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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初晨扭过头,抿了下嘴唇说:“这个珠子有的多,零散着放着容易掉,我就把它们串起来,结果发现满好看的。”

“不是满好看的,是非常好看耶。”黎初遥立刻将手链带在手上,手链的长度刚好够绕两道在手腕上,既不会单调又不显累赘,真的非常好看!

黎初遥抬着手腕,对着公交车上的灯光看了又看,喜欢的不得了,开心的拍了拍黎初晨的肩膀,夸奖道:“初晨,你真能干!”

黎初晨抿着嘴唇使劲的忍着,他不想表现的那么开心,好像经不住夸一样的肤浅,可是为什么他这么努力的去忍,还是忍不住笑开了呢?

黎初晨低头,抬手,摸着鼻子,小心翼翼的将他的开心全部藏起来。是的,要藏起来,要是老天爷看见他这么开心的话,会把这些都收走的吧?

大年三十的前一天,黎初遥带着弟弟回到了老家,父亲骑着摩托车去火车站接的她们姐弟俩,黎初遥刚进门,黎妈就快步走出来,抱着他们姐弟亲热地说:“你们可回来了,想死妈妈了。”

黎初遥仔细的打量着母亲,她精神较好,眼神清明,笑容满面,一点也不像是生病的人,黎初遥高兴极了,用力的抱了抱母亲:“妈,我也想你。”

黎妈开心的拍拍黎初遥的头发说:“呦,出去半年嘴巴变乖了,会撒娇了。小时候就和你爸一样,一句好听的话都不会说。”

“妈!”黎初遥不高兴的嘟起嘴。

“来,妈给你们做了好吃的,快来吃点饭。”黎妈拉着他们两个就往餐桌上一按,自己忙前忙后去给孩子们热菜,黎初晨主动上去帮忙,拿了筷子,给家里人都装了饭端上桌,黎爸见儿女们都回来了,心情也好,开了小酒倒在杯子里,黎初晨熟门熟路的从碗橱里拿出炒好的花生米,倒在碟子里端过去给他下酒。

黎爸点头赞道:“乖。”

黎妈听到这声乖便走过来:“那还用说,我们初晨是越大越懂事了,小时候连碗都不洗,现在都会烧饭了,遥遥,我和你说啊,你弟弟现在做菜可好吃了,比你手艺还好。”

“是嘛,那明晚大年三十就让他发挥好了。”

“我看行。”黎妈欣慰的看着黎初晨问:“你觉得呢?”

“好,我来烧。”黎初晨笑着答应。

“真乖。”黎妈开心的摸摸他的头发,转头又对黎初遥说:“你看看,你一不在家,你弟功课也好了,也会做家务了,什么都能干…”

“是是是,我不好。”黎初遥连忙承认错误:“我以前太惯着他了,什么都不让他做,我以后改,什么都让他做,好了吧。”

“也不能什么都让你弟做…”黎妈又反悔了,生怕姐姐欺负弟弟。

“知道了啦。”黎初遥好笑的说,抬头看了看饭桌上的三人,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从前,爽朗又泼辣的妈妈,少言而温柔的爸爸,乖巧漂亮的弟弟,一切,都没变…

她笑了笑,夹起碟子里最后一个鸡腿夹进黎初晨碗里,黎初晨望着她笑笑,低头不言不语的将鸡腿吃掉。

“看吧,说过不宠他,又把好吃的都让给你弟,你啊…”妈妈一边吃着饭,一边又絮叨开来。

吃过饭后,黎初遥回到自己的房间,将旅行箱里藏着的一万块钱拿了出来,偷偷地叫来爸爸,塞进他手里:“爸,这是我这学期赚的,你拿着去把小舅舅家的债还了,他们家也不容易。”

“都给我了,你不用啊?”

“没事,我有助学贷款,有特困生补助,还有奖学金,我再打点工,上学不用花钱还有的赚呢。”

黎爸拿着钱,皱着眉头:“你啊,别打那么多工,学习重要。”

黎初遥看着父亲日渐衰老的面孔,心疼的说:“爸也是,别加这么多晚班,身体重要。”

“没事,爸能苦。”黎爸说:“爸今年升了大队长了,工资也加了,家里的债爸慢慢还,能还掉,你好好读书,别瞎忙乎。”

“知道了,爸。”黎初遥笑着点头,像小时候一样,抱住父亲,赖在他结实而宽厚胸膛里,轻声说:“爸,我可想你了。”

黎爸有些吃惊,记忆中,自己的女儿一直是聪明而理智的,很少这般撒娇,他笑了笑,拍拍她的头发,慈爱地说:“这孩子,越大越会撒娇了。”

黎初遥安静的赖在父亲的怀抱里,闻着熟悉的烟草味,感受着父亲像哄小宝宝一样,轻拍自己的后背,那样厚实的手掌,温柔的力度。这一刻,黎初遥好像忘记了一切悲伤,似乎一切苦难都未发生,她的世界还像原来那般美好。

她的亲人都还在,她还是活在幸福里的孩子。

只是,只是…那时死去的人,是谁呢?

