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她在心底惊疑。

“长话短说吧。你听好,你自尽后,我就和阿尔玛——也就是月华罗树的精灵,合力将你送回了这个时代,因为只有这个时代的医疗技术才能救治你。虽然以前我什么都没有帮过你,可是到最后我还是有用的。”它用尽所有的神力,改写历史,送她回到现代,这就是它最后唯一帮她的。它满足了,这证明了它不是没用的东西。这个时代已经不需要神眼了,而她体内的暗月已回归,不需要再寄居在她身体里了。该是功成身退的时候了。有点儿小小的伤感,毕竟陪伴了她许久,待到离别时难免不舍,可是它觉得这个结果比任何事情都来得高兴。

阿尔玛…听到这个名字,阿尔缇妮斯才想起孩子们。月华罗精灵?她疑惑,可是更神伤了,回到现代,她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她的孩子…

在自尽的那一刻,她无法去想任何事情,只想一死了之,远离所有痛苦,远离自责——她不该活着,害人又害己。

她却忘记了她是个母亲,她的孩子最大的才不过七岁,却为此要失去母爱。

果然,她不是个好女人,更不是个好母亲。

对了,既然是阿尔玛送她回来的,那他岂不是也来到了这个时代?

“是来了,不过…”神眼顿了顿,嘻嘻一笑,继续说,“但他不能以阿尔玛这个身份待在这个时代。”

就是说她也见不到他了。

神眼神秘地补了一句:“总之,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阿尔缇妮斯没听明白,也不想去弄明白,她只知道她失去了孩子,是一个差劲的母亲。

“你不要自责了,你自尽也是因为太过悲伤了,现在雨过天晴,你的幸福会来临的。”神眼欢喜地说道。

幸福,她还有吗?

爱情、亲情,她都失去了啊!

不,她还有爷爷,亲情还在。

这让她既高兴又难受,回到了爷爷身边,却永远失去了她的孩子。

“是你的终究还是属于你,你放心,该有的你都不会失去。”神眼饱含深意地对她说。

失去的还能再回来吗?在这不同的时代,可能吗?她的幸福早已落在了那个遥远的时代。

“当然,属于你的还是你的,一个都不会少。最重要的是,有一个人为你付出了太多太多,多到让你无法想象。”神眼感叹道。暴风雨神真的做到了,挺过了这漫长又痛苦的三千三百年。

什么意思?

神眼神秘的一笑,“阿尔缇妮斯,你知道三千三百年有多漫长吗?”

阿尔缇妮斯不明白。

“当你看到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三千三百年,对你来说只是一瞬间,对他而言却是万劫不复的地狱。不要再有包袱,用你的心去感受他,敞开心扉,拥抱他,幸福就会回来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对了,我还要告诉你,你在古代度过了十年,可在现代才过了一年,所以你别太震惊。”因此,她的容貌没有因为十年时光而有所变化。

能不震惊吗?明明度过了十年,回来后却才过了一年。她有点儿惊骇,她认定自己已是快步入三十年华了。

“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我说了,该是你的,还是你的。”神眼的声音追歼微弱,听起来有些飘渺。时间到了,它该离开了,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它了。

“阿尔缇妮斯,永别了,祝你幸福,不,是一定会幸福…幸福哦…”

温暖的话语随风飘散,轻了,也淡了,知道再也听不见。

她真的还能拥有幸福吗?她不知道。只是现在,由于神眼的离去,她的心空落落的,她只觉得又失去了一样东西。

理查德见她一直不说话,以为她睡着了,轻唤了一声:“露娜?”

“嗯?”她轻轻地回应,眉宇间残留着淡淡的哀伤。

“你怎么了?”理查德关心地问。

她摇头,“我很好,爷爷,露娜见到爷爷很高兴。”这或许是她唯一感到安慰的事情。

“爷爷也很高兴。”理查德回应。

“嗯!”

不要再去想了,不要再去回忆了,失去的恐怕永远都回不来了。

幸福,她真的还有幸福吗?她不知道,只知道在爷爷的怀抱里很温暖,觉得还有小小的幸福没有远离她。

萨鲁…

刻骨铭心的爱,撕心裂肺的痛,还在持续…

三个月后,阿尔缇妮斯出院了,回到了她的家——希腊小岛,海中月。

暖阳下,海风轻拂,银丝缕缕,随风飘舞,她安静地伫立着,肌肤胜雪,娇颜如花,领如﹡﹡(有俩字不认识,O(∩_∩)O…~反正是赞美的话啦),螓首峨眉,在一片花海中宛如落入凡尘的精灵。

