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房里瞄了几眼便就回了来,说道:“西边儿奶奶今儿打扮的可真出挑,玫瑰紫的缠枝花纹褙子,里头是月白绫的夹衣,底下是同色的一袭月华裙,头上饰物倒也不多,只插了一枝摊开来的巴掌那么大的金凤钗,几支金簪子,脖子上还挂着个赤金的金锁。”

任如画原先嫁过来时嫁妆也不少的,可是过门后这么些年因为帮衬曾密而花费了不少,虽然也还有几件压箱底儿的物件,可跟谢葳这么样动辙就是赤金的大件儿比起来,还是显得有些拿不出手,因而看着铜镜里自己头上几支金簪,便就有些不服气起来。

“开了箱笼,把我那件镶红蓝宝的镙丝八宝金牡丹拿出来!”

她拔了头上两枝钗,说道。

玉英抿唇顿了顿,开箱把那足有饭碗口大的金牡丹给拿出来。任如画拿了戴在髻上,一看镜中,有了这金晃晃明艳艳的牡丹一衬,果然整个人都显得亮起来了,但是这样夺目的首饰戴在一个三十有余的妇人头上,又显得那么样的怪异……

“取掉!”

她的脾气突然就上来了,口里这样说着,见玉英动作稍慢,已自己伸手取了下来。

怎么就这么憋屈呢?曾密偏心她,她自己看着这样的自己。也越发地没有信心了。她果然人老珠黄,比不上她的青春靓丽了么?

“奶奶,爷在前厅等着了。”

廊下丫鬟进来禀道。禀完见她这般脸色。又不由缩了缩脚。

任如画闭眼深呼吸一气,坐起来。重又召了玉英梳妆更衣。

这里出了门,那边谢葳已经在前厅侍候曾密用茶了,任如画往她身上扫了扫,牙关就咬得紧了些。

曾密对谢葳很满意,虽然她总是言语不多的样子,但她的年轻却时时刻刻让他有赏心悦目的感觉。听到丫鬟说任如画来了,他便起了身,说道:“走吧。”率先往门外走去。

任如画狠瞪了谢葳一眼。谢葳往她身上肆意打量了几眼,冷笑了下,随在曾密身后出了去。

任如画全程没有好脸色。

她也不想把情绪这么样摆在脸上,可她就是控制不来。

谢琬到达鲁国公府的时候不早不晚,鲁国公夫人亲自到的大门迎接。尚主其实不是件什么美差,因为受到的管制太多,而且公主终归是宗室里的人,娶了回来便等于迎了尊佛进门。所以但凡有些志气的人家不会轻易与皇室婚配,这次是殷昭自己挑中的,鲁国公世子也很满意。自然也就算是好事一件了。

谢琬与殷昭交情虽然不深,可是她是殷昱的亲妹妹,而且性子很对她脾胃。这个场面怎么样也要替她撑起来的。她一路听鲁国公夫人介绍着府里各处,一路打量着府里的下人,只见都还规矩得体,女眷们也都还算温驯和气,便也就暗暗点了头。

今儿来的宗室不多,除了他们,也就交游满天下的靖江王夫妇来了,到了正院,只见靖江王妃正与两名华丽贵气的年轻贵妇在花厅里吃茶说话。鲁国公夫人顿了顿,而后笑道:“是郑侍郎家的两位少夫人。荣大奶奶和吴二奶奶。”

原来是郑家的儿媳妇。谢琬暗中恍然道。靖江王妃是窦谨已故大哥的嫡长女,靖江王的妹妹永宁郡主又嫁给了郑铎的长子郑锺。他们两家都是亲戚,在这里碰上说话也就不奇怪了。遂与鲁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同上了石阶。

大家听说安穆王妃到来,都起身迎了迎,独独靖江王妃笑着站在原地,说道:“我说你也该来了,原来是带着我们小公子。”

因着她是窦家的人,靖江王也常在宫里走动,谢琬对她也显得随意些,笑道:“你也不是没带过孩子,自知道我们这些人出门是甚多罗嗦的了。”然后随着鲁国公夫人的指引在左首客位落了座。

郑家那两位少奶奶就这么忽略过去了。谢琬虽然对靖江王妃客气,却不代表待见郑家的人。她婆婆跟郑侧妃正较着劲呢,她在外头跟郑家的人又说说笑笑地算怎么回事?再说了,他们郑家支持的殷曜可是殷昱的对手啊。虽然他不够格。

这荣大奶奶与吴大奶奶本以为谢琬也会顺带着问问自己的,哪料她这么样直楞楞地走了过去,脸上便就有些*辣地。他们好歹也是殷曜的外家人,谢琬这么样不给他们面子,岂不是不给郑家面子?二人对视了眼,便就默不作声坐了下来。

