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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子墨一下就清醒了,猛的坐起来:“黎初遥,你怎么来了?”

黎初遥被他一叫,脑子立刻从死机状态中重启,她抓抓头发,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去,双颊有些微微变红,韩子墨眨眨眼睛,忽然想到什么,猛的从地上抓起被韩妈扯掉的被子,严严实实的捂在身上,满面通红的吼:“黎初遥!你个臭流氓!快点给我出去!”

黎初遥红着脸,也没想道怎么反驳,只是低着头一声不吭的扭头就往外冲,身后的韩子墨还未平静,极其郁闷的对着他妈妈吼:“妈,你怎么回事!怎么能让女生随随便便进我房间呢!”

“哪来的女生,刚才那个不是男生吗?”韩妈倒是一点也没发现黎初遥是女生。

“她哪里像男生了,她是女生好不好!你害我被她看光了啦!”韩子墨简直要哭了。

“你吼什么吼,哪里被看光了?你不是还穿着内裤吗?重要的地方还是掩盖住了啊。”韩妈依旧一副无所谓的调调。

“你你你!你根本不知道!”韩子墨简直快要哭了,他弯下腰的将被子从地上捞起来,用力地将全身都裹的严严实实的,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我重要的地方早就被看她过了!”

“什么!”韩妈也尖叫了起来。

站在门外的黎初遥听到这话,脸更加红了,她真的很想冲进房间里解释解释,可一扭头就看见韩子墨爸爸默默地路过这里,和她擦身而过的时候,还用特别诡异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

“叔叔好。”黎初遥尴尬的望着他笑笑,心里恨不得去把韩子墨的嘴巴用力堵住!

韩爸点点头,没说话,一脸严肃的挪动着肥胖的身子从她面前走过,走下楼梯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她。

黎初遥不动声色的仍他打量着,韩爸打量了一会,转头走下楼梯,嘴巴嘀咕道:“原来这个就是黎初遥啊,臭小子看女生的眼光太差,连老子的一半都没继承到。”

“…”黎初遥一头黑线的站在门口,心中腹议道,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又在门口等了好半天,韩子墨才穿着可爱的机器猫睡衣,磨磨蹭蹭的从房间里面出来,一脸不爽的问她:“你来干嘛?”

“我来找李洛书。”黎初遥说道。

“原来是来找他的啊。”韩子墨的表情更不爽了,连语气都变的怪腔怪调。

“嗯,他人呢?”黎初遥问。

“他住在后面的屋子里。”韩子墨一边说一边揉着眼睛往走下走,到了客厅叫一声:“刘嫂,去把李洛书叫来,还有,我饿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女从一楼走出来,一脸笑容的说:“我就知道你一起来就会喊饿,中饭我都没收,全放在锅里保着温呢,我给你端上来,马上就能吃了。”

“刘嫂你最体贴了,多弄一点,帮我同学也做一份。”韩子墨直直黎初遥吩咐道。

“好嘞。”刘嫂干脆的答应道,转身就往厨房走。

“不用了,我吃过午饭了。”

“吃过就再陪我吃点嘛。”可能是刚睡醒的原因,韩子墨的声音里带着软软的尾音,像撒娇一样。黎初遥揉揉鼻子,不好意思再拒绝。

两人在装潢偏欧式的餐厅坐定,没一会刘妈用推车把饭菜推了上来,黎初遥瞪着眼睛看着,这家伙真够奢侈,就一个人吃饭还弄个十碗八碟的,连饮料都用漂亮的玻璃杯上了四种,刘妈给韩子墨上完菜后,又给黎初遥上了一份一模一样的,黎初遥连连摆手:“我吃不掉这么多,太浪费了。”

刘妈笑的依然和蔼:“吃不掉没关系,剩下的给院里的小狗吃,不会浪费的。”

“哦。”黎初遥点头,有些不自在的坐在座位上。

韩子墨似乎饿的狠了,手里的刀叉筷子勺子交替使用的,一下没停,黎初遥撇了撇嘴,百无聊赖的拿着叉子叉了点蔬菜沙拉吃,又酸又甜的味道让她很不习惯,她抿着嘴,使劲把嘴里的那口吞下去,心道:什么嘛,一点也不好吃。

“你找李洛书干嘛?”韩子墨好奇的问。

“当然是有事了。”

“什么事?”

