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人不说话,但郑书意能感觉到他在看自己。

关向成何等身份,她就是笃定时宴不会在他面前多做解释,把这些有的没的小孩子打闹一般的事情摆上台面,所以才敢这么做。

但这样的审视仿佛煎熬,一秒钟也会被拉得无限长。

郑书意呼吸有些不调,手背在腰后,食指不安地搅在一切,等了几秒,还没等到对方开口,于是她心一横,抬头看向时宴。

果然撞进了他的目光里。

郑书意眨眨眼睛,一派天真的模样,仿佛在说:“关向成邀请我的,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郑书意不知道时宴到底有没有问题,反正他只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轻笑,随即不再搭理她,迈腿跟上关向成的脚步。

进入马场内,关向成在更衣室外站着。

时宴直接往更衣室走,跨进门了,才想起什么似的,在背向关向成的地方扭头看郑书意。

他压了压眼睑,“我进去换衣服。”

虽然声音很平静,但却带着一副警告的意味。

郑书意笑得灿烂,声音甜美,“嗯!我乖乖等着。”

时宴:“……”

他不再多话,径直进入更衣间,外面便只剩下关向成和郑书意。

——

若是陌生人,关向成自持身份,是最话少的一类人。

但今天他明显把郑书意完全当做了时宴带来的人,刚刚听到了这两人一来一回的对话,心里对郑书意大概了有了个底,对她的态度便和对时宴相差无几。

他牵了一匹马过来,一边顺着毛,一边跟郑书意随意地聊天。

聊了几句行业相关,他话锋一转:“你跟时宴认识多久了?”

郑书意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什么意思。

她垂眸,面色腼腆,“认识不久。”

今天刚认识。

关向成心里有了数,笑着点头,拍了拍身前这匹幼马,“你会骑马吗?”

郑书意说不会。

关向成转身朝更衣间一指,“里面有我太太的旧衣服,你要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将就穿一下,来都来了,可以学一下。”

“真的吗?!”

骑马这种事本就离日常生活遥远,即便不是因为时宴,郑书意这点好奇心还是有的,所以此刻的惊喜完全不是做戏,有些雀跃的跟着关向成进了更衣室。

虽然是私人马场,但更衣室着实不小,两边分别有四个隔间。

她走在关向成身后,经过一个隔间时,她侧头,看见了门帘后的时宴。

门帘堪堪挡住胸口到脚踝的位置,时宴转过身来,与郑书意的视线相触。

他摘了眼镜,眼睛微微眯着。

更衣室里虽然灯火通明,但时宴的目光却带着几分凉意。

心里有鬼的郑书意被他看得有些心虚,闪烁着目光别开了脸。

感觉那道目光追着自己的背影,她皱了皱眉,加快了脚步。

——

关向成带她走到了一个柜子前,打开门,一股淡淡的熏香盈鼻。

柜子里挂着一套红色的马术服,看扣子的色泽应该是有些年头了,但材质却非常高档,剪裁也十分利落。

“你换吧,我太太身形跟你差不多,应该合适的。”

关向成说完便走了出去。

更衣室里安静了下来。

郑书意取出那套衣服,在选择隔间的时候,可以朝时宴那边张望了一下。

可惜中间隔着一架很高的储物柜,她看不见那头的情况,不知道时宴还在不在。

这么久没动静,应该已经出去了吧。

郑书意转身进入隔间。

她脱了衣服,小心翼翼地换上这套马术服,还差领口最后一个扣子没扣时,突然听见一阵脚步声响起。

郑书意指尖一顿,停下动作,仔细辨认着脚步声是不是朝她而来。

可惜不是。

脚步声越来越远,大概是要出去了。

郑书意手指摸了摸腰带,突然出声:“时总!”

外面的脚步声停下。

仗着站在隔间里,郑书意肆无忌惮地笑了一下。

“这个腰带怎么系啊?你可以教我一下吗?”

等了几秒后,脚步声再次响起。

更衣间内铺着木质地板,将声音压得很沉。

他来了。

郑书意松开手,迅速开始理头发。

但是几秒后,她发现不对劲。

脚步声好像越来越远了?

刚想完,“砰”得一声,关门声响起,并且带出一阵风,将郑书意面前的门帘掀起一角。

他的声音清清楚楚地回荡在这更衣室里。

“不会系就别骑了。”

第六章

马尔克斯曾说过,当一个女人决定泡一个男人时,就没有她越不过去的围墙,没有她推不倒的堡垒,也没有她抛不下的顾虑,事实上都没有能管得住她的上帝。

那么郑书意现在面临的是铜墙铁壁吗?是刀山火海吗?是上帝的愤怒吗?

