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她请小周在沙发上坐下,调整一番心绪,开始翻阅相册。

诚如邓蔓的妈妈所言,相册里都是她们三个人的合影,几乎每一张照片里,她们三个人都在笑,笑容明媚得如同五月的晴天,看不见半点阴霾。

她一张一张仔细翻找,留意着照片上的每一处细节,每翻过一张,都努力观摩邓蔓的表情,连眉毛上一个小黑点都不放过。

翻到其中一页时,她停下。

这页纸的边角有些磨损,显然曾经经常被主人摩挲。

她目光缓缓上移,看向照片里的人,心毫无预兆地猛跳起来。

还是她们三个,笑嘻嘻地凑在学校的花丛前照相,一眼看去,没什么特别。

可是在照片的右上角,也就是三个人的身后,一个较远的地方,站着两个人,两人在阳光下交谈,都没有看向这边,显然是无意中被照进来的。

在这张照片里,邓蔓的笑容显得格外的明媚。

陆嫣脑中嗡嗡的,盯着那两个人的脸看了又看,许久过后,目光渐渐变得冷淡。

***

喻博士下午的确回了s市,但赶来安山区分局的途中,又临时被叫到s大学去办一个非办不可的手续,为此,他特意打电话给江成屹,再三致歉。

江成屹在电话里跟喻博士另约了时间,就把几个案子放在一块,跟底下人讨论案情。

刚说到丁婧的案子,一名同事从外面进来,将手上好几页电话号码递给江成屹:“丁婧头些天接到了一些骚扰电话,虽说都是骚扰电话,但奇怪的是,这些电话来源IP不同,我查了一下,第一页和第二页这些都是同一个来源,后面的这些零零碎碎的,我也就没再管。”

江成屹一页页翻过,目光在每一串来源掠过,到第三页时,他盯着其中一组ip地址,闪过一丝诧异之色。

不过很快,他就把资料还给同事:“就查前两页吧,第三页估计是些散户,没什么查的必要。”

同事比了一个“OK”的姿势,转身走了。

江成屹在桌边站了一会,忽然抬头对老秦旁边那个中年警员说:“老郑,你上次不是说,几年前有个女孩跳河自杀,有人连续七年给警察局写匿名信,要求警方重新调查这案子——”

“啊,对。”那警员纳闷地点头,“怎么了江队。”

“档案在哪,能不能帮我找出来。”

***

直到六点钟,江成屹才回来。

小周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时拿出手机看看时间。

陆嫣在厨房做饭,怕小周无聊,偶尔出来跟小周聊几句天。

江成屹一回来,小周马上就站起来,非常兴奋地问:“江队,喻博士怎么说的。”

江成屹先看向餐厅,见陆嫣在里面忙碌,便收回目光,走到沙发边坐下:“喻博士明天才会过来,先吃饭,一会我送你。”

小周显然是个容易满足的人,虽然陆嫣的厨艺水平一般,还是吃得津津有味。

江成屹送他回来,站在玄关,看向还在厨房忙碌的陆嫣。

陆嫣收拾完出来,正好对上江成屹复杂的目光,有种预感似的,她望着他,开诚布公地说:“今天去邓蔓家的时候,她妈妈告诉我你去年去查过邓蔓的事。”

江成屹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拿起先前放在玄关的那叠书信似的东西,径直走过去,拉开椅子,在陆嫣对面坐下,将那叠东西丢在桌上:“我们查了丁婧这几个月的通话记录,发现她接到过很多骚扰电话,也就是说,在我还没调回s市之前,已经有人在调查她了。”

陆嫣眨眨眼,将头发挽到耳朵后面:“哦,是吗?”

“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些号码里为什么会有你们南杉巷的IP地址。”

她看向一边:“我没听懂你的话。”

江成屹情绪依旧辨不出喜怒,目光却能看破人心:“哦,那为什么我们调出上个月丁婧家附近的监控录像,你会出现在画面里。”

陆嫣脸略红了一下,抬眼盯着他。

“你在跟踪她。”他下结论,“你早就怀疑她了,对不对?”

