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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去办事吧。”他心情复杂地说。

春荼蘼并不知道这天半夜里,天牢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她只是心中惊疑不定,直到第二天白敬远下朝,对她说,皇上力排众议,已经定了依大唐律法来判定阿苏瑞的处置问题。

“当时,杜乔还反对,说要看突厥那边的反应,而其他朝臣还再看风向,没一个人肯出来附议皇上。”白敬远说,“祖父就立即上奏道:这是我大唐的国土,皇上是我大唐的主宰,为什么要看别的人反应行事?国既有国法,为何不能以法治之?”

杜乔是杜衡的儿子,杜东辰和杜含玉的父亲。虽然杜府被削爵士,他的官位还在,正经的一品大员,朝堂重臣呢。

“祖父说得好啊。”因为事情终于走到她熟悉的轨道上来,春荼蘼很高兴,大拍外祖父的马屁。

白敬远心情貌似也不错,微笑道,“只怕有人会说祖父是谗臣呢,一世英名啊。”

第二十九章 有罪辩护

“那是那些人目光短浅,是井底之蛙。”春荼蘼对依法治国的信念很坚定,“时间是检验一切的真理!再过几年,十几年,天下人都会明白,皇上要以法治国,祖父力挺皇上,真是一对千古难寻的名君名臣。”

说到底,外祖父虽然一心筹谋着家族利益,为此不惜伤害了妻子儿女,又利用她,但她得承认,他是个忠臣。忠于大唐,忠于皇上,有读书人济世救人的思想。他的谋划、取利,是建立在忠诚的基础上,而且有分寸,知进退,不贪婪。所以,皇上这么信任外祖父,白家也没有在皇上要打压的士族名单上。也因此,她是幸运的。若她是大奸臣之孙辈,为了保护自己的爹和娘,岂不是要做尽坏事、为虎作伥、重回上一世在现代的帮凶恶人境地?不能追求正义!

而她这话,逗得白敬远哈哈笑,心里那些事关名声的小小纠结,也立即烟消云散了,“你这个丫头,常常冒出惊人之语。时间是检验一切的真理,这话说得多好。以后上朝,可以拿这句话出来,压死那些腐朽的陈词滥调。”说完,话题一转,“这下子遂了你的意,下面就要看你的本事了。可是祖父想来想去,也不知这个案子你要如何打赢?明明,这是个死局。”

“这一次,孙女要做有罪辩护!”春荼蘼抛出心中的大计。

白敬远非常意外,因为在正常的人眼里,打官司,可不就是自己冤枉,要还个清白吗?怎么荼蘼这丫头,又出怪招?

其实不是怪招。是古代人法律意识还没有达到而已。

看到外祖父疑惑的神情,春荼蘼耐心解释,“打官司,上公堂,所寻求的结果一定要建立在事实的基础上,不管是好是坏,不管什么事实都可以。不然,就像空中楼阁,很容易被聪明的对方利用。最后被打趴下,毫无还手之力,不但摆脱不了困境,反而越陷越深。而这件案子的事实是,阿苏瑞是西突厥的王弟。是传说中的狼神之子,也确实是偷偷潜入长安,还伪造了假的身份。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很容易被对方掌握,就算我能口吐莲花,也否认不了。”

“对方?”白敬远反问。

“杜家啊。”春荼蘼摊开手,“就算他们自己不出面。也会请有名的状师上公堂,一定给夜叉定个死罪,或者别的什么吧?总之,不会直接释放的。这种和祖父你别苗头的事。何况他们又这么恨我,怎么会放过?”

