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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意思?”杜东辰莫名其妙的怯了。

春荼蘼笑笑,却不理会他,而是站到公堂正中,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姿势,等人们的议论声小了些,才朗声道。“杜世子说得不错,方宝儿确实是我与我养父的旧识。可是。请问哪条律法规定,不能为相识之人申冤?你又什么理由说我为证据做假?而相应的,大家会好奇,那方宝儿之前一病数年,原来不是病,也是逃了出去啊?”

底下,“对呀对呀”之声不绝于耳。

包县令都傻了。只感觉一环扣一环,令他的脑子不大够使。就连隐藏的韩谋也不由自主的欠起身子,仔细听春荼蘼下面的话。

“方娘子之前逃到范阳。以开酒楼为生,后来因为一个案子,露了行迹,这才被奉国公府捉回。但杜家没有惩罚她,而是让她恢复身份。这样的宽宏,她为什么又要逃?”

“许是要投奔你的养父?”杜东辰泼脏水很有水平,“不然怎么是贤王府的侍卫们出门打猎,发现了这桩大案?如果我没记错,你养父现在是贤王府的亲卫队长吧?”

“我却不这么想。”春荼蘼回道,“方宝儿两度逃离奉国公府,因为她不愿意留在仇人身边!”

嗡!底下又是大乱。

杜东辰面色雪白,目光闪烁的看着春荼蘼。

春荼蘼恶劣一笑,“对不起,杜世子,我又撒谎了。我们找到宋氏夫妇时,宋大婶还有口气在。她对我说了方娘子的来历,不多不少,当时有十几个贤王府侍卫都听到了!”

杜东辰闻言,身子一晃,就像被雷劈了似的。他下意识的要抓春荼蘼,手下却空了。就见春荼蘼再度回到公堂正中,以他无可阻挡的声音道,“大家可还记得多年前的朱礼谋反案?大家可知道朱礼的正妻是赵氏?这赵氏有一个庶妹嫁到南边,多年未回京,也不与他人来往。而在朱礼案爆发之前一年,夫妇双双病故,留下的惟一女儿只能被接到朱府之中。这个女儿行事低调,又因为家境并不宽裕,烧得一手好菜。可惜她的命格太差了,才过府没多久,就被牵连而下了大狱。谋反大案,诛九族的。她为什么得以活命?只因为,老奉国公杜衡是当年的主审官!他看中了方宝儿的姿色和厨艺,偷偷把她换了出来!”

当年,杜衡主审此谋反案,可谓雷厉风行,血腥遍地,谁能想到他竟然以公循私!所有人都这样想着。而《大唐律》中明确规定:凡职当监临之官吏,娶被监临下之女为妾的,处杖打一百,如果是给亲戚娶的,也如此惩罚。其中有官职而不处于监临之位的,减一等处罚。女家不处罚。

这还是轻的。若皇上怀疑了杜衡的忠诚,朱礼谋反案都有重审的可能!

杜家不惜暴露方宝儿曾经逃过一次的事,也要陷春氏父女于不义境地,就是想让方宝儿之死与杜家撇开关系,从此抹去别人怀疑她真实身份的可能。一个屡次逃跑的妾室而已,他们杜家不在乎!所以,也没有必要去杀!

可没想到,春荼蘼手中的惊天证据,令他们越陷越深。

第一百零七章 鬼啊!

杜衡又晕了。

这次是真的。可惜,狼来了的故事古今通用。包县令只令人叫了大夫来,抬着老奉国公到侧堂去休息,同时宣布暂时休堂,晚饭后再审。他是铁了心要今天审结这个案子,眼见答案呼之欲出,自然不肯拖到重新立案。而且他在第一时间用了春荼蘼说的新词:休堂。

之后他战战兢兢的绕到后面去,试着求见皇上,恭问皇上是否要吃饭喝茶什么的。虽然他知道皇上从宫里带了不少东西出来,但他不能不关心圣上啊。结果只康正源出来,替韩谋传达了句:做得很好,继续吧。但就这七个字,只把包县令乐得差点也随老奉国公一样晕过去。

皇上夸奖他了诶!皇上诶!那他就一定做个清如水、明如镜的好官!握拳。

他这边欢喜雀跃,春荼蘼那边也进了公堂侧面的小隔间里休息。临离开公堂时,她见白敬远和春大山都坐在原位上没有动,知道他们是怕在审案期间与她接触,会被杜家说嘴,于是分别给了他们一个安抚的眼神。