黎初遥撇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么八卦,什么事都要问。”

“什么叫八卦,我这是关心你,别人求还求不来呢。”韩子墨大声反驳。

“好好好,谢谢你的关心,我感到很荣幸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韩子墨满意的点点头:“快说吧,什么事?”

黎初遥叹口气,无奈的说:“你还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啊。”

“那当然,我这个人最执着了。”

黎初遥放松身子,往椅子上靠了靠:“也没什么大事,我妈妈病了,把李洛书当成我弟弟,最近几天一直吵着出去找他,所以我来找李洛书到我家里去一趟。”

“哎呦,那我劝你可真不要。”韩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后面的,她穿着高跟鞋,踩着大理石地板,风情万种地走过来,往餐厅长桌主座边的椅子上一坐,翘起腿来,双手放在膝盖上,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望着黎初遥说:“你要是真想你妈妈早点好,就千万不能找他去。”

“为什么?”黎初遥问。

“哈,你不知道啊,怪不得。”韩妈甩着手,夸张的说:“我是说你怎么敢来请他去你家呢。”

“阿姨,你什么意思?”黎初遥皱眉问。

“那小子,刚出身的时候,一个算命的老道士就说他是天煞孤星,命中带克,克夫克母,谁和他关系好,谁就会被克死。”

“哪里有这么夸张,是迷信吧。”

“迷信?哈哈,原先我们也是不信的。”韩妈翘起兰花指,稍稍拨弄了一下头发,睨着眼睛说:“再说了,这事儿一次是迷信,两次是迷信,三次还能是迷信么?你不知道,那孩子刚出身就克死了自己的爸妈,我们家的人都不敢和他亲近,就怕被他克着了,结果他天天在外面游荡,交了一个好朋友,听说是形影不离,每天都去他好朋友家玩,你猜,结果怎么着?”

“妈!”韩子墨看了黎初遥一眼,小声打断自己的母亲:“你别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这些是事实啊。”韩妈说的正在兴头上,并没有注意到她面前的听众已经手脚冰凉,脸色苍白的紧盯着她。韩妈继续说:“他的朋友啊,就在今年,连人带自己家房子一起被大火烧掉了,听说当场就死了,烧的面目全非啊,真是死的可怜…”

“妈!”韩子墨用力的拍了一下餐桌,用力的站起来!生气的瞪着韩妈。

韩妈被吓了一跳,拍着胸部,仰头望着他说:“你干什么啊,想吓死妈妈啊。”

“妈,你别在黎初遥面前说这种话了!”韩子墨看了一眼已经血色全无,用力紧绷着自己的黎初遥,心里微微有些心疼:“李洛书的朋友就是她弟弟。”

“啊…”韩妈捂着嘴巴,一脸惊讶,眼里又是内疚又是同情的望着黎初遥说:“哎呦,真对不起,对不起,我真不知道那孩子就是你弟弟,哎,真是可怜啊。”

黎初遥低着头,没说话。

“既然这样,你就更不应该来找李洛书去你家了啊,小心他把你妈妈也克死。”韩妈说:“你啊就应该和我们家人学学,离那个丧命星远远的,他要是敢粘过来,你就一口唾沫吐过去,叫他滚。”

“妈!”韩子墨的声音里带着无奈,想劝说什么,忽然语气一顿,有些尴尬的出声叫到:“…李洛书。”

黎初遥回过头去,只见李洛书穿着淡蓝色的格子衬衫,白色的七分牛仔裤,干净的像是远离尘世的精灵一般,他单手扶着门栏,静默地望着他们,漂亮的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像是早已习惯有人在他背后这样说他一般。

李洛书没有看任何人,只是望着黎初遥,用很轻很轻的声音问:“你找我?”

黎初遥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由自主的站起来,转身望着他,轻轻地点头:“嗯。”

她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韩妈尖锐的声音打断:“谁叫你进屋子的,我不是说过,你只能呆在后院的小屋里,进出只能从花园走吗?”

韩妈拍着身上的衣服,指着门口叫道:“快给我滚出去。”

“妈妈!你干什么呀!”韩子墨也生气了,站起来阻止母亲尖锐的叫声。

“儿子,你干嘛凶我啊,你知不知道,我每次见到你都要输钱啊!哎呦,今天真晦气!”

“妈!你够了哦!”