别于常人的经历铸就了她非凡脱俗的气质,在她身上,少女的清雅纯真和成熟女人的妩媚动人恰如其分的融为了一体,形成了她强烈而独特的风情,那是一种摄人心魄、颠倒众生的魔力。

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吹拂着她身旁耸入云天的月华罗树,茂密的枝叶随风轻摆,翠绿色的树叶像是最名贵的翡翠,鲜嫩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月华罗树摇曳着,随着风发出沙沙的旋律,像是在安抚她。

她素面朝天,无欲无求的眼睛清澈透明,唇色清浅水嫩,眉梢眼角满是舒适惬意。纵然她只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没有任何装饰,也难掩她的天姿国色。

她是如此美丽,未曾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站在远处的萨鲁凝望着她,脚步无法挪动半分,只是一眼,他就觉得自己就此死去也甘愿,或者大哭一场,感谢上天让他还能再见到她。

她被送去医院的时候,他也跟了过去,可是她昏睡了三天三夜,想见她的念头又缩到了龟壳里。

害怕犹在。他还害怕什么?再痛苦的折磨他都经受住了,还需要害怕吗?

于是,他终于迈动了脚步,走近她,一步又一步。

而他的腿为什么在颤抖?迈出的步子为何越来越小,越来越慢了?

阿尔缇妮斯没有发现他的基金,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回来的这段时间,爷爷一直都很想问她,这一年她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真的穿越时空了,成为了什么皇妃,还有卡尔…

她总是不回答,因为那是一段悲伤的回忆,她不愿意再去想。在回忆里,她失去了她最爱的人,也失去了爱她的人。既然失去了,就不要再想了。即使这一生她都活在悲伤里,也不要再去想了。

久了,爷爷也不再问了,只说她开心就好。

生活又回到了原先的轨迹。最不可思议的是,她的身体像是被修补过一般,宛若新生,回到了少女时期。

打算抹杀一切吗?有用吗?她的心依然是痛的。

不去想了,不要再去想了。

可为何眼泪还会滴落,还会模糊视线,让她什么都看不到。

纷飞的眼泪散落在空气里,好似晶莹的珍珠。

萨鲁看到了,脑中一片空白。

她哭了,又哭了!

猛地,他从背后抱住她,紧紧地,再也不会放手了。

催然的拥抱让她先是惊讶,而后是熟悉——这股气味,这股温暖,还有突然拥抱人的手法。

不,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仿佛一个世纪之久,他们都没有说话,好似都觉得这是场梦,易碎的梦。

风轻舞着,月华罗树的沙沙声越来越响,像是在提醒着什么。

“露娜…”嘶哑的、艰涩的、爱恋的、寂寞的、愁苦的,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淡淡的,却足以让然震颤。

“你曾问我,爱情是什么?当时我不会回答,现在我会了。我的回答是:爱情就是想用一辈子去忘记的感情。如果无法忘记,那么我愿意用三千年的孤寂与等待来换取你一世的原谅。到那时,你能原谅我吗?原谅我如此的不信任你,原谅我伤害了你,原谅我辜负了你,原谅我…”他哽咽了,曾经失去她的痛苦排山倒海而来,“原谅我,好吗?原谅我,求你!”

阿尔缇妮斯的唇瓣不自觉地抖动,那双美眸里更是闪动着异样的波光,随即流下了滚烫的泪。

“阿尔缇妮斯,你知道三千三百年有多漫长吗?”

神眼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猝然响起。

“露娜…”嘶哑的、艰涩的、爱恋的、寂寞的、愁苦的,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在空气里响起,淡淡的,却足以让然震颤。

“你曾问我,爱情是什么?当时我不会回答,现在我会了。我的回答是:爱情就是想用一辈子去忘记的感情。如果无法忘记,那么我愿意用三千年的孤寂与等待来换取你一世的原谅。到那时,你能原谅我吗?原谅我如此的不信任你,原谅我伤害了你,原谅我辜负了你,原谅我…”他哽咽了,曾经失去她的痛苦排山倒海而来,“原谅我,好吗?原谅我,求你!”

阿尔缇妮斯的唇瓣不自觉地抖动,那双美眸里更是闪动着异样的波光,随即流下了滚烫的泪。

“阿尔缇妮斯,你知道三千三百年有多漫长吗?”

神眼说过的话在她脑海里猝然响起。

“当你看到他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三千三百年,对你来说只是一瞬间,对他而言却是万劫不复的地狱。”

她颤抖着,转回头看去…

那是一双令她心痛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光彩,一丝都么可有,就像干涸了数千年的湖泊,空洞萧瑟,熟悉的面容上只有孤寂与悲凉。

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滴滴晶莹的泪珠如断了线的珍珠,纷纷从她的脸颊上滚落在地上。

他到底经受了什么折磨,把自己折磨成这样?

