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您对我百般挑剔,看不顺眼,原来大有渊源哪。”明湛无视凤景南的隐怒,一径说道,“其实您大可不必,您是庶出,我再嫡也嫡不到哪儿去。再说了,我不觉得父王是这么狭隘的人哪。”

“不过也不好说,您向来把明义当宝,把我当草…”

平常,凤景南只要脸一板,人们无不战战兢兢,不敢作声,明湛却是丝毫不将凤景南的恼怒放在心上,喋喋不休的说着嫡庶,直将凤景南气的三魂出窍,一声暴喝,“你是想挨鞭子吗?!”

明湛无奈,这年头的游戏规则,即便明湛也不敢承担一个“忤逆”的罪名,所以尽管每次被抽耳光时,他内心再如何想砍死凤景南也不敢与凤景南动手。不过明湛发现了新的报仇方法,凤景南竟然会如此在意他庶子的身份,明湛便拼命戳凤景南的死穴,戳到凤景南忍无可忍,明湛才无辜的收手,满是委屈的回一句,“好好说话都不成么?”

凤景南想发作,可明湛却是一脸无辜白痴相,让凤景南一口恶气憋在心头发不出,难受至极。

明湛起身道,“既然父王教训已毕,儿子就先告退了。”

“不必,你留在这儿过夜吧。”凤景南道,“你不是惯会吃醋,说我只宠爱明礼的。”眸光在明湛唇际一闪,凤景南起身取了一盒金创药来,递给明湛,道,“既然身上不大好,就安心的养着吧,少出门。也少招惹是非。过几天就回云南了。”

“我有意让明义一道回云南,你的意思呢?”

明湛敲了敲下巴,看向凤景南,“您是要二哥长居云南么?”

“只是一段时间。”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明湛摸了一杯冷茶喝了半盏,“他早晚要长居帝都,父王不可能让他在云南住一辈子的。要我说,既然成了亲,兄弟们也没挤一处儿的道理。像皇室中,皇子成年即开府,帝都有几处别院,不如让二哥搬去住。”

“这是你的意见?”

“关键是要让二哥认清自己的位置,”明湛道,“就算没有我,也轮不到他。当一个人的野心不能与实力相匹配时,会出大笑话的。父王慈父心肠,自然是想多庇护于二哥。只是,二哥这样肆意,也该受些教训,长些记性了。”

见凤景南不说话,明湛笑了笑,“或者您认为我有私心。当然,您也不一定要考虑我的意见。”

是的,现在凤景南自然可以无视明湛的意见,可明湛是下一代镇南王府之主,他对明义可没什么情义,自己又能庇护明义几年?

“让明义跟你学着当差如何?”

明湛相当不可思议的看向凤景南,“他刚破坏了我的婚礼,让我丢了大丑。你要他在我手下做事,莫非是想让我拿二哥出气?”

凤景南瞪明湛一眼,“你们自幼相处的不多。”

“算了,您还是自个儿带身边吧。”明湛摆摆手,“我哪里好使唤二哥,轻了不是,重了不是的。今天元气大伤,我得早些睡了。”

元气大伤?

凤景南瞅一眼外头的落日,明湛已经唤人进来给他预备洗澡水了。

看得出来,明湛如今对于挨耳光的事完全习以为常,并且丝毫不放在心上,完全不必担心留下心里阴影啥的。

“罢了,我也要沐浴,你与我一道去凝碧池吧。”

这府里别人洗澡,都是弄个澡盆子木桶的泡泡算,只有凤景南独享浴池,这池子是用青玉砌成,在里头游泳都没啥问题。明湛也就在凤景南未到帝都时享用过,凤景南一来,就不许他再用了。

如今倒大方起来。

明湛瞅凤景南一眼,咂咂嘴,看凤景南吩咐下人备浴凝碧池,方品出一二滋味。

摸摸自己的脸,凤景南这是做给府中下人瞧呢,虽然赏了世子一巴掌,不过世子尚未失宠呢。

明湛也不会不识抬举。

凤景南伸展双臂,两个妙龄小丫环上前伺候着宽衣,外袍、衣带、里衣…

明湛却没凤景南的派头儿,他三下五除二的除了衣袍丢给身边儿的何玉,只留一件大裤头,在池旁活动了下手脚,纵身跳进浴池,溅起好大的水花,泼了凤景南一脸洗澡水。

凤景南正贴着池壁,在阶梯式的玉石上闭目静坐,却被溅了一头一脸的洗澡水,气的抓过明湛拍两下,“你几岁了?嗯?几岁了?”

