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长宁(出书版)》作者:丁丫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
社出版时间:2014年12月

文案:
如果你悄悄喜欢上了一个人,欢喜寂静都随着他而牵动,独自咀嚼着暗恋的酸甜、苦涩和卑微,你是否会和他告白?
可如果对象是你的教授,你会怎么做?
如果他也对你另眼相看,你该怎么做?
可如果他的回应都是因把你当做了替身,你又该怎么做?
我不知道,因为我已转身离开。

 

☆、1

  大雨滂沱。
今年B市的夏天特别奇怪,一向以高温蒸笼著名的城市,居然一扫以往沙漠火焰的热情,连日来都是以阵雨和阴天为主。今天下午天本来就是晴的,到了傍晚的时候,便阴了下来,等我从沃尔玛购物出来,天空中已经密密麻麻地下起了大雨。
街上的人跑得跑,奔的奔。街边那个老短斤少两的西瓜大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收拾好了摊位,拉起小车就走,比城管来了都迅速。他老婆搂着小孩,用一个大大塑料袋子遮住小孩光溜溜的脑袋,跟着他一同离去。而怀中小孩却伸着手指着奔走离去的冰糕大姐,嚷嚷不止。
我一手打着新买的彩虹伞,一手舔着雪糕,躲在商场的门口。那小孩不知就怎么看见了我,顿时两眼放光,像着了魔似的,手指颤抖着指向我,她母亲朝我瞅了一眼,眼神幽怨而深邃,让我心肝一抖,她又回头怒骂了小孩两句,可怜的小屁孩嘴巴一瘪,放声大哭,吹起了两个晶莹剔透的鼻涕泡泡。
我悲天悯人的舔了一口雪糕,无不伤感地叹道:阿弥豆腐,孽缘啊!
等了一会儿,雨势渐小,天却完全黑了下来。我撑开雨伞,开始往学校里走。
沃尔玛离学校不远,从宿舍出发,也就20来分钟的路程。我想快点回宿舍,便抄了平日不怎么走的一条小路。
这条路两边种着高大的杨树,沉默地站在雨夜里。因为路比较偏,很远才会有一盏朦胧的路灯,因而更是衬得两侧的黑暗充满了让人想象的空间。
淅淅沥沥的雨声。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有一种原始陌生的安静。
我忽然想起前两天学校发送的邮件,说有一个女学生半夜被抢了包,就在这条路上,邮件末了还提醒广大女性同胞,出门尽量成群结党,走阳关大道。
可是现在,我一条都没有占到——我独自走在偏僻的小路上。
心里有些害怕,不由加快了脚步。
这个时候,我看到前面有一个人。
那是一个青年男子。因为没有伞淋着雨,他走得很快。我看着他的背影,在雨夜里穿梭,步伐迅速,却走得很稳,很巧妙地利用树叶的遮挡,尽量使自己少淋一些雨。可饶是这样,他的头还是被浇了个透,一小搓一小搓地立着,在远处昏黄路灯的掩映下,折射出油亮的光泽。
他背着一个包,隐约可以看到A大几个字。
原来是是校友。
我的心里踏实了一些,一声不吭地跟在他后面。走了一段路,雨势又开始加大,他的步伐也跟着变快,我举着伞提着东西,渐渐有些跟不上。眼看距离越来越远,而到宿舍还有一段漆黑无人的路,我忍不住开了口。
“前面那位兄台,要不要一起?”
他果然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面露疑惑的表情。或许是雨声太大,没听清我说的什么,我赶紧两步跑过去,将伞遮到他头顶,亲切友好地道:“同学,雨大,我有伞,可以一起走。”
他稍微迟疑了一下,等弄清楚后,笑了笑,如我所愿地没有推迟:“好吧,那谢谢你了。”
说着,又如我所愿地接过了伞,道:“我个子高,我来打吧。”
我如他所愿地将伞递了过去。
孺子可教也。我在心里点头。
“你住那栋楼?”我问。
他想了想,道:“我先去图书馆。”
好孩子啊好孩子,我心里默叹。又听见他问:“你呢?”
“十九楼,正好顺路。”我朝他露齿一笑。
他朝我粲然一笑,似乎有点腼腆,并不多言。但是在漆黑的雨夜,两个陌生男女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并肩而行,多少还是有点尴尬。我想起他背后的书包是新生入学时学校发的,除了大一小孩儿,基本不会有人背,所以有些倚老卖老明知故问地道:“你是新来的吧?”
“嗯?”他显然吃了一惊。
我面露微笑,高深莫测地指指他的包。
“哦。”他似乎是明白了,笑道:“算是吧。”
“什么专业的?”学姐表示关怀。
“建筑。”
“是吗?”我忍不住瞅了他一眼,道:“这么巧,我也是建筑专业的。”
“哦?”他似乎也没料到,问:“大几了?”
我有些不满的瞥了一眼他,什么大几了,一点礼貌都没有,难道不知道在前面加一个尊称“学姐”么?
“大三。”我没好气地道。
“哦。大三年级,我不是很熟。”
我心里哼了一声,好大的口气,大一的小屁孩,能认明白授课老师就不错了。还什么跟大三的不熟。刚刚给我留下的大一儿童特有的懂事青涩的好印象,全然没有了。
“现在课程紧么?”他又问。
我挑眉,用一种“学姐现在心情不好不想告诉你”的眼神看着他,懒懒道:“你大三时就知道了。”
他稍稍一愣,继而摇头一笑,转而道:“这么晚了,以后不要单独一个人出来。”我正要开口,他又向右方扬扬下巴,道:“图书馆到了。今天多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我掀起眼皮看他,心中的学姐气势完全被激发,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责备。我就这么冷冷地看着他,一言不发。可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屁孩,肯能喝多了三鹿奶粉,反射弧出了问题,居然完全没有被我的女王气势震倒,还在那傻乎乎的等着我回答。我心虽有不甘,但还是决定大发慈悲,不和残疾儿童计较,一声不吭地夺过伞,冰冷地吐出两个字。
“学姐。”
转身,留给了他一个孤高华丽的身影。
回到宿舍,乔娜躺在床上捧着手机津津有味地看着小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董白白抱着电脑,不停地刷着微博。只有吴欢见我可怜,没人搭理,从网游中勉强扭转半个头,朝我示意了一下。我见怪不怪地收拾收拾东西,眼看就要9点半了,又慌慌张张拎了澡筐往澡堂跑。
每次进澡堂,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第一次来洗澡的情景。
我家住南方,因气候原因,很少有人洗澡会去澡堂。即便是学校,宿舍基本上也有独立卫生间。若实在是条件不允许,学校有公共澡堂,里面也会有独立的隔间。因此当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可以容纳数百人同时沐浴的澡堂时,我震惊了。
我从来没有见到如此多的光条条白晃晃赤-裸-裸的裸-体!
她们或苗条或丰满或肥胖或干瘦,都有条不紊正定自若地做着自己的事情,或是脱衣或是穿衣或是摸沐浴露或是冲淋,完全没有注意到一个初来乍到的人,在浴室飘渺缭绕的蒸汽中,三观受到了强烈的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