李洛书没理会韩家母子的争吵,只是依然望着黎初遥,眼神一如既往带着温和与期待。

韩妈拉了黎初遥的手臂一把说:“孩子,我和你说真的,别看他长的像天使就想去拯救他,你要真把他找去你们家,肯定有你后悔的时候。想想你弟弟是怎么死的,你真的不怕吗?”

黎初遥望着她,皱起眉头,再次望向李洛书时,有些不敢与他的眼睛对视,她撇过眼神,微微低下头,眼神的余光,看见李洛书的双脚,缓步向后,一步,两步,转身,然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

韩妈得意的笑着:“这才对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真是听不下去了!”韩子墨气地摔了筷子:“只不过是少了两条掌纹而已,至于么。”

“至于!当然至于!”韩妈不服气的反驳:“自从那孩子住进我们家,我打牌就没赢过,每天都几十万几十万的往外输,要知道,他来之前,我可是逢赌必赢的。”

韩家母子两还在争辩,却听见黎初遥忽然出声叫她:“阿姨。”

“嗯?”韩妈转头。

黎初遥抬头,一眼清明,俊秀的脸上满是坚毅和固执,她望着她说:“你不打牌不就不会输钱了?我家楼下的邻居要是早点关掉煤气灶,我弟弟就不会死了。虽然我不知道李洛书父母是怎么死的,但是,事出一定有因,才会造成这样的果,这些错怎么能怪罪到李洛书一个人身上?只是因为一个道士的一句话?这不公平,也不合理,更不科学。”

“你!”韩妈瞪着她:“你这是不相信我了?”

“不,并不是我不相信您,但是我们家并不是迷信的人,也不习惯把自己的过错怪罪到别人身上。所以,我还是会邀请李洛书到我家里去。”

“好,好,你叫他去,叫他去,等你们家出事了你就知道自己现在的决定有多蠢了。”

“谢谢您的提点,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先走了。”黎初遥微微欠身,彬彬有礼道:“谢谢您的款待。”

说完,她转身顺着李洛书刚才出去的门往外走出,韩子墨站在身后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些激动的说:“妈,你说她是不是特别正直啊?。”

“正直有什么用,明明就是一个蠢货,以后要害死她一家子。”韩妈瞥眼说。

“妈!你不要再说这种话了!初遥说的对,你为什么把所有的不幸都归结在李洛书身上呢?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在我们家连话都不敢说,还要人家怎么样啊?你总得给人家留条活路啊。”

“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说李洛书,一和你说他你就和我吵。”韩妈气呼呼的转身走了。

韩子墨也摔了筷子,心理特别不舒服,他有些担心黎初遥会因为母亲对李洛书的态度而讨厌自己。

黎初遥走出别墅,刚打开房门,屋外刺眼的阳光和炙热的空气像热浪一样像她袭来,她眯了眯眼睛,向前走一步,反手关上房门,屋檐下的阴影处,那抹笔直的身影抓住了她的视线,她转头望去,看见了垂着头站在那的李洛书,他缓缓抬头,望着她的时候,双眼通红,满满的都是感激,他似乎是听见了黎初遥刚才在屋里为他辩解的话。

所以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一行泪水顺着他俊秀光洁的脸颊快速滑落,他慌忙垂下头去,他真不想让她看见自己这狼狈的样子。

只是,当她那么铿锵有力地说:那些不幸,都与他无关,他没有做错任何事的时候,他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黎初遥垂下双眼,望向他握在胸口的双手,抬步走了过去,拉起他的手,用力的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搬开,将他手心里的刀片拿出来。刀片锋利的刃已经割破他的手掌,鲜血顺着伤口流淌出来,黎初遥没有像第一次看见他自残那样震惊和慌张,经历这么多事的她已经变的处惊不变了。

她观察了伤口,并没有多深,应该还未割下去就中止了,她掏出口袋里的餐巾纸,压住他的伤口,皱着眉说:“又做傻事了。”

李洛书抿着嘴唇,低着头,难过的说:“初遥姐,你看,等手心的伤口结疤,留下疤痕之后,我就也有感情线了,那样我就不是断掌纹路,不是天煞孤星了对不对?”

