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春节,明礼打算带着明湛去各处亲戚家赴宴,明湛宁可宅在家里,死活不去。明礼劝他半天,“咱们不在帝都时自不必提,既然来了,这么多亲戚,难道都不理会?岂不让人说咱们傲倨失礼?”

明湛烦的耳朵流油,窝在床上,把小本子叠在膝盖上写道,“你去吧,我不去。你去就没人挑理了,反正我也不认识。”

明礼在屋里转了几圈儿,其实他心里也矛盾,他并不是个傻瓜,如今明湛风头比他盛。他自然不愿明湛越过他去,可如果出门应酬不带着明湛,又怕人说他们兄弟不和之类的。

明湛已经翻身拉开被子躺被窝儿里了,明礼只好作罢,问他,“那要是亲戚们问起你来,我可怎么说?”

“就说我病了。”

“胡闹,大正月的,哪里有咒自个儿的。”明礼绞尽脑汁,才想出个极不高明的理由儿,“我就说你在家念书吧。”

只要不拉着他出去走亲访友,明湛也由他编派。

正月十五,宫中有灯节,皇子王孙各带了自己做的灯去,比一比谁的精致可爱,凤景乾还设了百两黄金的彩头。

明湛在家宅着,啥也没干,就窝家里做灯笼了。

范维出主意道,“四爷,这元宵节向来是做兔子灯的。咱们用貂毛缀到花灯上,弄两颗红宝石做眼珠,一准儿不赖的。”

这是灯,还是珠宝展示啊?还红宝石!败家子儿!明湛鄙视的看了范维一眼,没理会,自己住的院子叫石榴院,索性做两个石榴灯,到时就挂在屋檐下,又可爱又实用,还不浪费。

明湛是个很认真的人,他完全不叫工匠帮忙,只命下人把细竹和糊灯笼的薄纱准备好,都是自己动手。后来避免不了的在石榴嘴儿处缀了几串大小不一的玛瑙石,这是他府里最便宜的石头了。

还要给灯笼上色,范维在旁边儿急道,“四爷,这石榴熟的时也不都是一样的红色,离石榴嘴儿近的地方是深红,然后颜色逐渐变浅,你这么一老块红抹上去,真是又拙又笨。要不我来吧。”

气的明湛抬手在他脸上抹了一块儿,范维呀呀叫着出去洗脸了。明湛的耳朵边子才清净下来,这群土包子,印象派懂不懂啊,明湛哗哗上好色,亲自拿了出去,踩着小椅子挂在廊下风干。

到正月十五进宫时,明礼再三劝他,“我叫人做了好几盏花灯,赶紧换一盏去,看你这两只红糊糊的是什么哟。”明礼带的是一只兔子灯,像范维说的,用红宝石嵌的兔眼儿,兔身是用细纱缀了兔毛儿做成,里面点一支短蜡,整个兔子都盈盈发亮,精致可爱。故此,十二万分瞧不上明湛的石榴灯。

明湛根本不需要明礼的认同,反而朝着明礼的兔子灯撇了撇嘴,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样。

明礼劝他不动,也只得由他去。事实上明礼从未成功的劝服过明湛。

明礼觉得明湛是个很识进退的人,例如,明湛就算回家这些日子也很注意保持他这个做大哥的威严,等闲亲戚也不去走动,镇南王府对外发言人一直是他,明湛很知避闲。所以明礼也得拿出大哥的气度来,从袖子里摸出个小匣子给明湛,低声道,“这里头是银票,若是有花用,我又不在宫里,你手头儿也方便些。”

明湛点头,也没客气,收了塞自己袖子里藏着。

明礼又道,“给你送进宫的东西,有一只红木箱子,里头是一箱子银锭,这次回去,你留着看院子的奴才别忘了打赏。”

