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凤明澜给这两个字刺的耳膜生痛,一双怒火隐隐的眸子落在镇南王府的车驾上,在外守着的黎冰忙知趣的躬身解释,“殿下,我家世子说事急从权,待回到帝都定要亲自向殿下赔礼。”

“车上是哪个?”凤明澜双拳暗握,几乎难以保持自身的风度。

倒是平阳侯听到帝踪平安,满心欢喜,顾不得追问明湛的诡计,而且拦了凤明澜一把,笑道,“殿下,咱们还是快马回帝都吧。余人由张将军带着,别叫万岁久待。不论如何,世子殿下迎万岁、王爷回宫,也是一样的。”人家刚立了大功,你就为难他的人,饶是平阳侯自诩为粗人,也有些看不过去了。

凤景乾不愧是做老了皇帝的人,回宫先去看望自个儿的老娘。

魏太后一见大儿子,那真是悲从中来,那一顿撕心裂肺的嚎哭啊。怎么看怎么跟明湛有些像,或者说明湛身体里也继承了一些魏氏基因吧。

凤景乾劝慰了老娘几句,唉,说起来魏太后并不算坏人,比起方皇后那种杀人于无形,魏太后简直纯洁的如一只小白兔。

有一利,自有一弊。

如果魏太后能有方皇后一半的才干,如今帝都皇室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明湛只是镇南王府的世子,他挡不住皇子们相残,可魏太后是皇家辈份最高之人,而且她是凤景乾的生母,如果在关键时刻魏太后能撑起场子,皇子们焉何残杀至此?

魏太后哭了一顿,深觉对不住儿子,絮叨着说,“都是我这个老婆子不中用,小五多好的孩子…”

“母亲,我都知道了。”痛已痛过,凤景乾心中仍是发紧发酸,只是他向来温恪自制,半分形迹都不肯露,反是温声道,“母亲您歇着吧,朕怕您担心,衣裳都没换就过来了。一会儿还要见百官,到底不妥。”

魏太后这才回了神,儿子是被绑架归来,不是旅行归来,急忙一迭声的叮嘱儿子好好休息。

皇上回来了!

这个消息在一个时辰之内传遍帝都大街小巷,长耳朵的排得上号儿的大臣自发奔走相告,进宫请安。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了。

凤景乾先命平阳侯回西北主持大局,再赏赐永定侯府一大堆的药材,以及一个二等轻车都尉的爵位,侯爵只有一个,永定侯的儿子却不只一个,这个爵位,万金不换,端的体面。

还有一大堆随驾随到把皇帝丢了又把自个儿丢了的大臣,一水赦免。

至于空出的九门提督一职,竟出人意料的落在了永宁侯卫颖嘉的头上。

卫颖嘉年纪不足而立,怎担得起如此重任,不说老臣们怀疑他的能力,就是卫颖嘉自己也有些糊涂,皇上对永宁侯府向来不冷不热的啊。

凤景乾的话很简单,“如今永定侯受伤在家,只命你暂代几日。待永定侯安康,九门提督的位子还是让永定侯来做。”

于是,战战兢兢的永宁侯便去九门提督衙门上任去了。

卫颖嘉不得不请教自己的老狐狸爹,老永宁侯拈着胡须,半晌摇头,“难啊,难啊。”

卫颖嘉等了小半个时辰等了这么两句话出来,心头直蹿火,忍不住问,“爹,哪儿难啊?”他是老来子,且是唯一的儿子,又是嫡出,老永宁侯对这个儿子自来是不大严厉的。倒是卫颖嘉非常自律,硬是没长歪。

老永宁侯上下打量了儿子一番,感叹道,“有人呐,生来就运道好。早早的袭了爵不算,后面还有一桩大富贵哦。”

卫颖嘉觉得自己天生操心的命,在他十二岁时,有一天他爹上朝给人抬回了家,把他吓个半死不说,请医延药焦心着急、病床前伺候了大半个月,才知道老头儿是装的,装出一脸将死相来就为了让爵。

故此,卫颖嘉十二岁就袭了爵。老永宁侯自此就少有出门,一应应酬走动都落在了少年时期的卫颖嘉身上。不论外头对老永宁侯的评价如何,在卫颖嘉眼里就三个字:不正经。

别人装病,也就装个十天半个月。他爹不是,一装十几年。

来人拜访,老头儿说不上三句话就开始哮喘倒气儿,一副要晕过去的模样。

搞的帝都人人都说:唉,永宁侯府老侯爷啊,我看,这回悬啦!

