。眉笔也用得上,可惜这个颜色我用太深了。最有用的是唇脂,我今天就涂上了,你看,不起皮了。”

她嘟着一张红菱小口,在阳光下水润动人。

苏纯钧惊讶的发现这个他看了两年的小姑娘已经长大了。

她的皮肤洁白,白里透红,头发乌黑,编着两条长辫子垂在胸口,一双眼睛又精神又明亮。

祝女士长得好,修养好,气质好,将好东西都遗传给了两个女儿。杨大小姐与杨二小姐都长得很好看,相比而言,杨大小姐细眉秀目,更文静,二小姐浓眉大眼,更漂亮。

只是祝女士的婚姻运不好,大小姐看起来眼光也不好,只希望二小姐的运气比她们都好一点了。

苏纯钧乱七八糟想了一脑袋,回过神就见杨玉燕已经光明正大的上课开小差,拿出粉盒打开小镜子自我欣赏起来。

他用笔敲敲桌子,唤回学生的注意力。

“放下,等你生日我送你一个更好的。现在好好学习。”他说。

杨玉燕接话很快:“我生日是在明年三月份!”一双眼睛盯着他“将军”,不许他把说出口的话收回去。

苏纯钧笑了:“好,明年三月份一定送你一份生辰礼!”

周四是个好天气。

祝颜舒早上起来花了更多时间在卧室里挑衣服、画妆,比她平时出来的时间还要晚十分钟。

张妈准备好了三样早饭,摆上桌,稀粥包子黄鱼面,面包煮蛋配咖啡。

“吃饭了。”张妈喊。

祝颜舒踩着高跟鞋,咄咄咄的走出来。餐桌上,杨玉蝉还在看自己的笔记本,上面是她密密麻麻的工作记录,一个小小的读书会,硬是忙得脚不粘地,不过杨玉蝉还能在如此繁重的工作中与马天保相识相爱,也可见工作繁忙不是爱情的杀手。

而杨玉燕在照粉盒镜子,左顾右盼,骚首弄姿。

她先拿走杨玉蝉的笔记本,说:“餐桌不是看书的地方,收起来。”再伸手去夺杨玉燕手里的粉盒,可杨二小姐看到姐姐的下场就立刻把粉盒收起来了。

祝颜舒瞪了杨玉燕一眼:“都坐好,吃早饭了。”

母女三人在餐厅吃,张妈在客厅吃。

一时早饭吃完了,祝颜舒就赶她们回屋收拾自己,“今天我们要去裁缝铺做衣服!都快点!早点去就能排在前头了!”

这可是祝颜舒做衣服的经验!别看早去晚去这一会儿功夫,等到拿衣服时,说不定就要错后个十天半个月的呢。

杨玉蝉和杨玉燕被催着在十分钟完成了重新刷牙梳头换衣服,又急急的下了楼,坐上黄包车,一路开向裁缝店!

这家裁缝店叫薛记女士西装店,十分时尚。

招牌是新的,应该做了没两年,漆都还鲜亮着呢。店面颇大,里面也很干净。

祝颜舒一进去,店门口的一个妇人就立刻笑着迎上来,热情又亲热的挽上来:“祝女士,你可有段日子没来了!我瞧你一点都没变,尺寸只怕一分都没多呢!一会儿进去我给你量身,你可要告诉我是怎么保养的!”

祝颜舒被捧得高高的,自然不可能不高兴,她拉过两个女儿,指着这妇人说:“这是薛姨,你们喊姨就行,我们是老相识了。”她再对这个薛姨说,“这是我的两个女儿,大的叫玉蝉,小的叫玉燕。”再催杨玉蝉和杨玉燕,“快问好啊,愣着干什么!”

杨玉蝉和杨玉燕乖乖行礼问好,两姐妹行动一模一样,像拿尺子比着似的。

薛姨立刻啧啧道:“果然是大家小姐,又漂亮又懂事!”

