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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那血色……若微立即大惊失色,那血顺着他的肩膀滴到石上又缓缓流到雪地里。更为可怕的是那血色不是红色的,而是微微有些发黑。

  “你受伤了?还中了毒?”若微大惊失色语无伦次起来:“你,你是什么人?是谁害你的?”

  他薄薄的嘴唇微微上翘,不知是想笑还是表示轻蔑,只是看起来很是冷酷:“你问我?这正是我要问你的!”

  “问我?”若微更是糊涂了,“怕是这毒伤入内脏,乱了心智不成?”

  她也顾不得男女有别,立即走上前去伸手刚要去抓他的手,却被他反手按住。

  “哎哟,疼!”若微吃痛地大叫起来,眼中更有泪花闪过。

  那大汉这才放手:“你不会武功?”

  “什么武功?当然不会了!”若微瞪着他,“我会医术,我想替你诊脉,先看看伤势再说!”

  “你懂医术?”那大汉似乎十分不屑。

  若微再次上前,伸出三指搭在他的脉上,不由脸色大变:“你的仇家是谁?下手这么狠,分明要置你于死地!”

  “哼!”那大汉抽回了手,似乎仍是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若微忙又说道:“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那大汉瞪着她:“你真想看?”

第163节:西山沐晴雪(7)

  若微点了点头。

  大汉转过身,背对着她。

  若微用手轻轻一扒,凑上前一看,更是惊讶不已:“太狠了!常人都以毒箭伤人,只在箭头上涂了毒液。可是你的仇家居然会以钢钉为刃,涂满毒药,用力射入你的身体。现在,这钢钉没入肉中,就是想拔都拔不出来,这可怎么办?”

  “刚才还说自己懂医,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那人冷冷地说道。

  离得近了,若微才看到他额上满是汗水,想来自是疼痛难抑。一时之间她也没了分寸,来不及细想便开口说道:“要不,你先跟我下山,我的家仆就在山下,可带你回府疗伤。”

  “丫头!”他转过身,直盯着若微,“你可有仇家?”

  若微不知他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突然间又觉得哪里不对:“你?你怎知我是女儿家?”

  大汉突然微微一笑,这一笑却让若微看傻了眼,怎么觉得此人那样眼熟,只是一时片刻又实在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他。

  他的笑容极为特别。仿佛寒冰被骄阳灼化,刚强变作温柔,冷酷换为同情,就像是温暖的春风吹过大地。

  只是此时,他的笑,只让若微更加惊愕。

  若微心中窘得不行,是自己被他一眼看穿,还是刚刚他在抱着自己的时候碰到哪里才感觉出来的?想到此立时满脸通红不知所措。

  “你没有仇家,那两只护林犬怎么会发了疯地去咬你?”他眉头微皱,仿佛在想一个百思不得其解的难题,“这背后射来的钢钉,又如何解释?”

  “这……”若微低着头细细想来,也觉得十分古怪,她的目光盯在此人的脸上,突然明白了,“难道?你是的意思是说,出手伤人的不是你的仇家?这钢钉原是冲着我来的?而正是你为我挡下的?”

  那大汉笑容一收,抚须而视紧盯着若微看了半天,这才从靴子中拔出一柄短刀递给若微。

  若微吓了一大跳:“这是何意?”

  “你不是懂医吗?应当知道该如何做?”他面色越来越暗,额上的汗水也越来越多,饶是他竭力忍耐,否则这样的伤势,恐怕一般人绝难以支撑。

第164节:西山沐晴雪(8)

  若微细细品着他话中的意思,若是箭入体内,需要把箭拔出来,而箭头上的棱角反着拔会与肉相浸,故通常都是医者以刀相剜。而他身上所中的乃是钢钉且深入肉中,若想拔是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的,可是如今也不知这钢钉有多长,这伤口有多深,难道真要以刀相剜?

  若微忽然觉得一阵恶心,险些难以支撑,她连连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怕血!”

  那大汉轻哼一声:“可惜伤在后肩,我看不到,否则我就自己动手,不劳姑娘芳驾了!”