白敬远听到这些,眼神就是一暗。

他的两个小女儿和三房的嫡孙女收留了杜含玉住了些日子的事,他已经知道了。虽然荼蘼没说这和夜叉的被捕有关。但他能猜出一二。为此,他已经震怒了一回。暂时禁了那三个丫头的足,并叫来二儿子白世林和妾室欧阳,狠狠骂了一顿。

管理后宅的,到底是儿媳,他不好插嘴,但儿子回去必会管教妻子。就算三子不在,二儿媳也会把火往三儿媳身上撒一撒。至于欧阳氏,是个乖觉的,自会回去教训两个庶女。先前他倒是知道白府的女眷不喜荼蘼,但他一直认为是自己太过宠爱荼蘼的缘故。他有意如此,因为想要荼蘼在这个家里,只能依靠他,那样爷俩会亲密起来。只是他没想到葛氏和黄氏,还有那几个小辈愚蠢到这个地步!只知道争宠夺利,完全不顾自家大局,居然引狼入室!

惩罚,是他的表态。后宅的那几个指望不上就算了,至少得会看他的眼色,不敢惹事。

可是……

“你说直接释放?你想要这个结果?”他捕捉到这几个关键字,惊讶,“你刚才还说做有罪辩护。”要怎么做?他实在是想不透。这外孙女,脑子里转的是什么主意啊。

“祖父,有罪,一定会受到惩罚,但未必会受到刑罚。”一字之差,内容可差别大了,“咱们《大唐律》中不是有八议减等的条款?”杜衡个老家伙,不就是从轻处罚的受益者?

白敬远眼睛一亮。

其实《大唐律》中,有很多接近现代人权类的条款,比如针对怀孕或者哺乳期的妇女,比如对共同犯罪中的胁从犯,或者被强迫犯罪的。比如,未成年的孩子。就算是杀人,对因为义愤杀人或者仇杀,也相对宽容。

但,那个八议的内容,却是对特权阶级的保护。春荼蘼很反感这些,但她也知道古代人自有局限性,文明程度不可能与现代相比。可在这个案子上,八议却能成为她的武器。

其实,律法没有好坏,就像金钱没有好坏,端得要看运用者是谁,目的是什么?于是就有了正义和邪恶之分。

“祖父可能不熟悉律条,要知道那八议中,本来就有他国贵族犯法,因为身份被减等的内容。”春荼蘼继续道,“所以,在罪名无可回避,有可能被别人死抓不放的情况下,直接做有罪辩护,承认自己犯法,然后利用法律的条款和内容,争取最轻的处理。”

“可是,那只能减一等啊,不能让阿苏瑞立即获得自由。”白敬远虽然知道外孙女辩护的大方向,但还有更深的疑惑,“你知道,他不能长期待在大唐的天牢里。那他会成为皇上的软肋,今后太多人、包括突厥人都有文章可做,皇上不可能只盯着这件事。稍有闪失,皇上的面子往哪搁,还要承担责任。”

“我明白。”春荼蘼点头,“皇上一直所求,就是‘名正言顺’四个字。现在正是四海归心的关键时刻,皇上的名声和行事,不能有任何损害。”

“那你到底要怎样甩掉这件烫手的事?”白敬完轻轻皱眉,“而且他是狼眼杀手组织头目的事实,必定成为这个案子的死穴。既然是杜家要跟我们白家打对头,要逼迫皇上承认杜家的重要性,这件事绝对会被摆在台面上。你,怎么破?”

春荼蘼一笑。因为“怎么破”这种话,外祖父是跟她学的,如今说得可顺溜。

“祖父,我会顺势而为。”春荼蘼老实地说,“我其实没有把握,可是想来想去,这却是惟一的办法。我也知道,阿苏瑞曾经杀过大唐官员的过去,势必被杜家揭出来。但如今之局。也只有先置之死地而后生。”

“怎么个死中求生法?”

