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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张唱片肯定是不能放的,也不能再摆在这里,让其他人看到了认出来也不好。张妈不知道才拿出来的,杨玉燕就把这两张收起来,放回到祝颜舒的屋子里。她出来后,餐厅里已经响起了唱歌声。杨玉燕是不知道是什么歌星唱的,但显然屋里的其他人都熟,全都是一副陶醉的样子,廖二还跟着浅吟低唱。

不知是唱歌机更吸引人还是杨二小姐更吸引人,廖二和廖三走的时候都万般不舍,廖太太笑眯眯的看着杨玉燕,慈祥的让她发毛,拉着她的手说:“好孩子,以后也去我那里玩,家里有一只老爷养的八哥,可会说话了!”

她带着廖二廖三走的时候,看起来真像是母慈子孝。

杨玉燕想起廖二廖三,深觉像廖太太这样的人,她遇上只想赶紧跑远点,可不想去她家里玩。

客人走了,留下一片狼藉。

张妈忙着收拾,杨玉燕也帮着运了几趟东西就被赶。

张妈烦道:“你就别添乱了!一边玩去!”

杨玉燕仍是跟进跟出,哼叽道:“我妈跟我姐说话呢,我可不想过去。”今天有三个不请自来的相亲男,想也知道那边谈话的气氛不会太好。

张妈闻言勾头看了一眼客厅,见那边祝颜舒与杨玉蝉坐在沙发上,离得不远也不近,看起来不像是要吵起来的样子。

张妈道:“一家有女八家求,你姐姐长得好,还上过大学,你妈有钱,嫁妆也肯定不会少,今天才三个,以后三十个也未必够!”

杨玉燕靠着柜子:“我妈说她一个都没看上。我也没看上。”

张妈一看到就生气:“柜子那么油,你靠上去衣服不就沾上油了!别操心你姐了,你也快了。今天不是有两个也冲你来了?”

杨玉燕赶紧跳开,闻言道:“你是说廖二和廖三吧?有廖太太在,别说是这两个,就是廖家大公子,我都不可能答应。”

张妈笑着说:“廖家大公子你可看不上,你妈都看不上,见过一回就对我说那大公子生得跟土豆似的,你们母女想必是一样的。倒是这两个小的生的,长得都不错,可能是都随妈了。”

杨玉燕就笑了。

杨玉蝉端着茶盘过来,递给张妈,问她:“你笑什么?”

杨玉燕就问她有没有见到廖太太的两个儿子。

杨玉蝉:“看到了。听说是小老婆生的,小老婆死了才接回来养的。”

张妈大叫:“哎哟,你们去外面说话行不行?这厨房地方这么小,到处都是油,你们的衣服碰脏了还是我的活!都出去出去!”

两姐妹被赶了出来,谈兴仍未过。杨玉燕说:“廖二跟我说,他是上到中学才回的廖家,一回去就不让他上学了。廖三更惨,两三岁时就被抱回去了,一直就没读过书,他的那点知识全是廖二偷偷教的。不过廖太太像眼珠子一样看着他们,去哪里都带着,他们就跟着她东家吃饭,西家打牌的闲逛,平时什么事都不做。”

杨玉蝉叹气:“这有什么办法?廖局长也不管。”

杨玉燕小声说:“廖二说廖大对他们不错,平时悄悄给他们钱。”

杨玉蝉:“他也强不过廖太太,不然这两个人也不会这么大了还没事做了。”

说起这个,杨玉蝉又想起要让杨玉燕继续回学校读书的事了。她仔细打量着杨玉燕,觉得这事不能让她知道!要先说动祝颜舒,然后直接把杨玉燕送过去才行。

打定主意以后,杨玉蝉若无其事的揽着杨玉燕回她那屋,问她:“对了,你以前的课本呢?你回头找出来,擦擦灰,我给吴小萍上课时要用的。“

杨玉燕不疑有诈,点头道:“我早猜到她要用的,已经都找出来了,都在书架上呢。”

杨玉蝉就去书架上翻,一本本摆在桌上,问:“这些书你还看吗?”