唯有寂寞了、等待了、痛苦了三千三百年的人,才会如此沧桑。

“萨…萨鲁…”唇齿的颤抖令她几乎无法念完整他的名字。

这个名字,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了,整整三千三百多年,这仿若世上最美妙的天籁之音。

“我终于听到你叫我了,露娜…再叫一遍,再叫一遍!”他颤抖地抹去她脸上的泪,期待着,渴望着。

“萨鲁,萨鲁…”她轻唤着,心痛地叫着他的名字。

是的,萨鲁。三千三百年前,他叫这个名字,三千三百年后,他依然叫这个名字——萨鲁?姆尔希理,因为他想听到她唤着这个名字的声音。

“能原谅我吗?”他纠结着再次乞求。

阿尔缇妮斯因为哭泣而说不出话来。

萨鲁颤抖了一下,以为她不肯原谅自己,脸色呈现死灰,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却比哭还难看百倍,“你不…不原谅我,也没…没关系。”他颤抖着,话也说不利索了,“我知…我知道的。对了,我…介绍一些人给你认识,你…你会开心的,一定会的。”

他大手一挥,远处就有四个人飞奔过来,三个身材修长,一个体格壮硕,每个人都精神奕奕的。她们走过来,每接近一步,阿尔缇妮斯都难言震颤,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她认得他们,每一个人都认得。

“小姐,你似乎看到我很震惊。”利奥觉得她的目光有着惊人的穿透力,仿佛能把他看穿。

“你这么哭,眼睛会受到伤害的。”斯卡布尔说完便惊讶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

“殿下,她怎么了,为什么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这个人长得十分儒雅,长发披肩,有着学者的气质,看着阿尔替你是时,身体微颤了一下。器官的感觉在心底流淌,暖暖的,酸涩的。好奇怪啊

最后是那个最壮硕的人,他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哭哭啼啼的女人,就算再美也一样。他很想吼叫,叫她别哭了,但吼声却很自然地变成了小猫般的娇声:“你…你别哭了,别哭了。”他为什么会这样?感觉像是在哄她,这感觉好熟悉啊。

阿尔缇妮斯哭得更厉害了,心像是被暖流包围着,绽放出无限的喜悦。

“阿尔缇妮斯,属于你的还是你的,一个都不会少。“

神眼,你是在告诉我,我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吗?就象现在一样。

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却依然能够清楚地看到他们的模样——他们赫然是奥利,卡布斯,伊斯,塔卡,或者说是转世到这个时代的他们。

她看向萨鲁,他也正看着她,“我帮你找到他们了,你开心吗?虽然他们都不记得了,但是我保证,他们绝对是你心中的额那些人。还有,我再告诉你一个人的下落,你会更开心。是路斯比,露娜,你最喜欢的路斯比。“

阿尔缇妮斯更是瞪大了眼睛,泪水却一直在滑落。

“别哭了,听我说,路斯比一直都在你的身边,你的爷爷就是路斯比。开心吗?露娜,我本来还想找到我们的孩子,但是我没找到,我…“这是他最懊恼的事情,花了十几年去寻找,却一点儿下落都没有。只有一个可能:他们还没有转世。

他看起来很自责,很苦恼,也很害怕,看他的眼神就像做了永远都无法弥补的错事。

“不过我不会放弃的,我会继续寻找,直到找到他们,那时,你肯原谅我吗?“只是最后的希望了,如果找不到,她可能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阿尔缇妮斯慌乱地要头,看在萨鲁眼里,却觉得她是在拒绝原谅他。他的心再次被撕裂了,痛苦让他扭曲了脸,“没关系,没关系的。”他自言自语道,像是在告诉自己,这是他应该受的,“我还是走好了,我…”他已经快站不稳了,颤抖地退了一步,想逃离,找一个地方独自舔舐伤口。

阿尔缇妮斯惊见此景,也看到了他眼里受伤的神情,可她哭泣得无法说话,只能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好半响,她才抽泣地说出话赖来:“别…别走!”

带着哭腔的话语瞬间点亮了萨鲁毫无光彩的眼睛。她说别走,她说了让他别走!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在那儿。

阿尔缇妮斯泪流不止,但是她笑了,笑得很开心,绝色的笑颜宛若风中摇曳的玫瑰,美妙绝伦。

痛苦,悲伤,都被泪水冲淡了。她的幸福,回来了吗?