“阿苏瑞也好,狼眼杀手团也好,说白了,也不过是生意人,赚的是钱。取的是命。从律法上来说,他们不是造意者,而是执行者。虽然有罪,可也仍然会减等。”

“只减一等。”白敬远提醒外孙女。加上八议中的条款,也才两等啊。

大唐的刑罚只有五种,笞打、徒刑、流刑、绞、斩。最高的,也不过斩首而已。因为会造成肢体残缺,而古代人重视尸体,所以这最重的刑罚。什么凌迟、车裂,大唐都没有。

但杀害官员。是斩首之罪,减一等是绞刑,两等也得流刑啊。重要的是,流刑特别容易做手脚。若死在半路或者流放地,以阿苏瑞的身份而言。仍然会丢皇上的脸!会让突厥百姓因为失了狼神之子而同仇敌忾,恨大唐入骨。会让现任突厥王失了隐忧和牵制,团结一切和大唐作对。这些,都不是皇上要看到的。可皇上总不能派军队押送和保护吧?而且流放地的选择也大有学问和蹊跷。

“祖父别忘记‘将功折罪’四个字。”春荼蘼的手指无意识的敲了敲了桌子,“大唐的官员为什么会被杀?自然是有人幕后策划,其原因也无外乎争权夺利。这些人,为了一己之私不惜雇凶杀人,实为可恶。而被杀者若为高官,就证明其中涉及的利益,极可能关系到国家大事!”

“你要揭出从前的大案!”白敬远终于明白了,心中恍惚着一种情绪,说不出是兴奋,还是隐约有些害怕。

是的,他居然害怕了。因为荼蘼这样做,会牵动很多利益集团。说不定,就是翻天覆地的大事!会有大人物落马。那些人,为什么要惹他家小荼蘼呢?那后果,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可怕!

“对啊。”春荼蘼倒是一脸无所谓,“这些国之蛀虫本来就应该伏法,却让他们避开了。但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你想揭哪个案子?”白敬远情不自禁的凑过来些,问。向来儒雅高贵、是为士林楷模的老人,此时竟然有一点点八卦的样子,真的很颠覆以往形象。

春荼蘼忍住笑,摇头道,“我得问过阿苏瑞才行,我哪知道他都做过哪些大案。但我的策略要保密,除了您,就只能给皇上知道,不然对方的了准备,就达不到效果了。如果阿苏瑞坦白所做过的大案,我再把那些案件翻过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阿苏瑞就是有功的。而且是对大唐有大功,大到为大唐清除了败类,为死者正名,还人间公道。这样下来,依《大唐律》来看,他至少能减等到徒刑。之后,我再根据形势,看当时的条件,为他争取到当堂释放。”

第三十章 这是求欢吗?

再之后,夜叉要怎么保命,怎么一劳永逸的解决身份的烦恼,可以生活在阳光下,并且相对减少危险,就是另一回事了。

说白了,她就是要夜叉当污点证人。为大唐割掉腐烂的肌肉,令大唐焕发生活机,他就是有功的,他就值得被宽恕。但,一旦这个条件引发,夜叉的安全问题还得加强,因为被抓到痛脚的人,一定会想办法灭口。

当然,这也需要夜叉的配合,毕竟要揪出幕后主使不那么容易。当时接洽杀人生意时,对方也会想尽办法为自己的身份保密吧?

所以,还得依靠皇上。一来加强安保措施,二来要给她时间调查,三来她得有常常见到夜叉的机会才行。

不过皇上看来比她急,因为当天,她就三度奉召入宫。

仍然是在御书房,春荼蘼详细和韩谋讲了自己的计划。可以说,韩谋非常惊喜。

他可能是明主、英主、雄主,有非常超前的,要以法治国的理念。但是,对于法律上面的考量,他和春荼蘼不是一个级别。不过这种明显一石二鸟的事,他当然非常支持。

那晚,他见过阿苏瑞了。什么也不用说,他非常确定,所以他虽然摆出公正的态度,私心却已成片。可惜他只能暗中帮忙,表面上不能做什么。所以再一次,要依靠春荼蘼这个小姑娘。

“事关突厥的贵重人物,朕打算御审。初审定于九月初一可否?”韩谋和春荼蘼商量,态度好得不得了。

“今天八月二十,民女建议三天后初审即可。”春荼蘼想了想道,“毕竟这只是个过场,保证阿苏瑞不会被立即判决,或者流放。或者遣返。当污点证人,将功折罪这条才是主线,但那是需要另案处理的。等进入新案子,民女要求时间充裕些,前期还是速战速决的好。”