明湛道,“谁让你离我这么近的。唉哟,我这胳膊,快断了,轻点…”

以前这池子没这样宽敞,自然也没有现在的深水区,这是明湛在帝都时特意装修过的。

那会儿虽然他住宫里,不过他已经将镇南王府看成了自己的产业,想着日后出宫一定要住的舒坦才成。关键是明礼好说话,明湛还特意跟内务府提了一声,订下规格,在宫里遥控指挥,方有今日泳池的规模。

后来,凤景南虽然用的舒坦,不过也没少骂明湛败家。

明湛水性极好,蛙泳、仰泳都不赖,凤景南见明湛在远处儿飘着,唤道,“过来给我擦擦背。”

有的是丫头,非要使唤他。明湛腹腓着,装没听见。

“你耳朵聋了?”

“可不是,刚给你打聋的。”明湛脸上滚下水珠儿,他正当年少,眉目青翠,哪怕说出的话不怎么讨喜,凤景南瞧着也没像往常那样发脾气,反笑道,“我每看到你,都觉得世上有一桩奇事?”

明湛狐疑的看向凤景南,直觉不是什么好话。果然,凤景南微笑道,“不论多么卑鄙无耻的事,只要是你做的,你都能说的光明正大,理由充分,并且可以将过错推到别人的身上。”

“那是因为我根本没做错。”明湛踩着水过去,一抓栏杆,反身同凤景南一道贴壁坐着,双手抹一把脸上的水珠儿,转脸对着凤景南笑,“您没听过一句俗语么?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我做事虽说不上好,但也没什么错处。”

“看来,你已颇有心得啊。”

“哪里有什么心得,效仿前人而已。”明湛笑,他已经是王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自然不必如以往计较,只要他坐的稳,急的自是旁人。只要他将这些旁人的一举一动握在手里,还怕他们翻出天去不成。

说起来还要感激明义,明义这样迫不及待的对他出手,看他笑话,也让凤景南瞧瞧他一向宠爱的庶子的嘴脸。

明湛伸手取了布巾,“父王去上面的竹榻上趴着,我帮您好好搓背。”

凤景南年已四旬,身材保持极佳,宽腰窄臀,双腿修长结实,肌理匀称强健,以前穿着衣裳尚不觉得,如今沐浴脱光后,才发现人家是实打实的、不搀一点儿假的好身段儿。连同为男人的明湛都忍不住多瞧几眼,心里小小的嫉妒了一回。

明湛取了条绢纱围在腰间,凤景南瞅明湛一眼,捏了捏明湛软软的胳膊,“你该勤习武,即便不为练成什么高手,也能强健体魄。”瞅一眼明湛白斩鸡的身材,凤景南摇头,全无一丝男子汉气概。

难得明湛没较理,凤景南道,“黎冰武艺不错,让他在你身边儿吧。”

“审讯李诚的那个?”

“嗯,黎冰还算得用,以往他父亲就在我身边当差,他做事仔细,你留着使唤吧。”凤景南坐在竹榻间,看向明湛。

明湛将绢纱缠在手上,坐在凤景南身后,试试力道,“重不重?”

“行了,你放开力气使吧。”

“黎冰是不是…”明湛在凤景南耳边低问。

凤景南笑而不答,“齐竞展骏两个都还小,黎冰大几岁,有事可与他商议。”

“哦。”

明湛心里暗暗叹气,凤景南手里捏着人家老子,让他使唤人家儿子,当然,这几个都十分忠心,却不知是忠心明湛,还是忠心镇南王府,如今特务头子都派出来了,明湛再有什么小动作真是千难万难了。

明湛神思飞远,心中对凤景南满肚子抱怨,不留神下手重了,哧啦一声,凤景南倒抽一口冷气,回头骂道,“你是想搓层皮下来!”

“对不住,对不住。”明湛见凤景南背上一溜血点子给破皮搓了出来,伏身给凤景南吹了吹,小心的问,“疼不疼啊?”

“你自己试试看!”凤景南怒吼,背上火辣辣的,明湛睁眼说瞎话,忙道,“就是有点儿红,没事儿。”

为啥人们威胁谁总爱说“不听话,扒你皮”啥啥啥的,这种搓破皮,辛辣的疼实在难熬,凤景南眉毛都将要竖起来,明湛急忙去捂凤景南的嘴,哀求道,“别喊,叫人听到不大好。”

打掉明湛的手,凤景南瞪一眼,“罢了。唤人进来,不必再洗了。”

明湛弄块干巾披在凤景南身上,方出去唤人,“衣裳搁这儿,你们且退下。”

“父王,儿子伺候您换衣裳吧。”

凤景南冷哼,“一脸心虚。”

明湛较凤景南矮大半个头,他行动俐落,很快便为凤景南打理妥当,系好腰带,自己又急着穿衣裳,“你等我会儿,回去我给你上药。”

这事儿传出去实在不好,明湛做了亏心事,对凤景南格外殷勤,还一手扶着凤景南的胳膊,关切的问,“这晚上风凉,父王您带顶帽子吧。”

“无妨,再给我擦擦头发。”

古人的头发是终生不剪的,凤景南保养得当,乌发漆黑,直垂腰间,明湛用软缎包好,使劲儿搓搓搓,凤景南挑剔道,“你洗衣裳呢,这么大劲儿,轻点儿!”

