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要的是把他像只蚂蚁一样踩在脚底下,而不只是挫他的威风而已!”殷曜握起一只拳头来扬了扬,表情也变得狰狞:“就是杀了他们也难以泄本王心头之气,我怎能就这么放过他!”

蓝迪儿将银签在梨肉上,抬头道;“既然如此,那恐怕就只有王爷拿到皇位才好行事了。否则的话,按安穆王如今的风头,王爷恐怕不可能有压倒他的一日。”406

正文、407 奸计

他不是第一次提起这个话儿了。

上次他在提过之后,殷曜确实是仔细想了想,可是他还没下定决心,因为这皇位不是他去争就能争得到的,尤其是眼下这个时候,所以后来到底还是没有听话行事。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心里的憋闷之气竟然越来越盛,而没有丝毫消去的迹象,这使他开始有些动摇。

是啊,与其这样折磨自己,为什么不拼一下呢?

就是争取失败了,也不会损失什么。可若万一要是成了呢?他岂非就大同了么?他虽然不比殷昱,有魏彬有霍达,到时也有可能被他抢回去,可是窦谨难道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欺负?谁会这么笨?这么看来,他也未必一定会输。

“那个,”他清了清嗓子,“你觉得本王可以到皇上面前去碰碰运气?”

蓝迪儿含笑道:“自然如是。本王试都不去试,是一定不成功的,可是试了,总归有一半的成功机会不是么?只要王爷成功上位,那么奴才也能跟着太孙殿下享福了!”

殷曜听着太孙殿下几个字,竟莫名振奋起来,他捏了捏蓝迪儿下巴,邪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你放心,跟着本王,是不会让你受苦的!”

蓝迪儿浅笑,任他上下其手。

午膳后殷曜应郑侧妃的传召带着蓝迪儿进了东宫,郑侧妃有了上次惹怒他的先例,早做好了心理准备,一改往常的责骂埋怨,而是一番嘘寒问暖,又是让人递瓜果,又是让人上参汤。直到把他服侍爽了,才引着他进了偏殿说话。

“身子可大好了?”她问。

殷曜对于她传召进宫的目的其实并不了解,想想基于孝道不可违逆也就来了。但是眼下被她这么一弄。倒又觉得不简单起来。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暗忖了下。于是道:“回母亲的话,倒是能走能动了,不过太医交代还是得静养些日子。”

如此能进能退,如果她再逼着自己去乾清宫贴殷昱的冷屁股,他也有由子可推。

不料郑侧妃压根竟没接着这话题往下说,而是叹了口气,望着地下说道:“想当初,咱们娘俩出宫走到哪里不被人敬着?

“如今却被人无端藐视。不止是你屡次被人责打,就是你母亲我,虽然仗着是太子侧妃的身份维持着面上风光,实际上过得却比那下等宫人还不如!我也是性急了些,每每想到这些苦楚,便就忍不住心酸,心里憋屈,难免对你言语重些,你可莫要记怪母亲。”

殷曜看她改了招数,当下微愣。片刻却又连忙起身:“母亲这是哪里话?母亲责骂儿子自是应该的。儿子怎敢有半丝不满?”

“是吗?”郑侧妃印了印眼眶,抬起头来,“你是当真相信母亲?”

殷曜默了片刻。拱手道:“这是自然。”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平日里不屑和恼恨是一回事,真要说到信任二字,他又怎么含糊?郑侧妃虽然对他管束甚紧,却并不会害他,这他是知道的,所以当看到郑侧妃这一反常态的表情,他忽然也正经起来,眼下这样的局势。郑侧妃莫非是有了什么主意?

“那好。”果然,在他沉吟之时。郑侧妃郑重点了头,起身挥退了所有宫人。然后看着他道:“那殷昱和谢琬还有太子妃一伙欺人太甚,我们不能这么白白地任他们欺负,而我思来想去,还是因为咱们地位不够的缘故。如果我们拿到了太孙之位,他们还敢这么样看不起咱们?”

殷曜算是听出她意思来了,像蓝迪儿一样,也是让他去争这太孙之位,他正有去夺位之意,眼下听得身边人尽皆这么鼓动,一腔热血也沸腾起来!

“母亲竟与儿子不谋而合。只不知道母亲有什么好主意?”

郑侧妃本以为他会犹豫,还作好了劝说的准备,眼下见他这般爽快积极,心下的欢喜自不用提了。当即捉住殷曜的胳膊,说道:“你有这番心思,那就最好了!母亲这里有一计,曜儿只要去办了,成功的机率也是大大的!

“近日皇上不是在乾清宫养病么?想必闷得很,你去陪他下几盘棋,讨讨他欢心,然后跟他讨要这太孙之位!”

“这——这么样成么?”殷曜愣住了,皇帝会那么听他的话?

“不成,你就不会逼着它成么?”

