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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纯钧:“应该是没有的……”

代教授没有请下人的习惯,他自己一个人住着那个小红楼,白天倒是有不少学生在里面,可晚上就他一个人。

施大头住的男生宿舍里倒是有不少人,可是哪一个也不负责照顾一个喝醉的男同学啊。

万一这两人醉得睡过去再吐酒了呢?这种死法可是很痛苦的。

张妈拍大腿:“我就说……那还是都带回去吧,就放在你那屋里,你先照顾照顾,明天再送他们回学校。”

苏纯钧能说什么呢?

他只能上前扶起代教授,再喊来另一个人扶施大头。

杨玉燕:“施无为同学,走路小心点。”

苏纯钧深吸一口气,将这两个走路绊蒜的醉鬼都扶回了自己那间屋,有了三个醉鬼的加持,顿时那间不大的屋子里就闲人免进了。

张妈特意端着水盆来帮忙,在门口放下水盆就走,喊苏纯钧给自己擦洗擦洗,也给他的教授和同学也擦洗擦洗。

张妈:“一会儿我再给你送醒酒汤上来。”

杨玉燕和杨玉蝉特意抱了两床被子送上来,看到两个醉鬼已经躺到苏纯钧的床上了,杨玉燕不舍得苏纯钧吃苦,难过道:“那你睡哪里啊?我把被子抱来就是让你铺到地上,让他们睡的。”

苏纯钧顿时神清气爽,大方的说:“没关系,我在桌上靠一晚上就行。”

这怎么行呢?

杨玉燕实在是不忍心刚出炉的未婚夫吃这种苦头,回去磨了祝颜舒一会儿就借来一把钥匙,给苏纯钧送过来。

她说:“这是原来丁家住的那一家的钥匙,里面有床,你去那里睡吧。就算要你看着他们,也不必一整晚不睡。”

祝家楼现在搬空了五家了,似乎是有一家搬走以后,越来越多的人都获得了搬家的勇气,纷纷搬走另觅他处。

他们中有的是搬到了更便宜的地方,有的则是回了老家。

丁家住的那个房间足有三十平大,比苏纯钧这个房间要大一倍。他早就看中那一间,想租下来整修一番做个新房的。

现在拿到了钥匙,他立刻毫不客气的就去开门了。

祝家楼当时建的时候,用的是英国的设计师,所以房间设计还是很不错的,所有的房间都是鱼骨状排列,而且都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门。不止是面对走廊的这一排有门,在房间里也都有同样的门可以做连通。

祝颜舒当时改建房子进行出租,就是将所有房间里的门都封死,只保留了面向走廊的房门,将房间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独立房间。

当然,她们母女自己住的那一层就没有改了,只是重新装了马桶、走了水管等管线。

丁家租的那一间房有两扇窗户,采光非常好,苏纯钧一见就喜欢,他在心内盘算一扇窗户前摆桌子,另一扇窗户前摆沙发,这里放一个书柜,那里放衣柜,再加三个斗柜,这边放个桌子,再放两把椅子。

还是有点小了,如果隔壁搬走就好了,这样可以把房间里的门重新拆开启用,那边就可以变成卧室,这里是会客室。

床可以摆在里面,用四柱床,可以挂帘子。这样早上起来拉开窗帘,床上睡觉的人也不会受影响。

苏纯钧把目光定在一贯爱赖床的未婚妻身上,觉得这个设计好极了。

不过现在丁家在一个窗户那里装个了灶,需要拆掉!

墙壁上有许多小孩子瞎画的东西,需要重新刷墙贴墙纸。

丁家应该私接电线了,墙上有拆掉的电线的痕迹,需要重新走线装灯具,正中一个大灯,墙壁上四个壁灯,角落里再留出两根线放台灯……

苏纯钧在屋里转了一圈,心里盘算要不要装电话?肯定是要买收音机的,那要不要再买个唱片机呢?

杨玉燕站在旁边看他在屋里转来转去,不知在干什么,散步?喝醉了转圈?