此刻,神眼的话又在她的脑海里盘旋——

“甩开所有的包袱,用你的心去感受他,敞开心扉,拥抱他,幸福就会回来的。”

我的幸福…我的幸福就在我的眼前啊!

不需要任何言语,只要用心去感受,用行动去虏获。

她像展开翅膀的白色蝴蝶,翩翩起舞,飞扑进萨鲁的怀里。

他惊愕,有些措手不及地接住她。

这时,金色的光芒轻柔地洒在月华罗翠绿的枝叶上,流泻出满地碎金。风掀起了飘散的树叶,摇曳生姿,沙沙声悠然响起,夹杂着如春风般温暖和幸福的爱语…

“萨鲁,我爱你。”

第一皇妃 Ⅳ Ⅴ 卷三 最后的结局篇 尾声 幸福

一年后,海中月的庄园里,同卵双生三胞胎呱呱坠地,预示着新生命的开始。

他们的名字是:凯洛贝罗斯,阿尔玛,路卡斯。

有一年后,啼哭声再次响起,一紫一绿的双色瞳眸在阳光下缓缓睁开。

曾经失去的都回来了,一个也没有少。

是她的,永远都属于她。

深深烙在心底的人,永远都不会离开。

因为,我们彼此相爱。

用千世追忆,用未来守护,用十指紧扣的手牢牢抓住。

幸福,这一次再不放手。

永远…永远…

(全文完)

第一皇妃 番外 卡尔的天使

犹记得,天使来到他生命中的那一天…

一九九六年——

夜晚的沙漠很冷,即便星光点点,也无法引起人们想赏月看星星的兴致,此时,在阿联酋的南部,库贝斯拉利酋长正在他的家里举办六十岁的生辰宴会,他是阿联酋势力最庞大的酋长,有着数不尽的金银财宝供挥霍,一个生辰宴会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钱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面子,还有虚荣心。

他那所谓的家,占地百顷,雕梁画栋,金漆闪闪,人造的绿洲,数以万计的牛和羊,圈养的奴隶和奴仆少说也过百,俨然就是一座皇宫,而他更是这座金堆玉砌的城堡里的皇帝。

这样一个人过生日,场面的盛大是无法用言语来表达的,来贺寿的人不是政界人物,就是世界名人,还有在世界富人榜榜上有名的达官贵人们,这样的才配得上他的面子,他有的是钱,有足够资格宴请这些人大吃海喝一番。

位于一座大理石修建的主殿外,有一块硕大的草坪,喷泉雕像林立其上,鲜绿的草木让人无法联想到这里地处沙漠,相较于主殿里的灯火辉煌,这里成了那些贵族孩子们玩乐的地方。

穿着光鲜亮丽的男孩子们正在玩足球,几个身着公主裙的小女孩正围拢在一起玩捉迷藏,周围站立着几个仆人打扮得小厮,负责注意他们的安全,这情景,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他们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背景雄厚,一生都用享用不尽的财富和名誉,前途更是一片平坦。

只是在这一片天使乐园的角落里,有个衣衫褴褛的少年正冷冷的看着这一切,他黑色的发丝由于长期没有洗澡而粘腻成一坨坨的块状,满脸乌黑,唯独一双灰蓝色的眸子在前留海的遮掩下仍闪着锐利的光芒,有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沧桑。

1314是他的名字,也是他作为奴隶的号码,他是个孤儿,刚出生的时候就被亲生父母扔在了沙漠里自生自灭,他被偶尔路过的商人救了,侥幸活了下来,可惜的是这个商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养他不过为了有个免费使唤的仆人,之后,由于经商失败需要钱周转,在他五岁的时候,他把他卖给了了阿拉伯的奴隶贩子。

即便是在现在,中东地区贩卖奴隶或是圈养奴隶是合法的。

1314也就伴随着他度过了所谓的童年,有个被奴隶贩子骗来的中国人告诉他,1314在中国话里一生一世的谐音,他开玩笑对年仅八岁的他说,指不定这代表着他一生一世都是奴隶。

他听了没有生气,只是莞尔一笑,这个世界的人情淡薄早就把他的心凉透了,尽管生活的比狗还不如,起码他还活着,照理说想他这样的孩子早该对世界失望了,甚至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但他却咬紧牙关活了下来,三餐不继也好,日子比骡子过的还不如也好,在他幼年的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他,活下去,你必须活下去。

为了什么而活,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他要活下去,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所以,他活了,做了一个有自尊心的奴隶。