郑侧妃的目光渐渐深沉起来,从中透出来一丝凛冽的光芒,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殷曜从未见过她这样的目光,而怔忡间,她又从袖子里掏出一只寸来长的小瓷瓶,塞到他手里,让他将之握紧:“皇上患病在即,你去侍疾问安,如今张珍不在,你成事的机率大大提高!只要神不知鬼不觉地让皇上下了旨,有旨意在手,你就是下任太子!”

郑侧妃的话低而清晰,像古潭里的水滴一样在殷曜耳边不断回响,扩大,他忽然有些发抖,像是害怕,又像是兴奋,下任太子……这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只要把手上小瓷瓶里的药下下去,皇帝便会驾崩?郑侧妃教给他的法子,竟是让他弑君?

“不,我不敢!”他摇头。咽了咽口水。

“你怕什么?”

郑侧妃语气急促起来,“这只是迷药,你挑些末儿放到茶水或汤药里,他自会迷糊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他会清醒,而你只要利用这段时间让他立下传位诏书,便大功告成!事后就连太医也查不出来!皇上活不了多久了,咱们暂且拿着这旨意不出声,等他驾崩之后再拿出来,你就是太子了!”

殷曜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弑君,那可是忤逆大罪,是要凌迟处死的,纵使皇帝不会死,可他伪造圣旨也是欺君大罪,事情如若败露,他是必死无疑!他怕死,怕极了,要不然,上回在北里胡同他也不会慌乱之中信任了谢荣!

可是郑侧妃的话又像是把铁勾子似的,在不住地勾着他往这条道路上思量……

只是迷药,不是毒药,不会造成弑君之罪;只是让他下道遗诏,不是逼迫威胁,不会惊动任何人;事后不会落下半点痕迹,太医查不出来,而皇上身子必定拖不得多久,等得太子登基,他只要持着这份诏书就必然成为下任太子!

没错!他会是下任太子!

他浑身都激动起来,两眼灼灼发亮!他心底的魔鬼又蠢蠢欲动了,他要夺皇位,他要当太子!他要继承大统,然后把殷昱谢琬剁成肉酱,把殷煦烧成灰!

“你说的对,只要往前一步,下任太子就是我!”

他声音微颤地抓住郑侧妃的胳膊,仰天大笑起来。

郑侧妃连忙捂住他嘴巴,说道:“此事甚大,切记不可声张!我看谢琬殷昱近来行动很是诡异,为唯恐夜长梦多,事不宜迟,你这就上乾清宫去,探得机会把东西趁早弄到手要紧!”

殷曜敛了狂意,重重点点头,把瓶子揣进怀里,出了门去。

蓝迪儿候在门下,见着他双眼发亮地走出来,遂笑道:“王爷此来,必是又得到什么好消息了。”

殷曜早把他当成心腹,禁不住得意地道:“你随本王去乾清宫觐见皇上!”

蓝迪儿微笑,随他上了庑廊。

皇帝这些日子十分地怂,至少他自己这么觉得。

先是殷昱在他面前摆出强硬作风,强行担任了这清剿总指挥一职,而后魏彬及太子公然抗旨,再加上张珍无故失踪,这些都如一记记重捶砸在他心上。

于是他就只能以很“怂”的姿态呆在乾清宫里,听着外头传来的消息,看着手下群臣一个个地对太子和殷昱马首是瞻。但是,对这一切他似乎又不像从前那么在乎了,如果没有乱党,那么眼前的朝堂在太子和安穆王的治理下是多么欣欣向荣的一副景象,而他相信,负责清剿的安穆王,是绝对会成功的。

他虽然不能十分疼爱,可是对于他的能力,他从来不怀疑。事实上他小时候的样子很像惠安太子,聪明,可爱,机智,又仁爱,他那时候,情不自禁地想要栽培他,想在他身上看看,惠安太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

那是他和宣惠的骄傲,他以为凭他的权力,绝对可以保护好那个孩子,可是事实证明,他还是做不到。没有人知道那时候的他有多么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恨自己连亲生骨肉都保护不了,那是他的嫡长子,才三岁,就这么死了。

所以谢荣在得到他下旨让谢葳嫁给曾密做平妻的时候,他能够明白他的心情,那是一个父亲的无奈。可是他必须那样做,必须惩罚他不听话的的臣子,就像老天惩罚他,没能够给予惠安足够的关爱。

殷昱小的时候,他把对惠安未了的慈爱在他的身上,可是随着渐渐长大,他与霍家来往得越是密切,却也使他觉得越来越陌生,他开始明白,这到底是不同的两个人,死了的那个才是他紧密相连的亲骨血,而这个身上,却掺杂着他仇人的血液。(未完待续)

正文、408 诛杀

他花了多大力气才没有下旨把霍家抄家灭族,他始终记得自己是这个江山的主人,除了家仇,还有国恨,他需要霍家来替他扫平蛮夷,需要他们在他未曾找到更好的护国将帅之前依然对他尽忠,他只能忍耐。

霍家手握重兵,稍有不慎,他就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他也找不到证据来证明那次的天花是个阴谋!师出无名,他会落得满盘皆输。

可是他能够忍耐一个害死他亲生子的仇人来继续呆在朝堂,却无法忍耐他的仇人还要进一步操纵他的后代,他也无法允许身体里流着他仇人血脉的孙儿来接手殷家的江山!