明湛点了点头,虽然是迟来的关怀,到底也是明礼的心意。

不过,明礼大哥啊,我要等着你的提醒,早死了八百回了。明湛裹着大氅,托着小下巴琢磨,看来明礼大哥对自己年下的表现十分满意啊。

32、花灯

明湛是不想得罪明礼的,他在宫里其实手上没有任何力量,如果想办什么事,用到明礼的地方很多。虽然他也认为明礼这人不大聪明,但总比无人可用强。

他明白明礼的心思,便顺着他,让着他。投之以桃,报之以李,看来明礼这人虽有些小心思,却不算坏。

明湛阖上眼睛,马车晃悠悠的朝皇宫驶去。

到了宫里,范维押着半车吃食用物先去了石榴院安置,打赏的事也交给他来做。

明礼明湛身后各有内侍提着灯笼,经过装饰着满树花灯耀眼的御花园,去正德殿领宴。此时,为了应景儿,诸人都把各自的灯笼点亮,时不时互相攀比一番。

像凤明禇拎了一盏金鱼灯,也极是豪华,金鱼灯身上的鳞片竟是一片片玛瑙磨薄嵌上,鱼的眼珠儿是点的黑珍珠,真不愧是鱼目混珠啊。

凤明禇见了他们就颠颠儿的过来打招呼,先俯身用小手儿摸了摸明礼的兔子灯上面软绒绒的软毛儿,觉得可爱。又皱着小眉毛盯着明湛的石榴灯看了半天,才奶怕奶气的问,“明湛哥,你这是什么灯啊?”

明湛心道,小小年纪,眼神就不好!明礼解释道,“明湛这个是石榴灯。”

“哦~”这一声拉的很长,凤明禇围着转了一圈儿,很实在的品评,“是有点儿像石榴,不过也像桃子,刚刚我还以为是桃子灯呢。”

死小孩儿,一点儿不可爱。

明明就是石榴灯!

“哟,明湛,咱俩这灯是一对儿啊。”凤明祥一身皇子服饰,提着个孙悟空走过来,一手比划着做个挤眉弄眼猴子样儿,“猴子偷桃儿。”

“三哥,明湛哥这个是石榴,不是桃儿!”凤明禇的声音又尖又细,引得数人侧目。

“分明是桃儿么,哪里是石榴。”凤明祥根本不信凤明禇的话,转而指着明湛的灯问明礼,“这是桃儿灯吧?”

明礼都有些不确定了,墙头草的问明湛,“是石榴还是桃儿啊?”

明湛索性不朝理这三个瞎子,伸长脖子瞧见魏安提着个美人儿灯来,举步过去,魏安的灯扎的实在漂亮,那美人画的明眸皓齿,是件极精美的工笔画儿,翠袖长裙,脚踩祥云,怀抱玉兔儿,飘飘欲仙,竟是嫦娥奔月图儿,魏安炫耀道,“怎么样,我自个儿亲手扎的?”

明湛指指自己的灯,他这个也是自己扎的。

魏安摇头笑道,“我五岁做的灯都比你的好。唉哟,你这是,嗯,石榴灯吧?”

明湛笑着点头。

“白瞎这么些玛瑙珠子。”魏安一身玄色大氅,人物俊美,拎着个美人儿灯,远望去真似一对璧人。这会儿他正在品量明湛的兔子灯,指点道,“看你细纱上这着色,调色不均,着色不匀,一点儿层次变化都没有,难为你怎么做的出这种烂灯出来?”

“你口下积德吧。我看明湛的灯就很不错。”魏宁徐步而来,温雅的笑了笑,他穿的是正二品官服,手中一盏石榴灯,是薄瓷烧制而成,活灵活现,是那种熟透的石榴,豁了一个小口儿,露出绯红的玛瑙一样的石榴子。垂涎欲滴,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下,明湛非捧起来舔一口不可,看看是真是假?真漂亮,那种色韵光泽,极品中的极品。石榴底托处还有两片嫩绿欲滴的叶子,是用上等翡翠打磨而成。

跟魏宁的一比,明湛只想把自己的灯笼藏起来或者去毁尸灭迹。

魏安温雅一笑,略提高了些,灯光映着明湛的脸儿,细白如瓷,魏安笑道,“这灯重了你院儿的名儿,不嫌弃的话,一会儿送你吧。”