案子打到这一步,她绝不能输的。不过成败的关键却不在她,而在毛屠户身上。

“过儿,把这个点心给祖父送去。这个羊肉饼,给我爹。”春荼蘼只略吃了块糖糕就住了嘴,只是喝茶,“对了,提醒他们走动一下,这么坐一整天,人会受不了的。”

她在现代时就这样,但凡上庭,就亢奋得吃不下东西,但因为说话多,水却不能少喝。在休堂结束前,她还得提醒自己要记得上趟净房。现代的法庭没有那么变态,从早审到晚。也不像大唐这样,还要限定审理的次数,所以今天实在辛苦。

“是,小姐真是孝顺。”过儿笑说。不过声音发紧,显然今天一波三折的审案过程,让她也跟着揪心了,“幸好提前预备了吃食。不然县衙做的东西,如何入口?”

“早跟你说了,打官司像打仗。试问大将军行军时,哪那么多讲究?快去吧。然后抓紧时间休息,一会儿还有好戏看呢。”

过儿应了声,转身出去了。春荼蘼只觉得站得双脚发疼。就把腿架起来。闭目养神,顺便心里把之后的事盘算了一下。若万一毛屠户表现坚强,她就真的有点为难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仅是间接证据,在现代时定罪都有些困难,何况科学技术不发达的古代?何况她连尸体也没有?但之前她对毛屠户在心理上全方位逼压。从他的各种反应上看,这一击,必中!

休息时,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天色全黑了,堂上堂上点燃了十数支松油大火把,公座附近还有七八支牛油大蜡烛,照得堂内亮如白昼。

这种夜审,长安城内很久很久没出现过了,众人在解决了民生和五谷轮回问题之后,就又都返回。长安城内,好多酒肆茶寮也都没有关门,因为公堂这边的消息会在第一时间就传递出去,让没有拿到看审票的民众也能听到即时转播。

而今天堂辩与对推的精彩,好多人都听得如痴如醉,也令衙门内最底层的小吏也发了一笔小财。毕竟,只有他们才能自由出入县衙。不知何时起,贤王府中的府卫帮助县衙把门路都封死了。除了有名牌的,都只许进,不许出。

不过在包县令宣布三度升堂之时,带着毛屠户去认路的差役终于回来了,都是一脸的气急败坏和辛苦疲惫。

“毛屠户根本不认得去无名寺的路!”差役之一愤愤地答,身上的衣服都让汗浸透了,脸上还有汗渍和灰尘混合出的泥道子。

“那怎么这么久才回,足有两个多时辰了!”包县令问。

“这小子不认得路就罢了,偏要带我们四处乱走,好像转着转着就能找到。”另一个差役说道,“我们还怕他是因为紧张而错认了路,一直耐心等着他‘想起来’,哪想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他才一屁股坐在地上说,他根本不知道无名寺是什么东西。”

哄一声,下面的人都乐了。

杜东辰的脸都绿了,为什么没想到上堂之前训练这贱人一下呢?所有事,都坏在此人身上!

再看祖父,气色非常不好,却还得坐在那儿让人家当成靶子来射。他心疼,可是却没有一点办法。是杜家决策错误,刚才也只研究出一个损失最小的结果。但奉国公府这一次在长安颜面尽失,只怕还有更可怕的后续后果。

毛屠户烂泥一样瘫在地上,众人的嘲笑不知刺激到了他什么。他摆出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大声道,“反正你们问什么,我也不知道。人就是我杀的,当时我疯了,我……我恶魔附体,我现在都记不得了又怎样?你们杀了我啊。”

杜东辰一听这话,两眼顿时发亮。

很好,只要这个杀猪的咬紧牙,拖过今天,再立案重审的话,他一定能想出弥补的办法来。

他看向春荼蘼,见后者秀眉微蹙,令他自上公堂以来首次心情大好。

哈哈,太好了,这女人也有被难住的时候吗?

但下一刻,他又见到春荼蘼抬头一笑。没错,是抬头,脸冲着公堂的顶子。这一笑美则美矣,却透着说不出的算计,简直算得上是阴险。

他连忙也跟着抬头,但眼前蓦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接着,听到周围响起各种嘈杂的失声惊呼。

“诶?怎么灯火全灭了?”

“没有风啊。”

“别推!别推!”

“谁借机摸老娘!”

接着,扑通、哎哟、重物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啊,怎么有凉气,湿凉的!”