“我有点累。”她倏的起身,“我先回房休息了。”

她刚走几步,就被江成屹一把拽住,紧接着,手腕上被冰凉又沉重的东西扣上,低头一看,江成屹已经用手铐将她和自己拷在一起。

“你做什么。”她大惊失色,据理力争,“我没做任何犯法的事!”

他一把将她推到墙上,抵着她,举起手中的信,低声逼问她:“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年复一年地写这些匿名信。”

她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着的暗流,预料到他要做什么,心先是狂跳了一阵,慢慢平静下来,由于靠得太近,两人热烫的呼吸已经缠在一起,根本分不清彼此。

见她不说话,他捏住她的下巴,谆谆善诱:“你当年因为什么原因跟我分手,你自己心知肚明,早在七年前,你就发现自己做错了事,于是年复一年地搜集证据,写下这些匿名信,现在我只想听一句实话,你之所以急于知道真相,除了查找邓蔓的真正死因,还有没有别的想法?”

这话如同一柄尖锐的利剑,一刺过来,就将她坚强的外壳重重击碎,她眼泪不知不觉淌下来:“你明知道答案。”

他盯着她含泪的眼睛,微涩地说:“我想听你自己说出来。”

第34章

她被他一步步逼到了墙角, 骄傲和自尊再也无从维持。

眼泪如断线珠子一般,止也止不住, 直到上月, 她才确定她和江成屹八年前陷进了一个巨大的圈套。到了此时此刻,面对他的质问, 她清楚地知道, 他想要的是明明白白的一句话,而不是任何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紧紧盯着她, 不说话, 仍在等她的答复, 透过泪雾, 她看见他眼里燃着的两小簇火焰, 又明又烈, 直燃到她心底,

她根本想不出任何犹豫的理由,抽噎了一下,一手抚上他的脸颊,尽量维持吐词的清晰说:“江成屹,我忘不了你——”

她的话音未落,他的吻已经重重落下来,像等了许久似的, 饱含着暴风雨一般的力量, 迫不及待地将她的话语尽数吞入腹中。

她呜咽了一声, 眼泪越发汹涌, 用尽全力回应着他。

回忆一幕幕在眼前直掠而过,哪怕时隔数年,依然让她觉得异常苦涩。

那时她住院,他得到消息,连夜从郊区赶到医院去看她。

清晨七点,距离她被送到医院还不到四个小时。

母亲和唐洁守在床边,药已经用上了,但热度依然未退。

她的眼皮肿得很厉害,想要睁开眼,却只能勉强打开一条缝。

大夫们在床头查房,她听到他们在商议接下来还要给她完善哪些检查。从他们的对话中,她知道自己的肾功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她由此知道,外界的打击不但可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力,也可以迅猛地击溃十八岁的健康身体。

眼泪干后,绷在脸上,有一种冰凉的麻木感,短短一天内,她仿佛在油锅从里到外地煎了一遍,如今躺在床上的只是一个躯壳,思维一度接近麻木。

邓蔓死了,前几天还活生生的生命如今变成了一具冰冷带着恨意的尸体,心底的恐惧和愧悔比身体上的煎熬更让她难过一万倍,最痛苦的是,这种折磨还无处言说,在得知自己病得很重后,她居然有一种淡淡的解脱感。

医生们还在说话,她努力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想让自己的意识就此沉溺在黑暗中,看不见光、听不到任何声音、不接触任何外界的东西,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离冰凉又坚硬的现实远一点。

然后她听到他来了,他声音很焦灼,却维持着礼貌,在跟母亲说话。

起初,母亲像是有些惊愕,在交谈几句后,母亲语气里的疏离和审视起了微妙的变化。

以前她曾设想过一千遍一万遍,从没想过她和江成屹的恋情会以这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在母亲面前摊开。她听得出母亲对江成屹并不反感,要是在以前,她该是何等的骄傲和快乐,可是这时候,她只觉得加倍的煎熬。