“污点证人?这词不错,意思很贴切。”韩谋点头道。

春荼蘼垂下头,看起来无比谦虚。其实心说:这词当然贴切了,因为这是千百年后人们常用的词汇,是经过文字锤炼的。

“朕再赐你块牌子,可令你随时出入天牢。”

“谢皇上。”春荼蘼跪下谢恩。心中难免非常好奇。

那把小弓箭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能让皇上对这件事如此用心,给这样大的方便?但她不打算打探。除非夜叉主动告诉她。再说她也没精力,还要有一场大仗要打呢。

腰里揣着御赐的牌子,春荼蘼出了皇宫,直奔天牢。因为她要打又一个惊天大案,韩谋担心她的安危。单独拔了一小队侍卫,足有十二人之多,每天跟进跟出,晚上也进驻白府,配合着安国公府本来的府卫,把凌花晓翠围得铁桶也似。大萌、一刀和小凤本就有功夫。这样也算是双重保护。 据他们讲,这一小队侍卫个个都是顶尖高手,可见韩谋这次对她非常支持。当然了。他似乎是为了夜叉,所以才这么紧张她。

她还没出手,这阵仗就先拉开了。不过她并不排斥这种保护,因为她确实是处在风口浪尖上。到底那些做尽坏事的人很快就会坐不住,等突厥那边有消息反馈回来。也铁定有麻烦。所以,还是小心行得万年船吧。

到了天牢。摒退左右,春荼蘼和夜叉隔着铁栏而坐。这样一来是不让狱卒们为难,二来是怕两人忍不住缠磨,浪费本来就有些不够用的时间。

春荼蘼是个公私分明,有职业操守的人。这时,她和夜叉是委托人与被委托人的关系,所以她照例把自己的想法和策略都告诉了夜叉,需要他点头答应。

夜叉对她的信任是完全的,自然没什么异议,只是当春荼蘼要他回忆之前哪桩买卖做得足够大,大到能为他争取最大减刑的时,夜叉皱了皱眉道,“大约……应该算是朱礼谋反案。这个案子始于五六年前,但在洛阳时,还在进行收尾。”

春荼蘼心头突地就一跳。

她怎么觉得,她和这个案子极为有缘?方娘子是被那个案子株连,导致的悲惨命运。杜含玉是因为前刑部尚书许文冲被杀案,对夜叉产生的执念。虽然,那只是夜叉因为没有收钱而不乐意白做工,却被杜含玉解读为了英雄救美。而许文冲正是调查朱礼谋反案的,当时据说刚查出点眉目,就让人买凶刺杀。

前些日子,她一直觉得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把她向这个案子推。今天她明白了,永远不要怀疑预感,因为一定会是准的。

“在洛阳时?”她注意到这个细节,“就是在冷浆店,我无意中看到的那个案子?居然还是朱礼谋反案的收尾吗?”这余震,时间也太长了。看起来,本案牵连甚广,角力的各方人物也都是极有权势和金钱的,所逐之利也必然巨大。

夜叉点了点头。

那么,就是它了!

“我需要细节。”春荼蘼有点兴奋的站起来,走到牢门前,双手握住铁栏。

她皮肤本就白皙细嫩,手脚虽纤细,却圆润有肉,并不像有的苗条女子那样干枯。此时那双手被黑黝黝且粗糙难看的铁栏和丝质光滑的水红色衣袖一衬,愈发显得美丽无暇,有如玉雕。

夜叉的碧眸蓦然深幽,因为这个画面毫不费力地就诱惑了他。他身子站起,走上前,把那双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

他的手很大,手指修长,指节分明。但因为长年握刀,掌心和指腹上都有薄薄的茧子,适度的粗糙中带着非常有力的感觉。

在天牢中这么多天,却因为皇上的照拂,他除了憔悴了些外,身上仍然干净清爽,神情也并不萎靡。此时,两人双手交握,温热与微凉相击,身子都是一颤。

“荼蘼……”夜叉呢喃了声,把春荼蘼的手举在唇边,吻,深深埋在她的手心。

他的唇很热,呼吸更热,烫得春荼蘼身上瞬间发软,下意识的向铁栏靠近,直接贴上。而夜叉迷醉般的亲吻着她的掌心、手腕、手背,每一根手指头的指尖,把千言万语都藉由着这滚烫,传递在她的心里,令她的心满胀着,伴随着微微的甜蜜和酸涩。

难道,这就是幸福的滋味?

