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湛耳朵被他呼吸弄的极痒,挠了又挠,不能相信,“这怎么可能?”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这事只有我知道。你要给我要证据,我也是没有的。”魏宁重新靠回太师椅中,把玩着指间一块儿素白的羊脂玉玦,垂眸吁叹,“不过,你去跟你母亲说,她定会信的。”

“你,你跟阮鸿飞挺熟啊?”明湛问一句,心里觉得怪怪的,“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一个你完全想像不出的人。”

切。

明湛心底不屑,翘着嘴巴问,“有我帅吗有我聪明吗有我可爱吗有我善解人意吗有我腹有诗书气自华吗?”

魏宁完全没有半分笑意,他的眼睛如同上等黑矅石,肯定而断然的惜字如金的一锤定音的斩钉截铁的掷地有声的回答,“有。”

明湛绝倒。

回去跟卫王妃一讲,卫王妃脸色真叫一个难看。

凤家兄弟给她儿子做的好亲!卫王妃眉毛渐渐放开,温声道,“好在还没正式提及,现在知道也不迟。你年纪尚小,婚事缓一缓也无妨的。”

“母亲,阿宁跟阮鸿飞挺熟的吧,要不他怎么连这事儿都知道?”明湛倚在母亲身边儿问。

“岂止是熟。”卫王妃意有所指,转眸冷冽的看明湛一眼,“如今魏子敏是消停了,往十五年前看,在你这年纪时,魏子敏在帝都也是数得上名号儿的人物。魏子敏在十三岁时做了一篇《帝都赋》,深受先帝称赞,于仕林中也广为传诵,才名初显。那年正赶上阮鸿飞被点儿探花儿,先帝最爱少年英才,他们皆是琼枝玉树搬的人物儿,因魏子敏年少,先帝索性让他入宫为皇子伴读,到闻道斋继续念书。”

“阮鸿飞少年得志,恃才傲物,等闲人不放在眼里,只引魏子敏为知己,”卫王妃顿了一顿,看向儿子清透的目光道,“为此,你父王大为不满。”

“为什么?那会儿皇伯父应该还未登基吧。”阮家毕竟是北威侯府,能拉拢为何不拉拢?

“阮家当时已经有一女嫁予太子做良娣。”卫王妃道,“魏子敏却与阮鸿飞好似一人。那时,你父王与太子很不对盘,不过,太后以前品级不高,还住在坤宁宫的配殿,看方皇后脸色过活。你父王满肚子火都发在魏子敏身上,剥了衣裳吊在树上打的死去活来,魏子敏依然我行我素。”

“真看不出阿宁还有这样热血的时候,他现在完全是无利不早起啊。”

“热血?”卫王妃笑的讽刺,“他为何对阮鸿飞的事如此清楚,那段时间,他定是与阮鸿飞在一处儿。我虽不大明白这里面的事儿,可是阮鸿飞的死与他脱不开干系。”

“魏子敏此人,冷心冷情,聪明绝顶。”

“我看阿宁对那个阮鸿飞好像还挺有感情的,要不他也不会特意告诉我这个。当然了这事对他也有好处,阮家毕竟不怎么戴见他的。”明湛补充道。

卫王妃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声道,“如果你看中了魏子敏,现在,不能动他。有一种人,是要靠手中的权势才能得到的。魏子敏就是这样的人。”

“太聪明,也就太容易看穿人心,权衡利弊得失,以他现在的地位,是不会与你在一起的。他自然知道你对他的好感,可是他不会再进一步的,保持这种若即若离的姿态,对他有利无弊”卫王妃见明湛眼中隐有失望,柔声道,“或许当你继承王位时,就能得到他。不过,我估计你还要等个二三十年,那会儿魏子敏都老了,你也会忘了今天的话。可是,我想在中间这许多年里,你们会合作的很好。”

“很明显吗?”明湛问。

卫王妃道,“你很少在意谁,总为他说好话,我不上心也难。”

“母亲不反对?”

“明湛,我见过许多出色的人物儿,也经历过许多事,”卫王妃浅浅笑了笑,打趣的问,“莫非你想看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威胁你跟谁谁谁一刀两断。”

明湛笑,“不能想像。“事实上明湛从未见他老娘大笑或者大悲过。

卫王妃捏明湛的脸,笑,“只要你不屈从于欲望,理智克制,男女也没什么不妥。”

“母亲。”

“嗯?”