此后他每天都来,从早到晚地陪着她,可是她始终闭着眼睛,不想也不敢去面对他。

得了肾炎的缘故,她的样子很难看,唐洁为了逗她开心,帮她擦脸时,曾说她的脸肿成了一个白胖小包子。

即便这样,只要病房没有别人,他总是会轻轻将她的额发撩开,丝毫不嫌弃地低下头吻她。每到此时,她都鼻根发酸,必须紧紧用手指抓住床单,才能让自己的眼泪不滚落下来。

清醒时还好,只要一入睡,她就能看见邓蔓浑身**地站在床边,甚至有时候,就硬邦邦地站在江成屹的身后,眼神诡异得如同浮在漆黑夜里的烛光,让她神魂俱散。

她无数次被吓醒,大汗淋漓地寻找母亲的怀抱,眼泪流了又干,干了又流,痛苦到了极点,唯有在心底荒荒凉凉地呐喊: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要邓蔓能完好无损地回来,只要一切能回到从前。

在医院里住了半个月,她终于脱离了危险期,回家的那天,她依旧麻木漠然得如同一个木偶。

每个人都以为她是因为遭受到了好友的意外和认尸恐惧的双重打击才如此,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在邓蔓出事的前两天,她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回到家,怕母亲一个人照顾不好她,父亲出钱给请了护工。她整天躺在床上,有意与外界切断一切联系。

慢慢的能动了,有时候趁房里没人,她会坐在床边,久久地望着外面出神。

夏天的白昼总是很长,蝉声阵阵、热浪翻滚,可是她看着绿意盈盈的窗外,只觉得冷,彻心的冷。

暑假要过去了,包括她在内,每一个人都将步入人生中的下一个阶段,只有邓蔓,像一根被人为折断的新嫩鲜碧的树枝,就此枯萎。往后的日子里,她们将继续前行,邓蔓却永远沉在黑暗的河底,再没有光明与未来。

想着想着,她的眼泪就会无声地滑落到腮边。

她不敢听有关邓蔓葬礼的一切细节,不敢面对痛不欲生的邓蔓的爸爸妈妈,甚至不敢再接触从前有关母校的角落,其中,当然也包括江成屹。在她眼里,每个人都可以坦荡地痛哭、尽情地惋惜,唯独她没有资格。

接下来的很多天,江成屹来找她,她不见。江成屹给她打电话,她不接。

她的心早乱成了一团麻,根本不知道如何面对他,她只知道,自从邓蔓死后,她的头顶便无时无刻不笼罩着一片巨大又冰凉的阴影,当初听到他名字时的甜蜜和期盼早已经荡然无存,只剩下无措和怵然。

有一天傍晚,母亲去医院给她取药还没回来,知道江成屹在下面等她,她觉得不能再这么被动和消极地对待他,于是穿了外套,由着护工扶着下了楼梯。

他在树荫下等她,瘦了很多,见她总算肯出来见他了,他眼里绽放出一种异样的光彩。

她的心不知为何就软了,尤其是看到他睽违已久的笑容,早已坚定的决心顷刻间瓦解成了碎片,她喉咙哽咽,试着朝他走过去,可是事情远没有她想得那么简单,仅仅走了两步,脚仿佛被镣铐禁锢住了,再也迈不动步,更荒唐的是,她甚至根本不敢往他身后看,唯恐在暗影重重的角落,瞥见让她心碎胆战的魅影。

走投无路之下,她听到自己慌乱又绝望地对他说:我不喜欢你了,我们分手吧。

他的笑容瞬间凝固,盯着她说:“你说什么。”