“我看女人洗衣裳都是木捶子捶的,哪里一样了。”明湛心道,老子还不乐意伺候呢。

“蠢货,走吧。”

105、老姜与小姜

明湛真不乐意跟凤景南一道休息,俩人睡相都不好,梦中也能打一场,天生不对盘。

明湛主动退一步,“我在临窗的小炕上睡,父王睡床吧。”

凤景南倒是没说什么,只是房里没留伺候的丫头,凤景南夜半要了次茶水,明湛睡觉死巴听不到凤景南唤人,凤景南连唤数声,方把明湛吵醒,明湛被子蒙头,含糊道,“快睡吧,深更半夜的,喝哪门子茶呢。”

凤景南直接将床头的如意飞到明湛的脑袋上,明湛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点灯倒茶,哈欠连连。

凤景南喝了半盏,瞪明湛一眼,将杯子递还明湛。明湛将余茶的喝尽,摇摇晃晃的爬回床,不一时便呼起渐起,睡的香甜。

明湛睡的熟,凤景南却是上了心,想着,如今老子尚在,喝口茶都要推诿,他日还真不敢指望你了。他还是明湛的亲爹呢,若是明礼几人…凤景南失眠半宿,天微亮便挂着两个黑眼圈儿起来了。

侍女们轻手轻脚的服侍着凤景南着衣洗漱,虽已尽量小心,仍有悉索之声,李三还关切的瞅了在炕上熟睡的明湛一眼,生怕把小祖宗吵醒。

凤景南没理会明湛,自出去打拳。

明湛起的也不晚,这年头儿不流行用窗帘,炕上也没法帐子,晨光破窗而入时,他便醒了。

何玉带着侍女进来服侍,明湛刷牙后先喝一杯蜂蜜水,“父王呢?”

“王爷在园子里打拳呢,世子可是要过去请安。”这样问着,何玉已经躬着身子准备伺候主子去园子。

“昨儿回来也没去母亲那里,别叫母亲惦记。”

何玉跟了明湛多年,忙道,“王爷就在外头的园子里,奴才先伺候您去给王爷请安吧。”

明湛点头,打个呵欠,没什么精神。

“世子,您昨夜是不是没休息好?”何玉比明湛还小一岁,不似其他内侍躬身卑微的模样,关键是明湛不喜欢卑躬屈膝的奴才秧子。

何玉只矮了明湛一步,身量笔直,清秀的脸上笑盈盈的。明湛看他一眼,宝相庄严,语重心长道,“我虽有福与父王共处一室休息,做儿子的,难得有机会服侍父王一遭,夜间自要警醒伺候,这是本分,哪里敢称一个累字?”

何玉马上道,“世子真是贤孝之人。”镇南王府遂传出明湛通宵服侍镇南王之言,并且此事愈传愈广,许多人听到后连是马屁如潮,对凤景南种种的羡慕嫉妒恨。

而凤景南的表情,就十分值得琢磨了。当然此乃后话,暂可不提。

凤景南的书房所在十分气派,实打实的四进院子,凤景南在这里议事、休息,因凤景南向来不喜花草,便将花园改为了小校场,周边只留些修剪整齐的碧树芳草,添些绿意罢了。

凤景南正在跟黎冰过招,明湛并不懂武功,外行瞧热闹,只瞧着人家拳脚往来极是威风,比街头卖艺的可好看多了。

黎冰武功虽不知深浅,不过,给他八个胆子他了不敢赢凤景南的,最后小败,站在一旁,又对明湛施礼。

明湛微颌首,从侍女捧着的老红木雕花托盘中取了毛巾递给凤景南,笑道,“早听说父王武功高强,今日真是开了眼界。”

“你看得懂?”凤景南接过绢帕,拭一把额上的汗,问明湛。

明湛笑,“您昨儿才夸过阿黎的武功,阿黎都败在父王的手上,由此可推知父王厉害。”

凤景南没理明湛这话,“起来了?“

明湛弯着眼睛笑,亲热的说,“父王怎么没喊我,我还想跟您一道晨练呢。”

嬉皮笑脸的小子,大早上的就一脸坏笑。

凤景南道,“看你睡的香。”

明湛笑了笑,一脸感动,“父王真是体贴。”把凤景南恶心的够呛,体贴!哼!体贴!