所以,殷昱越是长大,越是优秀,他就越是痛苦,以致于会有后来这么多事。

可是现在,看见他执意选择的殷曜曝露出越来越荒诞的一面,他开始动摇。

他从来没有忘记他执掌着殷家江山,而他肆意妄为的结果,是给社稷和百姓带来这样的无妄之灾,使乱党横行,使奸臣们有可趁之机,如果说季振元罪行暴露出来时他还在硬撑着的话,那么现在,他是的确有几分后悔之意了。

他似乎本末倒置,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

“皇上,温禧王过来请安来了。”

蒋安进来禀道。

皇帝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低头看着手上一只玉扮指,“不见。”

蒋安面有难色,试着再道:“温禧王说是近来在王府面壁思过,有些话想跟皇上说说。”

面壁思过?皇帝脸上露出丝讥讽。他能思出什么好玩意儿来?

不过,他倒是不介意听听。最近政事大部分都移去了东宫,他时间多起来,实在也有些无聊。也许。他是该把皇位禅让给太子,让他们父子来管这个天下,而他则退居别宫。与妃嫔们去过过几天舒心日子了。

想到这里,他神情竟不觉缓和起来。不知为什么,想到江山有个可靠的接班人,他心里这样轻松。

殷曜走进大殿,见到的就是皇帝唇角微扬若有所思的神情。

他竭力按压住心下的激动,大拜道:“孙儿来给皇上请安,祝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摆了摆衣袖,“起来吧。”

殷曜站起来,抬眼见旁边摆着盘残局。又摊着本棋谱在旁,猜着他先前应是在与自己对局,便就上前道:“孙儿今日无事,想陪皇上走走子,也不知道皇上恩准不恩准。”

皇帝甚好棋道,对下棋的人也很挑,若在平时,殷曜这种脚色根本没被他放在眼里,可是近来又不同,靖江王和郑王身为宗人府的领头人。都在关注着捉拿乱党那事,也鲜少进宫来了,于是连可以消遣消遣的人都已没有。

他撩眼看了看殷曜。只见他面上有笑,但是带着丝不自然,平日里殷曜怂则怂矣,却甚少主动过来说话。尤其是在他上安穆王府闹过之后,往往这种时候都是像鼠儿见了猫,恨不能掉头就走。这个时候他反而主动要求来陪他下棋,定有所求。

他阅人无数,只将这些放在眼里,并不点破。也不开口说肯不肯,而是道:“你近来差事也没当。也没上乾清宫来,做什么去了?”

殷曜道:“回皇上的话。孙儿最近在王府里闭门自省。”

“闭门自省?”皇帝哼笑了声,说道:“朕怎么听说,你还有空跑到安穆王府去溜达?你不是在闭门自省,是在闭门养病罢?”

殷曜真没想到皇帝居然连这个也知道,再一想太医日日往王府跑,他想知道点什么确实也容易,于是连忙跪下在地,磕头道:“皇上恕罪!孙儿不是有意欺君,而是那日去安穆王府拜访皇兄的时候,无意间受了点风寒,所以这些日子无法上乾清宫护驾,是孙儿的罪过!”

“哼!”

皇帝将棋谱甩在棋盘上,沉声道:“你倒是会避轻就重!打量朕不知道你上安穆王府去做什么?殷曜,朕以往只当你是个温文尔雅有分寸知进退的孩子,不料你竟然如此狼子野心,妄图去伤害个孩子!你的良心何在,你的仁义何在!”

他纵使不喜欢殷煦,可那也是个无辜孩子,殷曜伤害他,又跟伤害惠安太子的霍家人有什么分别?

他只恨自己当初瞎了眼,竟然会想挑上他做太孙!

“你回去,朕命你禁足三月,以示告诫!”

他不耐地朝他挥了挥手,把脸扭到了一旁去。

殷曜怀着拿到传位诏书的目的兴冲冲而来,万没想到还没开口已遭了斥责,而比起受到斥责更让他怒火中烧的,是皇帝如今竟然毫不掩饰对殷昱的袒护!他从前不是对殷昱深恶痛绝的吗?什么时候变得又会替他们打抱不平了?那他的传位诏书还能讨得着吗?

他小心地抬眼觑了下,皇帝后脑朝着这边,不!越是这样,越说明他的机会在一天天失去,母亲说的对,今天若是不把这事办下来,必然夜长梦多!殷昱就是不逼宫,皇帝也很可能把位子传给他!既然打定了主意,那他今天就一定要成功,否则的话,殷昱必然会跟他秋后算帐!