她声音很慢,吐字很清晰,每说出一个字,心上的肉都如同被刀剜了一下,一阵锥心刺骨的疼:“我说,我跟你在一起很不开心,我们分手吧。”

***

他的吻带着火星似的,点燃了一切,她意乱情迷地攀附着他的肩,一路吻到他的卧室门前。

他呼吸越来越粗重,一手紧锢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还腾空拧开身后的房门,进屋后,两个人滚到床上。

她心里早已烧起了一把烈烈的火,亲吻对来她已经远远不够了,她想要他、想摸他,于是抬起手来,试着去解他的衬衣,可是她一只手被手铐和他扣在一起,另一只手虽然保有自由,却不时遇到他的阻挠,无法随心所欲探去想去的地方。

想要解开手铐,可是他显然并没有这意识,她觉得不公平,趁他松开了她的唇,转而开始沿着她的脖颈往下探索时,她喘着气抗议说:“江成屹,你解开手铐,我想——”

“你想什么。”他声音粗哑异常,将她压到床上,用拷着手铐的那只手将她两只胳膊一并按到她头顶,另一只手则开始迫不及待地解她的衣服。

还没等她如一条扭动的鱼那样挣扎出来,他已经埋头下去,一口含住了早就想含的地方。

第35章

房间里一片狼藉, 沙发到床上,卧室到浴缸, 手铐解开了又锁上,锁上了又解开——几番下来,陆嫣充分体验到了什么叫“欲|仙|欲死”。

江成屹整个过程一言不发,像是要把过去积攒的欲|望一并发泄出来, 一味发狠折腾她。

两个钟头过去, 她从最开始不顾矜持的“还要还要”,到后面的求饶不断、哼哼唧唧, 几次差点灵魂出窍, 舒畅得化作一滩水。

第一次的时候, 两个人满脑子只有对方,根本无暇考虑其他,直到几十分钟后江成屹在她身体里缴械投降, 陆嫣才反应过来刚才没做防护措施。

“呀,怎么办?”她推开他, 挣扎着摸向床头柜, 然而里面空空如也, 一应用品都无。

“什么怎么办?”他翻了个身,从后面固住她雪白匀称的腰。

察觉他再一次蓄势待发,她扭动着, 拒绝的意味很明显:“我好像不在安全期。”

那又怎样, 做都做了。不顾她发怔, 他一把将她拉回来。

一整个晚上, 他将她如同话梅糖一般里里外外尝了个遍,直到后来她累得脱力了,他才意犹未尽地罢手。

她在他怀里酣睡着,经历刚才那一遭,两颊绯红,皮肤有种水灵灵的明亮。

他替她将湿漉漉的头发拢到一边,微皱着眉头看着她。

跟八年前比起来,她五官长开了些,婴儿肥不见了,面部轮廓更显秀丽妩媚,身上的每一寸线条都标准得像用尺子勾勒出来似的,依然让他三迷五道,唯一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她的饱满之处像是早已发育完毕,几年下来,并没有如他想象的那样变得更丰润。

他端详了她一会,虽然仍有些不甘心,还是遵从心底的渴望,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了一吻。

三年前,还在b市时,他到一家酒店查案,意外在那遇到了跟父亲一起到b市谈口腔器材生意的唐洁。

两人在酒店的大落地玻璃前的茶桌上坐了十几分钟。

聊了几句后,唐洁突然将话题拐到了陆嫣身上。

她说陆嫣自从上大学,身边的追求者就如过江之鲫,可是陆嫣全副心思都扑在学业上,整天过着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用功的缘故,陆嫣不但年年都能拿s医科大的奖学金,还顺利争取到了附一院麻醉专家于博的博士生名额,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然而对于课业以外的娱乐活动,陆嫣一概有意回避,虽说陆嫣自己似乎很陶醉于这种未来女医学家的生活,但唐洁总觉得她过得太无趣了些。

“哦。”他回答得很冷淡。

陆嫣过得如何,关他什么事。

“不就是遇到老同学了嘛,随便聊聊。”唐洁看出他的疏离,似乎很为陆嫣抱不平,并不怎么高兴,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虽说他表现得毫无兴趣,但是从那天知道她依然没有男朋友,他的心思就不争气地起了微妙的变化。

当时他刚参加工作一年,仍在积累经验阶段,由于公|安系统的特殊性,连调动工作的资格都没有。而且他只要一想到十八岁时她提分手时的种种,气就不打一出来,她当时对他那样绝情,现在依然未必肯回心转意,凭什么他要放弃这边的工作调回s市?

