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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另一方面讲,保了春荼蘼的命,给她赐了婚。让他安了心,不再生杀意。影子下半生不再孤苦,安安分分的留京。一举数得的事,怎么让这丫头一口就回绝了呢?她到底还有没有点规矩,知不知道他是皇上,一言九鼎的皇上!再说,她那么聪明,性命和嫁人之间,孰轻孰重分不清吗?而这桩婚事,他也不是乱点鸳鸯谱,是很合适的,哪里辱没她了?至于这样激烈的反对吗?

第三十章 叔侄争妻

“春荼蘼,你真的太大胆了。”他第三回说她的胆子,但这一次,寒意十足,“难道,影子还配不上你不成?”到底是他的亲生哥哥,高贵的龙种。春家呢?军籍出身而已!敢看不上皇族中人吗?

“不是的,皇上!”春荼蘼急坏了。

“你是嫌影子断臂,或者年纪太大了吗?”韩谋看到春荼蘼娇嫩的容颜,小小的心虚了一下,“或者,你是嫌他是乐舞者,并非良婿贵婿?”

“也不是这样……”

“他是良籍,正值盛年。”韩谋再度试图说服,“而既然朕是赐的婚,朕会要他保证不纳一妾,终生只守着你一人。还会赐你府邸,金银珠玉,让你安享富贵。假以时日,整个太常礼乐宫,也可能让他来掌管。顶多,朕下旨不禁止你打官司,你往后的生活,可自行做主。

韩谋不断开出条件,不可谓不优厚。而且他是天子,这样哄着说话,已经非常难得。但春荼蘼不能答应,仍然摇头。

韩谋怒了,沉声道,“难道你想抗旨?”

“民女不敢。”仍然一个头磕在地上,也仍然是那句话,“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到底有什么理由?”韩谋气得一掌拍在书案上。可惜是个女子,不然,他这一盏热茶就直接砸过去了!要知道就算是天子,打一个小姑娘也说不过去。

“民女要嫁心仪之人。若没有两情相悦,宁愿老死不嫁!”第三个头叩在地上,分量极重,令春荼蘼只觉得额头又热又痛,眼冒金星。

“女子自主择夫,不合礼法。就算是我大唐公主贵女,也有个限度。难不成,你还要嫁豪门权阀,贵族公子不成?”冷笑。

“民女不求权贵,只求两心相悦。”

“你可有心悦之人?”

“暂时……没有……”

“那为何不能心悦影子?”韩谋大声问“他长相英俊潇洒,才华横溢,且有包容心。你身为女子却行走于公堂,你以为是个男人就能接受吗?”有人娶就不错了,还挑?但说影子容貌生得好,有自夸的嫌疑,毕竟是双生子,咳。

“皇上,人的心和感情是世上最真实的东西。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无关所有的条件!”春荼蘼被逼得心头火起,不管不顾的说。

咣当一声,不是韩谋终于忍不住拿茶盏砸春荼蘼,而是韩无畏腰上挂的刀掉在地上。放眼全大唐,只有他才能在与皇上近在咫尺的地方带着武器。那是绝对的信任和荣宠,但自从听到口头的赐婚旨,他下意识的抓紧了衣摆,直到把刀扯下去而不自知。

他是震惊了,惊到不知如何是好,但这声脆响似乎撼动了他的神魂他立即跑到春荼蘼的身边,直挺挺跪下,说着和春荼蘼一样的话“请皇上收回成命!”

“你!无畏!”韩谋又惊又怒,那盏茶不好意思砸一个小姑娘,却不留情的扔在自个儿的亲侄子面前。只是到底不舍得,手略偏了偏,茶盏擦着韩无畏的肩膀,摔在地上。

“皇上,我喜欢她。您要赐婚,也要赐给我啊。”韩无畏不怎么怕混赖着说了一句。

春荼蘼却不知韩无畏的意思生怕因自己而牵连别人,急着道“皇上息怒,韩大人与民女并无瓜葛只因是朋友,想帮助民女说项,这才如此。若皇上请降罪,请罚民女一人!”

“哼,降罪?你可承受得起!”韩谋再拍桌。其实,恨不得掀桌。

康正源暗叹一声,满心的无可奈何,也缓缓走到下面,跪倒。这时候,他得有个姿态啊。

“怎么?你也叫朕收回成命?你也喜欢春荼蘼?”韩谋气得没办

这算什么,叔侄争妻?