“不是阴风吧?哎呀,阴风吹起,必有邪物!”如果有人能镇静点,就能听出这两句话是发自一刀和大萌,只不过他们捏着喉咙。粗犷的声音有点变形,半男不女的,更觉得诡异。

“什么东西!”春荼蘼“惊恐”地叫。

“肃静!肃静!来人哪,点上灯。”这是包县令终于反应过来。招呼差役上前。

漆黑的大堂上,一点火苗忽然亮起,照得那差役的面部呈蓝绿色,活鬼一样。而这差役才用手中的火折子把公座上的牛油大蜡点燃。突然就看着一个方向,半晌不动,像是惊到,然后就是尖叫一声。吓得往后连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毛屠户身边大叫:“你……你是谁……鬼啊!”

微弱的光线下。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幕。

毛屠户的身边。站,不,飘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她双脚离地,在原地不断的晃荡哆嗦着,长发盖住了脸,只滴滴答答的有液体从脖子处流下来,一滴滴洇在地上。光线太暗。看不出那液体是什么,但所有人都瞬间认为,那是血!

突然,那女子的头一歪,就这么掉了下来,垂在胸部。

这惊吓太突然了,堂上的人除了那个见鬼的差役外,整齐地惊呼声中,居然没有人跑,都恐惧地望着这边。毛屠户首当其冲,完全吓呆了。

只见那女子向毛屠户又近了一步,尖利着声音哭道,“毛猪!还我命来!毛猪!还我命来!”

毛屠户极凄厉的尖叫一声,站起来就跑。但“女鬼”超快,转眼就挡在他身前,嘴里不住念叨着那句话,头就欲掉不掉的耷拉在胸前,血迹淋到了毛屠户的腿上。

毛屠户吓得上涕下尿,两道热流齐喷,嘴里讨饶着,“娘子,不是我!娘子,不是我杀的你!求你放过我!”

“不是你?那你为什么不给我报仇!不但不报,还要帮助别人让我冤死,让我至死找不到债主,让我身入地狱,不得安宁!说,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尖利刺耳的几个为什么,彻底打破了毛屠户本来就不大的苦胆。他匍匐于地,什么也顾不得了。什么理智,什么心思,什么承诺,全然飘到九天之外,只有恐惧和深深的愧疚!

“是杜仲!是杜仲要我顶罪的!”他大叫道。

啊,果然!所有人心中都觉得什么东西落地了。真相,那是真相的声音。在真相面前,他们甚至连鬼都不怕了,仍然没有一个人逃走。而毛屠户口称那女子为“娘子”,难道是张氏冤死而灵魂不丧,前来讨债?!

这时候,杜东辰从最初的震惊清醒了过来。他立即想扑过去,阻拦住处于被吓疯边缘的毛屠户,手上却一紧,被春荼蘼死死拉住了。

正感受到那小手的温软玲珑,就听“女鬼”又道,“你为什么答应他?你不知道,这样你会被处以斩首之罪吗?你死了,谁给我烧纸钱?”

“不会的!不会的!我给你烧!”毛屠户一叠声地嘶叫,“杜仲说只要我认罪,就想办法用死囚犯掉包。我死不了的,还能得一大笔钱。娘子,娘子,以前我对你不好,可你辛苦赚来的钱,我并没有吃喝嫖赌,是给了……给了我亲娘治病。外人只道我父母双亡,其实我亲娘当初做了不容于村里的错事,躲到山里去了。这几年她生了病,很重的病,要吃特别贵的药,怎么也治不好。所以我才拿了钱去,却不能和你明说,只能胡乱解释。杜家也不知怎么知道了这件事,来对我说,可以给我娘治病,还可以安排我和我娘到洛阳去,再也不用躲藏。我想就算他们不能掉包,至少我娘可有条活路。娘子,娘子,你原谅我。我对你不好,可你也算为婆婆尽孝,来生一定会得福报的。再也……再也不用嫁给我这样的人!”说完,伏地大哭。

第一百零八章 春荼蘼,你可知罪?