“皇上,孙儿知错了!您就饶了孙儿吧!”

他跪行到榻下,去拉皇帝的衣袖。

皇帝怒目道:“放肆!——还不把他轰出去!”张珍不在,这些人都跟木头人似的!

蒋安与两名小太监走过来,作势要请殷曜,殷曜见状连忙道:“皇上,孙儿今儿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跟您说啊!是有关霍家的事——”皇帝近年来对霍家的不耐越来越明显,但凡有关他们家的事,他一定会听的!为了争取留下来,他不得不撒下这个谎。

皇帝果然平静下来了,睃了他一眼,“霍家什么事?”

殷曜看了看蒋安等人,说道:“事关重大,还请皇上摒退左右。”

皇帝盯着他,挥了挥衣袖。

殷曜越来越不对劲了,他倒要看看,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蒋安他们退了个干净,并把殿门掩上了。

殷曜收回目光,望着皇帝,又凑过去些说道:“皇上,那霍达手拥重兵居功自傲,实乃朝堂一大祸害,近日又借着清剿乱党之名在京师横行霸道,孙儿瞧着,他只怕有撺掇安穆王逼宫之嫌!皇上可得早做准备,拔除祸患是要紧!”

皇帝不动声色,说道:“你有证据?”

“当然有啊!”殷曜“激动”地站起来,走到左边放着茶盅的几案旁,说道:“殷昱最近带着那么多的将士守在乾清宫这就是证据啊!他这哪里是护驾?分明就是在监视皇上!”

他一面手舞足蹈地说着,一面借着皇帝看不见的死角,从袖中将装着迷药的小瓷瓶拿出来,一面言语引开皇帝的注意力,一面倒出粉末在装着茶水的九龙杯里。

皇帝道:“如果这是证据,那你之前不是也带着兵围住了朕的宫殿么?这么说,你也是在逼宫?!”

“当然不是!”殷曜一顿,慌忙否认,一面端起杯子来递给皇帝:“孙儿对皇上忠心耿耿,断无欺君之心。求皇上勿要将孙儿当成安穆王之流。”

皇帝把杯子接过来,盯着杯壁浮现出的几丝蓝色看了会儿,抬起袖来掩住,喝了两口。

殷曜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直到看着杯子里的茶水只剩一小半,才蓦地松了口气,然后拿一旁的丝绢给他拭唇。

皇帝坐着半日未动,殷曜也不知道这药性如何,服了之后有什么症状,见他不言不语,也不知道是药产生效果了不曾,遂试探道:“皇上,皇上?”

皇帝抬起眼皮,看着他。

殷曜觉得有戏,刚才他不还挺来劲儿么?这会儿蔫了,多半是药起效了。遂在他对面坐下,说道:“皇上,殷昱此人生性暴虐,且无法无天,不适合为君,皇上英明神武,太子殿下也得万民拥护,皇家的英名万不可在殷昱手里给毁了!

“孙儿既然皇上亲自栽培,自当勤勉于政,造福百姓,如今动乱之时,还请皇上下旨册封孙儿为太孙,正我身份,扬我名威,替皇上,替朝堂肃清佞臣,还大胤天下一片清明!”

皇帝盯着他,目光似古井幽潭深邃无底。

殷曜莫名有些心慌,伸出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咽了口水,噔噔跑到一旁御案处,取了副黄帛以及御笔过来,将棋子全数拂去,摆在上头说道:“请皇上即刻下旨,册立殷曜为太孙!”

皇帝看了他一会儿,这回倒是乖乖地提起笔来,往黄帛上写起字来。

殷曜睁大眼紧盯着他落笔,一颗心咚咚地在胸腔狂跳!但是看着看着他便皱起眉来,看了眼皇帝,只见他咬牙切齿奋笔疾书,哪里有点中了迷药的样子?当下腾地站起,从他手下夺过那黄帛一看,这哪里是什么传位诏书?分明就是道诛杀令!

“……皇次孙温禧王意图不轨,谋害君王,罪不容恕!着宗人府见此谕即将殷曜收归天牢,以不轨罪诛之!”(未完待续)

正文、409 贼子

殷曜一口气念完,面如白纸望着皇帝,“你,你,你没中毒?”

“大胆殷曜!竟敢下毒谋害于朕!”皇帝猛地一拍棋桌,声如雷霆。他下地将他手上的黄帛拿在手里,朝他腿上踹了一脚,自己也因为怒气太盛而有些难以自持,踉跄了两步。

殷曜抖瑟着跪下来,皇帝拿着那还剩着两口茶的九龙杯丢到他跟前的波斯绒毯上,咬牙指着他道:“你以为朕就这么好糊弄?如果皇帝这么容易让人下毒,那朕岂还能在这位子上呆上四十多年!这九龙杯只认茶水,不认别的,朕若不是假装着了你的道,又岂能套出你的阴谋诡计?!”