反正之类的话没少说,老永宁侯就这么倒气儿一倒就倒了十几年,直到儿子大婚,然后又给他生了孙子,他还是老样子,没事儿倒倒气儿。

府里有一个这样的爹,导致卫颖嘉小小年纪便不苟言笑,板着脸装老成。

老永宁侯笑了笑,拍儿子的肩,“傻人有傻福,你只管好好当差,咱们家的体面,在后头呢。对了,宝儿呢,小小人儿,别整日拘束着,叫他来陪我。我也好生教导教导,唉,你们姐弟八个,你七姐资质最好,可惜生下来没几天就去了宫里。你呢,算是中上,胜在心正。你说,你跟我比起来,哪儿强呢,你运道就这么好?”

卫颖嘉也已回过闷儿,却又有些不解,“若是因着世子的原由,世子再怎么说也是镇南王府的人,帝都对镇南王府有拉拢有防备,怎么会叫儿子去做九门提督呢?”

“你且先做着,慢慢就明白。”老永宁侯卖了个官司,哼吱着小曲儿,遛遛达达的逗鸟儿去了。

凤景南回到府里,先命人将明湛送回卧室,好生照料。

明礼明廉俩人可是见着亲爹了,虽然以往凤景南在的时候,他们不觉什么。这次在明湛手下讨了两个月的生活,算是知道有爹的好处了。有爹的孩子似个宝,没爹的孩子是野草。

俩人望爹的小眼神儿那叫一个孺慕关切啊,直叫凤景南心头一暖,想着自己虽是藩王,比兄长还是略强些的,儿子没本事有没本事的好处。待两个儿子请了安,表达了对父亲的关怀忧心后,凤景南也好生问了明礼明廉几句。

“明义之事,不必再提,本王只当没这个儿子。”凤景南冷声道,“你们皆是兄弟手足,明湛年纪虽小,却是嫡子,王妃待你们可有失礼之处?明湛得封世子是他有这个本事,明义不思好生辅佐,倒是心存歹意,便是本王,也饶不了他!”

明礼明廉皆是噤声听训,凤景南叹道,“你们要知好歹,不要因明义之事对明湛心生怨怼。这些天帝都的情形,你们也眼见了。皇室的那几个,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彼此之间什么样?明湛待你们又如何?”

明礼素来贴心,也是个知好歹的性子。他之前也想过,皇上不过离开两月,二皇子动手宰了三个弟弟,好吧,哪怕可能大概也不完全是二皇子所为,可毕竟跟他脱不开干系。反观明湛,地动之时,将阖府之事相托,对他也是有一定信任的。

红花就怕绿叶衬,明湛被二皇子一比照,瞬间升格为兄友弟恭的典范。

“过个三五日我就回云南,明日去跟明艳明菲明雅说一声,叫她们后儿个过来,我也有段时日没见他们了。”凤景南随口吩咐着。

明礼明廉俱是一脸难为,凤景南皱眉,“怎么了,有事儿说事儿?吱吱唔唔的像什么样子?”还是明廉率先开口道,“前些天不是地动了么。明菲那丫头鬼迷了心窍,大早朝的装成小太监跟着二皇子上朝说明湛不祥,出生时就天摇地动。这帝都的地动都是明湛的过错,叫明湛差点把她当廷杖杀。”瞄一眼,见老爹一脸酱油色儿,明廉决定长话短说,迅速道,“明湛把她开除宗籍了。”

凤景南起身,明礼明廉也不敢坐着了,俱垂手站直,凤景南冷声道,“你们只当没有这个妹妹吧。”遂抬脚走人。

虽然在阮鸿飞的地方不缺吃也不少穿,凤景南仍觉晦气,自然要好生香汤沐浴一番,再饱餐一顿,接见下属。

然后,他特意去瞧了明湛。

明湛不知是刺激大了,还是被凤景乾打的狠了,一直没醒。安静的躺在床上,盖着薄薄的锦被,小眉毛皱着,小眼睛闭着,小嘴巴撅着…怎么瞧,怎么讨人…嗯…喜欢。

如果说这次被绑架还有惊喜的话,就是明湛的良心了。

凤景南轻轻的捏一捏明湛的脸蛋儿,真是个有良心的小子。

像凤明澜,(自从得知凤明澜挑拨明菲在朝廷上丢人一事后,凤景南就越发瞧不上他)爹还没死呢,也没封他做太子啊,就这么急惶惶的盼着爹升天呢。

可是明湛,正儿八经的爵位继承人,之前呢,常跟凤景南跳脚,有时脾气上来,什么话都敢说,挨过无数次揍,更不要说凤景南的言语讽刺打击了。

凤景南都觉得若是自己有个好歹,明湛不定多高兴了。

不想,明湛有这样的良心。

真好。

凤景南由衷觉得,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唉,鉴于大家对本文结尾的痛批,不得不做出如下解释,以及我对结尾的种种考虑及看法:1,从宫廷斗争来说,皇子们死的差不多了,只剩一个二皇子,完全不是明湛的对手。所以,明湛与二皇子之间的争斗,其实已经结尾了。