天牢昏暗,他那样高大的身子似乎把她整个笼罩住了,把她置于温暖的阴影之下。直到他忽然放开,改为直接在铁栏的间隙中轻啄着她的红唇。

“荼蘼,若我能出去,让我好好抱抱。”他声音低沉暗哑,恳求中带着浓浓的**,却因为这道铁门,把两人隔在近在咫尺的不同世界。

而这话,听得春荼蘼身子陡然发热,像被热力冲刷,血液似乎一直上升到脸上。她相信自己红了脸。但,他……这是求欢吗?

“阿苏瑞王子殿下,请别调戏你的状师。”春荼蘼挤出一句。

看到她这模样,夜叉的心软到没有力气跳动似的。好半天才深吸几口气,慢慢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坐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道,“刚才说到哪儿?”

“你还有脸问,不是你打断的吗?”春荼蘼娇嗔道,也退回到座位上,“我问你细节!朱礼谋反案你介入到多深?可知幕后主使人是谁?哪怕是一点线索。”

“这个,你要去问锦衣。”夜叉尽量不去看她,因为若看到,他就想把她抱在怀里,想亲吻她,想……

“放心,我不会放着锦衣不管的。”

“不,你没明白。”夜叉摇摇头,“狼眼组织为萨满所控,为他赚取巨额钱财。但萨满只是用歹毒的药物和秘法控制狼眼中的人,也只管收钱,其他不问。这么多年来,对外的事务先是由阿古负责。阿古去世之后,就是锦衣接手。所以这方面的事情,我并不是太清楚。我只是带人执行任务,前后的琐事都是不管的。”

“你觉得,锦衣对这个案子还会有印象吗?”春荼蘼连忙问。

“他记性很好的。”夜叉想到锦衣平时的作为,突然笑了一下,“如果你问他,十天前的晚饭吃的是什么,他都能背出来。而且,他也在天牢里关着,只是与我相隔得比较远罢了。”

“我这就去找锦衣。” 春荼蘼立即站起来,尽管不舍,可现在正事要紧,“早一刻知道细节内容,我就可以早一刻准备,必须打得对方措手不及才行。我这两天可能不来看你,你一定要好好的。你现在属于我,敢丢一根头发,给我看看!”

她说得凶巴巴的,还威胁性的瞪了夜叉一眼睛,可夜叉却只看到她的可爱,目光牢牢黏在她身上,连答应的话也忘记说出口,恨不能一辈子看着她才好,直到她的身影消失,他就觉得心上被有什么被挖了去,空荡荡得分外难受。

另一边,春荼蘼支会了韩无畏一声,就直接被带去看锦衣。

锦衣的牢房离夜叉的果然远,春荼蘼被带着,沿着又黑又长的走廊拐了好几个弯才到了地方。见到春荼蘼,锦衣很意外。他因为受了伤,精神不是很好,圆圆的脸都瘦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要么赢,要么死

“我一直说你会害了夜叉,没想到却是我。”狱卒才离开,锦衣立即自责地说。若非他太大意了,怎么可能有人跟踪他找到夜叉,怎么可能以他为人质,迫夜叉投降?

“是啊,谋我的丫头,为什么不和我说,非得偷偷摸摸的?”春荼蘼说得不客气,“但这事我没告诉小凤,不然她也会自责,何必呢?你只当不知道好吧?”