凤景南不再理会凤景南,转而看向一旁的黎冰,笑着发出邀请,“阿黎,你吃早饭没?我也没吃呢,咱们一道用吧。”

黎冰恭敬的答道,“谢王爷世子赐食。”

明湛见到黎冰时便已经改变主意,他对黎冰有些好奇,这样俊俏的人也能搞情报活动吗?倒不是他以貌取人,实在是黎冰长的太惹眼了,如果不是在拍电视剧,谁会找这样惹眼的人干偷人的勾当呢。

明湛又对凤景南道,“父王,天已渐热,儿子陪您回去用膳吧。”还在一畔虚扶了凤景南一把,陪在凤景南身边有说有笑,若不是昨儿亲眼见这对父子剑拔弩张,黎冰真怀疑自己出现了啥啥幻觉。

天家的水真深哪。黎冰默默的跟在这对父子身后。

早膳照常很丰盛,在饮食上,明湛与凤景南都不会委屈自己。

黎冰闷头吃饭,好在他人物俊俏,举止虽不甚斯文,大开大阖间也赏心悦目。

明湛倒是惊了一把,桌上大半菜食点心竟然都进了黎冰的肚子,这样瘦削的家伙,竟然是个饭桶,明湛关切的问一句,“要不要添菜?”

黎冰摇头,“谢世子,不必了,属下已经饱了。”

明湛问,“你一个月多少俸银哪?”眼睛瞟一眼黎冰身上半旧的衣裳,“够不够吃饭?”

饶是黎冰淡定,对着明湛关怀疑惑的眼神也有一瞬间的尴尬,“还成。”

明湛没再多说,起身道,“父王,我去给母亲请安了。”

黎冰没想到,他与明湛一问一答竟引发了官场中的一次小小动荡。

这年头儿,当官的俸银实在不高。

明湛调查过,虽已建国百年,官员的俸禄还是照着太祖年间的标准在发行。

太祖年间,刚刚建国,新朝旧代交替,百废待兴,啥都便宜。譬如当时买一斤肉只要十二三文,如今已涨到二十文,通货膨胀,物价飞涨,就是官员的薪俸没动静儿。

当然,大家当官当的也挺起劲儿。

也不泛有清官生计艰难的,例如,当今朝中鼎鼎大名的左都御史林大人,出名的两袖清风,给他送礼,送丢顶戴的不是一个两个。此人生性简朴,油盐不进,乃朝中异类,人称鬼见愁。

明湛给母亲请了安,便回了自己的院里,命人请了范维、冯秩过来。这俩人正担心明湛呢。

昨儿李诚倒是出来了,诸人对于明湛勇于夺人的行为还是十二万分的敬佩的,虽然凤景南是明湛的亲爹,不过考虑到父子之间的关系向来有些紧张,若因此事埋下嫌隙,岂不得不偿失。

见到何玉来请,范维、冯秩急忙去了。见明湛唇角一块儿淡淡的乌青,俩人心里都有了些分数,颇有些不是滋味儿。

君忧臣辱,君辱臣死。

许多时候,君与臣的利益方向是一致的。

“这是阿黎,黎冰,”明湛先介绍新人,指着范维、冯秩,对黎冰道,“阿黎,既然父王让你来跟着我。以后父王若是再拿我身边的人,你就得站在我这边儿。”

明湛如此坦诚,但让黎冰意外,“是,属下定忠心于世子。”

明湛指了指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他素来怕热,书房里摆着冰盆,外面炎日如火,在里面硬是不觉丝毫暑气,明湛温声道,“如今天气渐热,我想着,朝中大人都有冰敬什么的,你们位卑职低,因着我,也不好跟别人伸手,我自当体谅你们的难处。正好父王将帝都的产业交给我打理,我思量着,六月、七月、八月都是伏天暑日,每月便发双俸,做为消暑费,如何?”

范维思量着,明湛刚接手帝都产业,这是要施恩下惠了,只是…范维轻声问,“不知世子是要赏哪些人?”

“有官阶的都赏,另外如李诚何玉,近身服侍我,也有辛劳,自不能忘了他们。”明湛温声道。

谁也不嫌银子咬手,范维道,“世子总想着属下们,属下们得遇世子这样的主君,真是三生有幸。只是如今王爷身边的诸位大人,还有二公子、三公子身边儿的近身奴才。再者,都是一个府里,内院儿里也颇有有脸面的奴才,世子若是不一并赏,倒是易生嫌话。”

明湛看向黎冰,“阿黎,你说呢?”

黎冰道,“属下做护卫在行,这个倒不太懂。世子要发银子,属下心里也是觉得欢喜。”

明湛笑道,“阿黎说的是大实话,如此,那就一并赏了吧,就此成例,每年皆有。”

湘妃竹榻,明湛手握书卷,斜身侧卧,边儿上两个小丫头素手执团扇对着冰盆扇风。凉风生香,整个房间静的落针可闻。

范维去而复返,明湛似在意料之中,挥一挥手,丫头们躬身退出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