明湛笑着点头,又指了指魏安的美人儿灯,魏安宝贝一样,把灯藏身后道,“休想,休想。这是我老婆,哪里能送人。”

“快闭嘴!这是什么话!”魏宁脸一板,训道,“又不是在家里,你给我说话儿过过心!哪个是你老婆,你老婆在慈宁宫陪太后说话儿呢。”

魏安闲闲道,“这个可比那个强。”

魏宁脸一冷,魏安无趣的别开脸,搔一搔头,嘟囔,“知道了。”

明湛绕到魏安身后,他现在个儿头矮,那美人儿灯恰是与他一般大小,近看也是朱颜红唇,可爱的很。明湛禁不住一圈美人儿的腰,凑过去,在美人儿的嘴巴上,啾~魏安跳手跳脚、呼天抢地,真仿似自个儿老婆被占便宜,撸袖子要找明湛麻烦,明湛早提着灯笼摇摇摆摆地跑出老远,边跑边回头瞧,见魏安已经提着美人儿灯追上来了,小短腿儿捣鼓的飞快。一人正在花木拐角处走来,咚的与明湛撞个满怀。

明湛向后跌去,腰身一紧,继而被人长臂捞起,稳住了身子,明湛摸摸鼻子抬头望去,如果他会说话,此刻肯定会喊俩字儿,娘亲。

真像,估计他娘亲年轻时就是这个模样吧。此人蟒袍玉带,一品侯爷的衣袍,漆发乌黑,眉目恬淡,正是明湛从未见过面的小舅舅——卫颖嘉。

旁边儿一人将明湛掉要地上石榴灯捡起来递给他,“四公子,你的灯。”正是杜家老大,杜如方。

“里头的蜡灭了,幸好灯没烧坏。”杜如方对明湛感观不错,重为他又点起石榴灯。

明湛接过,笑了笑,作揖道谢。

卫颖嘉笑,摸摸明湛的头,“好好走路,跑什么,跌了怎么办?”

唉哟,我的娘诶,这浅浅的笑容、这说话的腔调,真是与卫王妃一个稿子描画出来的,明湛拉过卫颖嘉的手写道,“你跟我娘亲真像。”

卫颖嘉淡定的点头,“娘舅娘舅,像也是正常的。”

“卫颖嘉。”魏安也走过来,敲了明湛的大头一记,显摆自己的灯,“瞧瞧爷这灯,怎么样?”

“自然是好的。”卫颖嘉手里是一盏莲花灯,不好也不坏。

魏安的眼睛落在杜如方的灯下,良久不说话,忽然“噗”的一声大笑起来,拍着腿指着杜如方的菊花灯顿足大笑,“唉哟,唉哟,大舅兄,要早知道你做菊花儿灯。我该做个黄瓜灯才是。”

卫颖嘉忍不住低笑,啐他道,“子尧,你这张嘴就是欠哪。”

明湛也捂着漏风的嘴巴,露出一个大大的无声的笑容。

魏安嗓门儿大,许多人听到,来这里的都是帝都数得上的人家儿,大家也没客气,哄笑出声。杜如方狠狠的一拳捅在魏安的小腹,魏安瞬间蜷成了一只帅气的虾米。

一时,凤景乾奉太后驾临,诸人行礼。

魏太后穿着正式的太后大礼服,头戴凤冠,华美尊贵,满脸含笑。魏太后对自家侄子的另眼相待此时就表现出来了,其实满园的花灯,大家为了讨得皇上太后的喜欢,哪个不是请了最巧手的工匠,用最华美的装饰,不计成本的做了来。魏太后指指这个,又看看那个,满嘴的好,偏偏一见着魏安的灯,眼睛便亮了。

“安儿,你弄个假美人儿来,是不是想皇上赐几个真美人儿哪?”魏太后笑呵呵的。昌北侯府与镇南王府的婚事,魏太后什么不明白?只是为了让福昌大公主好下台阶儿,方顺利的让杜如兰出家罢了。明艳在魏太后身边儿大半年,感情已经培养出来了,又是自己的亲孙女,没有半点儿不好儿,福昌大公主为了个贱婢,竟然退了婚。