都不是,只是他一个小小的拒绝而已。

OK的。

她闭眼吸了吸气,调整好心态后,一边整理领口一边往外走。

推开更衣间门时,开阔的旷野映入眼帘,风吹草就动,几匹马悠闲地垂头拨弄草地。

郑书意扣好纽扣,一抬头,看见云散雾开,太阳已经落到地平线以下,万道霞光撑开天际。

浮金阳光下,时宴站在一匹红棕色的马旁,他黑色骑士服优雅且充满张力,马的皮毛被打理得像缎子般闪亮。

如画一般的场景,有一股协调的韵律美。

郑书意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换好了?”关向成牵着一匹马走过来,手臂靠着马鞍,上下打量了郑书意一眼,“还挺合适的。”

说完,他拍了拍马,回头朝时宴招手。

三人离得并不远,这边的一举一动时宴都能看到。

他松开缰绳,朝他们走过来。

当他走近了,关向成说:“这匹马是最温顺的,让时宴教你骑一下吧。”

嗯?

郑书意立刻看向时宴。

他停下脚步,低头整理着白手套,没有做声。

关向成说完便走了,不一会儿,郑书意便听见了马蹄奔驰的声音。

而时宴戴上了手套,走到马旁,特有闲情逸致地顺毛,却没有下一步举动。

其实在之前的短暂聊天中,郑书意大概摸清楚了时宴和关向成的关系。

并不是亲戚,只是关向成与时宴的父亲有一定交情,而今天时宴就是专门来陪他打发时间的。

时宴这样一个人,能专门来陪他打发时间,可见其在时宴心里的地位。

不是绝对的亲昵,更多的是敬重,所以他势必会展现自己最好的一面在他面前。

于是郑书意轻咳了声。

时宴抬头看向她。

“时总。”郑书意腼腆一笑,忐忑地看着时宴,“那麻烦您教教我啦。”

“好。”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语气给郑书意一股不怀好意的感觉。

或许是错觉吧。

郑书意给自己做了做心理疏导,能把她怎么样呢?还能拿她去喂马不成?

于是她抬头笑道:“那谢谢时总啦。”

时宴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郑书意也不是一个娇气的人,有健身的习惯,也有舞蹈的基础,所以上个马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穿着的马术裤服帖柔软,她轻松利落地跨了上去,甩了甩头发,抓着马鞍,低头看向时宴。

时宴手握着缰绳,看了她一眼,向后走了一步。

郑书意眨了眨眼睛,难道不该是走在前面牵着马吗?

去后面干嘛?

她还没想通,身后一股温热涌来,马鞍下沉,马匹向前扑了几步。

由于惯性,郑书意往后一仰,靠上了一个人的前胸。

电光火石间,空气似乎停止流动。

郑书意上半身完全僵住,一动不动,反而加剧了感官的敏锐,清楚的感觉到时宴的气息慢慢包围了她全身。

时宴伸手拉住缰绳,双臂将郑书意环绕在了怀中。

郑书意:“……”

好像倒也不必如此教学。

时宴似乎发现了郑书意的僵硬。

“怎么了?”

他语气很淡,但郑书意似乎听出了一丝嘲讽的感觉。

她的紧张肯定已经毕露无遗了,这会儿再遮掩也没意思。

“没事。”郑书意咬着牙,一字一句道,“第一次骑马,有点紧张。”

时宴“嗯”了一声。

但莫名的,郑书意觉得自己后背凉凉的。

为什么连一个“嗯”字都让她觉得哪儿哪儿不对劲。

在时宴的动作下,马慢慢走了起来。

余晖洒在马身上,随着马背的抖动,光晕格外晃眼。

时宴不急不缓,也不说话,散步似的就这么走向跑道。

郑书意感觉自己的呼吸已经不顺畅了,甚至有些热,在马走动时带起的上下起伏会让她的头顶碰到时宴的下巴。

郑书意总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她跟时宴才接触了几个小时,但他的性情已经可见一斑,不应该是这样的。

正想着,早已骑到远方的关向成回头朝两人挥手,示意他们跟上。

郑书意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回应,身下的马突然震了一下,随即飞奔起来。

“啊!”她没控制住惊呼了一声,在颠簸中抓紧了马鞍。

马跑得很快,身下的马鞍一下又一下撞上来,硌得她两腿间生疼,加上极快的重力加速,没几下就颠得郑书意头晕目眩。

而且时宴似乎有意和她保持一定的肢体距离,手臂并没有箍着她,所以每一次颠簸,郑书意都感觉自己要掉下马了。

“慢点啊!”她紧紧攥着马鞍大喊,“慢点慢点!”