靖江王妃因着谢琬来,倒是也不好坐在底下陪亲戚了,走上去跟谢琬说起话来。

好在来的官眷挺多,也不愁找不到人聊天,所以这丝难堪很快就消于了无形。

坐了约摸半刻,廊下又报说广恩伯府的夫人奶奶们来了。鲁国公夫人少不得又要与几个女儿上前招呼。

老鲁国公顾洪过世的时候很年轻,所以世子顾缉二十岁上就继承了爵位,如今府里还有老夫人在,不过耳聋眼花,不大管事了,平日在后院里静养着,今日也未曾出来。今日与鲁国公夫人一同招待女客的,就是世子的两位姐姐。

两位姑奶奶把广恩伯府来的女眷迎进来,谢琬一眼便见到了广恩伯夫人身后明艳娇丽的谢葳。

谢葳也一眼就看见了上首左侧身着宫装的谢琬。

即使她今日妆扮的再精致,跟谢琬一比,也高下立现。她心下忽然就觉得挺没劲儿的,她究竟在争个什么呢?再花心思她也不可能成为魁首,只要有谢琬在的地方,她都不可能抬头挺胸地做人,而她这辈子除非不在京师,否则她永远也逃不出谢琬的阴影。

“哟,这位应就是广恩伯府的谢三奶奶吧?”

说话的是荣二奶奶,谢琬成为王妃后也成了名人,有关她与四叶胡同的一些过往自然也被翻了出来。谢荣的女儿成为了曾家的平妻这个事自然早已家喻户晓,如今当着谢琬,挑挑这个事,倒是也有一石二鸟之妙,起码,大家的注意力很快就转过来了。

“果然长得漂亮。”

吴三奶奶又不咸不淡的加了一句,笑眯眯地看向谢葳。

娶妻娶贤,纳妾看色,这么样当众夸谢葳长得漂亮,不是把她当妾看么?

谢琬听见郑家这对妯娌一出口,就不由打心底起来讪笑起来。这二人满心以为弄得她和谢葳下不来台,却不知同样也扫了广恩伯府的脸面,这点雕虫小技,倒还轮不到她出手。

她扬首看了看夏嬷嬷怀里的殷煦,一面静等着下文。

广恩伯府这边任如画首先嘴角露出丝冷笑来,然后得意地往谢葳处睃了眼。谢葳脸色先由红转白,后由白转红,而后稳了稳心绪,才转脸冲着荣大奶奶,笑道:“原来是郑侧妃娘家的二位奶奶,失敬了。不知道近来郑侧妃玉体可安?”

玩惯宅斗的都是些七窍玲珑的心肝,哪需要像乡野村妇般把话挑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才听得明白?尤其当她加重了侧妃二字发音。

比起平妻,郑侧妃才是真正的妾,虽说皇家的妾不比外头,可郑家这些年仰仗的都是皇家的鼻息,一个靠当妾的姑奶奶来支撑门庭的人家,居然来笑话人家平妻是妾,这真是五十步笑百步,不自量力了。

荣二奶奶顿时一张脸就红到了脖子根,吴二奶奶一时倒还没反应过来,打鼻子里微哼了声,算是回应。但是当看见荣二奶奶的脸色,稍迟也回过味儿来了,顿时也窘得两颊犹如外头厨房里被烫熟的大虾,白不回来了。

谢琬对谢葳这份机变也不由暗暗点头。果然谢葳的脑子就是比谢棋好使,就是要挤兑人也不会落半点把柄给人。这种人在后宅,怎么可能吃亏?

“来来来,大家尝尝这果子,都是关外来的!”

顾家大姑奶奶见状早让人搬来了新鲜的瓜果,笑眯眯地打破了这半室尴尬。

任如画没跟谢琬直接打过交道,眼下见着荣大奶奶这么挑衅她,她都不作声,心下便放了几分,暗道外人说这谢琬手段如何厉害,看来也不过如此。她猜她不可能听不出来,不作声只怕是不愿得罪郑家人,想起曾密先前的叮嘱,便就一面觑着谢琬,一面琢磨着几时跟她打招呼合适。

谢琬早就瞥见了任如画的心神不安,不过她早就打定主意不理会她们,因而也就装作看不见。

这里又寒暄了一轮,就听人禀报说护国公世子夫人和魏夫人相偕来了,鲁国公夫人哪敢怠慢,连忙就率着人出门迎接去了。

这里主人不在,自然就自聊各的了。

任如画见着谢琬身前只有个靖江王妃在陪着,便就跟谢葳使了个眼色,约着一道上前。

正文、334 态度

谢琬这里正跟靖江王妃说起宫里的事,见任如画和谢葳到了跟前,便就止住了话头。

任如画福了福,说道:“给王妃请安。”

谢琬知道她们的性子,皆是无利不起早的,如果没事求上她,怎么可能会过来给她请安?鲁国公如今掌着五城兵马司,曾密原先就任着南城副指挥史,如果不是后来去了后军营,如今多半还在五城营留着职,她跟鲁国公府成了亲戚,任如画上赶着来找她,多半是曾密还想回五城兵马司。