那杯子在地上翻滚了几个圈,正落在殷曜膝盖前,原本洁白的杯壁上浮现四条淡淡的蓝线,而这种蓝线,他在太医院药库里的汤勺上没少见过。他哪里知道皇帝的九龙杯上竟然也会有这样的机关?看着皇帝手上那道黄帛,他只觉整个人都在筛糠,而后背脑门上冷汗也出来了。

他居然失败了!

皇帝居然不动声色等着他往坑里跳!

这下怎么办?他已经下了旨,要让宗人府的人诛了他!

不,他怎么可以就这样死?他本来是要继承皇位的呀!

“皇上饶命!孙儿并不是有意冒犯天威!那也不是毒药,只是迷药而已!”他跪爬着上前,抱住皇帝的膝盖急切地呼喊,“皇上饶命!饶命!”

皇帝起身下地本就已觉费力,何况又动了真怒,再被他这么一番推搡便有些眩晕,“滚,滚!”他只能从喉咙里吐出这两个字。偏生殿里都没有人,他想起殷昱来,于是一面努力地扶住几案。一面拼着全身力气大喊道:“来人!去请安穆王!”

如果这时候门外站着的是张珍,必然早已经推门进来。

可门后的蒋安听到这声呼喊。还以为是殷曜谗言哄得皇帝起了向安穆王问罪之心,顿时打起了小九九。如今皇帝下台已是迟早的事了,而殷昱手握雄兵,文有魏彬武有霍达,还有包括靳永在内许许多多的朝官拥护,来日必然继承皇位的可能性居大,这个时候他不去拍马屁又更待何时?

于是思来想去,立即唤小太监们守住殿门。去禁卫军指挥处寻殷昱。

而殿里头殷曜见着皇帝要唤殷昱过来,心知皇帝这是铁了心不饶他了,殷昱一来他给皇帝下毒骗旨之事必然暴露无疑,那他还有什么活路?

不,绝不能让殷昱知道他做过这些事!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皇帝手上紧攥着的黄帛,忽然转到殿门口,拿木栓将门栓住,阻住了门外来人!皇帝惊怒交加:“你想干什么?!”

殷曜不由分说扑过去,掰住皇帝的手便要抢夺!他眼里的寒光让皇帝看了也不由发怵。可是门已经被堵住了,太监们没有旨意不敢擅闯,没有人能进得来。而他此时也没有什么力气可以高声呼喊——就算能喊,年轻力壮的殷曜会让他喊出来吗?

皇帝忽然明白,自己竟然养了只白眼狼!殷昱纵使跟他对着干,可到底不曾有过谋害他的心思!而如今殷曜分明就是要他死,要灭了他的口来掩住他今日的罪行!

“你,你以为,弄死朕你就能逃过一死?你休想!”

他死死攒住那谕旨,声音从齿缝里传出来。

殷曜眼内泛出异样的光芒,他这会儿已经完全让求生*蒙蔽了理智。不,又或者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过理智。这个时候他眼里已经没有了皇帝,没了有尊卑。没有了孝悌,他只知道这黄帛不能落到殷昱手上,他也绝不能让殷昱知道他对皇帝做过些什么!

他与皇帝扭打在一处,皇帝很快不支,往后仰倒在地上,而他则扑过去死死地捂住他的口鼻,掐住他的脖子。无法呼吸的皇帝拼命地挣扎,两脚使劲地蹬着,意图踢翻一边的几案来引起外头的注意,但是殷曜存心致他于死地,又哪里会不防着他?

皇帝挣扎了片刻,终于渐渐无力,而就在此时,门外突然传来阵嘈杂的脚步声,殿门在被人撞了几次未果之后,紧接着殷昱的命令声在外急速地响起:“把门踹开!”

无数只脚在踹着足有三四寸厚的殿门,殷曜连忙从皇帝身上退开,惊恐地望着摇摇欲坠的门板,殷昱来了,他跑不掉了!他今日是要死在这里吗?不,他不想死,他不甘心就这么死!

他环顾四处,看到壁上挂着的一把龙泉剑,忽然爬起来蹿过去,将之抓在手里。

殿门口轰隆两声,几扇门板同时倒地,殷昱与几名禁卫军头领带着一二十号人,气势汹汹从门外冲进来!

“皇上!”

随后跟着进来蒋安见得皇帝倒在地上,顿时魂都没了。而众将也都惊得不知所措。殷昱拔剑瞪着失魂落魄站在殿中的殷曜,咬牙道:“你们一部分人去禀告东宫,一部分人去请太医,剩下的人,上去替本王将这弑君谋逆的贼子拿下!”

众将立时揖首:“是!”

门外去了两拨人,剩下的七八个人便直直往殷曜而来。

“别过来!”

殷曜双手执剑,连连后退,面上眼里俱是惊恐。退到了皇帝身前,他忽然剑尖一转对准了皇帝胸口:“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他!过来我就杀了他!”

