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缇妮斯抚摸着儿子的柔软的胎毛,脑子里却一刻不停的在思索着案子的细节,尽管她已经找到了有利的证据可以推翻当年的错判,但动机是什么呢?这是她思来想去都解答不了的疑惑,而在这个疑惑没解开之前,她还不能算是找到了真相。

“咿咿呀呀…”摇篮里一双绿色的星眸正泛出调皮的光亮。

“抱歉,我吵醒你了,是不是?”她逗弄着他肥嘟嘟的脸颊,惹得他咯咯得直笑。

小家伙抬起手臂,朝她挥舞着。

“要抱抱是吧?”她抱起他,顺便看了一眼依然酣睡的小儿子,不禁有些纳闷,明明是同卵双生,怎么性格差那么多。

她抱着儿子,坐在床榻上,任由他把玩着自己的长发,脑子里依然思索着案子的细枝末节,他像是注意到她的愁眉苦思,胖嘟嘟的小手摸着她的脸颊,有一下没一下的,不知道是在安慰,还是在捣乱,弄得她没发静下心来。

她蹙眉看着他,正对上那双晶亮地如同宝石般璀璨的绿色眸子,像是星辰般在眼前一闪一闪的,心里莫名得涌起一股痒痒地感觉,她不由地笑出声,觉得真是好象,这双眼睛像极了他的父亲,霸气而且明亮,让她有些痴醉心迷。

基因真是很奇怪,可以如此丝毫不差的在下一代身上延续,让人欣慰,也让人感动。

猛地,基因二字像一道闪电,让她全身一震。

她记得…难道…

某种思绪在她脑海里沉淀起来,最后象大浪般席卷而来。

她突然站起身,差点让怀里的小家伙摔落在地,幸好她眼明手快,接个正着。

“吉娜,吉美!”她朝着殿外喊道。

两道丰腴的身影,瞬时跌跌撞撞的从殿外奔了进来,“女王陛下,有什么…”

吉娜的话还没说完,阿尔缇妮斯将儿子塞进了她怀里,“帮我照顾一下。”然后,她像阵风一样的冲了出去。

她像只无头苍蝇般闯了泰皮鲁斯神殿,看守的侍卫认得她,也没敢阻拦,只见她发了疯似的翻阅着文书和画像,对比着,审视着,又像是在计算着什么,不一会儿,井井有条的神殿,就像是蝗虫过境般,一片狼藉。

直到曙光乍现,金色的晨曦洒落在庄严肃穆的大殿内,她独自一人跪坐在文书和画像堆积的包围圈里,手里正握着一块残破的黏土版,捏得死紧。

紫眸黯淡的毫无光泽,像一片死海,沉寂了多时后,突然放出慑人的光彩。

所有的谜题都解开了。

这是一张皇榜,内容相当简洁,只说是负责查办弑皇案的女王陛下,在某时某地找了失踪了三年的努旺达二世的头颅,而且为了能够确定此头骨的确为其所有,她将在百官面前运用头骨面部复原术,使其展现出努旺达二世生前的容貌,惊骇的消息就这么撰写在一块不大的羊皮上,三天前侍卫们敲锣打鼓的张贴在皇宫城墙上时,犹如平地惊雷,震得哈图沙什城一片轰然。

没有人知道上面所写的头骨复原术的到底为何物,只知道失踪了三年的努旺达二世的头颅给找到了,当年派出一万精兵花费数月都未曾寻获得头颅,竟被负责此案的女王陛下在短短十几天内就给找到了,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让那些等着看笑话的人们大跌眼镜,或者可以说是瞠目结舌,也可能是下巴直接脱臼,无法进食。

总之,皇榜上所说的一切都在贵族、官员、平民之间传开,甚至有些好事者通过各种途径打探其中的内部消息,更甚者,有些管不住嘴的官员将消息透露给了自家的女眷,结果就是沸沸扬扬,千百种臆测和假想在赫梯各城市间刮起一阵飓风。

接着,就在皇榜昭告的第四天,更惊骇的事情又从皇宫的几位官员和贵族们口中被传出——女王陛下放置在泰皮鲁斯神殿的头颅已有一半被她不知用何种方式,显现出头颅主人的模样来,那如雕塑般的形貌惟妙惟肖,看来只要在需几日,努旺达二世陛下的头骨就能复原了。