“皇上,臣是喜欢她。但这种喜欢,是欣赏,是认可,无关男女私情,有可能是长辈对晚辈,也可能是朋友之间。她就是与众不同的女子啊,若真和普通姑娘一样,皇上也不会在之前那个案子中重用她了。”两句话,不似韩无畏那样火上浇油,把气氛缓和了稍许。

“是啊,皇上有海纳百川的胸襟,岂能容不下特立独行之人?”韩无畏刚才是急的,这会儿很快脑子清醒,立即捡好听的说,“荼蘼对自己的姻缘有想法,也是可以允许的吧?”

“你何时变得如此会花言巧语?”韩谋目光凌厉的瞪着韩无畏,“刚才,你又是说的什么话?有本事,再给朕重复一遍?”

韩无畏才要开口,见旁边的康正源对他连使眼色,就讷讷的,没有出声。

康正源却以所有人都听得到的“小声”,骂春荼蘼和韩无畏,“你们两个真不识好歹,皇上有意赐婚,本是一片好意。你们不能体会圣意,不能领情就算了,怎么还出言顶撞?这是皇上仁厚,不与你们计较,不然你们像猫一样有九条命,此刻也不够用的!”

这话,义正词严,但意思却七扭八拐。先是捧了皇上,之后说是“有意赐婚”,而不是下了明旨,这榉就没有抗旨一说。然后又说皇上不计较,逼得皇上不能真正发怒,不然就是失了风度。最后,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提醒此事有的商量。

韩谋哪能不知道康正源动的小心眼儿,只是他没想到春荼蘼反抗得这样激烈,还搭上了自个儿的侄子。而康正源这话,却正是给了他台阶,毕竟他也不想把事情弄僵,明明是喜事,最后闹成逼婚,就绝非他意。再者,若太偏向影子,就又给了别人揣测的机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可他必须要让春荼蘼被拴住,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事,总不能天高任她飞。否则,他就算不是多疑的人,也不能容忍手中有掌控不了的人和事。

“春荼蘼,朕意已决。”他站起身,冷冷地道,“除非你在十天之内,给朕一个收回成命的理由,不年前就等着嫁影子吧。你若不担心家里祖父和父亲,尽管抗指不遵!”

对啊,他是皇上,他可以不讲理的,也可以威胁的!哼哼,之前的案子让春家的丫头玩手段,天大的事居然轻轻松松蒙混了过去。现在,他倒是很好奇,看她还有什么办法1

春荼蘼松了口气,但随即就是绝望。

打官司操纵律条,是她的拿手。但她到哪儿去找理由,把这件婚事推掉?若说之前的案子顺利,那是因为皇上是撑腰的,她只要找个说得过的借口就行。可是现在,皇上摆明是刁难的人,她该怎么办?

焦虑不安中,她被韩无畏送回了官驿。这边,郁闷气愤的皇帝由康正源陪着,在御花园里走走泄泄胸中那口恶气。

“春家的丫头,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别看恭恭敬敬的,其实她就不怕朕。刚才那样朝中大员也不敢,她就那么直接驳朕的面子。”韩谋随手拉了拉衣襟,好像那里顶着一小股火。

“她毕竟是个姑娘。”康正源陪笑道,“别看在公堂上冷静理智,但牵扯到姻缘事,立即就是不识大体的小女儿态。可是皇上,您不能怪她,到底事关嫁人。”

“你也为她说好话我看她是野性难驯娇娇柔柔的,脾气倒硬。”韩谋停下脚步望着康正源,“小正无畏说喜欢她,朕瞧着不像是假话。其实朕早有察觉,只是以为无畏会重大局。年轻人,谁没从这时候过来过,风流些不要紧,喜爱一两个姑娘也没关系,但事关他的婚事,朕自有打算。若要把春荼蘼赐他为妾,朕又觉得辱没了那丫头。她在律法上的见解,朕确实心爱。可入了贤王府,她就再不能上公堂,岂不可惜?影子,是会包容她的,朕是为她好。”