第二年,他开始单独办案,因为心思缜密,又肯吃苦,在连续盯梢了一个犯罪团伙小半年后,终于破获了一起积压了很久的大案,再后来,在跟组里同事侦破一起特大团伙作案中,他崭露头角,侥幸立了二等功,虽说因此挂了彩,但恰逢局里要重点培养青年人才,没多久就被提拔了副队。

从那时起,他开始频频回s市,并留意这边的职务空缺。知道她正在附一院实习,每回开车路过附一院的时候,他会情不自禁地在门口人群中搜索她的身影。

也许是他等的时间足够长,他遇见过她好几回,诚如唐洁所言,她身边一个男伴都没有。而且虽然连周末她也泡在医院里,可只要一有空,就会往图书馆和七中跑。

她非常谨慎,像是查找什么。

有一次他没能忍住,在她从图书馆出来后,利用职务之便向图书馆管理人员打听,被告知:她每回借的都是犯罪一类的图书。他很惊讶,可是由于他时间有限,没能顺着往下查。

直到一年前,他无意中撞见她独自前往邓蔓家,联想到十八岁那个暑假发生的种种,他不禁开始怀疑她是不是在调查邓蔓的事。

不知她到底是从哪年开始查的,毕竟隔行如隔山,虽说她似乎一直没放弃,却始终没能触碰到事件的核心。

几月前,父亲心梗发作,他得知消息,连夜赶回s市。

父亲康复出院后,他再一次提出调动的请求,考虑到他是家中独子,上级终于松了口,不再一味以强硬的作风挽留他,而是终于在他调动一事上点头签字。

没多久安山区分局有了职务空缺,他调回了s市。

记得前不久在金海ktv的同学会上,周老师在知道他回了s市,还曾经惊讶于他能够轻松地在这样的两个大城市中进行平级调动,虽说他当时回答得轻描淡写,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从起意到调回她身边,这当中花费了多少心血。

当初两人分手时,他无数次去找她,又无数次被拒绝,在最后一次被她冷待后,他的骄傲和自尊已不容许他再向她乞怜,过去十八年的生命里,他早就习惯了样样东西都唾手可得,从来没有尝到过这种求而不得的痛苦。

负气之下,伤人的话冲口而出:“陆嫣,我跟你在一起不过是玩玩而已,你别以为我离开你活不下去,我他妈早就腻了,我要是再来找你,我就不叫江成屹!”

这番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在刺向陆嫣的同时,也狠狠地扎向他自己。

他永远记得他说出这番话时她眼里一闪而过的惊讶和痛苦,可是话已出口,根本无从收回,怪就怪他当时太急于摆脱被抛弃的挫败感,才会那样的口不择言。

她记性那么好,没可能会忘了这番话,因此在两人重逢之初,她表现得既冷淡又消极,可是他太没有原则了,虽说一点也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却没能管住自己,一次次往她跟前凑。

她多聪明啊,几次下来,他的心思根本无从藏匿,就像他当初追求她时那样,在接下来的相处中,她既不主动也不闪躲,手里却有一根风筝线似的,一点一点将他往她身边拉。

事到如今,遥想当初他说的那句“再也不会找她”的话,他的脸真疼。

其实他仍没有彻底释怀,还有好些话要问她,可是经过刚才那一遭,她显然累坏了,已然有了熟睡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