传言一出,帝国上下一片哗然,每个人都开始打起十二分精神关注着此事,来来往往的人群在讨论,上朝下朝的官员们更是绘声绘色的说着此事,贵族们用膳时更是谈论着,一传十,十传百,终于传遍了整个帝国。

站在城楼上的阿尔缇妮斯笑望着夕阳西下的瑰丽景色,她知道,她等的人就要出现了。

是夜,硕大如圆盘的月亮在皇宫的泰皮鲁斯神殿上悬挂,近在咫尺,月面上那凹凸的纹路也清晰可见,殿廊上星火几缕,只有三两个巡逻的侍卫在廊间穿梭而过,安静的表象下,隐约透露出一种诡异的氛围。

离神殿不远的暗处是一片栀子花从,皎月光霞,即便近得可以伸手触及,也无法照耀到它,忽然花丛一阵晃动,一抹黑影趁着一片薄云掩住月身之时,急窜而出,直奔神殿。

神殿里烛火已熄,只有高处的气窗偶尔洒落几缕银光,黑影站在阴影处,看不见其形貌,只是慌忙的在寻找着什么,顾盼间,他看到了被固定在一个奇怪架子上的物品,它有黑布盖着,但隐约的轮廓,让人不难猜出是什么,他一颤,急忙奔上前去,拉下面罩,急促的呼吸着,颤抖的手犹豫着要不要掀开。

他听到侍卫巡逻的脚步声,更是心神俱慌,来不及思量,就直接连同黑布将物品抱入怀中。

猛然间,一声巨响,他随声而望,神殿大门竟然轰然关上,霎那间,殿内灯火齐明,宛如白昼,突来的光亮,让他来不及拉上遮掩容貌的面罩,下意识地抬手遮去刺眼的光芒,未等他看清,耳畔就传来清灵如天籁的声音。

“我等你很久了。”音色中渗出一抹清冷。

话落,殿内顷刻又传出嘈杂的脚步声,渐渐围拢,赫然间,元老院的所有官员出现在他眼前。

“陛…陛下…”颤然的声音在官员身后响起,路斯比不敢置信看着眼前的黑衣人,那透着儒雅亲霭的颀长身影,那灰色如猫眼石的瞳眸,竟然是…

“努旺达二世陛下!!”元老院的官员无不惊骇的唤出这个早该在三年前就消散在尘土中的名字。

第一皇妃 ⅠⅡ 卷七 悬案侦破篇 真相大白

神殿内静谧异常,唯有烛火摇曳发出得噼啪声,站立在人群包围中央的努旺达二世紧抱着怀里的物品,壮硕的身子微颤,抽搐着脸颊,喉结上下浮动着,对着官员们的讶异与骇然,无法说出一句话,突然,他感觉到身边包围的人群向两边散开,抬目而望,下一刻,怀里的物品从他手中滑落,摔落在地上滚落至眼前之人的脚边。

“皇兄…”萨鲁看着眼前熟悉的人影,绿眸中有着不敢置信与震惊,为什么早已去世的皇兄会在眼前出现,无暇去考虑他到底是人还是鬼,因为这突来地震惊已经将他的意识搅得一团迷茫,下意识地,他冰冷的大手握紧身旁温暖的小手。

阿尔缇妮斯用力回握住他,然后捡起地上的物品,纤指扯开覆盖在上面的黑布,赫然是一只成年人的白色的头骨,恐怖的是它的一半竟是一张人脸,就像学校保健室里的人体肌肉骨骼模型,让在场的人不禁毛骨悚然,但她却丝毫没有骇色,像是在欣赏着一件最完美的雕塑品,突然,她眸色一沉,将手中的头骨放置在桌子上,看向努旺达二世,“你没有什么话想说吗?”