杨玉燕摇头:“以前请老师时还是要看的,后来跟着苏老师学就不看了,他都是自己出题给我做。”

杨玉蝉笑眯眯的拧开钢笔:“那我出道题给你做,看看苏老师的水平如何?”

杨玉燕怎么能给苏老师丢脸呢?仰头骄傲道:“尽管出吧!”

杨玉蝉便度着课本上的难度,给杨玉燕简单出了几道题,不想杨玉燕轻轻松松就答出来了!杨玉蝉大喜!又写了几道更难一点的,甚至有她大学课本上的题,因为她猜苏老师可能也会拿他的课本教杨玉燕。

结果杨玉燕又都答出来了。

杨玉蝉喜不自胜,拿着这几张纸就去找祝颜舒了。

她道:“我觉得燕燕可以回去上课了!你看,她连我的题都答得出来!”

祝颜舒也是在祝老爷的教导下认真学习过的,在祝老爷没过世前,她是一天都没有懈怠的,现在拿起笔也可以轻松解出题目来。

她看了一遍题目,又心算了一遍答案,笑道:“燕燕的知识还是挺扎实的嘛,苏老师教的也好。”她放下纸,思考片刻就同意了杨玉蝉的建议,实在是因为祝家竟然有一个没有拿到中学毕业证的人,那就太丢脸了!以前是顾忌杨玉燕的身体不敢逼她,现在她看起来结实多了,也可以逼一逼了。

祝颜舒笑着说:“等过了年我就去女中拜访一下,看一看能不能让燕燕回去上学。”

杨玉蝉仔细道:“不能让她知道!”

祝颜舒点点头:“我晓得的。”

初三的客人就更多了,一大早来的全都是租客,客客气气的提着点心腊肉上门,都盼着祝颜舒明年别涨房租。

苏纯钧特意等人都走了才来,敲门进来时,张妈笑着说:“苏老师没提一条腊肉上来?“

苏纯钧就去摸兜,假装道:“哟,忘在楼上了。”

张妈放他进来还继续说:“那你明天带过来?”

苏纯钧就一个劲的说:“明天一定,明天一定。”

祝颜舒坐在沙发上就笑着说:“算了吧,张妈,家里收的腊肉都够吃到明年了,别难为苏老师了。”

苏纯钧:“我知道张妈是跟我开玩笑呢。”

杨玉燕还没出来,祝颜舒就趁机与苏纯钧讨论送二小姐去上学的事。

苏纯钧马上大加赞成:“我早想过这个问题,实在是我现在工作太多,不能再天天陪着二小姐,让二小姐一直在家里闷着也不合适。学校里都是同龄人,让她去接触一下更好。”

祝颜舒说:“我担心她跟不上学习,不知她现在水平怎么样?”

苏纯钧也没有客气,他教杨二小姐真是认真教的,这辈子没这么认真教过人。

他道:“我说句不客气的,二小姐现在考南京大学的水平都有了。”

祝颜舒惊喜之下还不敢相信:“真的?”

苏纯钧点点头,“是真的,不敢欺骗您。我本来就以为您是打算送她去读大学的,而且二小姐又非常聪明,我准备的课堂内容再多,她都能完成。”

祝颜舒喜的都想给苏老师包个大红包了。这可真是……可真是太出乎她的意料了!

在这一瞬间,她终于相信苏纯钧是用真心在对待她的女儿,早在他还没有爱上她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对她的了。

这样一个正直又认真的好人,不能放过!

