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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蝉赶紧连三赶四往下跑,在杨玉燕前回到家,一路躲回房间。

祝颜舒和张妈在餐厅看到,颇为不解。

跟着后面就又进来一只同样蹑手蹑脚的杨玉燕。

张妈了然,仿佛没看见一样进厨房端菜。

祝颜舒:“要吃饭了,你去哪儿了?”

杨玉燕张口道:“我在家里坐了一天,出去看看街道。”

祝颜舒轻轻放过,道:“快去洗手,要吃饭了。”

杨玉燕便坦然自若的去洗手。

杨玉蝉倒像是做贼的那个,在房间里又躲了一阵才出来吃饭,坐下后一直神色不定,吃饭时坐在杨玉燕对面,一双眼睛仿佛探照灯,上上下下、偷偷摸摸的打量杨玉燕。

杨玉燕被她看烦了,抬头认真的问:“姐,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是不是想借钱却不好开口?

杨玉蝉含糊摇头,目光闪躲:“没,没什么事。”

杨玉燕暗叹,看来是真想借钱了,可她的工作还没找到啊,要快点找到工作赚钱了,不然影响她的计划。她可不想看杨玉蝉最后做出什么蠢事。

杨玉燕下定决心要跟苏老师好好聊一聊工作的事,晚上一直坐在窗户下,等着苏老师回来。

杨玉蝉从房间里出来几回都看到她在窗边伸头,下方就是祝家楼大门,她这是在等什么?

是在等什么人吗?

杨玉蝉心念电转,仿佛雷霆暴击!再也忍耐不下去,悄悄去找祝颜舒:“妈,我有事要跟你说!”

祝颜舒被她吓得心慌,牵着她的手回房间:“我也正好有事要跟你讲,咱们家今年还不错,也没有再欠账了,过年各处送的份子钱全送了之后还能再结下两百多块呢!你说过年要不要再去给你跟燕燕一人做件新衣裳?买件大衣?”

祝颜舒明着说富实则说穷。

杨玉蝉心焦似焚,打断她:“妈,我觉得燕燕喜欢上苏老师了!苏老师存心勾-引燕燕!”

祝颜舒怔了一秒才接上线,做出吃惊的样子来:“哦?是吗?不会吧!”

☆、我家聪明的姑娘!

杨玉蝉宛如困兽, 在屋里来回踏步。

“这苏老师真是狼子野心!包藏祸心!狼心狗肺!枉费我们这么信赖他, 不计较他穷酸, 让他给燕燕做家庭老师, 结果竟然是引狼入室!”

杨玉蝉心目中世上最不能原谅的爱情就是师生恋!违背人伦大义,实属当老师的没有师德, 借着职务之利拐骗、诱骗女学生!

她亲父如此,没想到苏纯钧也是如此!竟然还害了她的妹妹!实在叫杨玉蝉怒发冲冠,怒不可遏。

祝颜舒坐在床上看杨玉蝉变身为人道主义战士,已经打算去把苏老师立地正法、千刀万剐了。可这苏老师是她看中的给自家女儿的饭票呀。

不过此时就是祝颜舒也不敢反驳怒火冲天的杨玉蝉, 只好含糊应对:“我看苏老师不是这样的人呀, 燕燕还小,还没开窍呢。”

杨玉蝉见母亲竟然没发觉,痛心疾首:“妈!这是多明显的事啊!他苏纯钧为什么要送那么好的钢笔给燕燕啊!”

祝颜舒一本正经的说:“这你是知道的呀, 他在金公馆帮了燕燕,我就免了他的房租钱,他过意不去才送了那么贵的钢笔嘛。”

杨玉蝉跺脚:“那他干嘛在金公馆帮燕燕呢!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祝颜舒正色道:“大姐,这可不行!人家好心帮了我们,我们不但不感激,反倒揣测他居心不良?没有这样的道理!当时你、我、张妈都不在家,如果没有苏老师仗义,燕燕当时被人捉到金公馆还不知会有什么结果!这件事上,我永远感激苏老师!”

杨玉蝉哑口无言,更兼马天保在金公馆之事中扮演了串针引线的角色,让杨玉蝉失去了质问的立场。

她跳过这个问题, 往下道:“那后面他又专门买了燕燕爱吃的巧克力和奶糖呢!”

祝颜舒笑道:“这是你想多了!张妈的脸色有多难看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提着东西上门好歹张妈就不那么嫌他了。再说这送礼也是有讲究的,他买一筐烂西瓜上门也不如提两盒高级点心有面子。我看他是专捡贵的买,咱们家三个女人,他又不能买烟买酒,可不是只能买糖了吗?”