努旺达二世颤然地看着那只有半边人貌的头骨,他不敢望向萨鲁,更无法说出话,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绝伦的女孩,他很深刻的感觉到一股压力,还有一抹无形的震慑,对她的传言早已而有所闻,但传言再惊人,也不及亲自面对她的这种惶恐,她的眼神锐利地仿佛可以看透一切。

路斯比从惊愕中转醒,顾不得君臣之礼,疑问就像排山倒海般,让他无法克制的想要知道答案,“努旺达二世陛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在场的所有官员早已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震得颤然惊骇,当年他们都在现场亲眼见到了他的尸体,那在莲花池惊悚的一幕,那鲜血沾满了整个池畔的情景,在眼前回放,颤然间,他们的视线落在萨鲁身上,弑兄夺位四个字在脑海里突现,他们颤抖得更厉害,老天,努旺达二世陛下根本就没死,现在的皇帝陛下又何来的弑兄夺位,想到当年他们全都参与过审判,对他的申辩一概嗤之以鼻,尽管没有证据指明是他做得,可他们早已将罪名按在了他身上,而今想来,一切全错了,错得离谱,错得可笑,更是错得让他们害怕,视线转向另一侧,他们更是倒抽一口凉气,女王陛下的眼神锐利得像疾射而来的箭,刺得他们顿时千疮百孔,只得低垂着头,任由冷汗潺潺而落。

一群庸才!!阿尔缇妮斯在心里咒骂道,她之所以让他们站在这,就是要他们亲眼看见这一切,要他们深刻的认识到,当年的他们有多愚蠢,多可恶,她更用力的握紧萨鲁冰冷的大手,轻唤着,“萨鲁…”

他呆滞的看向她,不发一言。

她心疼与他此刻的模样,抚上他的脸颊。

他从呆愣中转醒,看着她明亮的双眸,绿眸逐渐恢复清澈,轻蹭着脸颊上温暖的小手,他不明白皇兄诈死的原因,但知道她一定清楚,暗哑的嗓音轻轻的响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她握紧他的大手,温柔如水的直视着他的眼睛,“我会将真相告诉你,包括在场所有人。”说完,她再次狠瞪向一群垂首的官员,恨不得能在他们身上瞪出个窟窿来。

她牵着萨鲁的手,走向桌子,“为了表明我说得全是事实,在说出真相之前,你们还必须等一个人。”

所有人都疑惑不明的看向她,只见她从桌子的另一端拿出一些粘土和工具,然后将头骨放置在一个有支架的铜盘上,开始在白色无机质的头骨上一点一点地贴上粘土,她似乎丝毫不在意众人疑惑的视线,开口道,“所谓的“容貌复原术”,其实并不是什么魔法,只是在死者的头骨上进行加工,使之恢复死者生前的容貌。”一边说着,她的手灵巧的在头骨的另一半用粘土雕塑着,“这个头骨的面部比较大,从正侧面看,头顶结节、颈骨弓、下跨角等突出的部位都很大,眉间、眉上弓也非常发达,再从前项结节非常粗犷来看,这个头骨为男性所有居多,因为骨架的原型,大体的轮廓就不会有多大的出入,困难的是眼、鼻、口、耳等没有骨头部分的复原。眼,要注意同眼部、眼裂的关系;鼻,只有根据鼻骨尖端的雕塑,才能决定鼻背侧线是直形、凸形还是凹形。另外,鼻骨尖的延长线和从鼻腔上倒挂下的垂直线的交叉点,构成了鼻子的高度,死者的颧骨很高,眼框突起,按照测量五官的距离,我可以揣摩出肌肉的厚度,然后拟定为三十多个固定点,再调整厚度的平均值同年龄的误差,根据以此获得的数据,就可以确定粘土的厚度了。当然,残忍、温和、冷酷、敦实,这些性格上的不同,在人脸部的肌肉和皮肤上构成了微妙的变化和差别,不过他已经是个死人了,只要能显现出平和的表情来,大体上可以达到死者生前容貌六、七层的相似度。”

很快,在她说话的同时,头骨另半张脸开始显露出肌肉,还有皮肤,但在场的人对她说得话,没有一句是听得懂的,只能用眼睛跟着她灵巧的手转动着。

“露娜,你不是说要等人吗?”路比斯按耐不住地问道,为何她还要在那摆弄头骨。

她笑了笑,用雕塑工具中的刷子在头骨覆盖粘土的部位轻扫了一下,然后轻转放置头骨的铜盘,让它正对着一干人,紫眸亮如星辰,“我等的人已经来了。”

众人的视线下意识的看向头骨,瞬间抽气声响遍整个神殿,那已不再是个骷髅头,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头,麦色的皮肤,上薄下厚的嘴唇,还有一双黑色的眼睛,这是…