她可不想掺和这事。

于是微笑点点头,然后跟靖江王妃道:“煦儿只怕犯困了,我得找个地方让他歇会儿。”

靖江王妃跟鲁国公府的人更熟,遂招手唤来在此招待的顾家二姑奶奶。

任如画见谢琬态度这么疏淡,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但是她是有目的来的,怎么能让谢琬就这么走掉?于是使了个眼色给谢葳。谁知谢葳看都没看这边。任如画气急,却又不能摆在脸上,见得谢琬已经站了起来,便就只好走了上去,抢在顾家二姑奶奶前头给谢琬打起帘子来。

人家这么样殷勤,谢琬也只好承了她的意,点点头,随着二姑奶奶去了后院。

鲁国公夫人去了迎接杨氏和魏夫人,按理说她走开的话容易让人产生误会,她方才起身要送殷煦去睡觉也是个幌子,谁知道任如画不但不识眼色退开,还步步紧跟上,这倒也让她骑虎难下了。看样子她这是要紧跟到底,遂就使了个眼色给夏至,遣她出去跟杨氏她们打个招呼。

这里到了后面正房,二姑奶奶引着到抱厦里笑道:“这里是素日我们太太闲坐休憩的去处。极是幽静的,就是不比郡王府精致宽敞,也不知道小公子在这里惯不惯。”

谢琬笑道:“有这样的地方让他歇午觉。很是不错了。”

鲁国公府品级高,又有实职在手。比广恩伯府景象不知好出了几层,任如画顺眼打量了这满屋里两眼,已觉挑不出什么毛病,但听谢琬话语里还有几分平常的样子,便就纳了闷,连这样的去处都让她不觉稀罕,那安穆王府究竟又是如何的阔气体面?

谢琬招手让夏嬷嬷抱着殷煦进内,见任如画还不走。知道是摆不脱的了,索性就跟二姑奶奶道:“你忙,不必管我,我这里等孩子睡了就出来。”目送走了她,便就往任如画脸上瞥了瞥,退身在临窗的美人榻上坐下。

任如画见状,连忙替她移了脚榻过去。

谢琬十分无语,说道:“任三奶奶还是出去吧,我这里想歇歇。”

任如画瞅着只有眼前这个空当,咬了咬唇。也就豁出去了,“贱妾这里有一事相求,还请王妃容我说两句。”

谢琬道:“我跟你们曾家一向各走各的独木桥。恐怕帮不上你什么忙。”

任如画顿了顿,接着道:“是我们三爷的事,我们爷的身子已不适合进后军营当差,所以想请王妃跟鲁国公打个招呼,帮我们三爷在五城营谋个差事。”

谢琬道:“今儿是鲁国公夫人的大寿,这么好的机会,你应该跟鲁国公夫人说这个。”

曾密被打就是她使文四儿下的手,任如画若是知道,只怕连吃了她的心都有。

“我们爷已经去求过了。”任如画身子微向前倾。略有些赧然,“鲁国公说暂时没缺。可是我们爷听说前儿五城营才调了两个,我想只怕是我们面子太轻。所以想请王妃帮着递个话儿。”

五城营明明有缺,鲁国公却说没缺,可见也是不想沾惹曾家,原因她不想追究,但是既然鲁国公不愿沾惹,她就更不能掺和了,她一个才入宗室的命妇,得罪这些人做什么?

“兴许五城营是有缺,可是你也知道宗室规矩大,我一个妇道人家是不能插手外头的事的,尤其是这种职务上。”谢琬接过顾家丫鬟捧来的茶,和颜悦色的道:“所以我也是很为难,我在宗室里是个新人,动辙容易被人抓小辫子,任三奶奶还是另请高明吧。”

任如画可不相信她连这点事都办不到,可是宗室里规矩是大这也是事实,谢琬这话一出口,她还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说服。

可是曾密这事又怎么办呢?她如今姿色比不过谢葳,如果连她拿手的这些交际手段也失败,曾密只怕会更加偏向谢葳,曾密对谢琬的偏心,使她越来越没有安全感。

“王妃,魏夫人请您上外头吃茶。”

这里正僵持着,夏至撩帘走了进来,温声禀道。

谢琬暗道声来得正好,遂交代了两句邢珠顾杏留下,出门回到前厅。

杨氏和魏夫人正在上座,见到她来自是欢喜,谢琬上赶着赔罪,魏夫人拉起她的手,瞄了眼远处站着的任如画,压声道:“猜你就是被缠住了,特意让夏至去请的你。”谢琬含笑点头,承了她的美意。

任如画说的那事到底又悬在她心上,虽然曾密被打说起来跟任如画有关,可是他本人却是没什么错,当初文四儿他们下手也确是重了些,她当时只想让他们借机教训下,后来却打得这么惨,那恩怨过去,如今想来又觉是否有些过了围。

不过歉然归歉然,她还是不会伸手的。

这里任如画一出来,谢葳就走了上去:“任三奶奶想必马到成功了?”