杨玉蝉都快被说服了!

“那他可以不来咱们家吃饭啊!他来不就是……”想见燕燕!

祝颜舒大笑着打断她的话:“哎哟,你让他自己开火做啊?他一个大男人,屋里的炉子只是用来烧水,连锅都没有,哪有来咱们家吃方便啊?张妈就算只给他做炒米饭都比他在摊子上买的好!”

杨玉蝉说一条,祝颜舒驳一条,终于辞穷。

可她仍觉得事情还是不对!

杨玉蝉:“就算这样,那燕燕对苏老师也太好了吧?零花钱都借给他不说,还从家里偷点心给他。我看她进苏老师家很轻松,好像有钥匙。”

祝颜舒终于尖叫:“她有钥匙?!”

杨玉蝉点点头:“对!我刚才……”

祝颜舒已经冲出去了。

她看中的是未来饭票不意味着她现在就允许他们私下接触了!杨玉燕竟然有苏纯钧家的钥匙?!他们私下见过面了?张妈每天下午出去买菜是不是给他们提供机会了?

祝颜舒脑子里的火车一路向西!

杨玉燕正趴在窗户边上等苏老师,快成望师石了,冷不防被亲妈从背后拍了一下,她扭头一看,亲妈脸如锅底,声音平静得令人发毛。

“燕燕,你刚才去你苏老师家干什么?你不是说你下楼看街道了吗?”祝女士冷冰冰的说。

杨玉蝉紧跟着出来,手足无措,心虚不已。

这等于是她暗中告了杨玉燕的状啊。

以杨玉燕的脾气,日后肯定会把仇记在她身上!

张妈身在厨房,心在客厅,一脚踏出来,伸头探颈,静悄悄的听。

杨玉燕陡然被逼问,一时编不出瞎话,结巴道:“……我看家里的点心也不吃了,就包起来给苏老师送过去。”

张妈实在很想插话:谁说点心不吃了!买回来不到三天就不见影了,害她现在每周要买两次点心!

杨玉燕还在辛苦的找理由:“饼干放一放就软了,不酥了,我就觉得吧……苏老师也不介意吃剩的……就废物利用一下。”

张妈都要冷哼了,一包三块钱的牛奶饼干啊!三块啊!什么废物这么贵!饼干渣子都可以泡粥吃呢!

祝颜舒皱眉:“哦,原来你是去送饼干啊。可苏老师不在家,你怎么送啊?给他放门口不怕别人拿吗?”

如此刁钻的陷阱让旁边的杨玉蝉瞬间背上就出了一层冷汗!

杨玉燕爽快道:“苏老师不锁门的,他说屋里最值钱的就是家具了,又没人偷床偷柜子,他就不锁了。我一推就进去了。”

杨玉蝉:“……”

是这样?

说起来她确实没听到开锁的声音。

祝颜舒仍然有一丝怀疑,但这个解释确实让她放心了不少:“这样啊,那倒还好。不过你以后也不要这样做了,把吃剩的饼干给人家不好。张妈。”

张妈连忙应声:“哎,太太,我在!”

祝颜舒扭头:“你以后点心多买一份,给苏老师送去。”

张妈皱眉:“给苏老师买哪的点心啊?咱家平时吃的都是蛋糕店的。”

祝颜舒:“买普通的就行,让他填肚子而已。”

张妈便放心了,“行,我记下了。”

杨玉燕见气氛缓和,开始追根究底,她的目光扫过众人,很快定在心虚的杨玉蝉身上!她目光一凝,眉头一皱,“姐,你告我的状?”

杨玉蝉才松了一口气,浑身的汗毛跟着就竖起来了。

杨玉燕惨遭背叛仍不相信:“姐,你告我什么?告我给苏老师送饼干?”

这要是张妈告的还正常,但竟然是杨玉蝉告的!还告到了祝颜舒那里!

杨玉燕的三观都要被洗劫了!

一包饼干!至于吗!

枉费她还一直担心她与马天保的事!

杨玉燕满脸失望之色,眼看姐妹之情就要破灭,祝颜舒仗义背锅:“是张妈跟我说最近饼干吃得太快,担心你积食吃坏肚子,我才放在心上,刚才就看到你偷饼干了!我还跟着你上了楼呢。你姐是劝我不要因为一点小事跟你生气,你还怨你姐?”

杨玉蝉松了口气,感激的看了一眼祝颜舒。

杨玉燕也松了口气,为自己误会了杨玉蝉而内疚。

杨玉燕:“姐,对不起。”

杨玉蝉:“没事没事!”