“派拉卡!!”路斯比惊叫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晴。

“真的是派拉卡!”元老院几位官员也瞠目看着头骨,惊骇地面面相觑,更震惊于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是怎么回事?”萨鲁当然也认识派拉卡,因为他是当年由自己亲自给皇兄所选的替身王。

“他才是真正死去的人,也就是漂浮在莲花池上尸体的主人。”她淡然地回答,却足以让努旺达二世全身的血液冻结。

“但是,努旺达二世陛下,当时…当时在杜鲁马斯神殿…的确…”路斯比说不下去了,因为努旺达二世还活着,那么当时出现在杜鲁马斯神殿,那个头颅又是怎么一回事。

“很简单,那不过时利用了人的联想罢了。”她用黑布将头骨盖上,双手合十祈祷了一下,他可以真正得到安息了。

“联想!?”

她颔首,“我们不是调查过吗,是他自己把巡逻侍卫的时间和路线给改变了,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能让他布置出一个陷阱来。”她顿了顿,拿出一张羊皮地图,将它放置在桌面,示意路斯比和官员们过来,他们随即一拥而至,她继续说道,“当时的巡逻侍卫被分成了两批,一边是从皇宫大门出发,而另一边则是由议事殿出发,皇宫大门和议事殿,正好是北南两端,以神殿为终点,最后会那会合交接。”

她指着地图上的杜鲁玛斯神殿,“从皇宫出发的巡逻队伍到达神殿的时间要比另一队早一两分钟。”

现任元老院之首的莫垂首思索着,掐算着时间,对她所说的完全赞同,但这又说明了什么?

“我询问过当时的巡逻的侍卫,知道按照惯例,先到的那队会负责察看神殿内的安全,然后才交接换班,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先行进入了神殿,看到了那伪造的一幕。”

“那个头颅是假的!?”

“头颅是真的,不过是利用了人的恐惧心理和联想制造出来的假象。”她轻笑,让人搬来一张小神台,上面铺着红色的桌布,下摆很长,掩盖了桌角,掀开桌布,众人惊讶地发现,神台上竟然有个窟窿,由于桌布盖着所以看不出来,“他只要钻进桌底,把脑袋从窟窿里伸出来,在桌布上挖个空,套在脑袋上,再盖住桌面,加上当时殿内视线昏暗,满地又都是粘稠的血,在看不到隐藏在桌子下的身体时,看到的人都会以为桌上只有一个脑袋。”

官员们瞪大了眼睛在脑子里模拟着用此方法营造出的情景,一片哗然。

她不以为意的继续说道,“除此之外,在两队从南北两端出发的时候,他可以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布置这个陷阱,堂而皇之的搬运尸身,可以说是一个绝妙的手法,不过,这个手法仍是有个隐患,如果侍卫上前想要拿起头颅怎么办,毕竟皇帝的脑袋被搁在桌子上,无论情景又多骇人,这都是职责所在,都必须要查清楚,然而,他们却没办法上前。”

“为什么!”众人异口同声的惊诧道,殊不知,此时的努旺达二世僵硬着身体,脸色青白交加。

“因为从议事殿出发的巡逻侍卫,此时,正好会经过皇帝寝殿通往神殿的走廊,在那里的莲花池里,他们会为看到一具无头的尸体,而发出惊喊声。”说到这,阿尔缇妮斯脸色沉了下去,“这也是他为什么要分两队巡逻的最重要的原因,利用南北两个方向出发的巡逻路线,他设置了一个时间差,因为听到呼喊声后,基于人的心理,神殿内的侍卫便会奔往往莲花池去探个究竟,也正是利用了这个短暂的空档,他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神殿,加上派拉卡是替身王,身高形体都和他一样,一场布局成无头尸身的杀人案也就成立了。”

众人惊诧的呆立在那,抽气不断。

“但是,环节一样,却出了差错。”

萨鲁听后,便明白了,“是我的叫声,在巡逻侍卫到达前先响了起来。”犹记得,当时看到莲花池里的尸体,他突然发疯似的大叫,接着两边的侍卫都冲了过来。

“没错,你的叫声代替了侍卫的叫声,却一样把神殿里的侍卫给引了过来,你又拿着剑,想当来得杀人的罪名就按在了你身上。”最后一句,她说得咬牙切齿。

“等一下!如果我不在的话,发现尸体侍卫同样也会出现,那么…”

