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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多时,一位身穿绯红色蟒衣的中年太监出现在人前,胡善祥拿眼细瞅,只见他衣襟左右绣着两条行蟒纹,除此之外,在袍裙当膝处还饰有横条式云蟒纹装饰,这便是膝斓,这样的服色在太监当中也算是极品了。

  边上的小太监立即唱念道:“这位就是咱们司礼监黄俨,黄公公!”

  “见过黄公公!”众女子深深行了个万福礼。

  黄俨点了点头,朗声说道:“咱家在此先恭喜各位姑娘,一会儿自有宫内年长的教养嬷嬷来给各位验身。经过今日这关,三日后,由东宫太子妃和皇太孙亲自典选,一位皇太孙妃,两位皇太孙嫔,便从你们十人当中选出,所以,咱家在此先给诸位道喜了!”

  原来如此,胡善祥这才想起,此人分明就是前些日子出现在自家厅堂之中,与爹爹关起门来密议许久的那个人。

  胡善祥心中满是疑团,只是此时容不得细想,只见黄俨手拿名册,逐一检选。

  叫到自己的名字时,他居然一切如常,仿佛初见,胡善祥更加不解,只是如今只有听之任之了。

  检选完毕之后,众女便依次进入西内暗室,而出来时都是面上飞霞,娇羞怯怯。

  胡善祥最后一个入内,室内有两名嬷嬷,其中一人冲她微微一笑,上下打量:“请去除衣衫!”

  胡善祥大愕,紧紧抓着自己的衣襟,面上极为惊恐。

  其中另外一人看着她,面色含笑:“姑娘莫惊,入宫待选,都是这样的,别说是给皇太孙选妃,就是这宫里的粗使宫女,也要验个明白,才能入内的。”

  胡善祥抿着嘴唇,眉头微皱,不禁想起今早临出门时,娘亲的叮嘱:“女儿此去,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咱们胡家上上下下这几十口子人,不求荣宠,但求平安,宫中比不得家中,规矩大,人口多,少不了要受些委屈,女儿就多担待吧!”

第172节:选妃(5)

  想到此,便把心一横,衣裳尽褪,站在她的面前。那嬷嬷仔细打量,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玉尺:“肩广一尺六寸,臀视肩广减三寸,不痔不疡。”

  一面看一面又说:“目波澄鲜,眉妩连卷,朱口皓齿,修耳悬鼻,辅靥颐颔,位置均适。”

  另外一人则详细记录在案。

  她的目光由上及下:“规前方后,筑脂刻玉,脐容半寸许珠,胸乳菽发。”

  胡善祥不免有些云里雾里,先是想着这词藻运用得如此美妙,随后细细品味,方觉得那是在形容自己,又不免有些汗颜。

  随后,那中年嬷嬷指了指帘后的一张美人榻,“请姑娘走过去躺在上面。”

  胡善祥如依而行。

  “弓腿!”她语气平静。

  此时只有强作镇静,如她所说,做好准备,只等着她来看。

  平生以来第一次接受这样的检查,气味、颜色,甚至她还以手轻触花萼之弹性与柔软程度,饶是胡善祥平时一向大度爽朗,此时也满面通红,眼中含泪。

第173节:玄虚(1)

  玄虚

  好容易盼着一切都结束了,这才得以分配住处,暂时歇息。

  “胡善祥、袁媚儿、曹雪柔,你们三个分住一室!”

  就这样,胡善祥与袁氏、曹氏共分一室,那袁氏与曹氏,一个活泼好动,一个娴静如水,年幼的袁媚儿,拉着曹雪柔问道:“姐姐多大?家在哪里?”

  曹雪柔浅浅一笑:“我十七,是苏州人氏。妹妹呢?”

  袁媚儿一口标准的北地口音:“我说姐姐看起来如此娇俏美丽,原来是苏州人氏,说话也是极好听的,不像我,我是北京城南大兴人氏,此次从北面一路而来,在车里颠簸了好些日子,如今正是腰酸腿痛,又困又乏!”