康正源垂着眼睛,怕自己英明的舅父看出心思。但他确实很惊讶,因为皇上居然认为给表兄做妾,是看低了荼蘼。要知道表兄是天潢贵胄,荼蘼只是军籍出身,所以,这个评价真的很高啊!也证明皇上是真的看中荼蘼。他忽然感觉到,皇上突然赐婚,肯定是有私心,但未必没有替荼蘼考虑。

“小正,你也心悦于她,是不是?”正沉默,韩谋突然又问。

康正源一怔,决定不说谎,点了点头。因为在皇上面前掉花枪是很有压力的,也很容易被识破,不如老实些。

“只是……”他话题一转,“我对荼蘼发乎情、止乎礼,知道我的婚事该由皇上决定,所以……既然不能相守,不如远离,免得陷下去。如今做朋友知己也不错的,不似表兄那么烦恼。”

“那丫头长得还不错,又神采飞扬,骨子里桀骜不驯,也难怪你们动心。”韩谋叹气,似烦恼又似赞赏,“少年人,只觉得胭脂马驯来才有滋味,岂是普通士族家养出来的可比?一个个只会梳妆打扮、争风吃醋,在长安策马扬鞭,就觉得是天之娇女,还要沾沾自喜。和春荼蘼比起来,倒是那丫头才像我大唐贵女。”

这话,春荼蘼没听到,不然会深感欣慰,也会感到前途光明。因为大唐的皇上,竟然是思想是极为开明的人。在这样的最高领导人的统治下,大唐的律政事业一定会有发展的。

“无畏怎么就不像你,理智一些呢?明知不可为,而非为。”

“那是因为表兄与她相处的时日多,情难自已。”康正源摊开手,同情地道,“之前,他也曾保持距离的,还以韩叔叔自居来着。”

第三十一章 跟我走吧

此时,“韩叔叔”已经送春荼蘼到官驿门口,顺手递给她一瓶药。

“这个……”他指了指春荼蘼的额头,“从御医局拿的上好伤药,两天就会好了,也不会留下疤痕。”

虽然有额前碎发挡着,但刚才叩头太用力,春荼蘼脑门上青紫一片,还隐有血丝渗出,看得人分外心疼。

春荼蘼点点头,实在没心思再说客气话。

只是当她转身就走之际,韩无畏突然拉住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随便嫁给什么人的。了不起……你可以嫁给我。虽然你长得也就算将就能看,但为了挽救你,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娶了你做……正妻。”他开玩笑说似的,其实只是保护自己,不是不真心,而是害怕。

他喜欢她,却知道她对他没有别的心思,若被拒,他怕承受不起,将来见面时会尴尬。他是个勇敢人的人,偏偏在这个时候胆怯了。可能,因为从小到大习惯一切都顺理成章,习惯所有事都是别人主动给予。要知道没有经受过挫折的人,是无法面对不确定的东西的。

“谢谢你,许我正妻之位。”春荼蘼深吸一口气,真心感激,“但还有十天时间,我会想出办法,让皇上收回成命的!”

不是她不领情,而是两人的身份差异太大,所以她从未把双方的关系往那方面想过,从一开始的定位就是朋友。如今韩无畏虽是好意。但她怎么能为了一己之私,断了人家的前程和姻缘?韩无畏是皇族中人,是贤王世子,将来会承爵,会被皇上重用,势必定要娶士族贵女。而她若占了正妻之位。也许会让他以后的几十年都会后悔。

那时,长辈们不喜欢她,官场上的人会嘲笑他妻子的出身,而她又是不允许自个儿的男人娶妾的“妒妇”。可以想见,两人的后半生就要在互相不满和伤害中渡过。所以她宁愿留一个朋友,也不愿意毁掉一个男人。哪怕,她现在特别需要人来救她。

害怕吗?害怕!可是她要装成无所畏惧,然后用尽一切努力。

韩无畏嗯了一声,其实很想说:他那位皇叔固然英明神武,同时也是绝对不容人违逆的性子,说一不二。如果不是他死赖活挨的。如果不是明旨还未下,这件事就如板上钉钉,再无余地。荼蘼虽然聪慧,于律法一道更有独到见解和手段,但终究皇命不可违,很难找到说服皇上的办法。另一方面,他隐约有些不希望荼蘼成功,因为那样,她就不得不嫁他……只要她成了他的人,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她开心。让她也喜欢他。

可是,还没想完,再抬头,心上人已经进了官驿。

春荼蘼回到自家住的小院,就见春青阳迎了上来。

她努力控制脸色,不想让祖父看出焦虑,但毕竟是祖孙。哪瞒得了?春青阳怔了怔,立即就问道,“出了什么事?”