任如画瞪着她,咬咬牙没说话。

谢葳冷哼了声,便就转身走了。

她知道谢琬不会答应她的,所以当初上郡王府去她也只是完成任务般地提了提作罢,方才任如画想让她上前,她也明智地不去讨这个没趣。

曾密的事是要办的,不办她又怎么在曾家提升地位?不过她可不会像任如画这么笨。

顾家如今管着内外府务的是鲁国公夫人,而鲁国公夫人之所以能撑起这个家,身边必然有几个她信得过的心腹。她使了个眼色给花旗,让她走到穿堂下,找到正在那里负责指挥下人搬碗筷的虞嬷嬷。

虞嬷嬷是鲁国公夫人院里的管事娘子,谢葳早已打听过来,这虞嬷嬷在夫人面前说话很得用。

她并不觉得自己放下身段去走下人的路子有什么不妥,到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在曾家有脸面地站起来更值得她在乎的了。

任如画不知道她去做什么,她也不想理会,在谢琬面前碰的软钉子让她十分丧气。

以至于连应酬的兴致也没有了,尽挑了人少的庑廊走着。

郑家的荣二奶奶和吴三奶奶总是形影不离的,这会儿见着任如画独自走开,便也就对视了眼,走了过来。

“三奶奶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荣二奶奶站定在她对面,笑微微地道。

任如画知道这俩不是省油的灯,也不大想搭理,便就默默点了点头,转头要走。荣二奶奶唤住她道:“三奶奶不必急着走,我们对那谢葳有意见,对大奶奶可没意见。”

任如画听见这话,就不得不停下来了。

既然她们明言说只针对谢葳,也就等于是她这边的了,她心里好歹舒坦了些,但是对外谢葳到底是曾家的人,她就是高兴也不能摆在脸上,于是正色道:“二位夫人这话可就让人不明白了,我们谢三奶奶几时得罪过二位么?如何对她竟生了意见?”

荣二奶奶道:“说起来倒也不为别的,只是我们颇瞧不上谢荣的为人罢了,倒不是有心让奶奶脸上过不去。”谢荣出卖了季振元,而季振元当初是力挺殷曜上位的,于是谢荣虽然没有直接针对郑家,可是这样的行为同样引起了郑家上下的不齿。

任如画听见这话,倒是也暗暗点了点头。面色神色缓了缓,却还是道:“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们谢三奶奶跟娘家可没什么关系了。夫人们日后还是别混在一处说的为好,也免得生出误会来。”

荣二奶奶道:“这话说的很是,我们方才也是看着奶奶被压了一头,觉得挺憋屈的,就没忍住。我从前也不是没跟奶奶打过交道,今儿这里又遇上,不如咱们坐下好好叙叙旧。”

到了这会儿,任如画该做的面子都已做过,便也就坐了下来。

吴三奶奶觑着她,说道:“奶奶脸色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任如画强笑道:“没有,许是刚才在屋里闷着了。”

吴三奶奶叹了口气,便就说道:“有谢家的人在那里,怎能不气?便不说谢三奶奶了,只说上头那个,人家丧女之女出身,摇身一变成了郡王妃,不知道背后使了多少阴谋诡计。”

任如画被谢琬拒绝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会儿终于找到了个有共鸣的吐槽,顿时就打起精神来道:“不会吧?夫人听说过什么了?”因为曾家没什么人在朝堂混,这一年多又因为照顾曾密而极少出门,她对谢琬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多。

荣二奶奶便就拖着长气道:“奶奶问起这个,别的我就不说了,我只说一件,奶奶看看她这心毒也不毒。奶奶仔细想想,曾三爷被打的那事?”

正文、335 高低

任如画听她突然间提到曾密,心里还觉纳闷,再听她那神情透着无比深意,心里却不由一咯噔,难道她们的意思是,曾密被打跟谢琬有关?

这怎么可能?她觉得不可能,却又忍不住往下想。曾密被打那日谢葳和张氏刚好也到了绸缎铺,谢葳的护卫硬说曾密非礼了谢葳,最后才有这么一桩事的,难道这是个圈套,而下圈套的人正是谢琬?

荣、吴二妯娌看她脸色忽明忽暗,暗地里便就忍不住挑起唇来。

谢荣那次栽在谢琬手上,这事虽然没有被大范围的传播出来,以免再度把这事进一步恶化,但是季振元那一伙人还是知道了的,郑家当时跟季振元关系那么近,怎么会不知道?殷昱跟殷曜是天敌,这次郑铎因为季振元的事也遭贬了官,这笔帐自然被郑家人给惦记在殷昱和谢琬头上了。

任如画这里想到这个可能,却是气得浑身颤抖起来,“这件事是谢琬设的埋伏,可当真?”

荣二奶奶随她站起来道:“是不是真的,奶奶回去问问谢三奶奶不就知道了么?”