姐妹俩一个愧疚加一个抱歉,阴错阳差之下,反而促成了更深刻的姐妹之情。杨玉蝉便趁机坐下想说说苏老师,杨玉燕也想趁机打探一下杨玉蝉与马天保的事。彼此互相担忧,互相打探,竟意外和谐。

杨玉燕先发出邀请,亲热的牵着杨玉蝉:“姐,跟我去我那屋说话呗。”

杨玉蝉马上应道:“好啊!”

姐妹俩手牵手走了。

祝颜舒趁机让张妈去楼上看苏老师的房间是不是真没锁门。

张妈放下抹布就上楼,不多时就回来了,与祝颜舒说:“真没锁,屋里干净极了,什么都没有。床上就一床被子,盆里有一条毛巾。衣架上一件多余的衣服都没有,衣柜里只有一套旧校服。”

祝颜舒惊讶道:“你说他屋里只有一套衣服?难道他只有两套衣服?一套旧校服,一套穿出门的?”

张妈说:“他不是有套西装吗?”

祝颜舒啧啧道:“我听燕燕说过,西装是租的。钱还是燕燕借他的呢。只怕连袜子都只有一双呢。”

张妈倒抽一口冷气:“这人是怎么过日子的啊?他的钱都花到哪里去了!”

祝颜舒倒觉得这样的男人很正常,男人哪里会管钱呢?她亲爹祝先生一生桃李无数,家里的钱养孩子养老婆养学生,只要学生没钱吃饭没地方住,他送钱送书,最后连女儿都送出去了。

杨虚鹤成亲以前吃老师的,成亲以后吃老婆的,反正都是祝家的。倒是他成名以后终于会自己赚钱了,也知道给家里花钱了,就是换了个家。

唉,总之男人是不会管钱的,都要靠家里的女人来算账。

祝颜舒觉得苏纯钧这有点钱就都往杨玉燕身上堆的优点就很好!

她笑道:“成了亲就有老婆管钱了,没事,没事。”

张妈出去以后嘀咕:“叫二小姐管钱?那热闹可多了!”

不过祝颜舒被杨玉蝉提了个醒,开始担心大女儿的事没按下来,小女儿也跟着起火上房。不过再回忆两人也就早上吃饭时可以说说话,苏老师工作以后早出晚归,两人还没有以前独处的机会多。反复思量之后,暂时判苏老师一个死缓。虽然杨玉燕还未开窍,苏老师却是一个成年男子,上班以后望着杨玉燕的眼神越来越火热,旁边人看着都觉得烫。以后还是要管着一点。

祝颜舒打算去给杨玉燕布置一下,让她看在苏老师工作辛苦的份上最近不要再麻烦苏老师了。

她走到杨玉燕卧室前,却听到里面两姐妹说话的声音。

杨玉燕:“……生活还是挺艰难的,我以前算过一笔账。就拿咱们家这楼里的租房来说,一家三口租房一个月就要十八块,电费一个月三块,水费两块,这就要二十三块了,平时吃饭哪怕再便宜,柴炭煤米面盐,一个月三个人也要十一二块,就算十块,这就要三十三块。如果没有学生,家里有一个上班的,每个月交通费是不能省的,电车一次一毛,一个来回就是两毛,一个月三十天,这就是六块钱,这是只算了一个人,如果有两个人工作,那就是十二块,这样基本的生活费就要四十五块。像你和马天保以后都工作的话,每个人每个月的工资不能少于二十二块五,这才能勉强糊口。”

别说里面的杨玉蝉,就是外面的祝颜舒都听得怔住了。

她不打算进去了,反而站在门外静静的听。

四十五块钱其实不算多,杨玉蝉以前在读书会上自掏腰包买报纸杂志,几个四十五都花出去了。花这个钱,并不会让祝家捉襟见肘吃不上饭,祝颜舒没管过她,张妈也没说过什么,她就也不会觉得这个钱很厉害。她当时只高兴可以读到那些报纸杂志上面珍贵的文章,可以让更多的同学看到,让大家的思想都得到升华!