“没错,你的出现是个意外,如果当时你不在的话,那么所谓杀人凶手一辈子都不可能找得到。”可惜偏偏他意外地出现了,本来不会有凶手的案子却变成了凶手被当场抓获,真是讽刺。

萨鲁清楚了始末,却更疑惑了,他看向努旺达二世,“皇兄,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诈死,又要人找不出凶手,这到底是为了什么?还有为什么当时他没有站出来澄清这一切。

“皇兄!!”见他不说话,萨鲁疾步上前想问清楚。

他却始终不发一言,整个人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想,他是为了把皇位传给你。”阿尔缇妮斯见他不答,径自说道,瞬时如平地惊雷,众人无不震惊。

努旺达二世更是诧异不已,圆瞪着双眼,像受到了什么刺激,在沉默了多时后,终于开口了,“你为什么会知道?”

听到他这么说,萨鲁也难掩震惊之色,“皇兄你…”难道他不知道按照继位法,即使他死了,他也是不可能继位的吗?

阿尔缇妮斯走上前去,抬目看向这个算得上一表人才的男人,如同当初在陵墓看到的画像,他儒雅清秀,看上去可霭可亲,只不过与画像不同的是,他此刻脸颊布满胡楂子,看上去很是憔悴,“你还想瞒下去吗?”她问得平和,眼神却是咄咄逼人。

她眼里的精锐,让他知道隐瞒不下去了,视线落在萨鲁身上,看着如今唯一的亲人,苦涩涌上心头,百味陈杂,他以手掩面,痛苦的自责道,“抱歉,萨鲁,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是有苦衷的。”

“苦衷!?”萨鲁苦涩的笑道,“是什么样的苦衷,要你这么做,在我被人误认为凶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站出来,为什么不还我一个清白。”难道皇位就可以让这一切都抵消掉了吗?

“我知道苦了你了,但当时我不能够站出来,否则…”他眼里有着最沉的痛苦,他不知道该怎么去告诉他。

“告诉我,你到底有什么苦衷?我是你的弟弟,我是你同父同母的弟弟!!”他吼道激动地握住他的肩膀摇晃。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仅在他童年的时候,没有尽到兄长的责任,更是独占了母亲所有的爱,末了,还要让他背负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你到底把我当成了什么!”他愤怒地吼道,握紧他的肩膀使力地摇晃。

努旺达二世像是抵受不住他的逼迫,颤然得倒退了几步,痛苦地嘶喊道,“如果当时我站出来的话,母后一定会杀了你的。”

这一句瞬间制止了萨鲁的情绪的激愤,脸颊上的肌肉抽搐着,“什么意思!?”他是她的儿子不是吗?想起母后临死前说过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是扎进心里的钉子,让他痛彻心肺,他眼里有着莫名,有着不理解,更有着痛苦。

阿尔缇妮斯深切得感受到他的苦,他的痛,她上前搂住他的腰,紧紧抱住他,“她不是你的母后,她也根本不配做你的母后!!”

话语落下,顿时让所有人都震惊的无以复加。

萨鲁急抓住腰间搂紧自己的小手,颤抖得来不及消化她说的话,“你说什么?”

她捧住他的脸颊,一字字的说道,“她不是你的母后,她不是!!”

“你说谎!”他承受不住地怒吼道,不,这不是真的。

“你可以问你的皇兄,问他是不是。”她指向早已僵直在原地,一脸苍白的努旺达二世,她转首怒目看向他,“你还要瞒到什么时候,他有权力知道一切。”

“皇兄,告诉我,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他不是母后的孩子,那他又是谁的孩子。

努旺达二世闭目做着最后的挣扎,在脑中天人交战,静默了许久,他才缓缓说道,“她说得是真的。”

听闻,萨鲁一瞬间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连站立的力气都丧失了。

阿尔缇妮斯扶住他虚软的身体,却没有力气支撑他的体重,只好一起跌坐在地上,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里满是绝望,他将头埋进她怀里,寻求着世上最后的温暖。

阿尔缇妮斯心疼搂紧他,“你的生母是芙莲娜公主,你才是真正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

第一皇妃 ⅠⅡ 卷七 悬案侦破篇 身世之谜

路斯比和一干官员的视线都紧紧锁住阿尔缇妮斯,乍然听到她说出现在的皇帝陛下的生母并非是已故的皇妃,顿时一片愕然,只觉得这一波接一波的惊涛骇浪已经让他们的心脏快无法承受了。