明湛扑过去抱住,啾,香一口。

卫王妃到底是传统女性,顿时脸都红了,揪住明湛的耳朵笑骂,“你这坏小子。”在儿子屁股上拍两巴掌。

“再亲一下。”

“快滚吧你。”卫王妃向后仰着头,避开明湛的臭嘴,一手还揪着明湛的耳朵,天哪,这大概是她这辈子最不端庄淑女的一次了。

凤景乾正在同凤景南商量明淇的婚事。

“你就这么一个嫡女,她与明湛还是龙凤胎,这是咱们皇家祥瑞,朕又喜欢她的脾气,”凤景乾笑道,“朕想着,她虽是郡主衔儿,一应按公主的待遇,指婚后可以建府。”凤景乾说的客气,不过他也认为明淇可能过不了侍奉翁姑的日子。

凤景南道,“我想让明淇大婚后回云南定居。”

凤景乾脸色微变,“这是何意?帝都不好吗?”

“皇兄也知道我那几个儿女,开始明湛不能说话,我本嘱意明礼继位,如今明湛突然好了,心中对明礼难免有所忌惮。再者,明礼兄弟三个皆为魏妃所生,一母同胞,感情也不错。明湛也不是省油儿的灯,明礼三个抱成团儿的话,日后难免起纷争。若想全都保全,必要有万全之策。”凤景南淡淡的端起茶盏呷一口。

“明湛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凤景乾皱眉道,“你对他有偏见。这与明淇回云南有何相干?”

“皇兄也知道明淇前几年就开始在军中任职,云南驻兵二十万,将来,明淇会掌一半兵权。”凤景南道,“将来我会令明礼兄弟长住帝都。”

“明湛怎会甘心受制,你这样做,会让他们兄弟姐妹互相残杀的。”

“明湛的性子,我很了解,他有无上的奈心,如果不是我将他送到帝都,或者他会在云南做一辈子不出头儿的嫡子。他的忍耐性我都会惊叹,一个能忍耐的人,定会等待最好的机会。明湛日后虽忌惮明淇,可也不会动兵,”凤景南轻笑,“一来,他们姐弟颇有感情,以前明淇对明湛多有回护。二来,明湛是个聪明人,如果他们姐弟真的有了兵事,首先得利的就是新君。”

凤景乾不喜欢听这样的话,咳一声,瞪凤景南一眼,“镇南王府的存在是写在太祖祖训里的规矩。”老子可没对你出过手。

“皇兄,我并没有多心。这只是例行的分析罢了,明湛明淇都是聪明人,镇南王府是他们的依恃,兵变的可能性很低。而且明湛占了大义,他又不是个傻瓜,虽然明淇的存在可能让他觉得权力受到挑衅,不过,他会忍的。如果没有和平兵变的把握,我想他会继续忍下去。”

“如果有呢?”

“那于我也没什么损失,明淇自己选的这条路,不论他们两个谁胜谁负,胜利者定能成为一代镇南王,且凭他的本事,也能保镇南王府数十年的太平。做为镇南王,我并不算辱没祖先。做为父亲,我也已经尽了全力。”凤景南道,“明礼他们就在帝都安分的过日子吧。”

“你将明淇嫁到帝都,日后明礼他们照样可以也来帝都,让明湛继位,他们兄弟也争不起来。”

“明淇不会甘心嫁人生子的,她的脾气很独特。如果她嫁到帝都也会想方设法得到帝都权鉴,可是如果她嫁到帝都某一豪门,我相这并不是个好的选择。那时明淇不会再听我的,她会说服明湛帮她会与明礼争夺帝都权鉴。”凤景南道,“明湛定不会坐壁上观,这小子最喜欢的就是混水摸鱼占便宜。我已经累了,他们想争,待我闭了眼再争,眼不见心不烦。”

兄弟都这样说了,凤景乾还是要给凤景南面子的,嗔一句,“朕还年长你几岁,你倒先提闭眼的事儿了。”

你这脑袋怎么长的,将明淇放到云南,有没有防着朕的意思啊!朕不过提一句让明淇在帝都的话,你立码弄个备用的搁军队。是啊,明湛没了,明淇接着掌权。

咳!朕可完全没有过继皇子的意思,当然如果你没了嫡子,庶子的继承权自然差一些,何况明礼是个好拿捏的。

不过,你是真为庶子打算,还是不放心明湛的安全哪。那丫头片子,朕真瞧不出哪儿比明湛好来。

既然弟弟这样打算,那么明淇的婚事要重新考虑了。

83、愣头青

卫王妃又参加过几次宴请,偶尔也会遇到阮家女孩儿,人们都可以看出卫王妃对阮晨思的喜欢。

这不,又给阮家送了一座翡翠珍珠盆景儿。

阮夫人对着北威侯发愁,“镇南王妃喜欢哪个,明眼人都知道,两个都是我的心头肉,又是姑侄至亲,这可怎么办?”