她上前拉住看起来像是喝醉了的未婚夫,把他拉到一个旧床前:“我给你铺好了,你躺下睡一会儿吧。”

这床就是刚才苏纯钧畅想未来幸福生活蓝图时,未婚妻小姐亲手铺的!

苏纯钧一屁股坐下来,真诚感叹:“铺得真好。”

绝对是个贤妻良母了!

他握着未婚妻的小手,想把她也拉到床上来坐一坐,感受一下这软乎乎的床和被子,拉了两下,未婚妻站住没动,像钢铁般坚定。

好吧,他暂时放弃了。

“我以后不会让你干活的,我们雇个人。”他说着情话,“以后你不用做家务,每天就上上学,写写字,读读书,等我回家,陪你一起读书写作业。”

杨玉燕觉得这日子好像也不是很幸福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胆小的施大头

张妈煮了一锅米汤, 拿香油拌了咸菜, 做了极为简单的晚饭。

祝颜舒还在屋里睡着, 张妈喊杨玉燕和杨玉蝉出来吃饭。

她说:“燕燕,你上楼上去看一看苏先生醒了没有。还有代教授和施同学, 要是醒了,就喊苏先生下来端饭。”

已经定了名份之后,张妈就不肯跑腿了, 理直气壮的支使起了杨玉燕。

杨玉燕于是蹬蹬蹬跑到楼上,先去丁家敲门, 一推门发现门是开的,里面没人, 她再转到苏纯钧的家里, 看到三个人都醒了,正围坐在一起好像在聊什么“政府公信力”这种奇特的话题。屋里的炉子正在烧水,桌上的水盆里还有半盆,显然是他们酒醒以后先洗了脸, 再烧水准备喝。

她敲敲门,唤起三人的注意。

苏纯钧一看到是杨二小姐, 立刻笑成了一朵花,起身快步过来将门大开, 道:“快进来,是来喊我们去吃饭的吗?”

杨玉燕笑嘻嘻的摇摇头:“张妈做好了,喊你下去端。”

真当张妈是便宜佣人了?以前苏纯钧去吃饭她都要抱怨多刷一个碗,现在再多两个人, 张妈当然不肯侍候!能多做一锅饭让他们吃就够善良的了。

苏纯钧最了解张妈的脾气,以前没少受白眼,他笑着说:“那我就去端吧,下去吃也太麻烦了,家里地方还小。辛苦张妈了。”

施无为连忙站起来说:“我去,我去,纯钧你坐,跟教授接着说吧。”

施无为越过苏纯钧快步下楼,苏纯钧跟在后面,与杨二小姐亲热交谈,置好兄弟于不顾。

两人站在楼梯上,杨玉燕问:“你们在聊什么呢?”

苏纯钧说:“代教授问我有没有字,想给我取一个字。”订婚了就等于结婚了,已经是成年的大人了,取个字大家也更好称呼,代教授一直觉得苏纯钧的名字太过锋芒毕露,对他本人并不好。

可这里头还有一项糊涂官司没解决呢。苏纯钧刚才就是在给代教授解释这个。

嗯?她刚才听的明明不是这个?他们的话题这么跳跃的吗?

杨玉燕:“你没有字吗?代教授想给你取个什么字?”

苏纯钧笑着说:“这里头麻烦的地方在于……”他左右一张望,装作要谈什么机密之事,引-诱杨玉燕弯腰低头,两人头碰头凑在一起讲悄悄话。

他说:“我现在这个名字,就是我原本的字。”

杨玉燕:“什么?”

两人在楼梯上消磨许多时间,直到施无为端着米汤锅已经回来了,两人连三阶都没走完。

施无为蹬蹬蹬越过此二人把米汤送进屋,跟代教授说:“纯钧在楼梯上跟人说话呢。”

代教授勺起锅里的米汤,说:“他好不容易有了名份,自然要兴奋一阵子的。这米汤煮得颇有学校食堂的风范了。”米粒都能数着,汤清的可以照人影子。

施无为笑着说:“张妈说咱们中午吃了大鱼大肉,晚上要素一素,不然肚子会坏的。”