一旁的努旺达二世的神色却是复杂与愧疚,在经过了异常激烈的内心争斗,他看着情绪激动的萨鲁,自责吞噬着他的心。

“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你的愚蠢让我唾弃。”阿尔缇妮斯说得咬牙切齿,安抚萨鲁的手也跟着颤抖起来。

“你似乎早已知道一切了。”她充满不敬的言辞并没有让他放在心上,反而更勾起了对她的好奇,这个秘密被埋藏了二十多年,她是如何知道的。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她淡淡地说道,根本不打算再理睬他,径自扶起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萨鲁起身,让他坐于一旁的椅榻上,然后打算找人取些水来,好让他镇定一下。

萨鲁从迷茫中转醒,眼见她要离开,大手急忙扣住她的手腕。

她转首,见到他眼里的慌张,安抚地轻拍了几下他的手背,知道此刻他极为需要她,便在他身旁坐下,好让他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

他安心的扯出一抹微笑,有她在,他才能无畏的去面对一切。

“我已经没事了,我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见他已经平静,她着实松了一口气,刚才她真怕他会支持不住,“还记得,我给你看得那幅画吗?”他从直布罗陀回来后,她就问过他是否认识画上的人,他却连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是说那幅美人像?”他记得,当时他对画中的人陌生的很,心里却突兀有种亲切感,难道…

“她就是芙莲娜公主!”这也不能怪他不认识,因为他出生的时候她就已经去世了。

他颤然地看着她,“那么她就是我的…”

“她才是你的亲生母亲。”

他又开始激动起来,更用力的握紧她的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这个要问你的皇兄了。”她凛目瞪向一旁的奴旺达二世,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估计也只有他才知道,而她不过是推测。

被点到名的奴旺达二世叹了一口气,知道是该说出真相的时候了。

于此同时,神殿里的众官员们也竖起了耳朵,等着他的解答。

沉默了好半晌,他才娓娓道出一个被掩埋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原来,古国时期的赫梯也像埃及一样,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兄妹结婚或是姐弟结婚也时有发生,但古国时期后,为了打仗,为了建国,这样的联姻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与其他国家或贵族联姻,以求能壮大国势。

到了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即位,赫梯已奠定了帝国的雏形,当时的赫梯正和米坦尼帝国以及美索不达米亚西方的海上民族打了三年之久的仗,虽与米特联盟,兵力物资仍是匮乏,在打下去,赫梯一定会元气大伤,但若不战,三年的心血又将付诸东流,因为这场仗是奠定赫梯在美索不达米亚雄狮的地位的一仗,非常地重要。

于是赫梯便打算拉拢当时有着十万战车兵的斯米利亚帝国,希望能得到援助,在交涉数日后,对方提出以迎娶他们的嫡公主为赫梯皇妃的联姻作为出兵的条件,如此优渥的条件却让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陷入了踌躇中,因为他早已有了心上人,那便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芙莲娜公主,并与她私订终生,打算在战事稳定后,就迎娶她为皇妃。

这场突如其来的联姻使得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选择。

思前想后,最终野心和权力战胜了儿女私情,他迎娶了斯米利亚帝国的嫡公主莱纳为皇妃,辜负了一直信任他的芙莲娜公主。

而芙莲娜公主是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曾经,她相信心爱的哥哥只会爱她一人,只会娶她一人,即便他是帝王,只要真爱她,他就一定能够做到,然而,她终究比不上帝王的权利和地位,这场联姻让她看清了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并不是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心中的爱意也在这场联姻中消失殆尽

之后,她重新振作起来,开始寻找新的生活,一日,她偶遇了一位来自东方的商旅,对他的物品甚是喜爱,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知道后,为了哄她高兴,用千金买下了一块她喜欢的布料,可惜这块泛着珍珠光泽的布料由于尺寸有限,无法做成衣裙,这让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恼火不已,在商旅拿不出更多的布料下,他气急了,下令要杀了他,幸好商旅急中生智,提议用这些布料为公主画一幅肖像画,善良的芙莲娜为了救商旅,欣然答应,让他保住了命,在作画的那段日子里,她从商旅的口中,知道了许许多多的奇闻异事,她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所以索性将商旅留了下来,每日每夜都着迷于他的故事中,时间一长,商旅和芙莲娜公主相爱了。