“燕燕要是日后真能考上大学,您就是我全家的恩人了。”祝颜舒道。

苏纯钧连忙摆手:“您太客气了,我也是一心一意盼着二小姐好的。”

祝颜舒真心实意的说:“您的心意,我是相信的。像您这样的好人能一心一意对燕燕好,是我们母女的福气。”

苏纯钧的双目陡然发光,脸上全是喜色,还不敢相信这竟然是真的。

祝颜舒轻柔的说:“燕燕还不到十八岁,等她成年以后,如果你们俩人能够情投意合,那我也愿意祝福你们。”

苏纯钧连忙点头,又慌忙站起来,手足无措,连连给祝颜舒鞠了好几个躬,连话都不会说了。

祝颜舒赶紧扶他起来,见他激动的一张脸通红,额头都冒出了汗。

祝颜舒:“你家里的事,我不会多问,我相信你是一个好孩子。日后你觉得可以了再告诉我就行。”

苏纯钧快要沸腾的脑子一下子冷静了下来,他思考片刻就点点头,说:“其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等日后有空了,我细细讲给您听。您放心,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就是有,也是旁人的,与我无关。”

祝颜舒:“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那我就去安排燕燕上学的事了,还是先让她从女中毕业,然后再考虑大学。”

苏纯钧出主意:“她可以回女中读上几个月就参加毕业考试,以她的水平不必在女中再浪费时间,跟着就去申请大学,我可以替她写推荐信,这样大概半年,她就可以在大学读书了。”

杨玉燕打着哈欠推开门,看到祝颜舒与苏老师站在客厅里说话,两人还互相客气,不解的走过去:“为什么不坐下来?非要站着说?”

祝颜舒与苏纯钧一起看她,都默契的摇头:“没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一直在写燕燕,大家晚安吧,我要去睡了

☆、你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杨玉燕摇了摇头, 发出做作的叹气。大人们总是会在某些时候非常假客气, 她想刚才祝颜舒与苏纯钧就是这样, 你客气, 我也客气,两人就一起客气的说话, 客气就成倍增长。

她挤到厨房去洗脸刷牙,这样不用再把热水提到浴室,也不用再在脸盆里折腾一番,非常省事。唯一一个生气的人就是张妈, 她正忙着呢。

“快出去!你就会给我找事!”张妈用力打了一下她的屁股, 把她推出去:“今天早上没有包子吃了!”

杨玉燕惊讶的说:“那我吃什么!”

张妈在早上的时候恨不能多长几只手,闻言怒道:“我管你吃什么!一会儿我端什么你都要吃!”

杨玉燕只好跌跌撞撞的出来,坐在沙发上四处寻觅饼干桶, 找到后就抱在怀里,拿饼干解饥。

祝颜舒与苏纯钧已经坐下了,一人在看报,一个在自己倒茶喝。

自己动手倒茶的是苏纯钧,他可不敢奢望早上这么忙的张妈给他倒茶,看到杨玉燕在吃饼干,就替她倒了一杯茶,倒到一半,想了想,悄悄溜进厨房趁张妈不注意,把摆在临窗柜子上的新鲜牛奶拿过来一瓶, 加到热茶中,端给杨玉燕:“尝尝。”

杨玉燕接过就喝,味道还挺醇厚的,凉热正好,她刚睡起来就有点口渴,不知不觉就喝完了,还想再喝,苏纯钧不肯给她倒了,小声提醒:“一会儿要吃早饭了,你吃不下早饭怎么办?”

那张妈还不生气啊?

张妈正好端饭出来摆桌子,一眼看到杨玉燕抱在怀里的饼干桶,顿时发火:“我都做好了!你吃什么饼干!”

杨玉燕赶紧把饼干放下:“就吃了一块,我饿嘛……”

她一撒娇,张妈就没办法,“饿就过来吃!”