春荼蘼知道隐瞒没有意义,干脆拉祖父进屋,实话实说。春青阳听到。又惊又怒,惊的是春荼蘼带来的消息,怒的是自家孙女明明帮了皇上,可龙椅上那位怎么能恩将仇报?

这场惊动天下,却以玩笑形式结束的官司,别人不知,春青阳还是隐约猜到点什么,只是孙女不说,是因为知道得太多,终究会有麻烦,所以他就不问。但这不代表,他完全蒙在了鼓里。也因而,他知道影子是什么人,不提影子年纪太大,还断了一臂,单说他的身份地位,就已经极为不合适了。

他的孙女,是他捧地手心里的宝贝,就算他军籍出身,还操了狱卒的贱业,可也不能容自家的宝贝这辈子成为牵制他人的棋子。他的孙女要嫁给个大好青年,被如珠如宝的爱护着,夫妻恩爱,将来生儿育女,白头到老。可不是嫁入皇家,而且还是见不得光的!万一有个宫变什么的,孙女生的孩子都可能不得善终。所以,他拼了老命,也不会让这桩婚事成功。

只是,要赐婚的那个是皇上啊!他一个平头百姓,要怎么抗衡?一个不小心,送了他的老命倒好,可却会连累到儿子和孙女!

“祖父,还有十天时间,我会想想办法的,您不要着急。若气个好歹,孙女就更没有人能指望了。”看到春青阳面色发白,手也抑制不住的颤抖,春荼蘼怕了。

实在不行,就顺从了吧?影子还是不错的,假如不是作为老公的人选,还挺可爱。她不能为了自己自私的、想在古代寻找真爱的、幼稚可笑又不切实际的愿望,伤害到祖父和父亲。以卵击石这种事,她自己做来没有压力,但若伤害家人,她宁愿认怂。

只是说完这话,眼圈控制不住的发红。一想到两辈子都要放弃爱情,一想到要被一个当成叔辈的男人抱在怀里,她真的、真的、绝望又害怕。她才发现,其实她并没有多强大,在这个男尊女卑的社会,她的发展是在有人支持的基础上,父亲、祖父、韩无畏和康正源、皇上、甚至是夜叉,一旦离了这些,在制度的不完善下,她真是脆弱到无能的地步。

其实她这么抗拒嫁给影子,也不只是因为感情因素。而是她知道一旦那样,她也成了困在笼子里的小兽。被皇上操控着、监管着,就像进了监狱,表面自由,甚至还能荣华富贵,但实则不能擅动分毫。还能上公堂又如何?还能以她喜爱的律法为业又如何?不过成了皇上的御用状师,她要除暴安良的理想也破灭了。

这时候,她突然理解了影子不管不顾大闹那一场的心思,那种要鱼死网破的决心。原来被困住是这样一种感觉,令人恨不能毁灭一切才好。

可是,她却不能。

“我去翻唐律。”她努力表现出有信心的样子,“户婚律中有好多法条,规定了能成亲或者不能成亲的条目,我一定能找出漏洞可钻的。”说完,她就跑到自己房间,开始苦读。就算她能把唐律倒背如流,就算她明明知道没有任何律法条款是针对皇上赐婚的,但这是她惟一能做的事,因为熟练运用律法是她最擅长的。如今,她也只能沉浸在律法世界里逃避现实!

她废寝忘食,头不梳、脸不洗,也不好好睡觉,困极时,就趴在桌子上瞄会儿,而且谁也不见。若不是小凤和过儿逼着,可能连饭也不吃,只不停的喝水。一连五天,她着魔般,好像要把韩无畏送的那套唐律看穿,找出根本不存在的法条。她这样,看得两个贴身丫头掉了眼泪。

她们当然也知道了事件的起因,心中虽然不满,却没有办法,只能跟着发愁,最后小凤一咬牙道,“不如由我代嫁,洞房之夜一刀宰了那个影子。小姐救了他,他为什么还起这个歪心思?太没有良心了!”