代教授放下勺子,开始掏兜:“老人说的话都是要听的,有道理。大头,你去楼下寻个食摊买四碗面上来。”他掏出一块钱递给施无为。

苏纯钧此时又牵着杨玉燕回来了,看到就说:“这钱不够,再掏一块才够。”

代教授乍舌:“这个地界的东西怎么这么贵啊?”又掏出一块,一起拍在施无为的手心。

苏纯钧格外热情的说:“我这里有个锅,你拿锅去。”

施无为一手拿钱,一手拿锅下楼去了,杨玉燕这才明白这些人原来是嫌晚饭不够吃。

可今天人人都为订婚的事累得一身汗,张妈回来还要干活,她也不能再去辛苦张妈,索性就当没看到。

她跟上来是想听苏纯钧接着说下去。

她说:“你接着讲啊,你现在的名字是你以前的字,然后呢?”

代教授这下知道苏纯钧是怎么在吃饭的点把人家姑娘给骗回来的了。

苏纯钧拉开椅子让杨玉燕坐下,接着说:“后来啊……”

后来,张妈就上来喊人了。

张妈棒打鸳鸯,把杨玉燕拉下去吃晚饭了。

杨玉燕在自家的晚饭桌上将苏纯钧的话又学了一遍。

听众只有两位,就是张妈与杨玉蝉。祝颜舒中午与老同学喝酒喝多了,现在根本不想起来,也不想吃晚饭。

就是杨玉燕和杨玉蝉也没多少胃口,捧着碗细细的吸米汤当水喝,又解渴又解饿,嘴里没味还可以吃咸菜。

杨玉燕说:“原来纯钧两个字就是他的字,他的名字原来叫守拙。”

杨玉蝉说:“名字叫守拙,字才取成纯钧。这就说的通了。我以前就觉得他的名字太有气势,一般的父母很少给自己孩子取这样的名字。杀气太重,对命数不好的。”

杨玉燕惊讶:“姐,你都是大学生了,还信命啊?”

杨玉蝉吸一口米汤:“你要是知道大学里还教四书五经是不是要吓死啊?”

张妈连忙说:“燕燕,快说菩萨莫怪!你这孩子,举头三尺有神明,你不敬神明,神明是会听到的。”

杨玉燕扬头:“我是无神论者。”

然后被张妈在背上连拍四五下,低头乖乖说:“菩萨莫怪,呸呸呸。”

苏纯钧现在再要取字,就麻烦了。他现在的名本来就是字,再取,那到底要怎么论呢?

就是代教授也觉得这种事很有意思,吃完一碗面条,对苏纯钧说:“我已经想好给你取什么字了。”

苏纯钧说笑话:“教授您不会要给我取字为面条吧?”

代教授:“你要愿意我也没意见。”

施无为就哈哈笑起来,声音大的像打雷,笑完把他自己吓一跳,左右看一看,说:“苏剑,你这里不会有邻居说什么吧?”

苏纯钧:“没事,左右都搬完了。教授,你给我取个什么字?”

代教授说:“中庸。位正当中,便宜行事。盼你日后做事不要太极端了。”

苏中庸。

苏纯钧在嘴里念了几遍,没有说话。

施无为念了几遍说:“这名字一听就像是苏剑的剑变钝了。”

以前说起苏纯钧,想起的就是一柄雪白的剑锋,锐利得很,好像这个人也变得尖锐了。

改成苏中庸,人好像一下子就变平凡了不少,没那么扎眼了。

代教授说:“钝点好,钝点结实。”

苏纯钧起身郑重的说:“多谢老师赐字。”

代教授笑着说:“坐下吧。”

施无为好奇的问:“教授,你有没有字?”

代教授说:“有,是校长赠给我的,我才一回国,与他喝了一次酒,他就赠了我一个字。你们猜是什么?”