每每想到这事,魏太后便对福昌大公主有一千万个不满,当初可是福昌大公主求到魏太后跟前儿,魏太后想着姑表做亲,亲上加亲,又有福昌大公主素来会奉迎,魏太后才跟皇帝开的口。不成想,人也是她,鬼也是她。

如今福昌大公主在家生“病”,魏太后瞧见自个儿侄儿,想这孩子成亲五年,别说子嗣,就是个女儿都没有。他家杜如兰又是丫头又是妾的围逢着,既这样,怎么偏又养出个善妒的女儿来。魏太后不由有几分迁怒,只待魏安一开口,便要赐贵妾。魏安却未顺着魏太后的意,展眉笑道,“要这样,臣便不做美人儿灯了,该做个元宝灯来。”

魏太后给逗的哈哈大笑,凤景乾亦笑道,“子尧这张嘴呐,看来早就盯上了朕的彩头。”轻轻松松的便将话题转移开来,大庭广众下,总不好这样给福昌大公主没脸。戏,还是要做圆的。再者,一码归一码,如非必要,他不会把手伸到臣子的内闱去。

待看到明湛的灯笼,凤景乾很是笑了一番,指着明湛的灯笼笑道,“这个是寿桃吧?虽朴拙些,倒也可爱。”回头对魏太后道,“母后,明湛记得今年是您五十五的好日子呢。这孩子虽是安静了些,却是实实在在的一片孝心。”

明湛一口气憋喉咙里,算了,就当这个是桃子灯吧。

魏太后点头笑道,“是个好孩子。”大过年的,皇上解了魏贵妃的禁,魏太后的心情也就格外的好。再者,经过这大半年的相处,虽然她依旧不大喜欢明湛,其实这里面也有明湛的原因,他对于魏太后始终冷淡,难道还指望着魏太后去讨好他。不过两人总算达成了默契的和平公约,明湛已经证明了自己的杀伤力,魏太后认为与个哑巴孙子较劲挺掉价,只管淡淡地,明湛也不敢故意找事儿,不然皇上就饶不了他。

顺着皇帝的意思现成说了句好话,其实只要仔细看就能看出魏太后脸上的笑容太标准了,完全没有对魏家兄弟的亲近和对皇子们的慈爱,魏太后笑指明礼的兔子灯,“明礼这只小玉兔儿也玉雪可爱,哀家就是属兔子的。你们兄弟都是有心的。”

凤景乾笑道,“是景南教子有方,母后只待景南到了打赏他吧。”

魏太后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小儿子将至的欣喜上,笑问,“不知景南什么时候到?”

“说是过了十五就出发,二月初也就到了。”

33、王至

卫颖嘉的身材很不错,肌肉紧致,宽肩窄臀,腿长腰细,标准的九头身,还有着长期习武留下的八块儿腹肌,矫健柔韧,蕴含着勃勃欲发的力量。

随着卫颖嘉不紧不慢打夯似的动作,魏安终于被他搞的抓狂,怒道,“你他娘的快点儿,老子还得回去吃元宵呢。”

卫颖嘉脸上仍是那副恬淡的神态,只是身下猛一用力,一刺到底。

魏安轻声呜咽,似甜美又似痛苦,眼睛湿润而清亮,捶床,“娘的,轻点儿。”

两人都衣冠完整,只是脱了裤子,方便办事儿。

卫颖嘉的慢调斯理,不紧不慢的,“你这处儿娇贵,伤了岂不麻烦,如何快得?再让你那狐狸大哥瞧出什么,我是无妨,你可是要吃苦头儿的。”

“那你还拉着我来!”

“黄瓜灯没做成,让你尝尝黄瓜的滋味儿解解馋呗。”卫颖嘉并不嫉妒,男人讲究实际,不管魏子尧心里想的是谁,他是跟自己在一起滚床单。再者,他爱魏子尧吗?