但当时的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尽管迎娶了莱纳为皇妃,心里却仍然对芙莲娜念念不忘,依然想娶她为妃,所以有意无意地将所有向她求亲的皇族贵胄全都打发了,并为她保留了第一侧妃的位置,在不知道她已心有所属的情况下,他开始狂热的宠爱她,追求她,因此冷落了他一向疼宠的皇妃莱纳,当时已为他生下皇太子的莱纳在见到他的爱恋后,妒忌不已,为了能挽回他的爱,她亲自向芙莲娜提出纳妃的提议,甚至提出可以与她平起平坐。

芙莲娜当然不会同意,她早已打算抛弃公主的高贵身份,与自己的爱人在未知的世界永远旅行下去,但她聪明地顾虑到了身为皇帝的权势,所以一直没有公开与商旅相爱的事,并且开始计划逃离赫梯。

一年之后,趁着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出征打仗,芙莲娜和商旅悄悄地离开了赫梯,一离开皇宫,她就像只展翅高飞的鸟儿,一去不回头。

出征回来的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得知后,非常震怒,为了保有皇室的颜面,对芙莲娜的出逃,他对外宣称是周游旅行,私下却派了一队精兵四处寻找芙莲娜。

这一找,就找了十三年。

然而,时间的流逝并不能磨灭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的愤怒,他依然派人四处寻找,终于,让他找到了已经结婚生子的芙莲娜。

这时的芙莲娜早已褪去了花季时的清涩模样,全身都散发着成熟女性的韵味,加上长期周游列国的经历,更是为她的容貌增添了难以言喻的魅力,顾盼之间,风华绝代,颠倒众生。

这让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情难自禁,积压了十三年的爱恋再一次倾泻而出,但她的拒绝让他身为皇帝的自尊心遭到了打击。

见她心意已决,嫉妒撕咬着他的心,他恼羞成怒,残忍地杀害了她的丈夫和年仅六岁的儿子,更是在暴怒之下强暴了她,而后,他将伤心欲绝、通不欲生的她软禁了起来,并派遣了她小时候的乳娘哈比去说服她嫁给他。

在这样的打击下,芙莲娜怎么可能就范,恨让她变得暴戾,她几次三番的企图刺杀努旺达二世,但却都没有成功,无法被宣泄的恨意最终变成了绝望,她开始绝食、自残,一心求死。

一个月后,她奄奄一息,虚弱地如一缕幽魂,努旺达二世对此心急如焚,便下令精通医术的哈比替她治疗,没想到却查出了芙莲娜已有了一个月的身孕,这努旺达二世喜不自胜,但身为皇帝不仅强暴了自己的妹妹,还使其有了身孕,这等丑闻,无论是皇室贵族还是平民百姓都是无法接受的,更甚者,芙莲娜怀孕后,突然变得疯疯癫癫,让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置她和孩子。

莱纳得知后,愤恨得几乎捏碎了指关,她摔烂了寝宫里所有的东西,但她知道只要他的儿子还在,她的地位就不会动摇,她只能拼命隐忍下去,只能强作出一副贤淑的样子,为丈夫排忧解难,甚至提议为了不让这件丑事被揭发,为了能让芙莲娜的孩子有个名份,她可以假装怀孕,称自己被噩梦惊扰,需要回祖国安胎,到时就可以说是她的孩子。

正为此事发愁苏皮利卢乌玛斯一世欣然答应,并对这个善解人意的正妃更是宠爱有加,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骁勇善战,叱咤风云的皇帝,而是一个被私欲冲昏了头脑的昏君。

之后,他便以芙莲娜得了传染病为由,将她软禁在非彼鲁斯神殿,不让任何人接近,而莱纳则悄悄地躲进神殿,等待她分娩,以便移花接木。

故事说到这,努旺达二世像是承受不住某种精神上的压力,神色萎靡,全身虚软靠在身殿内的柱子上,捂额悲叹,这等卑劣无耻、不可饶恕的事情竟然发生在尊贵无比的皇室中,是何等的羞耻,更何况还是帝国地位最高的皇帝与皇妃,这不仅是一国的尊严,更是对国体的亵渎,诉说中,他不止一次在心底悲鸣,他的父皇竟然如此的丑恶。