北威侯捻一捻颌下三寸美须,“还要看皇上的意思。婚事断没有女方先提的理儿,镇南王与王妃尚在帝都,指婚前,皇上定要问一问镇南王的意思。”

“也只得如此了。”阮夫人心底暗喜,面上仍旧装出一副愁容。

卫王妃与阮夫人的关系日渐亲密,也见过了阮鸿雁,笑赞,“以前看书时赞人会用‘芝兰玉树’来形容,还不解何意,见到你家三公子,才觉得最合适不过。”

阮鸿雁有些腼腆,微红了脸。

卫王妃命人奉上表礼,阮鸿雁道谢,依礼退下。

少女情怀总是春,明菲几个来帝都这些日子也听人说起过阮探花的名声,隔在屏风后,悄悄看了几眼。

明菲的脸有些泛红,阮鸿雁出去后,她们几个又出来陪着说话儿。

卫王妃笑问,“怎么晨丫头没来,我正有好东西给她呢?”

“那丫头昨晚上兴了画画的心思,有些着凉,怕她来了冲撞了王妃,便没叫她。”阮夫人道。

阮晨思生病,不过阮嘉睿必是好的,阮夫人也不带来,这就有些意思了。卫王妃心有分数,温声道,“我这里正好有太后赏下的上等燕窝,拿些去给晨丫头补身子吧,夫人就不必推辞了,难得我与这丫头投缘。”

阮夫人笑着道谢。虽然娘娘提了宁国郡主之事,阮夫人还是比较青睐女儿这头儿,倒不是不偏疼儿子。

实在是宁国郡主太威严了些,那不苟言笑的端贵,那冰冷锐利的眼神,那不能得罪的身份,娶这么个媳妇回家,究竟是她服侍你还是你服侍她啊!

黄花梨书案上摆着紫金不换的前朝十寒居士特制的十寒墨,还有‘其石坚润,抚之如肌’的龙尾砚,砚边悬放一枝玉管狼毫笔。

明湛端坐在书案旁,手边燃起一炉幽幽馥郁的龙涎香。

凤景南进门儿一瞧,明湛双眸微阖,坐姿笔直,一脸高深莫测,一身月白衣袍。

凤景南寻思,他媳妇儿的孝已经守完了,怎么还穿的这样素净哪。

凤景南咳一声,老子都进来了,你怎么连屁都不放一个,越发没个规矩了。

“父王?你怎么来了?”明湛沉思被打断,惊讶的起身,扶凤景南穿过书案去榻上坐了。凤景南留心扫一眼,铺了雪白的宣纸,尚未就书。

凤景南没理会明湛的话,这是老子的家,老子哪儿来不得?问他道,“你神神叨叨的干什么呢?”

“这不快到皇伯父的万寿了吗?皇伯父虽有口谕说不必大办,家里自然也会备些金玉古物献上,不过我想写副百寿图送给皇伯父当寿礼,也是我做子侄的孝心了。”明湛向来不喜屋里人多,亲自倒了盏暖茶递给凤景南,一面说道,“想着燃一炉香静一静再写。”

呵,还沐浴净身、焚香祷诵呢。凤景南心道,老子的寿日也要到了,怎么没见你有所表示。

明湛见凤景南的脸色开始阴转多去了,道,“我的字不大好,写了一篇想献给父王,倒是怕父王嫌弃。”

“你这话说的,我是谁,皇上是谁,怕我嫌弃,倒不怕皇上嫌弃,怪不得总听皇兄说你们伯侄情深呢。”凤景南讽刺了明湛几句,呷口茶,“拿来给我瞧瞧。”

明湛已经写一打了,递给凤景南,笑道,“父王帮我看看,皇伯父说您一手柳体堪称大家呢。”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凤景南脸色微微缓和,“那是皇兄的客套话,你别当真。”明湛有一样不好,禁不得夸,别人客气的赞一句,立马当真,能欢喜半天。这日后被些诡言小人糊弄,还不一糊弄一个准儿吗?

接过明湛的字贴,摊放开来,凤景南刚刚缓和的脸色又板了回去,并且唰的刷上了一层黑漆,长眉紧紧拧出一个川字,咂巴一下嘴,挑剔的看向明湛,骈指虚指明湛的帖子,问,“这也是人写出来的?”