卫颖嘉做事条理分明,从容坚定,欢爱之中,也是如此。男人与男人欢爱和同女人欢爱是不一样的,要更加小心温柔。开始有些痛,魏子尧总是紧蹙着眉,卫颖嘉便会忍着些,待他眉头渐开,情欲一点点染上双眸,才会放开了去做。

为了最后一刻的欢愉,前面总有太多忍耐。

魏安躺在床上,待余韵散去。卫颖嘉已经提起裤子,又用帕子沾了水给魏安擦洗后,扶他起身,打理好衣物,瞅一眼更漏,拍拍魏安的腰,温声道,“现在回去也不晚。”

魏安扶了卫颖嘉的手,腰有些酸,不过身体又很快活,叹道,“跟你做实在是爽,卫颖嘉,你很不错。”

“多谢赞美。”卫颖嘉波澜不惊,“我让他们备了马车。”

魏安回府时已近初更,魏宁已在中厅相侯。

碗筷摆置齐整,骨瓷青花,精致漂亮。

“让他们开始下锅煮元宵吧。”魏宁淡淡的吩咐身畔的侍女,侍女领命而去。

魏安径自坐在兄长的对面,腰有些酸,不过脸上不露丝毫。厅中气氛低凝,魏安开口解释,“今晚没有宵禁,我出宫后去了朱雀街,灯市很热闹。”

“走了很远的路吗?”

“没,没有。”

魏宁略一抬眼睛,微微一笑,细瓷般的牙齿闪着微光,淡然道,“看你腿似乎有些软。”

魏安的脸皮早是历练过的,虽然有些窘,也不大显,嬉脸笑道,“大过年的,回来晚了,怕哥你生气,我这是吓的。”

哼哼。魏宁不知是在冷笑还是在轻笑还是在冷哼,魏安只觉身上皮肉发紧,生怕魏宁突然发作打他一顿。跟着魏宁这种文武双全的精英哥哥在成块儿,真的压力很大。

魏安兀自紧张,侍女已经捧来热腾腾的元宵。

魏宁先舀了两个给魏安,魏安起身捧着碗接了,规矩的说,“谢谢哥。”

食不言。

兄弟二人吃过元宵,魏宁便打发魏安回去休息了。

石榴院也煮了不少元宵,今天范维代明湛重赏了留守的奴才,其他人也得了赏,所以人人脸上欢喜,当差更加仔细。

只要安守本份,明湛很好说话,也不难伺候,出手还大方。能跟他来帝都的,都是卫王妃挑了又挑的家生奴才,一家子都在卫王妃手里捏着,都极守本份,搞得明湛初始想杀鸡儆猴儿都找不到鸡来杀。

清风捧来几小碟元宵,笑道,“四爷尝尝,好几样的馅儿,芝麻的、红糖的、果仁儿的、山楂的、花生的、莲蓉的,奴婢每样儿盛了两个,四爷试一试,看喜欢哪种,奴婢再去多盛些来。”

明湛不爱吃甜食,每种尝一个就饱了,打发清风几个也去吃元宵过节。

清风笑着先服侍明湛梳洗,熄灭了灯,悄声退出。

明湛睡觉向来不要人在屋里服侍,他其实不喜欢成天丫环婆子围绕的、放个屁都有人记录在案的生活,真的很累。

凤景南就要来了,明湛其实不喜欢凤景南来帝都,凤景南不会站在他这边儿,来了有什么用?不如不来?至于他与凤景南的感情,抱歉,他们有过任何一点点儿的父子之情吗?

不论明湛喜不喜欢,三月初三,明湛正在吃寿面,就见方青笑着进来,后头还跟着两个小太监,明湛放下筷子起身,其中一个小太监笑道,“四公子不必多礼,是镇南王爷来了,连带大公子、二公子、二姑娘、三姑娘都来了,太后请四公子去慈宁宫说话儿。”

明淇也来了!