“你不怪我?”锦衣没了常挂在脸上的、老好人般的微笑,眉眼间看起来有些小帅。

“怪,为什么不怪你?之前你经常数落我的,现在知道什么叫情难自禁了吧?”春荼蘼落井下石,“但你若表现好,帮我打赢这场官司,我考虑为你和小凤做主。整个丫头都给你,够意思吧?”

锦衣连忙解释,“我和小凤没什么的,就是……”

“就是一起出去逛逛小街,喝喝小酒,聊聊小天,借着切磋武功的机会,摸摸小手。”春荼蘼哼了声,“我的丫头我知道,小凤是一根筋,脑子有时候转不过弯来,所以才会被你哄得把事情瞒着我。不过男婚女嫁,天经地义,我又不会拘着小凤一辈子。我恼在,你这样偷偷摸摸的,让杜含玉利用了。”

听到前半句,锦衣老脸一红。听到后半句,老脸又是一白。

“春六……小姐,你一定要救他。”锦衣略有点激动,“你救他!我没有有关系。如果你需要,我可以为他顶罪。”

“为他顶什么罪呢?他那个身份,任何人也替代不了。”

“若有人以狼眼的过去来说事,我就是狼眼的头目,与殿下无关!”

“凡事要证据的,锦衣,不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春荼蘼摇摇头。“对方既然要伤害夜叉,就必然不容许咱们采取躲避或者转嫁之法,唯今之计,只有正面迎敌。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你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的殿下信任我,你也该信任。”

“要我帮什么?”锦衣说得咬牙切齿,似乎恨不能为夜叉死了。至少也得伤残了,才能弥补他的愧疚。

春荼蘼走近铁栏,从随身的香包中拿出一张纸和一截短短的炭条,在上面写:朱礼谋反案。

锦衣的关押地不比夜叉的那么隐蔽。虽然狱卒奉命不得靠近,但春荼蘼一向谨慎,何况这还关系到夜叉的命。所以格外小心。

看到纸上的字。锦衣吃了一惊。

“别问为什么?只把你所知的,与这个案子有关的事都告诉我。哪怕是看似相关,其实毫无意义的情况。”春荼蘼随手把那张纸撕碎,又放回到香包中。

“我得想想,这件事非常复杂。而且,对方很保密,没有留下多少痕迹。”锦衣皱眉。

“你只管提供事实。具体的证据,我会自己找的。记着,所有相关的人和事,都要尽量想出来,尽量告诉我。你的殿下说你过目不忘,你可别让我失望。”春荼蘼正色道,“我给你一天时间回想,明天这时候我会再来。那时,给你纸笔,你全部写下来给我。”

锦衣应了。

第二天,春荼蘼如愿得到他的口供,可惜只有一页纸,上面还只寥寥数行。不过,总算有了突破口,她既然有了心理准备,就不会那么失落。

晚上去找白敬远,大书房内,仍然是白卫在外面守着,爷俩儿喝茶聊天。只是听到“朱礼谋反案”几个字,白敬远变了脸色。

“你难道要用这个案子……”白敬远问得迟疑。

春荼蘼点头却坚定,“因为当年的刑部尚书许文冲被刺案,是阿苏瑞的狼眼组织做的。”

白敬远把茶盏放下,免得太激动了,摔了杯子。

“狼眼组织的存在,知道的人不多。熟悉者,仅限上层权贵。”白敬远习惯性的抚着胡子说,“因为他们要价高,手段干净利落,从不失手,所以能请得起他们的,也必非普通人。”

“许尚书之死,没人怀疑是他们做的吗?”春荼蘼好奇。

“当然有怀疑,但他们如风般来去,连痕迹也不留,除非他们自己承认,不然哪可能确定。”

春荼蘼目光一闪,想到对方要夜叉认罪,必须拿出他是狼眼组织头目的证据,又会是什么?

“荼蘼,你可曾想过,要翻出朱礼谋反案,所牵连之大,是你之前都没有经历过的?若朱礼是被冤枉的,等冤情大白,为此送命的人不知几多。”白敬远有些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