任如画脸色青白,怪不得谢琬那般推托不肯帮她,原来曾密是伤在她的手下!而曾密居然还让她去谢琬跟前求助,谢琬暗地里还不知怎么嘲笑他们呢!

而谢葳知道事情真相,居然也不告诉他们!

想到这里,她竟是再也坐不住了,只觉得一颗心在胸膛里左蹦右跳,恨不能跳出喉咙变成石头让她砸到谢琬脸上去!

荣二奶奶和吴三奶奶见得目的达到,便就找了个由子说道:“前面是我们府的熟人,我们去打个招呼。回头有空再和奶奶闲聊。”趁机走开了。

这里任如画却是立在那里如石柱子一般,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如果谢琬如今还未封王妃。今日她就是拼了命也要把这事当着大伙面给抖露出来!可是她如今身份不同,她竟不能乱来了,若是搞不好还会连累自己!

她咬牙瞪向被簇拥在厅堂里说笑的谢琬。转身唤来丫鬟:“谢葳在哪里?”

谢葳正在与虞嬷嬷搭话,这里看见任如画直冲冲地走了过来。便不由皱了眉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锭金子来对虞嬷嬷道:“先前说的那事,还请嬷嬷帮着行个方便。事若成了,除了夫人那座田庄今年的粮仓不必愁,嬷嬷这里也会有重谢的。”

今年春季雨特别多,一改往年的干燥和春旱,鲁国公夫人也没有准备,所以嫁妆庄子上几间粮仓全部被淹了。而春上已将播种,庄子里还没有地方沤秧苗,很是愁人。

虞嬷嬷听得这话便把金子给收了,答应着走开去。

任如画到了面前,看了看四下劈头就问:“我们爷是怎么伤的?被谁的人打的?”

谢葳一直没告诉曾家这件事是谢荣叮嘱的,因为不但没有证据,谢葳已经成为曾家平妻的事也已成定局。曾家知道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这样闹下去对谢葳有什么好处呢?她绝对逃不了再次被口水推上风口浪尖的命运。

所以这事虽然憋屈,也只得忍了下来。

眼下听得她这么样问,谢葳便就也沉了脸道:“我怎么知道怎么伤的?又不是我伤的!”说着走开去。

任如画本来就气。看见她这么样漠然的态度更加生气。

在谢葳进府之前,她跟曾密也算是琴瑟和鸣举案齐眉,虽然曾密日渐偏心她令她十分难过。可是他终归是她的丈夫,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是有感情的!而曾密虽然偏心,却也不曾十分不顾她的感受,他受伤她比任何人都心疼!

而曾密对谢葳那么好,谢葳居然就这么样一副态度,她岂能不为曾密感到不值?

她朝她背影狠瞪了片刻,才依着花围子在石凳上坐下来。

谢葳且不理会,倒是谢琬把曾密打成这个样子,使得他生生断了官路。而她也得为着替他谋差事也汲汲营营地跟人应酬周旋,她如今虽然近不了她身。可是也不代表她就会白白任她欺负!

谢琬完全不知道外头还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在鲁国公府用过午宴。下午又听了回戏,因着不敢让殷煦走夜路,于是太阳下山前就回了王府。

这里任如画比她走的更早,回到曾家三房,曾密还没回来。她先是唤了几个消息灵通的下人来打听了些谢琬的事,然后就坐在房里咬牙切齿的绞手巾绢子。

好容易等到太阳西斜了,才听见外头小厮在廊下道着:“爷回来了。”

任如画走出去,便见谢葳伴在曾密身侧,并排迈过了门廊。

她三步并两走过去,指着谢葳道:“你还有脸回来!”

曾密皱眉,“你这是干什么?”

任如画道:“爷可知道这贱人都干了些什么?她明知道爷是被谢琬下了圈套打伤的,还瞒着不肯说!这样的贱人,爷你还把她当宝贝?!”

谢葳听得头个“贱人”已是咬起了牙,听到第二个的时候一巴掌已经扬到她脸上:“你叫谁贱人?!”

任如画躲避不及,实打实地挨了一下,顿时愣在那里,可是稍候回过神来,也是劈头把巴掌甩向了谢葳。只不过谢葳早有准备,避到了曾密身后。

三房里两位主母闹得火水不容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动手开打还是头一回,丫鬟们都吓懵了,曾密也来气了,扯住任如画的手腕便就说道:“你胡说什么?什么谢琬下的圈套?”

任如画气哭了,遂把今日荣吴二人说的话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又指着谢葳:“爷你若不信,只管问她便是!”

谢葳知道这事迟早兜不住,今日就是她否认了,任如画回头也会去找别的人来作证,本就不服她这德性,便就冷声道:“我就是知道又怎样?我若不是被她陷害,今日能落到这地步?你任如画能支使得了我?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谁规定我什么事都得告诉你!”