过年时菜市场不开门,大小店铺也都关门回家过年去了,早餐桌上的东西也难免会出现一两道剩菜。不过张妈是很讲究的,一般的剩菜要么她是自己吃了,要么就倒了,不会再让祝家母女吃。不过后来苏老师总来吃早饭,那剩菜剩饭就有了着落。

今天早上就是如此。

祝颜舒仍是吃面,杨玉燕喝粥,虽然没有包子吃,但张妈特意给她摊了鸡蛋饼,还拿肉燥子给她铺了厚厚的一层馅,香的要杀人。

杨玉蝉早上又是在屋里读过书才出来,她自从不吃面包喝咖啡以后,里面跟着祝颜舒一起吃面,时而跟着杨玉燕喝粥,怎么吃全看当天张妈的心情,今天早上她面前就是一碗面,因为面可以一锅下,肉燥子饼要摊要切要炒馅还要铺焰,太麻烦,张妈来不及做两份。

唯独苏老师的与众不同,他面前是一个砂锅,砂底是昨天剩下的米饭,上面铺的菜有昨天剩下的几片胭脂肉脯、两块酱鸭、两块咸水鸡、两块腊肉、两块猪蹄,满满的摆着。

祝颜舒才得了苏老师的一份大礼,现在再看这份早餐就有点不合适了,当下道:“张妈,快把这个换下去,另给苏老师下一锅面!”知道他胃口大,不说下一碗,直接就是下一锅。

张妈还没说话,苏纯钧马上挟了一块肉脯吃了,真情实意的说:“不用不用,这个就好,我早上吃米才能吃饱。”

祝颜舒不好再说,只给张妈使眼色。张妈不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懂了暗示,赶紧去厨房又切了一整根的香肠,放锅里煎了一下再端出来,专门摆在苏老师面前。

祝颜舒这才觉得安心了。

苏纯钧大口吃米饭,哪怕这砂锅是祝家炖汤的,盛的米再多,他还是给吃完了。另一边杨玉燕的肉燥子饼还没吃完一半,见状很自然的推过去:“你尝尝吧。”

苏纯钧估着二小姐的饭量,猜她应该已经有六七分饱了,就帮她吃了两块饼。

早饭吃完,苏老师仍是先下楼,杨二小姐仍是十五分钟后说要去散步。

不过上回一副后妈脸的祝颜舒,这回比亲妈更亲妈,微笑着说:“今天太阳好,多走一走,不必急着回来。”

杨二小姐不察,蹦蹦跳跳的下去了。

等这小东西走后,祝颜舒就与杨玉蝉说了打算让杨二小姐去考大学的事,杨玉蝉惊讶道:“她能行吗?”

祝颜舒:“苏老师说她行,我就当她行吧。反正咱们也不说她去考试,考得不好也不告诉别人知道,不丢脸。”

杨玉蝉担忧:“那她去了大学,能适应吗?大学跟女中可不一样。”能在女中上学的都是各家的小姐,虽然学习成绩有差别,家风也有所不同,但都是女孩子,维纵使吵了嘴,也没什么大问题。大学可就是另一回事了,别的不说,大学里男生占九成,女生还不到一成,这么大的悬殊,她当时进大学都适应了好一段日子才不躲着男生走了。

祝颜舒:“我也担心这个。不过幸好她要先去女中读上一两个月才去考试,先适应适应吧。”

张妈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更老派一点,忧心道:“二小姐胆子小,现在又有了苏老师,干什么还要逼她去上学呢?明年成年后先订婚,过两年让她成亲就行了。”

祝颜舒叹气,“我们现在看着苏老师好,可有姓杨的在那里比着,谁知道二十年、三十年后是什么样?万一苏老师是第二个姓杨的呢?到时我也不在了,小蝉要是嫁远了,或是也过得不好,帮不上忙,那燕燕要怎么办呢?”

张妈听了这吓人的话,脸都白了两分:“哪里就能倒霉到那个地步了呢?”