“点灯吧。”黑暗中,传来春荼蘼的声音。在毛屠户的嚎啕大哭声中,未用力,却显得无比清晰。

杜东辰只觉得掌心中的小手一闪,脱离了他的轻握,然后,闭上眼睛,整颗心都凉了。

输了。输了官司,输了整个奉国公府的脸面和尊严。

四周一片明亮,就像从黑暗的真相中,找到了希望的光明般。人群之中议论纷纷。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当结局来临的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种解脱感和空虚感。

原来,是这个样子。

“来人,把杜仲给我押起来!”包县令一拍惊堂木,自从在长安城下属大兴县为官,他还从没有这样威风和底气十足过。站在他面前的那个清秀的小姑娘,给了他事实,墙壁后那位九五至尊,给了他胆色。

令签扔在地上,发出闷响,立即有差役抖着锁链上前。

杜仲是武功高手,又杀人如麻,哪受得这种侮辱。但他才梗起脖子,杜东辰一个眼光扫了过去,他立即就服软了,任差役把他的双手扣在身后,压服得跪了下去。

“杜世子,我想请问。”春荼蘼开口,“如果杜仲是清白的,为什么要找人顶罪?”

没错,这就是她最后的大招!

古代人崇信鬼神,之前,杜东辰甚至把张氏的娘家人做的噩梦也当成疑点,而且并没有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既然如此,她就设计了最后这场**戏。用现代话来说,叫挡住拦住顶住,全身反弹给你。用古言来说,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毛屠户明知张氏之死冤枉。却还来顶罪,心中本虚。后来一刀打听到,毛屠户这个从来不烧香拜佛的人,在张氏死后,曾经到附近的小庙布施,还求了佛珠回来,时时戴在身上,可见他心里因有愧而害怕。

而毛猪二字,是他的外号。其实全村人都知道。但在刚才那种情形下,人的心理自动就会把它归为亲近之人的特有的称呼,令他直接就相信那“女鬼”就是张氏。

当然,女鬼是小凤扮的。因为她有武功,因为她也是身量高瘦的人。除他之外。大萌和一刀混在人群中制造气氛,贤王府的侍卫们揭了县衙屋顶上的瓦片,隔着大块冰往下扇凉风,还像现代拍电影吊威亚那样,用一条染黑的了细绳,把小凤吊得双脚离地,制造飘荡的效果。至于说小凤的头掉下来……其实是衣服造成的效果。在衣服背面的里侧。缝了细细的竹条,小凤暗中把衣服往上一拖,因领口紧,加之光线不明。她一垂头就造成脑袋要掉下来的效果。

就连那个喊出“鬼啊”的差役都是事先贿赂过的,只是他的戏,演得有点太过了。

所以,看似轻巧的加上最后一根稻草。压塌了杜家辛苦构建的伪证,实际上好多细节工作都要耐心准备。没什么是可以一蹴而就的。

“家门不幸,出了这种凶徒。老朽有这样的贴身部曲……实在是……惭愧。”杜东辰还没有说话,杜衡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一脸羞愧的走上前,“痛心疾首”的说。

“混账,还不从实招来。”接着,他反手给了杜仲一个耳光。

这就是他们之前决定的对策:丢卒保车。实在不能脱罪的话,只好由杜仲全认下来,至少杜衡不能犯下杀人罪。令自己的仆役部曲杀人,那么行凶者是发布命令的人,而不是执行者。

偷纳犯妇为妾,杜衡已经违反了《大唐律》,不能再加上一条罪名。否则,就是整个奉国公府为之付出代价。至于杜仲,项罪也是他身为帖身侍卫的职责,国公府也会善待他的家人。

事实上,杜衡现在无比悔恨。

他看出皇上越来越重视律法,想借机让孙子上位,不能好处全让白家占了。哪想到,他一向引以为傲的孙子完败,被春荼蘼打得体无完肤。他悔不当初,不该铤而走险,结果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他做事稳重了一辈子,朝廷上风云变幻都能屹立不倒,却栽在个小丫头手上。是太急进了吗?不,他的决策本没有错。只是,春荼蘼是个妖孽!这丫头一定是个妖孽!正是因为如此,他才算不出,在这样仔细的布置下,还是让她翻了盘!