让她肝肠寸断般的悲痛的人,是谁呢?

亲爱的初晨,姐姐好害怕。

姐姐害怕,会像妈妈一样忘记你,真的真的忘记你,让另外一个温柔的孩子,彻底地…取代你。

亲爱的初晨,你会难过吗?

在天堂的你,会哭吧?

“爸爸,我就要忘记初晨了。我就要忘记他了。”黎初遥在父亲怀里忏悔着:“我怎么能这样呢?弟弟会难过的,他一定会难过的!”

黎爸垂下眼,他望着自己聪慧懂事的女儿,连心尖尖都软了,他抬手,轻抚着她的短发,用最温柔的声音说:“不会的,初晨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他不会希望你活在悲痛里。”

“爸爸…”黎初遥抬头,眉头紧锁,一脸自责。

“你看。”爸爸轻轻的拍着黎初遥的背,指着客厅里陪着妈妈看电视的少年说:“那就是初晨,就是你的弟弟,他从来没有离开过,他还是那么健康,那么孝顺,他还是我们全家的珍宝。”

“不是的…”黎初遥焦急的想抗辩什么。

可黎爸却拍拍她的背,轻声说:“初遥,忘记是好事。爸爸感谢他,能让你和妈妈都忘记。”黎爸吸了口气,摸了摸女儿的头顶说:“初晨就由爸爸记住,爸爸会连着你和妈妈的份,一起记住,记得牢牢的,绝不会忘记,不会让他伤心的。”

“所以,我们聪明的初遥,你只要开开心心的就好。”

“爸…”黎初遥鼻尖微酸,眼框里涌上泪水,她久久不能言语。

她很感谢爸爸,这样对她说,可是,这样真的好吗?

忘记黎初晨,真的好吗?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那晚她又梦见了黎初晨,

这次,不是在漫天的大火里,而是在学校的操场上,他从操场的另外一头跑过来,渐渐近了,近了,他还是十四岁时候的样子,他从她面前跑过,没有停下,她着急的大声叫他的名字,他回过头来,笑着对她挥手,像是在告别一样。

第二天,黎初遥醒来,躺在床上发了好久的呆才坐了起来,穿好衣服从房间出去,庭院里阳光正好,她眯着眼睛享受着冬天的暖阳,院门被人推开,那人在她身后说:“姐,你起来了?”

黎初遥转过身去,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点头说:“嗯,起来了。”

他望着她笑,好看的不得了。

恍惚间,她想,是谁说过,世上最美好的事就是,早上起来,发现阳光和你都在。

从这一刻起,她真的释怀了。

三十那晚,林雨约了好多高中时候的朋友一起去河坝上放烟火,同学们都是用塑料袋从家里提了一些烟花炮竹出来,只有韩子墨,像个大爷一样两手空空的站在河坝上等着他们来。

“韩子墨,你的烟花呢?什么都没拿,可别指望我的给你放。”林雨依然是见到韩子墨就掐。

韩子墨眯了眼林雨提着的袋子,嫌弃地说:“你那也叫烟花,切。”

林雨单手叉腰,怒道:“那你说,什么叫烟花?”

韩子墨伸手一指,沿着河坝开来一辆小型货车停在他们面前,车上下来两个工人,打开货柜,从里面搬出一堆一堆的大型烟花。

林雨两个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尼玛,这土毙了的暴发户。

韩子墨说:“看见了吧,知道什么叫烟花了吧?”

林雨不服气地说:“我呸,你这哪里叫烟花,你这叫礼炮。

“哇,韩少,你这火力绝对能把河坝都炸了。”同学们纷纷走过来,嬉笑道。

韩子墨兴致正浓,高兴地说:“那就炸吧,炸坏了我赔!”

同学们都大笑着叫:“韩少,您还是这般牛气。”

韩子墨得意的大笑。

“光赔可不行,蓄意破坏国家重要公共设施,可是判十年以上的。”黎初遥带着黎初晨也不知道从哪走出来,淡定地泼着冷水。

“啊,真的么?”韩子墨惊道。

“同学,多读点书吧。”

“初遥!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让我高兴会么?”

“你的兴奋点不就是被我虐么?”

“…”

“哈哈哈,黎初遥,也就你能收拾这个臭屁的暴发户。”

“你才暴发户呢。”

吵闹声中,绚丽的烟花冲上天空,在半空"轰"地一声绽开,然后,接二连三地,冲上去,重重叠叠地绽放在头顶上方,火树银花,照亮半边夜空。他们都被那美丽的烟火惊艳,可这美丽太过短暂,他们只有不停地点燃一桶桶烟火,才能将它留住。

天空,整个都被照亮了。

太美了…同学们仰着头看着,烟花将那一张张年轻稚嫩的面孔染上璀璨的色彩,他们停下动作,望着这壮丽的景象,这将是他们这一生都难以忘记的一场烟花雨。

黎初遥抬头看着,不同颜色的烟火从眼前交替着射向空中,然后再依次炸开,七彩斑斓,美不甚收。忽然感觉肩膀被人拍了拍,她转头望去,韩子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边上,眉眼弯弯的望着她笑:好看吗?