  若微看他的神色,别说他是为救自己才受伤的,就是没有半分瓜葛,自己遇到了又岂能不管?于是说道:“这位壮士,还是我扶你下山吧。我的马车在山下等着,我带你去山下找家医馆或是去我府上疗伤,你看可好?”

  “姑娘是想要帮在下,还是要让在下死得更难堪些!”他闭上眼睛,面色更加狰狞。

  若微稍稍一愣,忽然间就懂了。是的,这钢钉上有毒,就是到了山下再到城中,怎么也要一两个时辰,恐怕他难以挨到那时。

  就在此时,看他自胸前衣襟内掏出一个小瓶,从里面拿出两颗丸药放在口中嚼着。

  “这丸药可缓解一时三刻,只是如果不及时把有毒的钢钉剜出,只怕这半边膀子是要废了!”铮铮铁汉忽然变得有些无奈。

  若微刚待开口,只见他突然跃起并以手扬雪将雪地上的血迹掩上,伸手拉起若微就跑。

  “去哪儿?”若微大感意外。

  “嘘!”他示意若微不要出声。

  两人向西行至不远,只听到潺潺的流水之声,一片松树林中是一汪碧潭,而水边就是一处断崖。

  行到断崖边上,已然无路可走,他突然打横将若微抱在怀里然后涉水而过。紧挨着断崖在水中没走出多远,就看到一个一人来阔的洞口。

  进得洞中才发现此处妙不可言。头上的洞顶如同一线天直上云霄,不远处的崖壁上有一条缝隙,而缝隙中的石阶中缓缓流出的泉水源源不断地注入不远处的池中,犹如小溪徜徉令人心平气和,徒生雅意;而站在洞口,正对着对面池中三头喷水的白象,声音隆隆,飞沫翻涌,烟雾升腾,这样的奇景让人拍案叫绝,更为称奇的是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第165节:西山沐晴雪(9)

  这洞里丝毫不见潮湿阴冷,有石床、石桌、石椅、石灶,石床上还铺着厚厚的兽皮褥子,墙壁上居然还有放置灯烛的石窟,更奇怪的是,最里面一字排开的正是十几口半人来高的黑玉酒瓮。

  若微虽然存着满心的疑问,但是却什么都没有问。这世上的奇人奇事隐私秘密实在是太多了。而现在,她只关心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走出这个洞穴。

  “快找找,明明就是追到这里,这人还能上天?”外面隐隐地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

  “算了,一个弱女子,不被那两只疯犬吓死,也会被咱们射出的钢钉毒死。”另一人仿佛不想再追。

  “不行,上边交代了,一定要办得干净利落,不能有半点痕迹泄露!”

  “那就去那边再找找!”

  声音渐渐没了。

  若微扶着墙壁缓缓跌在石炕之上,原来今儿的险情竟然真的是冲自己而来的。

  “啪”的一声,他扔过来那把匕首。

  “看吧,正是冲着你来的。所以我救了你,你欠我一个人情!”他面如寒冰,“快帮我疗伤,咱们就两清了!”

  若微紧紧咬着嘴唇,伸手将那把匕首握在手中。

第166节:突遇险境生(1)

  第三十章 突遇险境生

  茫茫的雪地上,紫烟在一阵剧烈的摇晃中醒来,还未睁开眼即大声疾呼:“主子……姑娘……主子……”

  “紫烟姑娘,你怎么会躺在雪地里?看这脸和手都冻伤了。对了,微主子呢?”王府的车把式赵四瞪着眼睛问道。

  紫烟茫然从地上爬起,环顾四周,白茫茫的一片,不远处是几片红色的碎片。她疯了似的跑了过去,顾不得浑身上下的酸痛与冻伤,那映在雪地里的片片红色,竟然是那件大红色的锦缎雪狐大氅,回想起刚刚的情景,紫烟泪如雨下,这雪狐大氅定是被那两只狼犬的坚牙利齿给撕咬坏的,那主子……