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杜衡沉浸在自己的悔恨中时,杜仲已经交待了罪行。和春荼蘼所说无二,方娘子逃了,老奉国公让他秘密寻找。他是追踪高手,很快发现方娘子的行迹。那时,方娘子正要去宋氏夫妇毙命的那个山头,与自己的忠仆会合,却被他追得慌不择路,跑到了无名寺后的荒林。他劝方娘子回府,方娘子当然不肯,拉扯之下,他见色起义,接下来就阴差阳错,连杀了五人。

春荼蘼冷眼旁观,见杜衡的老脸上满是痛心,登时心中大为不爽。

不是她不厚道,是现在看似可怜的老奉国公,手中沾了太多人的鲜血,容不得她心软和同情。到现在,他还在演戏,为了脱身,他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张氏、望尘大师是误杀,杜仲为他们偿了命,就算冤有头、债有主。但方娘子呢?宋氏夫妇呢?若非那老家伙口腹之欲太大,**又熏天,那三个人怎么会受伤害?了不起,在朱礼谋反案中一同被杀,也胜于后为精神上的极度折磨。不然,方娘子为什么二度出逃?而且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杜仲奉命追方娘子,肯定有别的原因。说不定,是奉国公府的什么秘密,只是她再也无从知晓

偷纳犯妇之罪,杖一百。而杜衡是国丈,依法要减等。再加上还有一条,儿女这种直系亲属有爵位的,会再度减等。他儿子是国公,女儿是皇后,大唐的女人中。那是最高地位了。

所以减来减去,杜衡除了丢脸,什么也不损失。

这就是古代律法的不公。凭什么地位高,就可以律法就得高抬贵手?

但,这不行!

她不答应!

杜仲伏法,还不足以为方娘子报仇,不足以安慰那三人的在天之灵。她一定,要拉杜衡下马!所以,杜衡必须与杀人罪有关。虽然因为他那皇后女儿在。到头来他连做牢都不用,但他必须要损失掉他最在意的东西。

想必,皇上也很高兴看到这个吧?

所以,当杜仲叙述完毕,签字画押。当众人都以为没事了,连墙壁后的韩谋都站起身的时候,春荼蘼举起手,朗声道,“大人,我还有话要说。”

韩谋停住脚,又坐了回去。

“还有什么?”包县令也是一惊。

本来他才松了口气。打算从明天开始接受百姓的膜拜了。

春荼蘼看老奉国公,突然露出纯真无害的笑意,“杜爷爷,我有一事不明。”

“这声爷爷不敢当。但。有什么事?”杜衡眯起了眼,全身心戒备着。

这个丫头太厉害了,刀刀往人心上最软的地方扎。步步都踩在别人的命门上,难道她还有花招吗?

“毛屠户此人虽然可恶。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孝子。刚才杜仲也供认了,正是以他母亲的病情为由。才引得他自愿顶罪,是吗?”春荼蘼问。

“刚才说得清楚,听得也清楚,丫头,你何必再问老夫?”杜衡冷笑,眼神如冰。

春荼蘼似乎略有些害怕似的后退了半步,但却又问,“说来,那杜仲还是很聪明的。他怕毛屠户上公堂后,被问及细节,回答不出就容易被认定做假,倒是教了毛屠户不少。”

杜东辰皱眉,本能的就觉得大事不妙。

果然,在听到春荼蘼下面那句话后,他恨不能杀了自己,因为他真的是聪明反聪明误,以自己的矛、攻自己的盾,自己给自己布下了陷阱。

可这春荼蘼,为什么连这个也注意到了?跟她对阵,难道一点小错也犯不得!

春荼蘼问的是,“毛屠户是怎么知道方娘子身上那些隐秘特征的?他做证时说过,方宝儿背后有鞭痕,后腰下部有烧伤。后腰下部是什么地方,不用我解释吧?”

然后她自问自答,“这些,自然是杜仲告诉他的。那杜仲又是怎么知道的?虽然他曾经见色起义过,但方宝儿的衣服并没有撒裂,她身上的伤痕也都证明,杜仲是绝对看不到方宝儿背部的那两处地方的。所以,答案只有一个:是杜爷爷您告诉他的!”

既然如此,还敢说老奉国公与谋杀案无关吗?明明是他主使的。另

外,做伪症也有罪。现在,三罪并发啊!

这一点,所有人都立即想到了。

“你,你何必如此赶尽杀绝。”杜东辰离得近,以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低声道。

春荼蘼摇头,正色道,“不是我要针对,是我要为死者说话。奉国公府势大,但买得了证人,却买不了事实。这世上,任何事都有转圜的余地,惟有事实,是绝对不容许玷污的!”

杜东辰望着春荼蘼,神色复杂,十成的恨意中夹杂着连他自己也不懂的东西。

而就在此时,公座背后的通道中,走出一个人来。

那人负着双手,龙行虎步,虽然没有穿皇服,但气势逼人,一出场,就把堂上堂下所有的骚乱感都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