他的声音被烟花升空的声音掩盖住了,可她却看懂了,点点头回答:“好看。”

韩子墨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他贴近她的耳边,大声说:“以后我每年都放给你看。”

这一刻,黎初遥承认,她心动了,她笑着抬起头,望着美丽的烟花,任由身边的人,牵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握着。

那之后的很多年,一到过年听到喧闹鞭炮声,看见美丽的烟花声就会想起,她总是会想起这场灿烂华丽的烟花雨,想那个在烟花雨下笑着对她承诺的少年…

可这一切,也就之余回忆,之余梦中。

寒假特别短暂,一周的时间瞬间就过去了,黎初遥又踏上了返校的列车,同行的,还有韩子墨。

“你干嘛坐火车?”黎初遥瞪着坐在对面卧铺上韩子墨问:“你家不是有专车接送吗?”

“哦,我没有坐过火车嘛,哇嘞,这么窄的卧铺要怎么睡啊。电视里放的卧铺好像比这个要宽吧?”韩子墨皱着眉头测量着卧铺的宽度,担心地嘀咕:“睡上去会不会掉下来啊。”

黎初遥叹了口气问:“你的行李呢?”

“叫我家司机送去学校啦。”韩子墨回答:“我昨天不是给你打电话,让你把行李给我吗?”

黎初遥揉了揉太阳穴,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个只知道浪费钱的白痴。

黎初遥脱了外套,盖上被子,半躺在铺位上看书,火车一晃一晃的,对面的人,也躺下来,侧着身子,傻傻的盯着她看。

黎初遥被他盯着难受,合上书,转过脸去问:“你老盯着我干什么?”

“我怕我睡着了。”

“卧铺就是拿来睡觉的。”

“可是床太窄,我会掉下来的。”

“所以说你为什么要坐火车!”黎初遥抓狂了!

“坐火车很好啊,我们可以在这么小的车厢里呆上十二个小时呢,而且,为了不被别人打扰,我还把上铺的两个座位票都买了,嘿嘿嘿。”韩子墨说着说着奸笑起来,那简单的脑子里在想什么,黎初遥不用猜就清楚明白。

她默默地拿起书,一巴掌拍在他脸上:“这种猥琐的想法放在心里就好,不然我打断你的狗腿。”

韩子墨摸着脸颊,委屈地说:“好凶。”

黎初遥哼了声继续看书,而他继续看她,他看着看着就看见了她手腕上的那条水晶手链,他一下激动的坐了起来,指着她的手腕问:“你怎么带粉色水晶手链?”

黎初遥眼也没抬地反问:“为什么不能带?”

“粉水晶是招桃花运的。”韩子墨生气的说:“你都有我了,还要什么桃花,快摘下来。”

黎初遥淡定地翻了一页书:“你们家人就是太迷信,什么招桃花,带粉水晶是招桃花,那紫水晶呢?”

“紫水晶是去霉运的。”韩子墨一边回答一边起身,踩在鞋子上走过去,亲自动手把她的手链拿下来。

“别动。”黎初遥用另外一只手护住手链道:“这是我弟亲手做给我的,弄坏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韩子墨顿了顿问:“黎初晨给你做的?”

“嗯,漂亮吧?”黎初遥炫耀般的摇摇手腕。

“漂亮个死,这臭小子从小就看我不顺眼,他什么心思,想给我招情敌么?”

“得得得,别用你那小肚鸡肠想我弟。”黎初遥撇他一眼说:“你以为我弟和你一样啊,一天到晚不学无术,就知道研究迷信知识啊?”

“这不是迷信,粉水晶招桃花很灵的,我一个小姑姑,40多岁了还嫁不出去,我妈给她一条粉水晶手链带着,不到一年,果然就顺利嫁了掉。”韩子墨信誓旦旦地说:“这事你弟也知道的,这臭小子一定是故意的。”

“招就招呗,招桃花也没什么坏处。”黎初遥无所谓的说。

“摘掉摘掉。”

“走开。”

“摘掉嘛!”

“再罗嗦我揍你了啊。”

“…”韩子墨无比委屈的默默闭嘴,盖上被子睡觉。

火车行驶了几个小时,已到夜里,车厢里的大灯全部关上了,黎初遥打开铺位上的小灯,将书放在枕头底下,定好起床的闹铃才躺下休息,铺位对面的韩子墨早已经睡着了,他整个人挂在铺位的最外面,只要再稍微翻一点点身,就会整个掉下来。

两个铺位就隔着一臂的距离,黎初遥忍不住伸手过去,将他往里面推了一下,他又咕噜地滚进去,继续呼呼大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