杨玉蝉沉默了下来,她发现她其实还有更多的责任需要承担。

祝颜舒拉着张妈坐下来,柔声道:“我们都盼着孩子们日后一切都顺顺利利的,但也要替她们预计到那千万分之一。万一有什么不好了,燕燕要靠自己生活,她现在开始练胆子、学本事,总好过到那时再来想办法。如果她就这么从家里直接去嫁人,一辈子都没走出过门,嘴里能说一万句大道理,落到手上万事不成,那才真是糟了。让她去大学里练练吧,学多少本事不好说,交上几个朋友,得一个以后可以找工作的文凭,就是我这个当妈的替她上的保险了。”

这一番话把张妈的眼泪都说下来了,她擦着眼泪回厨房去了,嘴里还喃喃道“哪里就到那样了呢?”

祝颜舒转身对仍在沉思的杨玉蝉柔声道,“大姐,你能明白妈妈的苦心吗?”

杨玉蝉静静的点头,她现在真的明白了。

祝颜舒温柔的说:“不是马天保不好,而是他太弱小了。妈妈觉得他不足以保护你,反而会拖累你。如果你有一个九十分的人生,他的加入会让你的人生变成五十分。大多数人的人生都是在倒数,只有极少数的人的人生是越过越好的。比如我,我在你姥爷还在的时候,可比现在逍遥风光的多。你看我现在过的又是什么日子呢?而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你和燕燕结婚以后,必定过得不如现在,你想过你的孩子以后会过什么样的日子吗?你看吴小萍,可是吴先生却是一个非常有门道的会计,如果他不是好赌的话,吴家的日子会比现在更好过。你的孩子,日后可能还不如吴小萍。”

祝颜舒拍拍她的手,“考虑清楚,跟马天保分手吧。昨天那三个人你都不喜欢,妈也不喜欢,不会逼你接受。不过他们都是什么家庭,你也知道。妈这么跟你说,如果妈要嫁你,那三个人只是底限,家庭会比他们更好,人也会更体面,我才会安心把我的大女儿嫁出去。”

杨玉蝉静静的回到屋里,撑着头坐在桌前,现实像一只巨掌,将她扇得晕头转向。她已经愿意放弃与马天保的爱情,可新的爱情仿佛蒙上了一层灰尘,无法再变得纯粹而动人了。

街上,杨玉燕正在给苏老师学昨天来拜年的客人中有趣的人,当然少不了杨玉蝉的三个相亲对象。

“一个姓方,听说家里有两间铺子;一个姓高,听说家里是地主,他是到这里来求学的,住在他族叔的家里,他族叔也是开铺子的;还有一个姓……”杨玉燕扳着手指数得开心,苏老师牵着她的手,示意她看远处的咖啡厅:“昨天在那里喝的咖啡,今天也去坐坐吧?”

外国人不过年,这家咖啡厅在大年初三还照常开门,现在十点半了,一个客人都没有,煮咖啡的印度人看到有客人上门,立刻站得更笔直了。

苏纯钧点了茶,要了蛋糕,回来与杨二小姐坐在橱窗前继续聊天。

杨二小姐刚好说到了廖太太与廖二、廖三,说到廖二长得身高腿长瓜子脸,廖三也是瓜子脸杏仁眼,皮肤还挺白挺好的,兄弟两个长得挺像,可能廖局长就是这个审美,喜欢瓜子脸的美女,他们昨天还听歌来着,那歌她都没听过,廖二廖三都会唱。

蛋糕送过来了,杨二小姐客气一句:“你尝尝?”