明湛对着小太监点了点头,范维请人出去奉茶。清风上前为明湛理了理衣裳,今天是明湛十一岁生辰,早上皇上太后均赐了生辰礼,放一天假,不用去念书。本来明湛还打算晚上摆席面儿请几位邻居过来吃酒呢,就赶得今天凤景南到了呢。

还有明淇!

明湛面也顾不得吃,接过清茶漱漱口,戴了紫纱冠,便赶去了慈宁宫。

慈宁宫里极热闹,魏太后笑声不断,没有什么比见到小儿子再让人欢喜的了,还有孙子孙女绕膝,见了明湛也是满面微笑,摆摆手道,“好孩子,免礼。今儿是你生辰,也是明淇的生辰,晚上哀家给你们好好庆贺一番。”

明湛作了个揖谢恩。明淇已经三两步到明湛跟前,张臂抱了抱明湛,拉着明湛的手上下看他半天,方笑道,“看来皇伯父这里的伙食果然是比家里好的,瞧你胖的。”又去捏明湛的脸。

凤景乾哈哈大笑,“偏你这丫头促狭,快别作弄明湛了。”他也挺得意把明湛养的滋滋润润,倒是明礼正在抽条儿,瘦了许多,不过明礼又没住宫里,不归朕管。

明淇长的很快,明明是鸾凤胎,竟然比明湛高大半头,现在腰是腰、屁股是屁股的,还穿着青衫男装,英气勃勃。她本就生的俊俏,戴了赤金冠,如同哪家的小公子一般。

明淇拉着明湛的手过去坐,明湛又给凤景乾、凤景南行过礼,明淇笑道,“我们都没来过帝都,这次跟了父王来开开眼界,果然是天子气派,宫殿这样雄伟,街道也很宽阔,有许多店铺、热闹极了。母亲给你弄了不少吃的,我都给你带来了,你住哪儿,一会儿我去你住的地方瞧瞧。”

明湛在明淇手心写字,明淇连连点头,时不时笑几声。

明菲坐在魏太后身边儿,笑问,“什么事儿这么好笑,二姐姐也说与我们听听。”

明菲比明淇小一岁,明淇俊俏英美,与盛妆打扮明菲一比,那就是个男人。明菲一身大红绣金百蝶穿花的衣裙,扣子都是一颗颗红宝石打磨镶嵌,头上是堕月髻,斜插一支凤头钗,凤嘴衔下一串儿明珠,颗颗小拇指大小,映着明菲那张娇研美态的脸,光晕盈盈。此刻,明菲一笑,竟有倾城之姿。

可惜明淇不是个男人,也没怜香惜玉之心,“干嘛告诉你,这是我跟明湛的秘密。”说着不再理会明菲,伏在明湛耳朵边儿嘀嘀咕咕,明湛捂着嘴巴直笑。

明淇打掉明湛的手,说他,“什么时候添了这些娘儿们毛病,还笑不露齿啦!”

慈宁宫所有的娘儿们脸色一僵。明菲翘起唇角,对魏太后道,“皇祖母莫怪,二姐姐在家就是这样,风风火火的,每日只爱舞刀弄棒。自小只爱穿男人衣服,要我说二姐姐真该投个男胎。”

魏太后点了点头,对凤景南道,“如今明淇年纪渐长,也该学些女儿家的事儿了。”

凤景南却不以为然,笑道,“母后,百人百性百脾气,有像明菲这样的娇娇女儿家,也有明淇这样英姿飒爽的,无伤大雅,并不为过。”

“眼瞅着一日大似一日,一晃眼就是说婆家的年纪,哪儿能总这样呢。”魏太后很为明淇的终身大事担心。

明淇听了,扬眉一笑道,“皇祖母,这有什么难的。将来我看上了哪个,求皇伯父指婚就是了,好女还愁嫁不成?”

魏太后以前只听人说云南那块儿地方,百族混居,许多蛮夷,还不信来着。如今瞧着孙女说话行事像个野人一般,顿时信了七八分。心里也有些怪卫王妃不会管教孩子,不然怎么单明湛明淇姐弟,一个男人婆,一个酸脸货!只是魏太后已收到教训,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