任如画和曾密脸色俱都铁青。

任如画是自觉嘴上功夫越来越不如她了,曾密气的则是原来他竟然恨错了人,始作俑者原来不是谢葳而是谢琬!可是是谢琬的话就更让人气了,人是郡王妃,上头有太子太子妃罩着,就算把这事告到宫里,他们真能告赢?

但是谢葳也可气,她怎么能瞒着这事不告诉他呢?

谢葳转脸向曾密,“这事都过去了,再提有什么意思?倒是眼下爷的差事要紧。我已经在鲁国公府打点好了,应该最多不出三日,就能有消息来。”

都是京师勋贵圈的,一家出点事儿几乎家家都会知道,那虞嬷嬷既然敢接她的钱,自然就有几分把握,再说她提出了借自己田庄上的粮仓给鲁国公夫人捂秧的条件,不过是换个五城营的差事,只要戳到了点子上,其实没那么难。

曾密听见这话,心里到底舒坦些了,谢葳说的不错,眼下没有比他的差事更要紧的。

任如画看见谢葳又占了上风,后槽牙都快磨断了。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她沉声道。这个时候通常曾密还是会顾虑到她的感受的。

曾密果然顿住了脚步,说道:“那你说怎么办?”

她哼了声道:“总不能白白这么便宜她!”

事实上她也知道这事过了这么久再掀起来,对他们也没有什么好处,可是她就不愿意谢葳步步都走在她前面,原先这种事都是她替曾密安排打点的,这也是她为什么会在三房稳立不倒的一个原因,如今谢葳居然也不声不响替他办成了这事,她如果不再表现表现,失了的阵地又怎么夺得回来?

曾密想了想,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一没得罪谢琬,二没得罪过殷昱,谢琬居然对他下这样的死手,细想之下实在憋屈。当然他不知道谢琬之所以会针对他是因为任如画曾经想推她下水毁她的名声,所以心下那股气竟是被挑起来了。

“咱们虽然不能进宫告她,终归也要让她知道点厉害。这事若是能办你就办,总之别落下什么把柄。”

任如画这才觉得气顺了点。不过气消了又还是觉得不靠谱,谢琬如今岂是轻易能动的?

鲁国公府里办完了寿宴,很快就到了放榜的日子,谢琬这几日也并不曾出门,到了放榜这日早上,她便早早的派了人去礼部衙门外打听,时隔四年再次等待放榜,心情竟是一样的激动,竟是什么事也做不安生,连殷煦冲她笑也觉得没什么瘾了。

时间竟是也过得十分之慢,好容易熬到辰时末,见着孙士谦匆匆进来,还以为有讯儿来了,谁知道只不过是商号送货来了,忙着跟公孙柳对帐。

如此又熬了片刻,还是没有消息,终于觉得干等着不是办法,遂又上了后花园,带着殷煦看了会儿湖里的仙鹤,又心不在焉地折了束茶花插瓶,然后回到院子里桥上喂了会儿鱼,如此坐立不安地到了晌午,派出去的人还没回来,中门楼下内侍们一传,倒是殷昱快马回来了!

正文、336 采办

“中了中了!”才进门他便冲着府里大声地说道。

谢琬身子蓦地一震,而后交手上食钵交给顾杏,一路飞快地迎出正院。“中了?”

“中了!”殷昱点头笑道,“大哥表哥还有武淮宁,他们都中了!据说武淮宁吊了个尾巴,但好歹还是中了!现在就看半个月后殿试情况如何。”

“太好了!”

谢琬欢呼起来。她虽然也作好准备,万一谢琅不中就等三年后,可是能够一次得中,自然是最好的。现在三个人都中了,以后的路就看他们自己怎么走,她心里最后一点担忧也就放下了。

“快换衣裳,我们上枫树胡同蹭饭吃去!”

殷昱牵着她大步进了门,掩饰不住兴奋之意说道。

他知道谢琅入仕一直是他们兄妹的心愿,现在具备了一切资格,他当然替他们高兴。

半个时辰后安穆王一家三口浩浩荡荡到了枫树胡同,而这里也早就已经热闹起来了,魏暹夫妇和宁大乙他们都在,整个谢府都快被欢呼声掀翻,而齐如铮这边也热闹,但是听说大家都在谢府,于是索性拉着武淮宁也过了来。

罗升即刻去操办酒宴和戏班子。

这一日真正弥补了三年前他们中举时谢琬失踪未曾及时庆贺的遗憾。整座府里没有一处不是欢声笑语,没有一个人脸上不是布满了喜色。

因为出了位郡王妃的缘故,谢府如今往来的圈子更广泛了,谢琅虽未入仕,但在外也被敬称一声琅爷,尽管谢琅不愿以妹妹的身份替自己涨身价,却总是有愿意攀交的人自动上门。这日流水席开到太阳偏西,戏园子里的锣鼓声也一直持续到深夜。

谢琬出门的时候宁大乙也正好出来,在门廊下见着无外人。便凑上去跟她说道:“这几日你可有空?”