可杨玉燕拿她和马天保打比方,又把租房等一应生活花费明明白白算出来,杨玉蝉突然发现四十五块钱其实不少了。

她听同学说起过已经毕业的同学找到的工作都有多少工资。这里面男生比女生要好一点,有二十多块的,也有三十多块的。女生的工作更难找一些,如果不嫁人,找到工作的并不多,工资最多的一个是去当家庭老师的女生,一个月十八块。

她给吴小萍补课,一次都有一块钱,如果天天补,一个月就有三十块。

这样一看,同学在外面找到的工作竟不如祝颜舒随手给她找的。

可她一开始根本没把给吴小萍补课看在眼里,现在的冲击就格外强烈。究竟是她以前太过奢侈,还是生活太艰难呢?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晚安,明天见^^

☆、薪水都花到哪里去了

杨玉燕以前的母亲就很喜欢算账, 常常是从杨玉燕包尿布时算起, 一袋纸尿布多少钱, 一罐婴儿奶粉多少钱等等。这样一路算下来, 到水电费、网费、暖气费、电话费,她从小到大的学费、书本费、课外辅导费, 她穿的衣服、鞋、与朋友吃饭时的一顿麦当劳、一杯奶茶,种种花费,全都记成一个天文数字,令杨玉燕倍受折磨。

如今身在异地, 杨玉燕终于不用再受良心上的折磨了, 不用去想那样一大笔天文数字到底要怎么还得清,是不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之类的。

不过算账的本事是学到了。而且有样学样,特别擅长用这种方式给人增加心理压力。

杨玉燕只简单算了一回账, 杨玉蝉回去就半晚上没睡着。半夜爬起来亲自写了一份账单,毕竟她是一个大学生,品学兼优,怎么可能不经过调查就下结论呢?

之后几天,杨玉蝉起早贪黑,还日日跟着张妈出去买菜,回来把这一笔笔细账都记下来后,不到十天就汇集成了一个让她心惊胆战的数字!

毕竟杨玉燕只是随便说说,并没有实地调查。

杨玉蝉的真实数据更夸张。

因为杨玉燕的账里并没有家里的一些“日常开销”。

比如杨玉蝉日日早上都要喝的咖啡,那咖啡豆可是要去专门的咖啡店里去买,都是从印度进口而来的呢!

张妈为人特别仔细, 从不成包的买,每回去都让人家给她秤一两豆子,每周都要来买一次,咖啡店的印度人都认识她了。

这一两咖啡豆要四块钱,五十克,小小一纸袋。

杨玉蝉算账时已经对数额和单价格外敏感,一听是四块,眼珠子就瞪圆了。

但这还没完!

张妈跟着又去了蛋糕店,还是英国人开的正宗外国蛋糕店,蛋糕师傅都是个胖胖的外国人。

张妈虽然穿着打扮不及蛋糕店里消费的夫人小姐们体面,但她走进来特别自然。

张妈不会说英语,与蛋糕师傅的交流全凭手语,但仍然透着那么一股坦然大方精明的气质。

张妈要拿一袋新鲜面包,三块钱;一袋牛奶饼干,三块钱;一块黄油,四块钱;一块奶酪,四块钱。

这又是十四块钱出去了。

杨玉蝉的眼睛又瞪大了。

张妈把这些都放在篮子里,出去在街上的点心铺子里掏一块钱秤了一大包点心。

“这些分成两份,一份等吴小萍来了吃,一份给苏老师送过去。”张妈撇嘴,买咖啡买面包时她没可惜,买这一块钱的点心可是让她可惜坏了!

杨玉蝉看到这一块钱换成了这么一大包点心,顿时觉得这点心太实惠了!

回去的路上,她就去张妈说以后家里的点心也在这边点心铺子里买就行,不用去外国蛋糕店里买饼干了。

张妈顿时冷笑:“哟,给咱们二小姐换点心?你看她能乐意不能!”

杨玉蝉:“我也可以不吃面包了。我和燕燕一起吃这普通的点心就行了。”

节俭成性的张妈却不乐意:“省省吧,我的大小姐!家里费钱的地方多了,这点钱省下来还不够你妈在牌桌上玩一天的呢。”

这个杨玉蝉就没办法说了。祝颜舒日日打牌,输多赢少,但谁能不让她打牌呢?她不打牌干什么呢?从祝家小姐到杨家太太,到现在带着两个女儿的弃妇,祝颜舒只剩下这一个爱好了。

张妈:“大小姐,你现在长进了,知道体验家里的艰难,这是好事。可省钱不是过日子的法子!省钱只能克扣自己,克扣自家人!你妈日子过得苦,你不让她打牌,那她平时还有什么可心的事?你妹妹日日在家闷着,难道连个点心都不能开开心心的吃了?”她一斜眼,慢条斯理道:“叫我说,你们家三个女人,两个天天在家闲着,家务事分分工就能做得了!要是想省钱,先把我辞了得了!”