“他未必知道这件事,是皇上乱点鸳鸯谱。”过儿咬着牙道,“我看皇上是根本没谱,这样的人还当什么皇上?”

“嘘,小姑奶奶,你小声些。”窗外传来一刀压低的声音,“还嫌不够给小姐添麻烦吗?小凤的主意也趁早歇了。你那样做,等于打皇上的脸,春家不满门抄斩才怪了。”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小姐跳火炕!”过儿气得哽了声。

“未必就是火炕,再说不是有韩大人吗?”一刀道,“大萌已经到韩大人那儿去了,随时注意动向,随时通报消息呢。你们俩个老实点,别再出幺蛾子!”

“你才要老实点。”过儿推开窗子,对站在窗根儿下的一刀低吼,“小姐才累极了,歪在塌上睡会儿,吵醒了她,我先找你算帐!”

而春荼蘼尽管疲惫之极,但却因为心中有事,睡得极浅。不过,过儿他们离得远,她并没有听到争执声。反而是一种感觉,一种突然有人贴近的感觉,好像有异样的冷风,吹拂着她半边身子,又像有阴影把她温柔的拥抱,正是那种感觉,惊醒了她。

她坐起身子,怔怔望着面前的男人,近乎迷茫地低语,“上回你说了那些话,我以为你不会来了。”沉默了片刻,又不确定地轻声叫,“夜叉?”

“在。”

“来干什么?”

“跟我走吧。”夜叉上前一步,伸出手,却没有向前,而是停在半空,“韩谋逼你嫁人,如果你不喜欢,跟我走吧。”

“要我嫁你?”她有点迷糊,有点不明白。忽而又觉得好笑,“算上赐婚,最近有三个男人要娶我呢。”何况,她现在蓬头垢面,这样子都有人求婚,难道她不该得意一下?

“不是嫁我。”夜叉摒住呼吸,说得有些艰难,“是带你远走高飞,离开大唐。如果你放心不下祖父和父亲,我可以安排他们也安全离开。来时我看过,韩谋并没有派人监视你,大约觉得你逃不掉,所以时机正好。”

第三十二章 求欢

一瞬间,春荼蘼有点动心。

对啊,离开,只要离开大唐,皇上就拿她没办法了。但她随即就想到,那意味着祖父和父亲从此要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无国无家无根,被人随意欺侮。为了她的婚事,至于做这样的牺牲吗?人都是有弱点的,亲人就是她的弱点。皇上就是知道这一点,才这么不给她留余地吧?

有句话叫两害相权取其轻,和嫁给影子比起来,父亲和祖父的幸福要更重要。困了自己足足五天,实际上她已经有点绝望,想妥协了。她不是真正的古代女子,嫁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只是爱情和事业的梦想又重破灭罢了,又死不了。

人生不就是如此吗?在不断的妥协中进行选择,所以古语有云,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于是她摇头,“我不能跟你走。”理智的选择,却不知为什么泪流满面。

夜叉上前几步,站在塌前,“你……你别哭……”知道要她做出离开的决定不容易,但却没想到她这样无助。他想出的办法当然不好,却是目前惟一可行的。

心绞成了一团,他伸出手,似要抚摸她泪湿的面庞,最后却顿了顿,只碰了碰她鬓边散掉的头发。突然想到他的放弃是对的吗?如果他有权势和地位,他就可以保护她,可以接近她而不用紧张,不像现在,那般的无能为力,只要摊在阳光下的事,就不能为她做。

此刻,他纠结万分,目光不知道要投向哪里,眉头皱得死紧,呼吸也不平稳起来。一边的春荼蘼从模糊的泪眼中看到他的神色,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有了个主意。虽然是个极馊的主意,虽然很无耻、很下贱、很没脸见人、很……很应该找条地缝钻进去,但如果成功,就可以逃避这次婚约了!