年初的时候宁大乙见了她时也是一副吞吞吐吐有话要说的样子,当时说有空就来王府找她却一直没来。今日他又提起这话,谢琬索性就停了脚步:“我有空。不过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吞吞吐吐的像什么男人?”

宁大乙一直有点怵她,闻言便就缩了缩脖子,说道:“明儿我到王府再找你说。”

谢琬也就懒得跟她多罗嗦,带着殷煦上轿走了。

翌日早上才用过早饭,宁大乙果然来了,除了手上一大堆竹鼓竹马什么的。还有两筐子南边来的早熟荔枝。

谢琬这些年得了他不少孝敬,也就不跟他客气,让孙士谦找人来抬了下去,然后命人拿出前儿东宫派人赏的几色点心出来。宁大乙吃着点心东拉西扯了几句,谢琬看他还不入正题,便就说道:“你找我到底什么事?不说我可要去对帐了。”

上次他这么样大献殷勤的时候是为借钱,现在他自己名下都有三间红红火火的大酒楼了,她可不信他还会缺钱。

宁大乙连忙作势摁住她,口里道:“我的姑奶奶,您就是我的克星成了不?”一面回到座位上。捏了几颗大杏仁在手里捻着,又酝酿了半天,才说道:“确实有个事。好久了,就是不知道怎么跟你开口。”

谢琬捧着茶杯望着他。

他清了清嗓子,接着道:“是这样的,最近漕运不是又规矩了嘛,我就想着从江南贩点绸缎来卖卖,可手头还差点钱,就想着咱们那个东兴楼盘出去估摸着能得个十来万银子,所以我就想……您放心,就是改做了绸缎生意。我也照样算你三成干股!”

谢琬望着他,眯起眼来:“绸缎庄?这么巧。你不是缺银子要找我商量盘楼面。是听说我们王爷掌了内务府的缎库,才起了当皇商的心思吧?”

宁大乙抿着唇。不言不语,两只眼睛却滴溜溜直睃。

谢琬沉下脸,瞪了他一眼,喝起茶来。

历朝宫廷用品都交由户部采办,但到本朝开始有了皇商,因为大多数还是由户部和内务府掌握。宁大乙提出要替内务府当采办,并不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行为,宁家商号在北直隶一带还是甚有名气的,实力也十分雄厚,他们来担这段库采办之职也担得。

不过,这终究关乎宫闱,而且掌管内务府的是祈王和楚王,所以只怕连殷昱自己也不能决定,这事还是不能胡乱应下来。

她说道:“这事我不入股,你过几日再来。能不能我不打保票,反正我替你跟王爷说,若是不成你也不能怪我。”

“那是当然!”宁大乙连忙道:“反正我也就说说,能办当然好,万一不能办我就守着我的酒楼便是!断不能让你们为了我的事为难!”

谢琬笑着道:“你还真别抱多大希望。”

宁家这些年待她真没话说,光靠宁老爷子让她参的那几家股,也够她养个小金库的了,所以她能帮的自然要帮,只不过这事她心里也没谱,所以话不能说太满,也不能回头办不成时让宁大乙失望。

宁大乙抱着殷煦逗了逗也就走了,谢琬想要问婚姻之事定下不曾也没来得及。

晚上殷昱回来,谢琬就把这事跟他说了。

殷昱沉吟道:“如今内务府缎库的采办交给了户部,不过因为器皿那边已有采办,明儿我也可以跟祈王叔说说,看咱们缎库能不能把这活给自己揽过来。”

谢琬翌日也让人传了话给宁大乙。

其实皇商这活不好干,因为跟宫廷关系亲近,有时候也难免被卷进去。不出事的时候还算是名利双收,万一出事,就不得不替自己找后路了。

不过在这样太平年间,如果处理得好,还是能混得风生水起的。宁家行商出身,脑袋瓜子不知多灵活,既然宁大乙想到做皇商,应该也早已盘算好了。

殷昱这里跟祈王楚王说过,对眼下的政策来说,找皇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是殷昱开口,他们俩自然没有不答应的,于是自有他们便去跟户部和太子交涉,这里只等着结果出来便是。

而正因为这事不必藏着掖着遮瞒,任如画由此也知道殷昱正在给缎库申请皇商之事。

谢葳说过不日顾家就会有信传来,果然不到三日,鲁国公夫人就派人上门来了,先是确定了曾密的差事,而后翌日兵部就让人送了委任状过来,调了曾密去东城任副指挥史。

谢葳由此被曾密高看了几眼,毕竟像她这样肯剑走偏锋朝顾家下人身上下手的人还是不多的,像任如画即使想到也不会去做。曾密拿到委任状后在广恩伯夫妇面前一说,这日谢葳上正院请安,广恩伯夫人自即日便开始让人给她赏了座。