  “天呐,主子,不能啊,万万不能啊!”紫烟此时除了痛哭哀号,仿佛再也顾不得其他。

  赵四看在眼里,似乎有些明白,可是依旧是不得要领。他拿着马鞭,着急得不行,围着紫烟说道:“紫烟姑娘,你别只顾得哭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紫烟泪流满面,将地上的雪狐大氅的碎片捡起紧紧抱在怀里:“咱们主子在这儿赏雪观梅,看得高兴,就跳起了舞。谁想这舞着舞着从东边林子里突然窜出两只恶犬,冲咱们主子就扑了过去,我心里又急又怕,竟然就昏了过去。如今,这衣服,这衣服……”

  赵四听了,细想一番:“不对,咱们只是看到衣服,并未看到主子……”

  “对呀!”紫烟这才醒过闷来,立即朝山坡下跑去。赵四也紧紧跟上,两人走出百步,只看到地上到处是繁杂的脚印,那脚印中还有点点血滴,只看得紫烟又是一阵心惊肉跳,忍不住大哭起来。

  赵四嫌她麻烦也顾不得跟她多说,只是一路寻着脚印向密林深处走去。

  紫烟一边哭,一边在他身后紧紧跟着。

  一盏茶的工夫以后,到了一处山坳里,再往前就是个十字路口,通往四方的脚印都有,至此仿佛再无痕迹可寻了。

  “这可如何是好?就是遇到险情,伤着了碰着了,咱们也得找到主子。要不然回到府里,殿下面前如何交代?”赵四喃喃低语,看着只知道痛哭的紫烟,他叹了口气,“紫烟姑娘,咱们还是先回府去,如实禀明殿下,让殿下多派些人手,再来搜山找寻,你看怎么样?”

  紫烟此时已完全没了主意,只知道抱着那件雪狐大氅失声痛哭。

  赵四见此状,也顾不得男女有别,走上前去半拉半推与她一道下山,赶车催马急驰回府。

  紫禁城皇宫东六宫之景阳宫宫门外。

  皇太孙朱瞻基与胡善祥探视完王贵妃从宫内走出来,朱瞻基的步子有些沉重,胡善祥刚想开口宽慰,就看到一顶四人软轿停在面前,太监宫女上前拉开帘,从轿中走出的正是咸宁公主。

  咸宁公主看到是朱瞻基,立即迎上前相叙。

  “给小姑姑见礼!”朱瞻基伸手相揖,胡善祥也深深福礼请安。

  咸宁微一颔首,向他们身后一瞥,开口就问:“瞻基,怎么没见若微?”

  胡善祥面上不动,可心中十分不自在。

第167节:突遇险境生(2)

  朱瞻基则答道:“今日来得匆忙,她未及换装,所以……”

  “所以什么?少编故事来诳骗本宫,若微什么性子本宫最是清楚,她一向乖巧伶俐,善良念旧。若是知道贵妃娘娘病了,肯定巴巴地赶过来探视了。”咸宁公主面露不悦,话是对着瞻基说的,可是一双美目只盯着胡善祥:“瞻基,若微与本宫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若是让本宫知道她在你们府中受了委屈,本宫定会为她讨回公道!”

  “皇姑此言差矣,若微妹妹即入府后就得殿下专宠。这府中上下、宫中内外,谁人不知,何人不晓?若微妹妹的性子极好相处,莫说皇姑喜欢,就是臣妾和府中姐妹都是喜欢得紧,府内一片和睦,皇姑尽可放宽心!”胡善祥唇边带笑,话语轻柔,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咸宁原本是只看到朱瞻基却不见若微的身影,又看他与胡善祥夫妻二人携手同进同出,心中稍稍有些不忿,所以才出言警告。只想给她一个下马威,可是见她如此说,咸宁公主反而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是了,是了,都是因为自己下嫁之后与附马一直琴瑟和谐,道不尽的恩爱,府中更无姬妾争宠的烦恼,这才觉得一夫一妻的好处。于是每每看到人家姬妾成群,就忍不住要说上几句,如今既然她们说和睦,自己也不便多作干涉,这才点了点头开口又问瞻基:“贵妃娘娘怎么样?”

  瞻基叹了口气,只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