  袁媚儿说话极快,又十分的干脆爽利。

  她把头一歪看到了胡善祥,不由笑了:“胡姐姐的名字好大气,刚刚在外面听到,我们几个都是略带女孩儿气的名字,只有胡姐姐,听起来就觉得有些雍容,我猜胡姐姐,莫不是我们当中的贵人?”

  胡善祥心中有苦难言,只是淡淡一笑,没有答复。

  袁媚儿自知无趣,冲着曹雪柔眨了眨眼睛,自嘲道:“一路之上闷得紧了,见到姐姐们就不由得聒噪起来,姐姐们莫怪才是!”

  她如此一说,胡善祥才知道自己刚刚的反应太过冷淡了,于是走过去,挨着她坐下,拉起她的手说道:“妹妹哪里话,刚刚姐姐是一时心烦,不是冲着妹妹,而是突然才得知我们入宫的缘由,又惊又怕,一时没了分寸!”

  袁媚儿闪着灵动的大眼睛,看着胡善祥,有些不知所措。

  而一旁的曹雪柔则目光中露出关切,她压低声音问道:“难不成你入宫,家里人没有事先告诉你?”

  胡善祥微微叹息:“我只当是与我大姐一样,只是来做个宫女,过不了几年,就会被放出宫去,哪成想会是这样?”

  曹雪柔与袁媚儿对视之后,面上也是一派哀色。

  袁媚儿更是口无遮拦:“原来姐姐是被家人骗来的!”

  忽然她神情一变,立即喜笑颜开:“姐姐莫要难过,我来时听父兄说过,皇太孙不同于一般的王孙贵戚,他不仅英俊潇洒,而且少年老成,举止得体,才学武艺都是一流,更难得的是,虽然已经成年,可是府中并无姬妾,人品是极好的!”

  “人品是极好的?”胡善祥心中更加悲泣,好又怎么样?能好过他吗?

  看她神色忽明忽暗,曹雪柔轻轻碰了一下袁媚儿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三日后,城曲堂内,咸宁公主凭栏远望,面上很是焦急,而坐在室内的若微,手拿琵琶,凝神静思,如玉的十指在琵琶弦上流泻,此起彼伏的弹拨之音交错,一曲流畅的《阳春白雪》骤起,忧伤的感觉缓缓而出,像是铺散的丝绸,又像展开的书卷,更像是一泻千里的月光,阵阵拨音,纯净婉转的音色之中透着骨子里的刚劲与沧桑。

  “若微,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你别急,我再去求求父皇!”咸宁公主说罢,便转身向外走去。

  琴音骤止,若微淡然一笑:“公主对若微的好,若微非常感激,只是天子的金口,岂能朝令夕改呢!求也无望,不如顺受吧!”

第174节:玄虚(2)

  只此一句之后,她又恍然无事人一般,自顾自地弹起琵琶来了。

  柔仪殿内,朱棣歪在床榻之上,王贵妃手拿锦扇小心地为其扇着。

  而立在殿内的太监总管马云则如实回禀,不敢有半分的隐匿。

  朱棣半晌之后,突然睁开眼睛:“她真的如此平静?没有哭闹?”

  马云打量着朱棣的神色,小心应对:“正是,只是陪着公主在城曲堂弹琵琶,并没有说什么,听小扣子说,他过来的时候,那音律还在耳畔盘旋呢!”

  “弹的是什么?”朱棣看似随口一问。

  马云不由大感意外,看了一眼身边的王贵妃。

  王贵妃会意,低笑着说道:“万岁,马公公手下的小太监,有几个是通音律的?能知道在弹琵琶就不错了,怎么还会辩出曲目来?”

  朱棣点了点头,扫了一眼马云:“东宫那边,一切太平?”

  马云立即答话:“是,今日一早,太子妃就令皇太孙移驾东宫,如今正在检选,司礼监黄公公也侍候在侧!”