苏老师就笑眯眯的用叉子把最上面带草莓的那一块给挖走了。

杨二小姐举着叉子正准备吃,目瞪口呆。

苏老师笑眯眯的说:“我给你说说我上大学的事吧,我有一个特别严厉的老师,为人认真又风趣,学生们虽然怕他,可也都喜欢他。他叫代玉书,是从英国留学回来的,博学多闻。”

杨二小姐听了许多代教授的风趣故事,笑了许多回,比如苏老师就曾经因为不写作业被代教授留堂抄课文,还比如苏老师曾与同学们踢球打破了代教授从英国带回来的茶壶,还有代教授发现大家考试的时候作弊,就在收了卷子以后加试了一场口试,硬是把所有人的分数全都压在了六十分以下,让他们全都参加了补考,还要给学校的牛挖厕所堆牛粪。

最后,苏老师笑眯眯的摸着杨二小姐毛绒绒的辫子说:“你要是见到了代教授,一定也会喜欢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代教授是我《夏日清凉记事》中的一个配角,我实在很喜欢这位老教授,当时因为情节安排原因牺牲了他,这回让他出来客串一把^^大家晚安吧

☆、一脉相承,全是亲生

经过一小时的散步之后, 苏纯钧当然要将二小姐送回去。两人手牵着手慢慢悠悠的回到祝家楼下, 苏纯钧才放开手说:“你上去吧, 我在这里看着。”

杨玉燕深感幸福无比, 矫揉造作了一番后,叮嘱苏纯钧乘车小心、过马路小心、不要跟人吵架、下班准时回家。

苏纯钧甘之如饸, 两人再次挥手告别、互道再见、上楼小心之后,终于,杨玉燕要上楼了。

这时,一个路人甲突然从一众路人中冒出来, 手捧鲜花和礼盒就冲向二小姐, 冲过去就是一个深鞠躬,大声说:“二小姐早!给二小姐问好!”

杨玉燕不记得这一号人物,一脸问好的回道:“你也好, 请问贵姓?”你谁啊?

苏纯钧也过来了,阴沉严肃一如警察,盯着眼前这个路人甲。

路人甲连忙自报家门:“二小姐不记得我了?我昨天也来贵府拜年,是马太太带我过来的,我姓高,免贵姓高啊。”

哦,是那个发育不良的相亲男!

杨玉燕立刻想起来了,连忙再次问好:“你好,请问您有什么事吗?”

姓高,名伟男的人马上说:“我想上去拜访大小姐,不知方不方便?”

过年不兴赶客, 但这位先生登门的意思应该是想追求杨玉蝉,而已知:祝颜舒与杨玉蝉都不太可能会看中他,所以结论就是:最好不要让他上去。

杨玉燕立刻伸手拉住旁边苏纯钧的衣袖,假装道:“这个……老师您看呢?”

苏纯钧已知这人是杨大小姐的追求者,本来与他无关,但二小姐求助,这就有关了。

他伸手接过此人的鲜花与礼盒——此人显然没反应过来就把手上的东西交出去了!

高伟男发怔的看着眼前这个体面帅气的男人,不免有些胆怯,还有点嫉妒。

苏纯钧虽然客气但事实上一点也不客气的说:“这位先生,不才乃是杨家小姐们的家庭老师。”事师如事父啊,四舍五入算长辈了,既然是长辈,那就可以说话了。

苏纯钧:“虽然现在是新社会了,不讲究那些老道理,但有些事,还是要讲究一下的。你说对不对?”

高伟男不知是不是没转过来弯,就点头说:“对。”

苏纯钧含笑满意点头:“这些礼物呢,我可以代你转交给杨大小姐。你看如何?”

高伟男听到礼物会送给杨大小姐就要笑,但想起是代交,这笑就只笑了一半。

那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

高伟男犹豫起来。

苏纯钧为了显示自己绝无私心,当下就把礼盒塞到杨玉燕手中,自己手里只有一捧花。

高伟男就算敢要苏纯钧把东西还回来,可他不能要杨二小姐还啊,二小姐与大小姐是亲姐妹,得罪了二小姐,那大小姐就更追不上了。

一次犹豫就失了先机,两次犹豫就机会尽失。

苏纯钧:“这一次,你先回去吧,日后再登门还是要讲些礼数的。如果你不懂,也可以回家请教一下大人,大小姐虽然上了大学,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轻浮的女子。”

高伟男连忙大力摇头:“我不敢这么想的!”