她领着她们一行三人往里走:“你们随我到里面去吧,里面安静。”

穿过来做衣服的重重人群,排队的女士小姐,一个个脖子上缠着皮尺的裁缝师傅,他们这一行人走到里头,掀开一道旧布帘子,里面就是一间挺开阔的屋子,一头是窗户,窗户下是一排桌子,上面摆着好几个针线箩筐,丝带布条。下面是柜子,几个圆凳排在那里。另一边是柜子,高高的靠着墙摆。正面也是个高柜子,上面挂着一块布。

薛姨走过去,把这块布一揭,下面竟然是一个比人还高的大镜子!

祝颜舒一见就说:“好舒服的大镜子!”她快步走过去就照起来,几乎想与这镜子贴在一块了。

薛姨笑道:“这可是我们找西洋公司订做的呢!这么大的镜子只有百货公司才会摆,一般的小店是不会有的。我去逛百货公司时见了,一看就喜欢!立刻就找人订了一面放在店里,凡是夫人小姐进来了,就没有一个不爱的!”

祝颜舒也爱这面大镜子,照了半天仍不肯坐下来,直到薛姨把料子和册子搬过来,她才回来坐在圆凳上,叹道:“这镜子我家里可放不下。”

薛姨笑道:“可不是!一般的人家都放不下,非要是那种西洋别墅房子才能放呢。”

祝颜舒:“我这辈子是住不上西洋别墅了。”

薛姨亲呢的拍了下她的手臂:“你自己有一幢楼呢,比我们可强多了!”

祝颜舒:“你还不知道我那楼是什么样吗?那三五七八户人家一住就是十几年,我也不好意思涨租钱,就算这样他们还是隔三岔五的就要拖上几个月。虽不至于饿肚子,可也真是赚不着大钱。”

薛姨笑道:“总比我们这样的人家安泰!”

祝颜舒:“自打我上回来,也有十几年了,我瞧着你们这店是越办越大了,生意也越来越好了!”她婚前常来这里做衣服,婚后因为杨虚鹤赚不着钱,她就换了个更便宜的裁缝铺子做衣裳。现在家里有了盈余,她也不想再去以前总喊她“杨太太”的裁缝铺,这才又来了这家。

薛姨摆摆手,叹道:“你不知道,我们也艰难着呢。”

薛姨就一边给她们母女三个量身。一边说故事。

自从百货商店兴起,一些爱时尚的女士就不来裁缝店做衣服了,她们更爱去百货商店买洋装裙子穿。

这家薛记就因为失了大量的客户,险些付不起房租,跑去借了钱,结果几个裁缝师傅又出走另立门户,真称得上是雪上加霜。

薛姨道:“当时我们还不出钱来,店都差点让人顶了。”

后来,薛记的老师傅,也就是薛姨的丈夫,是个入赘到薛家的老实人,发狠去百货公司买了几件洋装,拆开后悄悄学了洋装的版型,开始做起了洋装裙子,这才慢慢把店又撑了起来。

祝颜舒说:“我在报纸上看过你们登的广告,说是改了名字,不然这回过来看到新招牌还不敢认呢。”

从薛记女士服装店变成薛记女士西装店,一字之差,却救了他们这家店。

薛姨说:“现在人人都爱西式衣服,我们不跟着变,生意就做不下去了。”

母女三人量过尺寸,再照着裁缝铺请人拍的时装照片挑款式。杨玉燕是自己带着画报来的,指着早就挑好的那件衣服给薛姨看。

薛姨一看就夸:“这件好!衬得咱们二小姐又清纯又好看!”她抬头问杨玉燕,“是打算什么时候穿?”

杨玉燕:“十月初三。”

薛姨连忙回头跟祝颜舒说:“十月初三……我记得是你的生日!“

祝颜舒难掩喜色,还要矜持:“他们小孩子非要给我庆生日,这不,我才不得不花钱才做新衣服!唉,实在是浪费!“

薛姨连忙说:“这哪里叫浪费!都是孩子们的孝心呀!”