2,其实开始对本文的设计便是一明一暗。明线,是明湛这个小哑巴的奋斗过程;暗线,便是上代人的恩怨情仇(有点狗血)。

明湛已经得到世子之位,至结局章,他甚至已经获得了实际的人望及权利;而上代人的恩怨,尤其是阮鸿飞的仇已经报了,方皇后看到这个结局也应该能够瞑目了。

3,明湛的感情归属。

大家最不满意,最想不通,觉得最惊悚惊讶惊惧的也就是魏宁与阮鸿飞二人到底什么时候合二为一的?

我的解释是:魏宁这个角色,本身便设定为一个理智的如同冰川,却又内心软弱的人。他会做对的选择,却不一定会做对的事。

阮鸿飞,当然,我本身很喜欢阮鸿飞,许多亲也很喜欢他。此人完全是由梦境中才能出现的绝代人物儿。

如果大家细看,会看出许多阮鸿飞在扮演魏宁这个角色时的破绽:第一,魏宁对阮鸿飞的感情,在阮鸿飞陷入危境时,他会为大势而放弃阮鸿飞;而当阮鸿飞扮演的魏宁,在明湛与明菲慈宁宫大打出手那一节,却选择了维护明湛。

其实,在这里,两个人的性格便发生了矛盾与冲突。

第二,镇南王府,明湛抓破凤景南脸的时候,是阮鸿飞出去第二次解了明湛的危局。

当然,后面还有许多阮鸿飞对明湛的帮助。

实际上,阮鸿飞与魏宁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不论阮鸿飞扮演魏宁多相似,其实在面对一些选择时,还是会有些微不同。

当然,可能是由于我水平有限,以至于大家都觉得好惊诧,不能接受。

不过,这是我当初设计两个角色的初衷。

明湛爱的是谁?是由阮鸿飞扮演的魏宁,还是真正的阮鸿飞?

嗯,其实,我对CP感情的处理,一向非常的弱势。甚至在我的文儿里真正讨人喜欢的CP也不多见,这也是我苦恼的地方。

在此文中,明湛无疑是第一主角,并且,他是个非常值得爱的人。

那么做为明湛的另一半,阮鸿飞,他要如何才能配得上明湛,如何成为一个可以与明湛媲美的人?我一直将重点放在这上面。

所以,在揭露阮鸿飞面目的那一瞬,我真心觉得文章至此可以结尾了。

因为阮鸿飞不论才华手段,都不逊于明湛。

甚至我觉得在先帝末年的阮鸿飞也是配不上明湛的,因为那个时候,阮鸿飞充其量只是一个稍微有些才华的帝王私生子。

直到这么多年以后,冷酷又慈悲的阮鸿飞才是明湛的最佳伴侣。

至于,他们感情的过程。

都滚床单N次了,且彼此都不是容易被对方忘怀的人,我想,感情的结局已经昭然若揭了吧。

所以,我真的是很认真的在写文,很认真的在结尾。

164、

番外皇帝难为之二

明湛半夜方悠悠转醒,在他睁着眼看着黑洞洞的床顶出神半分钟后,哇的一声,又开始嚎啕。

外头守夜的何玉一个激灵便冲了进去,摸着火石点灯,轻声问,“殿下?”

睡在明湛旁边的凤景南简直给他险些吓出心脏病,揉了揉心脏,吩咐道,“茶。”

凤景南自己喝了半盏,将明湛从被子里挖出来,强喂了半盏补充水份。我的天,凤景南以前还不知道什么叫“泪如雨下”,女人虽然没事爱迎风对月流个泪什么的,一般都是在王爷面前表演梨花一枝春带雨,哪个像明湛这个只管咧着大嘴的嚎,咕咚咕咚喝两口茶,继续嚎。

“我说,这也没什么好难受的,一个贱人,什么时候他落在我手里,我把他交给你处置。你爱杀杀,爱奸奸,就是剁成包子馅儿喂狗也没关系。”凤景南叹口气,“你也是,跟他连床都上了,连自己枕边人都认不清。”

明湛抹一把泪,怒道,“你还不是中了美人计,被人绑了,还有脸说我!”两眼一闭,又开始捶胸顿足的嚎,“阿宁,我的阿宁!”