苏纯钧点点头:“如果没有长辈引见,恐怕你并不适合直接拜访大小姐。”

实在是太有道理了,毕竟再纠缠的话,那就不是追求,而是结仇了。高伟男深刻的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只好就这么留下礼物走了,一步三回头。

人走了以后,苏纯钧才把花也交给杨玉燕:“拿上去吧,一点礼物和花不算什么,不必有压力。”

杨玉燕感叹:“你的嘴巴好厉害。对了,他怎么就把东西都给你了?你的动作也太快了。”

苏纯钧笑着说:“我这双手这一个月接了不下上千件礼物了,老马识途而已。”

两人再一次告别后,杨玉燕终于蹬蹬蹬的跑上了楼,而苏纯钧也终于在目送她平安上楼之后,叫了一辆黄包车,准备去上班。

杨玉燕一直跑回了家,推开门就喊张妈:“张妈,快来接接我!”

张妈擦着手从厨房出来,一看杨玉燕骄傲的仿佛一只小公鸡站在大门口,手上又是花又是礼品盒,欢喜道:“苏老师真是多礼啊。”上来接过去。

祝颜舒合上报纸笑道:“终于散步回来了?脸冻着没有?”自从苏纯钧说过那个好消息之后,祝家就又买起报纸来了,本来因为姓杨的,家里已经有三年不买报纸了。

杨玉燕解下围巾,脱下大衣,叫住张妈:“等等,张妈,这个不是苏老师送的,是我在楼下被昨天来的那个姓高的男人拦住以后,他拿来的,他说要上来拜访大姐,被苏老师吓跑了。”

祝颜舒与张妈都吓了一跳,杨玉蝉听到事情与她有关,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张妈手中的花束与礼盒,惊讶道:“送我的?”

杨玉燕点点头:“对啊!”

这可真是……复杂。

马天保的事还没彻底解决,又跑出来一个高伟男。虽然高伟男似乎比马天保的条件好一点,但祝家母女三人都没看上他。

张妈也没看上,一听是姓高的就道:“是那个小鸡仔子?”

杨玉燕哈哈大笑起来。

祝颜舒哭笑不得,摆摆手:“张妈,不好这么讲人家的。”她站起来,去电话机前翻电话本,找到马太太家的电话,挂过去请她接。

马太太家里是开铺子的,据说曾经是山西的地主,后来山西打起来了,他们就把地都卖了,藏了金子跑到这里来,买地盘铺子开店请工人。马太太以前是地主婆,用惯了丫头,到这里来以后常常说这边的人贵,工钱开得多,不过她自己倒是十根指头根根都戴着金戒指,头发天天请梳头娘上门打理,衣衫件件都照着画报女郎的样子做,是个顶顶摩登的太太。

祝颜舒平时很少说人坏话的,就算是这样,也评价过马太太穿绿衣服看起来像池塘里的大蛤-蟆。

高伟男就是马太太家里的亲戚,也是地主,不过据说家里的地比马太太原来家里的地更多上几倍,家里还常年养着一只马队拒匪,因为家大业大,所以哪怕山西重重山头,层层苛捐,高家也没卖了地跑路,只是把儿子送出来读书,据说高伟男日后肯定是要去留学的。

这都是马太太昨天告诉祝颜舒的,言语之中多多吹捧,暗示祝家母女千万要抓好这一只大金龟!抓住了他,日后祝家母女怕不是要跟着一起去吃美国大米。

祝颜舒对美国大米没兴趣,也不想告诉马太太美国不吃大米。就算高伟男家里有一座金山,也没办法让他看起来更英武挺拔一些,那金山又有什么用呢?她要是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人,那人人都知道她是图高家的钱了。

祝颜舒可丢不起这个人,别说杨玉蝉自己不愿意,就是她愿意,她这个当妈的都不能答应!找个丑女婿,回头生出来的孩子也丑怎么办?那她怎么看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