众人不敢动了,纷纷望向殷昱。

殷昱盯着掉落在丹樨下的黄帛,扶剑走过去,弯腰捡起来一看,再看向殷曜。殷曜慌乱之中掉落了这黄帛,心中已处于急剧忐忑之中,见他陡然把目光对准自己,两腿便已有些发软,才要开口威胁,忽然一把剑直直刺过来,正中了他的当胸!

“去请内阁,本王奉旨杀贼,逆贼已除!”

这一幕发生得这样快,不但旁人没有预料,殷曜本人更是没有预料!他低头看着穿胸而过的这柄剑,再看看面前面沉如水的殷昱,咽了咽喉咙里涌上来的血,跪地倒了下去。

殷昱猛地将直透他胸腔的剑刃抽出来,然后转过身,将手上的谕旨抛向众人。

全殿的人愣了半刻,不知谁在看过那谕旨之后说了句:“这谕旨并未落玺,不算数……”

随着殷昱而来的众人纷纷走到了此人身边,目光如箭般瞪向他。他缩了缩脖子,后退了两步。

“没落玺是么?”

殷昱唇角冷冷一挑,大步走到一旁御案处,拿起上头一方皇帝素日的私讫,往朱泥里用劲一按,再大步走到此人面前,拿过他手上的黄帛拍在他胸口上,就以他的胸口为桌,然后右手抬起,瞬间将印讫盖了上去!

“还要什么手续,一并说来!”

殷昱冷声喝斥,这人瞬间面无血色,跪倒在地磕起头来!

只不过弹指之间,乾清宫便出了这样大的事,随着宫人们请太医,增防卫,殷曜谋害皇帝未果,反被殷昱当廷刺杀的消息迅速传播开来!以魏彬为首的内阁,以郑王和靖江王为首的宗人府,还有护国公府、司礼监、行人司等衙门全部在最快的时间赶到乾清宫!

一来是为了解此案来龙去脉,二来也是为关注皇帝伤势。

消息传出宫外,整个京师也沸腾了,郑府如丧考妣,人人自危。殷昱在殷曜伏诛之后当即下令封锁整个宫城,除了放进绝不放出。彼时正巧在后宫里的谢琬得讯之后立即赶到东宫,太子果然被气得吐血,而太子妃关心丈夫身子根本无暇调派应对。

德妃淑妃去到乾清宫侍候皇帝,而谢琬这边为防郑侧妃再有后手,则立即唤来身边人:“速速封锁住朱雎宫看住郑侧妃,不要让她自戗或者惹事!联同武侧妃与殷昌也即刻看管起来!在王爷下令之前,不要让他们有任何往外传递消息的机会!”

自打殷曜去了乾清宫,郑侧妃就一刻也没有安稳过,好容易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忽听人说殷昱带着禁卫军去到乾清宫已是感觉不妙,而没片刻就传来殷曜当场被诛的消息,立时就吐出口心血来,栽倒在了地上!

而等她醒来时已是夜里,殿里的宫人全部换了个遍,个个眼睛活像烛光似的瞪着她,她想起殷曜的死讯,顿时疯一般扑向门口,只可惜门口层层重军把守,她就是插翅也逃不了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要见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整个朱雎宫都充斥着她凄厉的叫唤声,但是没有人理会她,太子稍好些便去到了乾清宫主政,太子妃同行,谢琬代掌东宫,在子观殿里听见她的哭喊,随即便也走了过来。

郑侧妃在殿里发狠撒泼,早已经衣衫不整发丝凌乱,见到她时,乱发里的两眼蓦地怔住,紧接便如疯了似的扑过来意欲揪住谢琬的胳膊。

邢珠顾杏抬臂一挡便将她掀翻在地上,谢琬走过来,睥睨望着她:“什么叫多行不义必自毙?假如当日殷曜谋害我煦儿成功,今日哭的便是我!我不妨告诉你,就是没有弑君这件事,我们王爷也绝不会留下殷曜命来!你现在就是哭死,殷曜也已经下了黄泉!”(未完待续)

正文、410 卧底

“不!不!”

郑侧妃号啕大哭,爬过来扯她的衣裙:“他没有弑君!他没有弑君!你们是蓄意害死他!是蓄意的!”

谢琬抽出裙摆,扭头看向门外,“就算我们是蓄意的,那又如何?争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本身就具有丧命的风险!殷曜死了,你的末日也该到了!不过我不会杀你,因为事已至此,根本用不着我们动手,太子殿下,他绝对会给你一个合适的理由死去。”

她睨了她一眼,使了个眼色给邢珠,退了出来。

门内传来几声哀嚎,然后是尖叫,狂笑,咒骂,不过这些都与谢琬无关了。斗争赢到最后的也并不一定就是最先出手的那个,“先下手为强”,说到底还是敌不过“作死”二字。即使掉过头来,她是郑侧妃,在这样的局势下,也不会再去做这些无谓的事,因为,这个皇位她是必然争不到了。