凤景南也有愁心事,如果跟明湛在一起的是阮鸿飞,那自个儿的表弟——魏宁去哪儿了?

明湛一口气嚎了小半个时辰,又要了杯茶水喝,改为小声哼哼,躺着继续伤心。

凤景南暗暗松了口气,觉得如果明湛再这样嚎下去,他非被震的耳聋不可。命何玉弄了块湿帕子,给明湛覆在眼睛上,凤景南叹道,“你素来重情义,哭一哭也是好的。累了就睡会儿,等醒了再接着嚎。”也省得郁出病来。

凤景南现在完全是慈父心肠,觉得明湛冒着危险去救自己,还惨被贱人骗身,实是是衰到了极点,也没嫌他吵,还好心安慰了几句。

明湛难受的搂住凤景南的脖子,一咧嘴,轻声哭起来。

这个该死的贱人,凤景南拍了拍明湛的脊背,心中大骂阮鸿飞。

第二日,凤景南进宫。

魏太后原封不动的又拉着小儿子的手哭了一场,神佛保佑啊,儿子们都平安。

凤景乾下了朝对母亲道,“有两件事,朕想跟母亲说一声。”

魏太后完全是线性思维,她本身对些权谋之事并不在行,也不感兴趣,自来就是靠着儿子。在儿子被绑的一段时间,的确开动了回脑筋,也没做出个一二三来,反是满心的苦处。如今儿子回来了,她是完全放了心,只管坐在慈宁宫里,该吃吃,该喝喝,有的是人来孝敬讨好。

“啊,什么事,皇帝自己做主就行了,你也知道,哀家不大懂的。”魏太后望着一大一小两个儿子,那叫一个慈爱与满足。

“朕在外时,魏氏不安于室,至五皇子病中不治而亡,昨日,朕赐了白绫。”凤景乾的冷酷完全隐藏在他永不面色的面容下,魏太后嘎的一声,一时没反应过来皇帝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呆愣愣的望着儿子。凤景乾接着道,“明澜,不孝不贤,狂妄悖逆,朕赐他往生。”

魏太后瞪圆了眼睛,一句话没说出口,抽了两抽,捂着心口,咕咚倒在了软榻上。

“太医。”凤景乾一手扶住老娘倒下去的身体,缓缓放倒在软榻上。他来时早有准备,一早吩咐太医在外侯着,此时一传唤,左右院判提着药箱子小步而迅速的小跑着进门给太后诊治。

魏太后就是一时惊伤,年纪也不小了,一口气没喘过来,抽了过去。太医两针就给扎醒了,又开了温补的药,魏太后已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凤景乾在一畔安静的坐着。

“皇帝,你是在怨我吧。小五,是我没看好他…”一个亲侄女,一个亲孙子,都是心头好,这一时都去了,魏太后伤心的死去活来。

“朕怎么会怪母亲呢。母亲什么样,朕最清楚的。”魏太后的确偏心凤明澜,不过,这老太太平日里连杖杀奴才都超过她的心理承受力,软弱,笨,但不坏,叫她杀孙子,她做不来。凤景乾也并不怨她,她不是不想保住其他儿孙,实在是她没这个本事。

魏太后悲从中来,握着儿子的手哭道,“你也要仔细想,明祥明瑞明禇福份薄,先去了,就剩明澜这一根独苗儿,日后可怎么办?你以后怎么见先帝呢?”

“朕已经决定立明湛为储。”

凤景乾平平淡淡的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将自己的娘和兄弟霹了个头晕脑胀,凤景南心理素质较他老娘不是强一星半点儿,略定一定睛,仔细打量了他家哥哥的脸色,方问,“皇兄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他出现幻听了么?

“就是字面的意思。”凤景乾还是有些心虚的,看弟弟一眼,硬装出一脸若无其是,理所当然,“今日你没有上早朝,消息也慢了些。朕已经在朝堂上提了,朕无子,过继明湛为子。”

凤景南急速的喘了几口气,他年轻力壮,倒没像老娘那样直接厥过去,只是心里气的狠,恨不能撸起袖子与兄长干一架,怒道,“你虽没儿子,还有两个孙子!明湛,我也就这么一个嫡子!”哪有这么明目张胆夺人儿子的家伙啊!而且,这个家伙竟是他的同胞兄长啊啊啊!

凤景南虑事周全,他想的是,他与兄长的感情一直很好,可是第二代之间的感情也瞧见了,说下手就下手,半点儿不含糊。到了孙辈,更不必多说。现在他与兄长的身体都很好,他家兄长再做二十年皇帝没问题,二十年,不说能不能生出多少个小皇子,起码这两个皇孙能长大成人。界时,是亲孙子亲,还是侄子亲!