薛姨十分会做生意,先夸祝颜舒生过两个孩子十几年衣裳尺寸都不变,又夸杨玉蝉和杨玉燕孝顺懂事大方,夸得祝颜舒本来只打算一人做一件新衣裳,最后一人做了两件,她还要另做一顶呢帽子,搭一个新手包,配一双新皮鞋。

杨玉燕在一旁看画报看到快睡着,祝颜舒仍没有走的意思。她就跟杨玉蝉说要出去透透气。

杨玉蝉:“要不要我陪你去?”

杨玉燕连忙拒绝:“哪用你陪?我还能丢了不成?”

杨玉蝉没办法,说:“那你别乱跑,也别凑到人家跟前去。”

杨玉燕一听她答应了,早迫不及待了,说:“我才不会那么没眼色呢。”话音没落就趁祝颜舒没注意溜出去了。

裁缝铺里比杨玉燕想像的更热闹,人挤人的,都是姑娘小姐夫人太太,也有一二男士在里头,与老板商量衣服用什么料子,值多少钱,几时来拿,等等。

她装做看料子,在几架衣料前打转,在屋里人群之中逗留。几个裁缝都看到她了,但一看就是客人的孩子,所以人人都对她笑,没一个人赶她的,她就得已听了许多闲话。

这一对男女,男的催女的快走,女的偏要订一件贵上两块钱的料子做衣裳,裁缝一会儿对男的说“这料子虽贵一点,却结实的很呢!穿上十年都不会坏的!”,一会儿再对女的说:“我们只剩下这一块了,原来要五块钱呢,现在只要三块!便宜得多了!”

争执良久,仍无法决定,裁缝倒是不急,男女却快吵起来了。

杨玉燕听够闲话,看那裁缝和男女都看了她两三回了,就转到另一头去了。

另一边是一群穷学生,都想做一件西装,裁缝告诉他们一套西装至少要四件,一件衬衣、一条裤子、一件西装外套、一条领带,这还没有算皮带皮鞋领带夹钱夹呢,都算上可更多了。

学生们自然不想付这么多钱,正在商量你做一件衬衣,我做一条裤子,另一人再做一件西装外套,这不就能凑齐一套了吗?

可做裤子的觉得裤子实用性差,不像衬衣穿起来帅气。做衬衣的觉得最实用的当属西装外套了,到时搞个假领子不就行了?而做西装外套的调门最高,说他掏的钱最多,另两个掏的钱都比他少,他最吃亏。三人吵吵闹闹,裁缝也一直很有耐心的推销,却半分钱都不肯让,只等他们吵出个结果后把钱掏出来。

杨玉燕没转过来时就听到这边吵得热闹,转过来后才看清人,她定睛一看,发现那个做西装外套嫌掏钱掏的最多的小气鬼竟然就是苏纯钧!

苏纯钧争的口干,一回头就看到了他的女学生!

他都特意跑到两站路以外来做衣服了,怎么还碰上了熟人呢?

苏纯钧把头一低,对两个争执不下的男同学说:“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做吧!”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裁缝店的人群中挤走消失了!

两个也骑虎难下的男同学一看,愣了不到五秒,也赶紧喊着:“苏剑!苏剑你不要走!”

“苏剑你等一等啊!”

接二连三的都跑了。

裁缝师傅无端端跑了一桩生意,把目光慢慢移到看热闹的杨玉燕身上。就是她吓走了客人!几个年轻爱面子的男孩子,一被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看到小气的一面就都受不了了。

唉……

裁缝师傅充满怨气的目光令杨玉燕倍感压力,她也装做仿佛听到了祝颜舒的叫唤,一本正经的转身应道:“妈,我来了!”

然后转过衣架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