时宴就跟没听见她的话似的,反而越来越快。

就他妈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

马也越来越兴奋,跨越栏杆的时候就差没来个180度旋转,晃得郑书意眼前一花,一阵阵地眩晕。

——

“你慢点啊!”

“这马是疯了吗慢点啊啊啊!”

几圈下来,郑书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尖叫多少次,只觉得嗓子火辣辣的疼,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地糊在脸上。

她大概是去了半条命,而时宴却连呼吸都还是那么平静。

眼看着前面又是一道栏杆,马正在极速冲过去,郑书意整个人不好了,心悬到了嗓子眼儿,眼睛瞪得老大。

“你慢点!”她一把抓住时宴的手背,叫喊声带上了哭腔,“求你了!慢点!求求你了!”

温热的掌心贴上来的那一瞬间,时宴低头,恰好看见贴在他胸前,郑书意的脸已经没有血色,比耳垂上的珍珠还要白,只有鼻头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眼睫毛上似乎还挂着水汽。

郑书意没有感觉到后面的目光,只知道在这样颠下去她能变身人体喷泉,给时宴展示一下她中午吃了什么。

然而就在她胃里一阵翻涌时,身前的缰绳突然一紧。

——马在冲刺时停下来。

惯性冲击力极大,郑书意整个人往前匍匐,就要撞到马脖时,后背的衣服忽然被人紧紧拎住。

耳边呼啸的风停了,狂奔的马温顺了,连阳光也变得柔和。

郑书意再次确定了一下,是的,拎住。

不是抱住、扶住,而是拎住。

然而此时的郑书意没有心思去气愤这个动作有多荒唐,一见到马停稳了,她立刻翻了下去,也不在乎自己的动作有多狼狈,脚碰到地面的那一瞬间,她仿佛活了过来,连连后退好几步。

时宴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好整以暇地把玩缰绳。

“不学了?”

“不、不了。”郑书意两眼涣散,胡乱地薅了薅刘海,“我体验体验就行了。”

不远处关向成停了下来,朝这边张望。

时宴“嗯”了一声,下来牵着马朝关向成走去。

看起来温和极了,似乎刚刚干出那种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郑书意看着他的背影,情绪始终无法平复。

她第三次试图调整自己的心态。

——几分钟后,调整失败。

恶劣,这个人是真的恶劣。

马尔克斯说的不一定对,至少她连面前这个马鞍都越不过去。

我不玩儿了拜拜吧您嘞。

与此同时,远处的两人不知说起了什么,关向成望过来,看着郑书意笑着摇头。

随即——如果郑书意没看错的话,时宴似乎也笑了一下。

是笑了一下。

她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又默默退了几步。

在这之后,时宴只顾陪着关向成,两人没再往这边来过。

——

回去的路上,她依然坐的时宴的车。

两人如同来时一样坐在后排。

骑马的心理阴影在郑书意心理久久无法散去,她贴着车窗,抓紧扶手,和时宴中间隔着八百米,生怕这车开着开着也颠簸了起来。

但今天的经历实在耗费了她太多的经历,汽车开在十八弯的山路上仿佛变成了摇篮,很快,她便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车里只有司机。

车就停在她家楼下。

下车后,郑书意跟司机道了个谢,便转身往小区里走去。

只是没几步,她摸了摸耳朵,发现左边空荡荡的。

离开马场时她还确认过自己的耳环还在的,这会儿消失,肯定是落在车上了,于是她立刻回头。

“喂——”

车已经开出去很远。

算了。

郑书意懒得管这对饰品店买的五十元耳环。

——

第二天早上,郑书意到公司时,脚步都是虚的。

她刚刚走到办公区,孔楠就跟她使眼色。等她坐过去了,孔楠急吼吼地转过来,低声道:“你没看手机?怎么没回我微信?”

“群消息太多,顶下去了。”郑书意一边开电脑,一边说,“怎么了?”

孔楠四处看了看,把声音再次压低,机关枪似的叭叭叭:“我今天早上去主编办公室,看见许雨灵交稿,我寻思她这两天没采访任务啊交什么稿子呢?我就偷偷去看了她的稿子,你猜怎么着?她昨天居然跑去采访时宴了!”

一听到“时宴”两个字,郑书意就脑仁疼,再掺和上许雨灵的事情,她头都要炸了。

郑书意揉了揉眉心,打开电脑:“我知道。”

昨天她也跟唐亦说了。

“我猜你肯定也知道了。”孔楠又凑近了点,“最可气的是什么,你的提纲不是给我看过吗?然后我看她的稿子,提纲都完全是抄你的啊!”

“……?”