乾清宫骚乱了一整夜,经过宫人们大半晚上的清理,宫内宫外已然被打扫干净,殷曜的尸体被移走,而皇帝所下的那道谕旨,则摆在太子和百官面前。

众人都说不上什么心情,一直悬而未决的皇位之争在毫无预兆之下突然有了近乎定局的结果,魏彬和护国公他们高兴之余有些难以置信,郑王则只剩大势已去的无力与惊呆,靖江王一向八面玲珑,怔忡之后倒是很快恢复了应有的沉痛之情,而作为殷曜准岳父的窦谨,面上却呈现出从未有过的颓废和哀伤。

魏彬与他交好,知道这门亲事是出于皇上强加,平日里也不见他对殷曜多么看重,此时他这样的表情。却只好当他是动了仁慈,或是替自己的女儿感到悲伤。

殷昱自然也在座,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披甲。

皇帝尚未醒来。据太医说,虽然不曾因为殷曜的举止危及性命。但终因为怒气攻心引发了旧疾,如今只能以人参续气,看能否拖多些时日。

虽然许多人暗地里曾经觉得皇帝在位时间太长,但是在殷曜已除,皇位接班人已经毫无悬念的情况下,皇帝什么时候退位,这已经不重要了,反正再迟也不过三五年的事。只要殷昱拿到了太孙之位,事情便已成了定局。

所以大部分的人对此的反应相对平静。

眼下议的是如何给殷曜定罪,他虽然伏诛,但是弑君之罪非同小可,按本朝律例,重则诛连九族,轻则也是凌乱分尸,如果成心要治,还可以连座亲友,并罪同党。

“在皇上苏醒之前。奴才以为还是暂且莫要定论的好。”司礼监的掌印太监魏伦说道。

本朝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经不如前几代那么风光了,皇帝生性倔拗,不愿受宦官们胁制。因此在位四十多年,宦官们权利已然大大降低,在这种时候,他们也只能苍白地据理力争几句,以显示自己的存在。

但显然这种话是不讨好的。段仲明拍着桌上的谕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人证物证俱在,殷曜就是图谋不轨害毒害皇上!此人正该由宗人府拟旨剥夺郡王头衔再行斩头,再捉拿郑府上下所有人,并郑侧妃等全部处于极刑!”

“臣附议!”沈皓站起来,靳永他们也站起来。

太子捂着心口。极力忍耐着,看向窦谨。“窦爱卿,你的意见呢?”

窦谨仿似才听到。愣愣地回过神,不置可否。

太子凝眉别目,摆手道:“本宫下旨,令嫒自今日起可自行婚配,介时本宫另有赏赐。”

然后望着众人,说道:“殷曜弑君未遂,虽死犹罪,着宗人府剔除殷曜宗籍,废去温禧王封号,没收温禧王府。着宗人府赐郑侧妃白绫一道,着刑部捉拿郑府上下所有人问审,如有参与弑君之罪,格杀勿论,并抄家灭族!反之以从犯论处,将郑府十八岁以上男子以欺君罪打入牢狱,徒刑二十年!”

就是说不管如何,这案子都毫无情面可讲的从严论处。

司礼监再无废话,灰溜溜出了大殿。

太子虽然不说,但其实在他的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难过,一边是他的父亲,一边是他的儿子,他的儿子意图杀害他的父亲,他夹在中间,是何等的尴尬?

好在是如今局势于他有利,否则的话,有人趁机跳出来针对他攻击他也十分有可能。

太子留下内阁说话,殷昱等人退出来,出门的时候他顺眼看了看窦谨,才跨出门槛。

“王爷,方才在西宫门处捉到个太监,是殷曜身边的近侍!”

骆骞见得他踏出大殿,连忙快步走过来,禀道。

殷昱大手一挥:“带上来!”

略等片刻,骆骞已经押着一人上前,一看是个年轻太监,头上身上满是草屑,面上佯装镇定,但两眼里却满是惊惶。

“哪里抓到的?”殷昱睨着他。

骆骞道:“就在西宫门内的蔷薇丛后头,看模样应该是藏了有些时辰了。经查此人叫做蓝迪儿,是殷曜的心腹太监。昨日与殷曜一道进宫,本来也到了乾清宫,但是后来不知去向,应该是趁乱逃走了。”

“你逃什么逃?”

殷昱剑一挑指向他脖子,蓝迪儿脸色煞白,忽然手一抬,什么东西塞入口中,就见他两眼一瞪,歪在了地下!

“他服毒了!”

骆骞讶道。他们实在没防备一个太监居然会有这股勇气当着他们的面服毒自杀,也许是这种手段在七先生的人身上看得太多,殷昱心下一动,剑尖挽了几下,便已将蓝迪儿的衣襟挑了个粉碎!而后就见光*裸的锁骨之下刺着道纹号,模样竟与七先生的人身上的徽记一模一样!

“果然是他的人!”