任如画心里更加郁闷不安,生怕谢葳从此一发不可收拾,想要借对付谢琬一事给曾密把这口气给出了,然后在曾家找回点场子的想法也就愈发迫切起来。

当她知道殷昱在给缎库申请皇商的时候,起初并没有想到是给宁家争取机会,因为谢家自己除了米铺也还做着绸缎生意,还以为是给谢琅争这个位置。可后来一想谢琅又会试又中了,谢琬又当上了王妃,为了给谢琬挣身份,他也不可能再去争做这个皇商,便就让人去打听。

谢琬完全不知道任如画在盯着她等着给她设绊儿,日前殿试过了,谢琅中了二甲第十三名进士,齐如铮二甲二十名,武淮宁二甲三十一名。名次都还不错,谢琅被点进了庶吉士,而齐如铮和武淮宁则进了六部观政。

谢琅在点进庶吉士之后,谢琬进宫请安,太子便问她,谢琅是不是她的兄长?谢琬答是,太子当时便点了点头。

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太子竟然独独留意到这件事,还是令她感到高兴,她并不希望谢琅因为她和殷昱而享受到什么特权,但是能够得到太子的重视她还是高兴的,毕竟在殿试之前,主考的皇帝和太子都不知道她的亲哥哥也在在场的进士之中。

当然既然牵扯到了皇室,那么总会有些说不清的关系,总而言之她相信谢琅不是那种浮躁而不知轻重的人,也相信太子不是那种会随意提携一个人的人。

谢琅入了庶吉士馆的翌日与齐武二人同到了王府,他一身苏绸直裰,头上束着庶吉士的官服,俨然一个踌蹰满志的朝堂后起之秀。而齐如铮与武淮宁也意气风发,几个人坐在一起,着实赏心悦目。

武淮宁进了吏部,往后就得与齐如绣住在京师了,目前正在计划回乡把老母给接过来。

谢琬听说他要派人回乡,不由又想起周南他们的家室都在清河,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法到京城安家,便就派了邢珠去问,结果周南也早就有这个意思把父母妻儿接过来,听得谢琬这么问,便就自告奋勇担起了去接武老夫人的任务。

谢琅这边的事情落定,这里内务府的事情也有了眉目,原来祈王已经跟户部做好了交涉,争取到了缎库织造一职,但是目前还有些必要的手续待办。

这些日子宁大乙往王府来往的就多了些,而任如画派出来打听的人,也毫无意外地打听到了这层。

正文、337 煽风

宁大乙想做皇商这件事本身并没有什么好让任如画利用的地方,因为这事走的都是正规路子,举贤不避亲,一切按规矩来,该查验查验,该审核审核,该回避回避,完全没有把柄落下。

任如画作为一个内宅妇人,她想的不是以朝政之事给安穆王府添堵,她想的是,宁家是北直隶有名的大财主,宁大乙跟谢琬来往这么密切,而且殷昱也对他没什么避忌,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方面的关系?

她很快想到了谢琬这么些年积聚的财富,然后一打听,居然真的打听到宁大乙名下的东兴楼有着谢琬三成干股!

怪不得谢家兄妹手头这么有钱,原来当初是投靠上了宁家商号!

可即使知道这层,任如画拿她还真没办法,人家有钱,她比也比不过人家,斗也斗不过人家,如今又多了个身为皇商的宁家,她简直拿她没有一点法子。

怪不得谢葳不去招惹她,这样的人,真的不是她们能招惹得起的了。

任如画真想死心了。这些天也就没再想这些事。

可是她死了心,郑家这边却没人会死心。

郑家长子取的是靖江王的妹妹永宁郡主,这永宁身份不同,平日里郑铎夫妇都要给她几分面子,也不大与别的妯娌往来,而荣二奶奶和吴三奶奶因为身份比不上永宁,则时常在郑夫人面前尽孝,一来二去郑家夫妇有什么事要办的,通常都会避过永宁而选择这两人。

这日荣二奶奶见着任如画回府之后也没对安穆王府有什么动静,就有些坐不住了,到了吴三奶奶院里寻着她,说道:“任如画那里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她若是怂了不向谢琬下手,咱们可怎么办?”

吴三奶奶说道:“我估摸着任如画想还是想动手的,只不过找不到机会罢了。要不咱们找个机会去刺刺她。就是杀不了那殷煦,做点别的什么惹惹谢琬也好啊!总不能这样前功尽弃。”

荣二奶奶也正是这么想的。

本来这次她们的目的还是冲着殷煦而去。毕竟如今殷煦就是太子妃这堆的命根子,只要殷煦出了事,东宫也就乱了。就算这样对殷曜上位没有直接帮助,至少也让对方损兵折将了呀!皇帝如今办事早不按常理出牌,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因为殷煦没了直接又让殷昱倒个霉啥的?

总而言之,殷煦若是死了,对郑家和殷曜来说就是没好处也绝没坏处。而到时候行事的又是曾家的人,跟她们半文钱关系也没有。不是白得了个便宜?

想到这里,她就说道:“过几日是十五,不如我们邀任三奶奶一道上相国寺上香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