  “好,你去吧!”朱棣仿佛倦了,身子向后一歪,闭目凝神,不再言语。

  马云与王贵妃对视一眼,目光中尽是感激之色,这才弓身退下。

  太子东宫大殿之上。

  太子妃居正位,皇太孙朱瞻基居左下。

  十名盛妆少女分列两排站于殿内。

  当值尚仪手拿名册,一一念其姓氏,介绍其籍贯、出身,家世、才学。

  朱瞻基面沉似海,默不作声。

  太子妃微微示意,东宫大宫女慧珠手捧托盘,跪在朱瞻基面前,托盘之中放着三块玉牌,示意朱瞻基走到殿中,将玉牌交给中意之人。

  可是朱瞻基迟迟没有动作。

  整个大殿气氛凝重,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司礼监黄俨心知肚明,却不敢有半分怠慢,只得示意尚仪女官又把名册重新念过,于是十位待选淑女再次一一行礼。

  太子妃面色越来越难看,看来昨晚对瞻基的谆谆教导都付之东流了,许是站得太久了,又许是太过紧张,殿中居然有一名身形娇小的待选女子,竟然昏了过去。

第175节:玄虚(3)

  太子妃此时不得不开口说道:“皇太孙以仁孝之心为诸行之首,在选妃之事上也不愿擅专,如此甚好,就从了皇太孙的心愿,请黄公公去往柔仪殿,禀万岁与贵妃娘娘旨意后再做封赏吧!”

  此语一出,众人皆长长松了口气。

  待选秀女被尚仪等女宫引领着行礼后退下,她们刚一退下,太子妃张妍重重一掌拍在案上:“基儿今天此举是何意思?”

  皇太孙朱瞻基站起身形,在太子妃面前跪下:“母妃自然知道孩儿的意思,为何还要苦苦相逼?”

  “殿下!”慧珠忍不住插嘴道,“娘娘也是无可奈何,这都是万岁的意思,咱们娘娘能去跟万岁争辩吗?就是太子殿下,也不能违背圣意呀!”

  朱瞻基低头不语,一脸激愤。

  正在此时,殿外走来一人,正是太子妃之母彭城伯夫人。

  一入殿内,看到孙儿跪在当场,立即过去相扶,“基儿快起来,我与你同去面圣,我倒要以亲家的身份去问问万岁。为何言而无信?当初若微进宫,就是钦定的皇太孙妃,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且不说我们的悉心教导,就是你们俩的情义,怎么能这样说断就断,居然连以嫔妾身份入侍皇太孙府这样退而求其次的要求都不允,生生地把你们拆散,这是为什么?”

  “母亲!”太子妃又急又恼,冲着慧珠连连使着眼色,慧珠明白,立即走到殿外相守。

  “母亲莫急,基儿,你也先起来!”太子妃张妍定了定神儿,这才说道,“母亲,基儿不懂事,难不成您也没看出来吗?万岁此举,名为否定若微,实则是对我们的一种提点,这几年父亲与两位兄长的官做的越来越大,如果若微再入主东宫,恐怕万岁便不能安寝了!”

  听太子妃如此一说,彭城伯夫人立即手抚胸口:“我的老天,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一层!”随即又像是猛然觉醒,“可是,你兄长与父亲的官都是自己用血汗换来的,这些年在天寿山督建帝陵,在北京修建宫苑,连你嫂嫂生产,父亲大寿,都没有回来一日,我们张家的荣耀可都是自己实打实干出来的!”

  太子妃长长叹了口气:“母亲忘记了,君心难测,很多事情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况且,如今东宫刚刚太平了些,可是汉王与郑王无时不在暗处盯着我们的错处,我们不能因小失大,因为若微一事与陛下相争,况且争也争不出结果,我们如今只有恭顺,才可将东宫的贤名继续下去。”

  “东宫,太子?”彭城伯夫人连连点头,是的,太子、太子妃之位比起皇太孙、太孙妃的位子要得的太多了,这两下相较,哪个为重,哪个是轻,一拎便明了。

  太子妃三言两语便说服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