张妈甩下杨玉蝉,快步自己先走了。

杨玉蝉心里五味杂陈,默默的跟在后面回家了。

祝颜舒中午回家吃饭时就发现今天张妈动作格外张扬,动静格外大,表情也格外丰富,透着那么一股等人关怀的委屈劲。

杨玉蝉对着一张纸一副思考人生至高哲理的样子。

只有杨玉燕,一看到她回来就乳燕投林般冲过来,拉住她就小声说:“这两人出去买完菜回来就是这样了!谁都不搭理也不说话,不知道怎么了!前几天都好好的。”

祝颜舒安抚她:“你不要管,肚子饿就拿着饼干先进屋吃去。”

杨玉燕依言拿了饼干,然后站在自己房间的门口伸头竖耳。

祝颜舒回屋换了衣服,进厨房,先洗了手,就在菜篮前挑捡,道:“张妈,我想吃年糕呢,家里有吗?”

张妈把碗重重放下,没个好声气:“没有!太太要吃,我现在去买!”

祝颜舒仿佛刚刚发现,惊讶的扶着张妈的肩:“张妈,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出了事你告诉我呀!有什么不好办的你都告诉我!有我在呢!”

张妈便唱开了,眼圈登时就红了,一手揉眼一通嘤嘤嘤,“太太,我替您委屈呢!”

接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述说起来。

祝颜舒假装全神贯注的听,听来听去就是杨玉蝉这几天跟着去买菜,打听菜价,打听肉价,打听油价,连张妈买煤都要问个究竟,一问就说在做社会研究,回家就把这些价钱通通写下来,还问张妈什么东西多长时间买一回。

张妈认为杨玉蝉这是在查她的账!

今天杨玉蝉更是质疑她买的东西是不是多花了钱,竟然旁敲侧击的要省钱!竟然嫌杨二小姐吃的饼干贵了,嫌祝颜舒天天打牌浪费钱了。

这哪里是在说别人?分明是在点张妈!

张妈半是惊吓半是做戏,哭诉道:“我到你家来也有十好几年了,大小姐和二小姐都是我抱大的,到了了现在开始疑心上我了!竟以为我偷家里的钱!你说我这颗心啊,都疼碎了啊!!”

要说张妈没从平时里的买菜钱里攒私房钱吧……那上帝都没办法替她做证。

可张妈没儿没女,在祝家干了快二十年,她就是想攒点私房钱,祝颜舒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张妈怕最后老了,干不动了,祝家不管她,把她赶出去。祝颜舒心里都知道,她把张妈当自家人看,可她也不会一天发百八十个誓。她也怕张妈倚老卖老啊,老仆欺主的事可不鲜见。

她早就从杨虚鹤身上学到了,自己的善良,自己知道就好,万万不可告诉别人!善良宣扬出去了,为人所知,就会为人所乘!彼时善良便成了别人勒索你的筹码。

她待张妈如何,日后等张妈真的老到动不了了就知道了,不必日日挂在嘴边。

张妈平时里攒私房钱,她也都当没看到。

现在是张妈被杨玉蝉吓得自己心虚了。

祝颜舒听完就揽着张妈摇晃:“张妈,你想多了,大姐那副清高的性子,哪会算计这个?我告诉你是这么回事!”然后就将那天她在门外听到杨玉燕对杨玉蝉说的那一番话学了出来!

不止是祝颜舒听了后对杨玉燕刮目相看,就是张妈听了都震惊瞠目:“这是咱们二小姐说的?她这是遭二郎神点化了吧!开智了啊!”

可见是当时喝的那符水管用!

祝颜舒早就想跟人显摆了,此时抓住张妈激动的不行:“你说我们燕燕啊,平时看着不像样,心里样样都清楚呢!”

张妈深沉道:“太太,你是不知道。家里的孩子,老大傻,老二就精!老二不精,那好处不都被老大占去了?那是打小就学会抢奶吃啊!”

祝颜舒叹道:“要不怎么说老话说的都对呢?我以前从不担心大姐,只担心燕燕。现在再一看,大姐才真是养得呆了,半点防人之心都没有。燕燕……呵呵,这个小机灵劲哟!”真叫她喜欢!

两人讲得火热开心,张妈也心结尽去。

张妈有心表现,取下围裙就道:“太太,你等等,我下楼买二两排骨,再买一板年糕上来。”

祝颜舒本就是找个话题,拦下说:“算了,这都有菜了。明天再吃也一样。”

张妈更加麻利勤快,切姜丝切得细如发丝,刀锋如影,不多时,菜便全好了!

祝颜舒便功成身退,洗了手出去,手里还帮忙拿了一叠餐巾。

她出去前道:“张妈,这几日如果大姐再问你家里的花销,不妨多说些!”

张妈心领神会:“我晓得的!”

到了第二天,张妈已买回了年糕,一大早就蒸了年糕当早饭。

苏纯钧一进来,张妈就笑着说:“苏老师来了,今早家里吃蒸年糕,您是配白糖啊还是搭蜂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