殷昱脱口而出,如果殷曜的心腹是蓝迪儿的人,那么是否说明七先生要针对的目标就是皇帝,他们真的已经在动手了,而且差一点还就成功了?

“迅速下令二十四司,尤其司礼监,彻查乾清宫和永福宫当差的每一个宫人,包括他们的住处和放物品的所有地方!但凡有可疑的宫人,统统关押到一个地方待审!”

殷昱立时下令,斩钉截铁。“骆骞你速去请护国公到安穆王府来议事!殷曜伏诛,蓝迪儿行动失败,七先生可能会展开反击,我们不等七先生露面了,现在开始,在他所在之处周围布下重重埋伏,我们这就来对他进行剿灭!”

说罢他大步往宫外走去,骆骞则立即去传话不提。

京师开始四处看得到巡兵,各个街头都有中军营、神机营及五城营里的人轮番看守,城里出现百年难遇的重兵防卫,同时夜里开始宵禁,百姓们被警告即使是白天也尽量勿要出门。酒楼商铺这些也大多关闭,做为皇商的宁家商号则主动包揽了给巡兵们准备饮食的差事。

基于殷昱作为与七先生互斗这么多年的宿敌,安穆王府无疑最有可能被乱党袭击。殷昱早想到了这点,因而将王府里外都设了埋伏,可谓堪比皇宫的阵容。

谢琬原本想把殷煦接到宫里来,可宫里人多嘴杂,宫中更是七先生的最终目标,显然更加不安全。放到别人家,护卫什么的都不如王府,尤其是护国公府,如今霍家上下男丁皆已经领兵在城内城外护卫,府里也只剩一众妇孺,想来想去,倒都还不如留在王府安全。

至少钱壮和秦方钟徊他们都在,显然他们这么多人保护个殷煦脱险是不成问题的。

谢琅让洪连珠带着平哥儿住到了安穆王府,方便在谢琬他们不在时稳定殷煦的情绪。余氏因为自家孙子也要照顾,因而不知如何选择,何氏听说后却主动催着她到安穆王府来伴着谢琬共度难关,自己则带着孩子回娘家暂住。

殷曜伏诛的当夜余氏送了儿媳到何府,便就与齐嵩以及齐如铮同到了王府。

宫里的消息却直到翌日早上才传到七先生耳里,他如今整个消息系统已然残缺不全,蓝迪儿在宫中逗留了一夜都没出来,同样别的人也无法送出消息。他并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而翌日收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在喝药,刘祯话音刚落,他手上的药碗便啪哒一下摔到地上成了粉碎。

他盯着地下喃喃自语,无人听得清他说什么,接着,他伸手把炕桌掀翻,桌上的灯台杯盘全部摔落在地上,而后,靠墙的书架也被扯落,随着他的嘶吼声,屋里充斥着紧密不止的瓷碎声,哐啷声,一下下击在人心上,仿佛丧钟敲响,更仿佛接近生死一线时的鼓点。

“完了,终于完了!”

他仰头看着屋顶,简陋的瓦棱上透出点点白光,那是天空的颜色。他从拥有十几栋大小雅致院落落到如今只能被迫栖居在这荒僻之所的地步,是殷昱逼的,在他还没有完全做好东山再起的准备之时,殷昱不断地用着各种各样的方式和手段逼迫他露面,逼得他沉不住气,逼得无处可逃!

他险些斗赢了皇帝,结果却败在他的孙子手里。(未完待续)

正文、411 暴露

“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刘祯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有种喃喃自语的感觉。跟在七先生身边这么久,他们的目的和决策一直都很清晰,甚至于他们在任何时候都有着好几套应变策略,可是眼下他们再也没有了。不但消息系统被破坏,他们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少,宫里如果被封锁得如同铜墙铁壁,里头的人也没办法呼应。

眼下的住处是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如果这里也被暴露,那他们就只能背水一战了。

花费了二十年布下的局,原本是个多么完美的计划,可是在漕运案子上开始变残缺了,首先他们失去了以季振元为首在朝堂布下的一张大网,当时这张网的威力是多么巨大,如果季振元没死,这案子没曾被查出,那么到如今他们想要达到目的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惜的是从那时起他们就已经大伤元气,本准备休养生息三五年后再卷土重来,不料殷昱他们却耐不住性子的先行下了手,以致于他们的缺口如同被化了脓的伤创面,越来越扩大,越来越不可收拾,直到如今步步后退,步步被动。

如果不是再有没有办法,七先生不会如此气极败坏。

“想尽一切办法,送信去西北,让二叔联合蒙军举事!就算我一败涂地,我也要让殷家的人坐立不安,要让殷家腹背受敌,让蒙军的铁蹄踏平关内所有地方,让他们烧杀抢掠,让所有的大胤百姓把这笔血债记在殷家和霍家头上!我要用天下来为父亲和祖父的冤死献祭!”

七先生猛地抬起头来,狰狞的面孔与狠戾的目光在微黯的屋里,透着几分让人心悸的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