阿尔缇妮斯紧握住萨鲁冰冷的手,为芙莲娜的遭遇感到愤怒,其实当她知道萨鲁是芙莲娜的孩子后,她就推测到她极有可能是在极不情愿的情况下才怀有身孕的,但却没想到竟是如此地凄惨,简直令人发指,她感觉到萨鲁的颤抖,回眸望去,只见他的下巴正剧烈的抽搐着,她的手只好握得更紧。

接着,又是一片静默,神殿里没有人开口说话,寂静地空间里只有一声声的叹息声,可叹,可怜,可恨,皆有之。

努旺达二世靠着廊柱,全身都笼罩着一层晦暗,好半晌,他才又缓缓说道,“被软禁在神殿里的芙莲娜公主像是精神崩溃了似的,疯疯癫癫地,除了哈比之外,她对任何人都万分戒备,只要一靠近她,她都会像只疯狗一样地撕咬对方,因为神智不清的关系,她不再求死,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异常地疼爱,日子也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由于身体过于孱弱的关系,她…”他顿了一下,垂首看着地面,抖着唇说道,“因难产去世了。”

话落,殿内一片沉闷,官员们摇着头,叹气声此起彼伏。

萨鲁坐在椅榻上,肌肉紧绷,面色暗沉,没有人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他一动也不动,但在他的眼睛里酝酿着一股风暴,越扩越大,原本绿色的瞳眸变得比墨还黑。

“你说谎!”猛然间,阿尔缇妮斯的声音在殿内乍然而起。

所有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只见她锐利的视线直射向努旺达二世,神情骇人无比。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努旺达身形一颤,仿佛是有意躲避她的视线,垂首不语。

“她真的是因为难产去世的吗?”她话里有着浓浓的质疑。

身旁萨鲁感受到了她不同寻常的怒气,不禁看向她,“露娜?”她看起来很愤怒,全身都在颤抖,她的表现,让他疑惑不解。

“该死的,到现在你还不肯说实话!”她从椅榻上一跃而起,作势就想冲上去。

萨鲁眼见,一把拉住她,“露娜,你干什么?”

她回首,眸中烈火四起,“他在说谎,我敢肯定芙莲娜公主的死因绝对不是那么简单。”

这一句,让殿内的平静瞬间瓦解,官员们又开始连连抽气,惊恐地看着她。

同样的,萨鲁也泛起惊愕之色,“为什么你说得那么肯定?”

这不仅是他的疑问,也是所有的疑问。

路比斯的眼神也是充满了惊讶,他看向努旺达二世,发现他的脸色惨白如雪,身子愈发颤抖得厉害。

“努旺达二世陛下?”

努旺达猛然摇头,“不,我说了,芙莲娜公主是难产去世的!!”

“住口,要我拿出证据出来吗?”阿尔缇妮斯厉吼道,见他仍是不松口,她突然从腰间挂系的袋子里取出一块粘土版,掷在他面前。

那是一块相当陈旧的粘土版,上头颜色已经斑驳不堪,但隐隐约约写着几行字,努旺达看了一眼后,脸色大变,踉跄地倒退了数步。

路斯比也急忙上前查看,顿时他象是被雷劈到了似的,愣在了原地。

不大的土黄色粘土版上赫然写着:继位优先法则,即继位皇子中,如若有兄妹或姐弟结婚所生之子,不论长幼,皆可优先继位。

“这是我在泰皮鲁斯神殿里找到的,我想在座的各位大概都已经遗忘了。”

“不,不要说出来,我求你!”努旺达突然惊恐万分的喊道,乞求地看着她,从她眼里,他了解到,她知道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阿尔缇妮斯唾弃道,“你的母后根本就是个丧尽天良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宽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萨鲁握紧她的手,语气急切的问道,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

“抱歉,萨鲁,我有偷偷去过你母亲的陵墓。”她直言不讳的说道。

“什么!?”他不敢置信的大叫,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你先听我说。”她也知道擅自去陵墓是对死者的不敬,但当时她也是想多搜集些证据,然而当她查看芙莲娜的尸骨时,她发现了一件事,“你的母亲是窒息而死的。”

剧烈的喘息声,在众官员间响起,乍然听闻,他们个个脸色泛白,但没有人怀疑她的说得话,因为一个都能让骷髅头恢复容貌的人,她的断定还会有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