代教授大名代玉书,念起来虽然雅,但当年起名时就是东家夫人给小书童取的,他叫玉书,还有一个叫洗砚的。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个名字,相反,他一直很喜欢,玉质高洁,书藏智慧,他愿意做人中之玉,将美好送给人间。

他还仿着自己的名字给他最小的弟弟起名叫玉生。玉生后来也被卖到了少东家身边,听说笨得很,不像他当年那么聪明,可少东家非说玉生是他弟弟应该也会读书,逼玉生读书,逼得玉生天天偷哭。

苏纯钧曾在小红楼见过代教授自己的墨宝,此时就说:“是不是锄东?”

代教授笑道:“你见过我画的画,这不是猜出来的。”

校长请他当教授,就说希望他能化身为一柄锄头,替禾苗松土除草,助禾苗生长成才,虽然终身与泥土为伍,却能种出万千金稻,活民万千。

代教授听了这番话,领了这个字,就义不容辞了。

他也确实一直实践着当时校长对他说的这番话,赠给他的这个字。

施无为看看恩师与同窗,没有说话。

苏纯钧人精一个,连忙说:“教授,你也给大头取一个字吧,就他没有。”

代教授看了施无为一眼,摇头说:“他还没成亲呢,等他什么时候成亲了,是个大人了,我再给他取也不迟。”

施无为苦笑:“教授,我家都没人了,娶老婆……”

代教授摇头:“不娶老婆也行,你先毕业吧。”

施无为听到这个话,又沉默了。

苏纯钧看一看这对师徒,没有办法劝。

代教授一直想让施无为出去留学,他的天份在这里放着,浪费就等于扼杀。他要是愿意出去,留学的费用全由学校包了,连接收的学校都找好了,代教授亲自替他写荐书,以校友的身份推荐他入学,校长都准备好了国民政府的政府批文,保证施无为出去身份上没有一点问题不说,还能得到一定的庇护,算他出公差。

可施无为虽然脑子好,可胆子太小,他根本不敢出去。

他没有野心,不想当大官,也不想赚大钱,平生所愿就是吃饱穿暖,官府不来抓丁。

他学东西虽然快,可这对他来说太简单了,没有挑战性就没有足够的动力。

代教授早就发现他的这项缺点,虽然一直劝他出去,但也并不想勉强他。他是留过学的人,很清楚在国外会不会学习不是最重要的,是不是有一颗坚强的心反而更重要。

不然就很容易被各种压力打击到无法承受。

施无为就是欠缺了这一点,这也让代教授不敢放他出去,生怕送出去的是个活人,回来的就是一纸讣告。

他已经想好了,就算施无为不出去,以他的水平留在学校教书编书也是足够胜任的。

只是他仍然不死心,想压榨出施无为的潜力,总盼着他睡醒一觉了就突然决定要出去留学了!那他一定立刻订船票送他上船。

唉,只能想一想了。

作者有话要说:晚安^^

☆、已阅关闭

杨玉燕早上再去敲门, 代教授和施无为竟然已经先走了。

杨玉燕很惊讶:“他们怎么这么早就走了?张妈都做了他们的饭了。”

苏纯钧:“他们天刚亮就走了。张妈做了什么?”

杨玉燕跟他一起下楼:“张妈买了三笼包子呢。”

苏纯钧笑道:“放心,剩不下来, 我能吃得下。”

张妈的标准是女子一顿两个包子, 男子一顿四个包子,不管大小, 都是这个标准,多的一个都没有。她拿准了客人是没有胆量说自己没吃饱的!

代教授从昨晚的米汤中发现了这个秘密, 所以一早就带施无为回学校吃饭了。

杨玉燕听苏纯钧一番讲解,被逗笑了:“张妈是个仔细人,再说家里现在情况也不太好。”她叹了口气。

租户越跑越多, 剩下的人要摊的费用也越来越高, 再这样下去恐怕人都要跑完了。祝家就是再要做善事,也不能把各项捐助费用全都自己包了。

她听张妈说,再这样下去,到年底祝家就可以关门了, 因为租户都跑光了。

她问苏纯钧:“到年底会不会变好一点?”