“瞧您说的,莫非我不是人。”明湛过去拢起帖子,他觉得都挺不赖,凤景南这张死刻薄嘴,诅咒他下辈子做哑巴。

凤景南实在不大善于对付明湛的嘴巴,教训道,“说你不好,你就该多练练,哪儿这么多话。”

“你就没夸过我一回。”明湛不服道,“我这字很不错了,你是没见过那差的。”

凤景南气,“你怎么不跟好的比,专跟那些烂的学。子敏六岁时写的字都比你强。”

明湛卷了一卷握手里嘟囔道,“太祖的字还不如我呢。”太祖皇帝是山大王发家,斗大字不认识一升,连批阅的奏章里也有数不清的白字。

凤景南蹦起来,照他脑袋瓜子抽两巴掌,质问,“你有太祖爷的本事么?敢跟太祖爷比,反了你。”

明湛缩缩脖子,闭嘴了。

“我说一句,你顶十句。”凤景南训道,“这是哪家的规矩?”

“问你话呢?怎么又不说了?”

“怕顶着父王您。”

凤景南气倒。

凤景南也不会白生一场气,拿鸡毛掸子抽了明湛一顿。

明湛鸡飞狗跳,双手抱着凤景南的手臂给自个儿求情,“父王,您来有事儿吧,咱先说正事儿,说完正事儿,您要打要罚,儿子就在这儿,又跑不掉。”

凤景南皱眉,他从心底瞧不上明湛嬉皮笑脸没脸没皮的模样,不过,他也懒的动手,这样没骨头的家伙,打一顿也没劲,又被劝坐到榻上,明湛忙重翻了一只玉盏,倒了温茶,笑道,“父王喝茶。”

凑过去,一只手在凤景南胸前顺啊顺的顺气,劝道,“我不过跟父王开个玩笑,您就当真。您瞧,我跟谁说话不是客客气气的,因父王不是外人儿,才稍有随意。老话说,父子是冤家,像我吧,没见父王的时候,别提多想您了。一见面儿吧,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手脚都没处儿放似的。人哪,越是喜欢,才越紧张呢。父王,您先前瞅都不瞅我一眼,如今拿我当个人儿似的,我焉能不欢喜?偏生我是个笨的,不知道该如何欢喜,倒弄巧成拙,得罪了父王,亏得父王您宽宏大量、仁慈高贵,用您天空一样广阔的胸怀,包涵了我。”

神哪,借我个地方吐一下吧。

凤景南胃里往上闹腾,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油嘴滑舌、不知羞耻的小子。喝口冷茶压一压,凤景南道,“别废话了,你这里也肃静,我来跟你说件事儿。是这样,今年江南盐课亏空甚大,沈东舒请旨增加盐价。云南也有盐井,咱们与缅甸藏人交易盐、茶、马匹、珠宝玉器,再者,人不可一日无盐。皇兄定要问的,如今你年纪渐长,也该知道些事了。”

明湛自发拉了张椅子坐,他不太了解古代的制度,问道,“为什么会亏空哪?我听说盐商很有钱哪?”古代富察排行榜,盐商总能排上前三的吧?

明湛以前并无理政经验,凤景南倒也耐的下性子,细细解释道,“盐商领了盐引,再售盐。盐卖不出去,帐上没银子,国家收不来税银,就没银子养兵将官员,所以就是亏空。”

“那为何卖不出去,盐质量不好,还是贵了?总得有个原因。”明湛双手搁在腿上玩儿手指,“不弄清原因,就提价。这就跟不知道病因,就乱开药一样,开错药,可是要人命的。”

凤景南忽然有了主意,笑道,“行了,明天你就跟我去内书阁议事吧。”他家盐卖的还好,还有边境贸易,凤景南有兵有钱,日子过的正舒坦,平白涨价,这事儿得闹明白,才好点头呢。虽然他对皇上称臣,不过云贵二省向来是军政自理,总不能帝都啥啥啥,镇南王府就跟着啥啥啥吧。

凤景南身份尊贵,不屑于跟那些朝臣唇枪舌剑的招呼,倒是明湛,很有几分噎死人的本事。

好钢得用在刀刃上哪。

凤景南忽然发现明湛还是很有些用处的。

果不其然,在内书房,明湛一说“开错药喝死人”的理论,沈东舒的脸就不大好看,明湛道,“事情总得有个前因后果,如同说亏空一事,缘何亏空,盐课每年上千万的银子,亏哪儿了?如果是被人贪了污了,再怎么给食盐涨价也是没用的?如果是因为盐贵了,再涨价,更没人买。”