咬了咬牙,她冲动的从塌上跳下来,站在夜叉面前,举着双手,挣扎片刻,才非常突然的揪住夜叉的衣领。

夜叉略惊,一时怔住,不知道她要干什么,身体更是僵着。他是大高手,从来不会让人贴近而不能反应,可眼前的姑娘,却像是蛊惑了

“你要干什么?”他涩声问。

“你怎么知道我要被赐婚的事?”因为不是明旨,知道的人应该很少,皇上也肯定不会传扬开。可见,皇宫里有他的内应,而且无限接近皇上。

“有关系吗?”他被她弄糊涂了。她早知道他不是常人,却从来没向外透露过,现在这是要干什么?动用他的力量?他不是没想过,但,于事无补。

“有……没什么关系。”她只是紧张,找话说而已。因为下面要说的,实在太难以启齿了。

深深吸了几口气,带着豁出去的决然,“你要了我吧。如果我不是完壁,皇上就不能给我赐婚了。”大唐风气虽开放,但皇家血脉是不能娶一个不洁的女子的。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求欢,不,实际上就是求欢,但,真的,她真的很难说出口。于是当终于说出来,她自己都吓到了。还因为语速太快,令她有瞬间的愣怔。说了吗?她真的说了?还没有是不是?只是心里想想……

下意识的抬头,就见到夜叉的绿眸似乎瞳孔放大,比她还要惊讶。显然,有点吓到。

太丢人了啊!这就好像前世在酒吧,对一个还看得过眼的男人说:我想和你上"床,咱们去宾馆开房啊。虽然情节不对,但性质是一样的。只是她在前世都没这么做过,到了古代就堕落了?尽管,她似乎有理由。

而夜叉的目光太灼人,她根本无处躲藏,脑浆都沸腾一般,下意识的双手扣住夜叉的后颈子,往下一拉。夜叉根本不设防,冷不丁低下头来,春荼蘼的唇就毫无预警的印上他的。

两人都僵住,就像有无形的霹雳在他们的头顶炸开。

夜叉本能的就想捉住那迷人的气息,可才缠过去,他残余的清醒就强行令他掰正脖子,以至用力到扭伤了自己。而春荼蘼已经啊的一声,跳回塌上,背转过身,简直无地自容到了极点。

天哪,她都做了什么?求欢!强吻!而且不是在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时候,反而像个乞丐婆子般。夜叉会怎么看她?会觉得她是个淫"荡下贱的女子吧!

不不不,不要这样想。一个吻而已,不,算不得吻,只是嘴唇的轻轻触碰,肉碰肉嘛,没什么了不起的。她拼命这样想,可却觉得一把火从脚底一直烧到脸上,经久不散。

难耐的沉默,诡异的静谧,但空气似乎闷闷地烧着,弥漫着暧昧的气息。好半天,春荼蘼浑身热得受不住,只能转过身来,低声道歉,“对不起,当我没说吧,我是太急了些,并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我……我……请你原……”

“我的荣幸。”夜叉打断她,“你选我,是我的荣幸,你不必觉得……觉得丢脸,是我…”

两个人都在点语无伦次,因为实在是太尴尬了。夜叉干脆往外走,才走到门边,却又顿住脚步,突然问,“如果不是我来,你不会选别人吧?”

就算在黑暗中,春荼蘼的脸也蹭的再红一遍。而正当她理解错误,以为夜叉在暗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时,他却又说,“不要选别人。”这话,他说得非常认真,声音低沉暗回,仿佛包含着一种浓烈的情绪,叫春荼蘼无论如何没办法生气。

“我会做好准备。”夜叉离开前,声音再起,“五天后,如果你想不出别的办法,我就来接你离开。放心,你家里人也不会有事的。相信我。”

春荼蘼坐在黑暗中,很久很久,身上的燥热才散掉。可她这是做的什么事,完全没有经过大脑。时至今日她才发现,虽然她在法律上很有天赋,但于感情一道,情商低至负数。

接下来的三天,春家的上空照旧愁云惨雾。不过夜叉真的没有再出现,韩无畏也没有。甚至,连祖父都闷在自己房间不出来。春荼蘼觉察到有些不对劲儿了,毕竟别人不关心还有的说,头几天她把自己关起来时还不觉得,现在却发现祖父的行为不正常。

还有两天,她就要被迫嫁人了,祖父不是愁坏了吧?

她跑去找祖父,哪想到门居然从里面锁住了,吓得她立即砸门,生怕祖父一时想不开,叫喊的都岔了声音,把过儿、小凤、一刀也惊动了过来。

“小姐别担心,老太爷早上还出来过,饭量很好,吃的是平时的两人份呢。”过儿连忙劝。

“可是祖父为什么不开门?”春荼蘼急得眼泪汪汪,脑海里瞬间涌出无数可怕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