郑书意的手突然握紧了鼠标,瞪大双眼:“你确定?”

“我确定。”孔楠严肃地说,“我能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你的提纲我帮忙看过,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不可能看错,每一个问题都一模一样。”

“……”

难怪啊,昨天采访时宴的时候,他会对她提出的问题露出那种匪夷所思的表情。

郑书意砸了一下鼠标,“砰”得一下仰到椅背上,盯着电脑的双眼几乎要冒出火。

最近是水逆了吗怎么一个个小人都往她身上冲?

“现在唐主编也知道了,看她怎么说吧。”孔楠拍着郑书意的背给她顺气,“你昨天是不是知道被截胡之后气得没睡觉啊?你看看你多憔悴。”

郑书意转头,看见另一旁的许雨灵,端着一杯咖啡,正站在窗边跟行政部的主管闲聊。

她神采飞扬,新做的指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差点刺瞎郑书意的眼。

郑书意喝了一大口水,压下火气后,才说:“我只是通宵写稿子了。”

约好的采访都能被人截胡,她不加班加点,难道等对方的稿子都登上去了再屁颠屁颠地交稿吗?

“啊?”对于郑书意通宵写稿,孔楠见怪不怪,但是这句话的另一个信息重击了她,“意思是你还是采访到时宴了?”

“是的,而且我今天早上也交稿了。”

“哎呀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要吃哑巴亏了。”孔楠顿时笑了,开开心心地转回去忙自己的事,突然想起什么,又回头说,“这么说起来,时宴人不错啊。”

郑书意放在鼠标上的指尖顿了顿,冷哼一声。

——

而后的几个小时,唐亦回复了邮件,却始终没有联系郑书意,办公室门口一直挂着忙碌的提示。

郑书意心里也明白,这种徘徊于潜规则边缘上的事情从来就没有规章制度来约束,事情既然没有闹大,唐亦也不想在业绩季花费太多时间处理这种事情。

直到五点,郑书意终于收到了唐亦的返稿意见,批注跟以往的风格一样,丝毫没有提其他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虽然郑书意也交稿子了,但是许雨灵用了她的提纲,写了同样的内容。

不排除一种可能,唐亦或者总编觉得许雨灵的稿子写得更好,所以最后还是会刊登她的。

郑书意回头看许雨灵,她正坐着翻杂志,神情悠闲,似乎很淡定。

那郑书意就不淡定了。

明明是她的采访,凭什么现在要担心会不会刊登别人的稿子。

又过去了半个小时,郑书意这边没什么动静,但许雨灵却进了唐亦的办公室。

“我去上个厕所。”郑书意指了指唐亦办公室,跟孔楠说,“你帮我注意注意,有什么情况给我发个消息。”

孔楠比了个“OK”,郑书意立刻站了起来。

其实她动作不大,腿轻轻碰了一下桌角,但还是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怎么了?”孔楠回头,“你小心点啊。”

“没事。”

昨晚她回家开始写稿,直到天亮,浑浑噩噩地洗了个澡,也没注意腿上的情况。

这会儿这么痛,看起来肯定是被马鞍磨得淤青了。

进了厕所,郑书意低头一看,果然如此。

郑书意扶着门,咬紧了牙,心里第十八次问候时宴。

当她正打算出去时,厕所门被人粗暴地推开,响动巨大,郑书意下意识缩回了准备打开隔间的手。

紧接着,进来的人说话了。

如果评选一个公司最容易生出是非的场所,第一名非卫生间莫属。

比如现在,郑书意一听那声音就知道是谁。

“她真的不是偏袒郑书意吗?”

水池边,许雨灵拿着手机,不知道是在跟谁通话,“自从郑书意空降金融组,她分走了我多少蛋糕?前年我拿到三个主版,去年两个,今年可好了,年底了我还一个都没有!唐亦她敢扪心自问没有偏袒郑书意吗?!”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许雨灵更生气了,“别提了!我也是倒霉,郑书意得到的信息量比我大得多,这么一对比我的稿子,时宴就跟随便打发我似的!”

嗯?

郑书意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片刻。

所以她昨晚整理记录本时,脑容量差点爆表,不是她的错觉。

突然间,腿上的淤青好像不是那么疼了,脚步也不是那么虚浮了。

许雨灵吐槽得上头,完全没注意到身后的门没人推开了。

“天知道她给人下了什么降头,什么关键点都跟她说了。”

“我没有下降头哦。”

许雨灵后背一凉,抬眼的一瞬间,从镜子里看见郑书意就站在她后面,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这一刻,许雨灵遭受的不止是做坏事被当面抓包的心虚,更多的是灵异层面的惊吓,脸色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