苏纯钧哪敢做这个保证?笑着说:“现在才五月呢,早呢。”

杨玉燕不吃哄, 摇摇头。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祝家, 关上了门她才说:“我们家今年的冰敬已经送过去了, 比往年涨了一倍, 可几个局都不满意。他们现在收惯了大钱, 瞧不上小钱了。”

往日救火局、卫生局等地方全都是没什么油水的,虽然也穿官皮,但在真正的大官眼里, 他们压根就不算人。所以祝颜舒才能用一点钱就赢得庇护,在这里安安稳稳的过了这么多年。

可现在那一点钱,人家已经不在看在眼里了。

本来只是宪兵队要收治安费,借治安费补一补空虚的钱袋子,结果救火局、卫生局等其他部门一见,立刻都跟上了。

上面也懒得去管这些部门是怎么收费的,几个局一看无人管束,胆子就越养越大,各种费用便蹭蹭蹭往上飞涨!救火费一个月已经涨到两百块了。

几人坐在餐桌上,张妈说:“唉,街角那家糖果铺都开了一百多年了,也关了。卫生局非说他们家卖糖果,肯定有老鼠蟑螂,非要加收他们的卫生费,上个月去了四回收钱,每回都不肯开收据条子,拿了钱就走,下一回换一拨人去。这怎么顶得住哟。”

苏纯钧忙问:“咱们家这个月的卫生费收了多少?”

张妈吁了口气:“虽说也收得多了,不过跟别家比,倒是少的。”她举起一只手,“只收了八十块。”她啧啧摇头,冷笑。

杨玉燕与杨玉蝉的脸色都不好看。

杨玉燕想起她刚办的那么大的订婚宴就紧张,说:“那我们会不会有事?”

祝颜舒安慰她们:“别担心。咱们把燕燕的订婚办得那么大,那么风光,请了那么多人,暂时不会有人来找咱们的麻烦的。他们要欺负人,也要挑软柿子捏嘛。”

杨玉燕这才转这过这个弯来,可心情仍然没办法变好。她这才明白祝颜舒和苏纯钧为什么非要大办订婚宴。扯虎皮做大旗啊。

苏纯钧说:“燕燕和大姐最近还是别去上学了,我昨天晚上听代教授讲,学校里请了好几个日本讲师,开始讲日本课了。”

杨玉蝉皱眉问:“学校是打算借日本人的势力来对抗宪兵队吗?”

苏纯钧:“你们在家里不知道。上周就有宪兵队的人跑到大学里去,宣讲救国之道,打算从学校里征兵去当大兵呢。他们前脚来了,后脚校长就去请日本教师了。”

杨玉蝉倒抽一口冷气,背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们真的这么做了?他们就不怕上报纸被人骂?”她惊叫。

苏纯钧挟着包子说:“他们把卡车往学校里一开,把学生赶上去,车一开走,你去哪里救人呢?报纸上登出来也晚了。”

杨玉蝉惊得说不出话,这已经超越了她的想像力。

假如是外国人这么做,她反而更能接受一点。

杨玉燕倒是更镇定,实在是她对现在这个国民政府就没抱什么希望,所以不管它有多烂,她都能保持淡定。

她问苏纯钧:“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呢?要不要现在就搬到租界去?”

这件事只有她与苏纯钧商量过一次,家里其他人都没听说,现在全都吓了一跳。

张妈连忙走过来:“要搬家?搬到租界?”

杨玉蝉先去看祝颜舒:“妈,你是这么想的吗?我们要搬去租界吗?”

祝颜舒可从没想过要从祝家楼里搬走,她一下子愣了。

苏纯钧见她神色,忙说:“妈,你别急,还未必到这个地步了。”他转过来对杨玉燕说,“我这几天就去租界看房子,看好了先买下来。等真的到那个地步了,咱们马上就能走。”

祝颜舒实在是还没习惯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叫妈,这一叫还真把她给叫回神了。

她定一定心,看张妈和杨玉蝉都惊惶不定的看着她,连忙笑着说:“瞧你们,瞎操的什么心?有我呢!放心吧。”

听祝颜舒这么讲,张妈就算没听到什么保证,这颗心也悠悠荡荡的放回了肚子里。

杨玉蝉却知道这意味着祝颜舒并没有排斥搬到租界。这说明事态真有可能会进一步变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