“傻子,别人说你是天煞孤星你就是天煞孤星吗?你也太好欺负了吧,下次谁在这么说你,你直接就把口水吐在她脸上,看谁还敢说。”黎初遥看他那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抬手揉揉他的脑袋,连教训他的语气都带了一点点温柔的味道。

李洛书微微睁大眼,他没想到黎初遥会这样教他这种幼稚的反抗手段,可是一想那些骂他的人被一脸口水恶心的尖叫时的样子,就好好笑。

李洛书忍不住笑出来,脸庞的泪痕还没干,可他就是这样被逗乐了。

黎初遥也笑了笑,然后像从前一样,很随意的邀请他:“要不要去我家?”

李洛书抿抿嘴唇,用力地点点头。

下午四点,太阳正是热的时候,马路上车辆少了很多,人行道上行人更是寥寥无几,连两边的绿植都被太阳烤的恹恹的,两个少年一前一后的走着,穿过一个有一个招牌下的阴影。

走在后面的少年忽然停住,用漂亮又明亮的双眼,期盼地望着他的背影说:“初遥姐,我以后叫黎初晨好不好?”

前面的少年身子一僵,也停下了脚步,过了好一会,才又迈开脚步往前走,炎热的空气中传来她的回答:“随便,你高兴就好。”

后面的少年像是得到宝物一般,开心的跳起来,欢快的跑上前去,和前面的少年走在一排。

一路上,他一直用那样高兴又热切的眼神望着她,像是走失已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亲人的眼神。

“妈,初晨回来了…”推开家门,黎初遥向屋里叫着。

黎妈连跑带走的从房间出来,憔悴的脸庞在看见李洛书之后瞬间被注入了活力,她开心的将日思夜盼的儿子拥入怀中。

黎初遥望着相拥的两人,垂下眼,轻轻的想,从今天开始她将有一个新弟弟了,这个弟弟比原来的还要漂亮,还要体贴,还要…粘人。

第九章:初晨,独自生活真的好辛苦

那年的高三毕业生,也不知怎么的,流行起了谢师宴,考中大学的学生们一个个排着队请班上的老师吃饭,再叫上亲戚好友摆上几桌,倒也热闹气派,黎初遥在班上的人缘一般,就参加了几个朋友的谢师宴,其中属韩子墨的最气派。

韩妈是个很讲究气派的女人,在市里最好的五星酒店摆上几十座,邀请众亲友前来捧场,拉着韩子墨站在酒店门口迎宾,韩妈一脸春风得意的站在一边,听着来客羡慕的高呼:“韩太太真是好福气啊,儿子生的又聪明又帅气…”

韩家妈妈从头到尾嘴巴都没合上,占尽春风。

黎初遥和林雨绕过人群,走到韩子墨身后戳了戳他的后背,韩子墨转过身来,一脸笑容的望着她俩:“你们来了,快进去坐啊,我给你们留了好位置。”

韩子墨今天穿了一身笔挺的黑西装,头发梳的一丝不乱,一改平日里运动男孩的风格,身姿挺拔的站在那,看上去既成熟又稳重,仪表堂堂,英气逼人。

黎初遥忍不住调侃道:“你怎么打扮的和新郎官似的。”

韩子墨闻言不由面颊一红,瞪着她嚷:“我做新郎官,你来做新娘子啊?”

“就你?”黎初遥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道:“不好意思,我才不要小腊肠。”

“…你你你!”韩子墨一下就被戳中死穴,也不管自己穿了什么样的衣服,原形毕露的伸出双手就要掐黎初遥脖子,黎初遥几个大步就跑到一边,韩子墨还要迎宾,不能跑去抓她,只能鼓着俊脸,哀怨的瞪着他,不时有老太太,中年妇女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的脸,塞给他一个红包。好声好气的说:“娃啊,怎么气呼呼的,来,笑一个。”

“子墨,快点笑,怎么这么没礼貌呢。”韩妈训斥道。

韩子墨扯了扯嘴皮,勉强笑个。

“扑哧,我以为他来当新郎官,原来是来卖笑的啊。”林雨捂着嘴巴嘲笑道:“你看他那样,真有趣。”

黎初遥也笑了,忽然想道一个问题:“哎,他考上什么学校啊?弄这么大的阵势。”

“你不知道啊?他考上的是清大,和你一个学校。”

“…”黎初遥静默了一会,叹气道:“清大都堕落成这样了,连他都能考上。”

“亲爱的,你的嘴巴越来越恶毒了。”林雨中肯地评价。

“谢谢表扬。”黎初遥淡定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