沈东舒一脸便秘色,回道,“世子有所不知,如今私盐猖獗,致使官盐难销,江苏盐场几乎屯积三成食盐卖不出去,盐商们也是日日叫苦。”

“那为何私盐就卖的好,正尔八经的官盐反倒卖不出去了?”明湛问。

若是别人问,沈东舒断不能睬他,不过明湛身份地位摆着,亲爹还在一旁看着,只得解释道,“官盐是盐商用巨资买了盐引才可贩售,成本自然比私盐要高些,因私盐廉价,故此人人偷买私盐,屡禁不止。更有盐枭配上私家打手,大摇大摆的贩私盐,实乃国之蛀虫。”

“都大摇大摆了,当地官员是做什么吃的?这就好比一偷儿,大摇大摆的从你家偷了东西,在你面前晃一圈儿,再大摇大摆的自大门口出去,做为被偷的家主,莫非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明湛好奇的问,“我不太了解这个,不过我知道,大一些的州府,必有驻兵,小一些的县衙,也有捕块。莫非国家花银子是养他们玩儿的,为可不把这些盐枭抓起来?那些人,纵使有一二手下,难道还能与国家军队相提并论?”

沈东舒开始冒汗了,你,你屁都不懂,咋这样难缠哪。

凤景南欣慰的看明湛一眼,真没白带你来。

凤景乾也欣慰,犀利,够犀利,朕早就想治一治这两淮盐课了,正缺引子呢。

凤明瑞上前一步,朗声道,“禀父皇,儿臣愿前往两淮,纠查盐课。”

唉哟,这刚打了一声锣,戏刚开始唱,你着什么急呢。

你个愣头青哪。凤景乾只恨不能将凤明瑞的脑袋按下去。

84、笨蛋

明湛在宫里住了五年,他与凤明瑞是邻居,不过与凤明瑞打交道的时候不多。凤明瑞此人不善言辞,曾救过明湛半条命。

当年,明湛初进宫在小校场饿晕,就是凤明瑞背了他回来,据小道消息传,由于那会儿明湛体重超标,把凤明瑞累的够呛,好几天都驼着腰走路。

凤明瑞天生一张冷面,却不知原来是如此急性之人。

沈东舒心内一喜,两淮盐课自来关系复杂,这个篓子可不好捅,正好有四皇子接了话茬儿,乐得运道好。

只是四皇子虽年轻冲动,四皇子的爹可是做惯了猎人的老狐狸,凤景乾温声拦道,“明瑞,且先听东舒说下去,事情并没这样简单。”

沈东舒接着冒冷汗,不过幸而他事先有的准备,盐课里枝蔓复杂,没两下子的真不敢挑这个头儿,沈东舒年过而立,能站在这个位子已经相当的不简单。不过,他也得先试一下水的深浅,继而抛出一条小鱼儿,沉声道,“就有江淮盐枭苏幸,狡猾异常,官兵几次围剿皆无功而返,其人狡诈,其性贪鄙,种种恶行,罄竹难书。”

凤景乾道,“一个私盐贩子,还能通了天不成。着江苏巡抚崔鲁道,即刻缉拿苏幸,斩首示众。”

这一出戏中场暂停,大臣告退,余下就是凤景乾教子的时间了,当然,为以示亲近,凤景南和明湛还在。

“明澜,你怎么看?”凤景乾先问凤明澜。

凤明澜刚刚二十出头儿,少了几分遗传自母亲的艳丽,多了些英气,不过依然面目秀丽,凤明澜想了想,“天下这样多的百姓,每天都要吃盐,吃盐的人没有减少,盐课上卖的盐却少了,至使食盐大量屯压,可见的确是私盐贩卖成风,贩私盐之事的确该大力稽察,警示民心。”

“明祥,明瑞,你们说呢?”

凤明祥道,“儿臣以为苏幸只是一个特例,如果想彻清私盐,须用重典。”老爹都要砍人脑袋了,的确是要用重典了。微抬头看父亲的脸色,凤景乾却依然是无辨喜怒的高深莫测,只是一眼望进凤明祥的试探的眸中,凤明祥心头微颤,忙低下头去。

凤明瑞冷脸道,“若是官盐好买,人们何必冒着被治罪的危险去买私盐。如今盐课萧条,虽有私盐泛滥的原因。究其本根,盐是大家都要吃的。一买一卖,差的无非是银子。可见私盐的确是比官盐便宜太多。”

凤景乾并未说话,眼光看向明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