他的雇主换了一个又一个,价码也是越来越低,不为什么,因为他桀骜难驯,也因为没有哪个奴隶会像疯狗一样咬主人的,而起因不过是那个所谓的主人说他生来就是狗的命。

狗吗,那又如何,起码他活下来了。

这一年,他十二岁,他被奴隶贩子卖给了一个库贝斯拉利酋长作苦役,和同龄孩子相比,他长得很高,不过身体瘦得却跟芦苇棒似的,身上散发着恶臭,皮肤上还有各种脓疱,头发像是涂了蜂蜜般,连苍蝇都能给粘住,生人勿近是他给人的第一印象,不是他可憎,而是看到他的人会恶心的想吐。

那又如何,他仍然还活着。

他冷眼瞧着草坪上嬉笑闹打得孩子,仿佛眼前看到的是另一个世界,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只是懒懒得斜躺在一处,身后是一个窝棚,他脖子上锁着一根链条,被圈在离他不远的木桩上,因为他犯了错,三天前,他咬伤了库贝斯拉利酋长唯一的孙子,在被鞭打了个半死之后,被锁在了这里,不给谁喝,也没有食物,而此刻被他紧拽在手中的面包,是厨娘偷偷给的,他没有立刻吃,而是藏在了土里,以备不时之需。

他饿了三天,渴了三天,嘴唇泛皮,唇皮破裂,在体力透支将尽的时候,把面包挖了出来解饿,否则能不能活过今天晚上还是个问题。

已经干硬的面包上有着白绒绒的霉菌,灰褐色的沙土成了它第二层表皮,他丝毫不介意,细心的怕打掉霉变的白毛,再吹掉上面的沙土,吞咽着口里的唾沫,仿佛它是世界上最好的美味。

张开嘴,正打算咬它的时候,他眼前出现了一抹阴影。

“你好!”稚嫩甜美的嗓音在他耳畔响起,像是一道天籁,在寂静的空气里奏响。

他抬首,接着手中的面包滑落,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小女孩,她正半蹲在那里,粉雕玉琢小脸红扑扑的,精致的五官像是上帝最完美的杰作,那双紫水晶般的双眸宛如星子,正有趣的看着他。

“你好!”不见他回答,阿尔缇妮斯又出声道,她是跟着爷爷来参加生日晚会的,百无聊赖之余,她四处闲逛,逛着逛着就看到了一条好大的狗狗,然后兴奋得跑了过来,走近一看才知道是人,而不是狗狗,但他脖子上的确锁着链条,好奇怪哦,他为什么要锁着它呢。

“我叫阿尔缇妮斯,今年六岁,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视线紧紧地盯着那根又粗又长的链条,想破脑袋也不明白是为什么?

“走开!!”她看起来就像是误人人间的小天使,可爱的不可思议,让从来都没有自卑过的他感到自惭形秽。

他不再看她,径自捡起地上的面包,打算继续享用。

她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

面包刚碰到嘴边,一只肥嘟嘟粉嫩嫩小手一扫,它又落在了沙土上。

“你干什么!?”他愤怒的看着她。

“脏了,不能吃!”她严肃的答道,板起的小脸义正言辞的继续说道,“吃了会拉肚子的。爷爷说,脏东西不可吃。”

脏东西?拉肚子?他嗤之以鼻,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她,光是看她身上那件白色的纱纺小洋裙,还有头上的钻石发饰,就知道她是个小公主,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间疾苦。

扯开嘴角,他嫌恶的道,“滚远一点,这里不是你来的地方。”他伸手打算捡起面包。

“不可以,不能吃。”她再次阻止,这次她抢先捡起面包,将它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

“你…”他锁着链条,没法阻止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将他唯一的食物扔掉,怒火瞬间扬起,“把它给我捡回来!!”

“你很饿吗?”她问,眨巴着眼睛,一脸的无辜像。

“我很饿,饿得简直像把你吃了。”他磨着牙,故意吓她。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他说话,难道她没有看到他这副肮脏的模样吗,没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恶臭吗?

“你叫什么名字!?”她一点也没被吓到,反而觉得他很有趣,于是又走近了几步,好仔细看看他。

“滚开!!”他下意识的退后,觉得身上的脏物会弄脏她洁白的裙子,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她扔了面包,但他并没有太过生气,或许是她太可爱了,也太美丽了,让他忍不住想亲近,他和刚才像他扔石头的小孩不同,全身仿佛散发着一种亲和力,让他沉沦了。

见他退后,阿尔缇妮斯只好又走近几步,“你告诉我名子嘛!”她撒娇,他好有意思,虽然嗤牙咧嘴的吓她,可是她每靠进一步,他就会把她脚边的小石子拨开,像是怕她摔倒似的。

“阿尔缇妮斯,你在这干什么?”突然,身后跑来几个穿这小西装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