明湛原本就可以继承镇南王府,做个藩王,土皇帝,多么逍遥自在,何必要趟这种浑水!

自家儿子自己疼,凤景南自然要为明湛打算。

“我已经累了。”凤景乾叹息,“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朕四个皇子都没保住。至于皇孙,年纪尚小,等他们成人,还要二十年,资质却是两说。景南,待明湛立储后,朕扶持他两年,就退位,去云南。”

凤景南头发都竖起来,“你来云南?”

“对呀。”凤景乾笑,“朕即退位,就不会干扰他掌政。”

哦,那你就来干扰我。凤景南心里想想,到底没说出来,如果他哥要去,也不能赶人就是了。不过,他为什么要把儿子过继啊?那是他亲儿子啊!

凤景南一点儿都不虚伪,谁不愿让儿子做皇帝呢?如果明湛做了皇帝,他虽然不是太上皇,不过却是皇帝他亲爹,说出去多威风,日后史书记载起来,也要提他凤景南一笔。

“我将明湛过继,只是为了让他名正言顺的继位,”凤景乾见弟弟久不说话,心知他必要分析利弊,温声道,“就是在私下,叫你一声‘父王’也是没关系的。”

“为什么是私下!”凤景南老大不高兴,“当初我被王叔立为世子,不是照样叫先帝‘父皇’么?王叔就没执着于一个称谓,血缘关系,也不是说断就断的!”

凤景乾一脸为难,说出的话差点把凤景南气成脑血栓,“这可怎么办?明湛叫你父王,叫我父皇,以后说起来,人家会不会说,怎么明湛两个爹一个娘呢?”

凤景南瞪兄长一眼,硬是拿起架子,“反正这个不成,我不同意,天底下没有抢人嫡子的道理,我也不希望明湛做什么皇帝。”

凤景乾与凤景南兄弟多年,自有降伏他的办法,许久默不作声,两行泪就这么顺着腮边滚落,眼中的伤痛灼的凤景南心里跟着不自在。那个,他哥刚死了四个儿子,好像,他也不应该这样张嘴嫡子闭嘴嫡子的说话啊…

魏太后却是受不住了,在她心里,大儿子就是一座山啊,稳重可靠,如今见大儿子老泪横流,魏太后听两个儿子说的有些迷糊,不过中心思想还是把握住了,顿时扑过去抱住大儿子,对着凤景南哭道,“你就当帮你哥一把,你想想,你们小时候,什么东西不是你哥让着你,什么事不是你哥护着你。他手里有一块糕都要分你多一半儿的,现在你哥遭了难,跟你要个儿子,你就这么推三阻四的,天哪,菩萨啊…我怎么修下这么不懂事的儿子啊…赶紧让我死了吧,也省得见天的伤心…”

女人是一种很难以理解的生物,她们的大脑波动完全不受理智支佩,而是受情绪控制。

凤景南常打交道的女人,如卫王妃,比男人还理智,凡事一点即透,素来不必他多话;如魏妃,虽然在某种程度上与她姑妈有些相似,不过胜在听话。魏太后这种说了也听不懂,只管照自己简单大脑思维理解的女人,偏还是亲娘,这么哇啦哇啦的一哭,实在叫凤景南手足无措。

凤景乾与母亲抱头痛哭,那种哀切伤痛也并不完全装的,两个月之内,痛失四子,凤景乾没疯,完全是因他心理素质好。眼泪带动压抑太久的心伤,凤景乾泪落如雨。

被母亲与兄长哀兵之策的强逼着要抢自己儿子,凤景南胸膛里那颗心脏的滋味儿啊,就别提了…

眼泪是很能打动人的东西,譬如史上有名的哭神——刘备,大事小事总喜欢流上两滴泪,硬是哭出了刘皇叔的好声名;再譬如某些让人佩服战斗力极强的小白花儿们,眼泪更是必要装备;还有历史中最有名的人物,曾哭倒长城的奇女子——孟姜女。

这说明了一个问题,在许多时候,眼泪是解决问题的催化剂。

凤景南给他老娘他亲哥这么一哭,心一软,勉强说道,“过继的事我得考虑考虑。”

凤景乾见事已有三分准,立码掩了泪眼,一脸内疚的把事板上钉钉道,“我焉能不知你对明湛的喜爱,就如同你说的,明湛过继给我,不过想来你们父子情深,就是法理还得兼顾人情呢不是?他对你与王妃的称呼也不必改口,这样可好?”任何事都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凤景乾漫天要价之后,再退一步,以示大公无私、善解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