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不知怎的,丁婧突然就跟其他啦啦队员说起了陆嫣,说她家一个认识陆嫣妈妈的阿姨说:陆嫣的爸爸是个出了名的公子哥,在陆嫣六岁的时候,他爸爸就跟她妈妈离婚了。这些年陆嫣一直跟母亲生活,她爸爸不怎么来看陆嫣,除了给钱,别的一律不管,所以陆嫣特别没安全感,还曾经对自己的好朋友说过,以后就算找男朋友也绝对不会找她爸爸那样的公子哥。

不找公子哥?

后来他们俩在一起了,他想起这事,就笑着问她说没说过这话。

她予以否认,可是想了一会,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我妈妈因为被我爸爸伤害得太深,倒是不止一次说过这话,我想她以后要是知道我找了男朋友,可能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接受你。”

听完这话,他心里高兴,嘴上却说:“你才多大?这就想到以后你男朋友见父母的事了?”

她骄傲地睨他一眼,轻哼道:“看你以后的表现吧。”

其实除了邓蔓自杀那段日子,当年跟她在一起时,他几乎每天都如沐春风,哪怕事隔多年,他仍贪恋那份美好。

而且虽说八年前他父母没来得及见到陆嫣,但是在陆嫣病重期间,她妈妈可早就见过他了,并且他看出陆嫣的妈妈对他很满意。

她还在等着他的回答。

他不想答应得太快,有意沉默着。

在“欲拒还迎”和“借坡下驴”之间挣扎了一会,他选择了后者,隔了几秒,不情不愿嗯了一声。

“中午顺便在我妈妈那吃饭。”她嘴角翘起来,“我一会给我妈妈打电话,让她别做糖醋小黄鱼。”

他皱眉补充:“我还不喜欢吃腰花和肚片。“

真是少爷脾气。

“知道啦。”她笑眯眯地应了,又问他:“中午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中午不用你做。”

“?”

“我妈一会会过来。”

她不由愣住,他的卧室还乱着,床单上更是一片狼藉:“你怎么不早说?”

他电话响了,将她从自己身上扯开,他起身接电话,听对方说了几句后,说:“好,我就来。”

她已经往他房间去了。

他走到门口。

他妈和刘嫂应该已经快到小区了,房子太大,只有刘嫂知道洗衣机和烘干机在哪,就算把床单换下来,估计还没等她找到洗衣机和烘干机,她们已经来了。

他任由她折腾,淡淡对她说:“喻博士来了,我中午可能会在局里吃盒饭,我妈他们一会就来,刘嫂到时候会准备午餐,司机也会跟着上来。”

她哦了一声,没来得及回头,他转身走了。

***

喻博士来得挺准时,他刚到办公室,就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略有些发胖的中年男人坐在桌前,两手交叉放在肚子上,目光锐利,笑容可掬。

见他进来,喻博士马上拉开椅子起身,向他伸出手:“江成屹江副队长?我是喻正。”虽说身体臃肿,动作却异常敏捷。

“您好。”他握手,请喻正坐下。

老秦几个打开幻灯片。

喻正效率很高,来时路上已经把老秦他们传给他的资料大概过了一遍,室内灯光暗下去的一瞬间,他请小周将三年前的李荔薇、今年b市的王薇、s市的汪倩倩及丁婧几人的抛尸现场慢慢回放。

“这几桩案子有些共同点。”江成屹解释,“但又有些细微的不同,考虑到破案的难度,上级暂时将几件案子并作系列犯案。”

在放大其中一副图像时,喻正盯着看了几秒,兴奋地点点头:“非常有意思,这是位快速成长型罪犯,并且有一定的经济实力,如果不尽快将这人找出来,他/她应该还会搞出更多的花样。来,江队,各位同僚,我们先从犯罪刺激情景说起。”

第39章

“从江队传给我的资料来看,今年七月八日在b市遇害的王微和十一月二十八日遇害的汪倩倩, 生前都曾经登陆过一个冬至网站。而十二月三日遇害的丁婧, 则是八年前该网站的创办人。”

喻正说着,起身走到通告板前, 打开小小的led灯, 用黑色记号笔在白板正中间写上‘冬至’两个字。

“对。”老秦接话, “这网站创办后一直没进行网站维护和技术升级,存在很大的安全漏洞, 而且黑客还是花重金买的x国那边的黑客技术, 在九月份最后一次黑入该网站的资料库后,就再也没有入侵的痕迹,凶手这么狡猾,无疑给我们的侦办增加了难度。”

“很好。”喻正兴奋得搓了搓手, “四名已知的受害人中, 只有于二零一四年九月二十二日遇害的李荔薇, 因为办案警员当时未第一时间查找上网痕迹,无法证实遇害人生前是否登陆过该网站。”

他将丁婧、王微、汪倩倩、李荔薇的名字写上, 用四根笔直的线连上正中间的‘冬至’,然后又在李荔薇的名字后面打上一个问号。

江成屹让小周将一份新打出来的资料递给喻正,说:“昨晚已经在该网站的用户资料库里找到了李荔薇的信息, 早上没来得及传给喻博士。”

“也就是说, 李荔薇也登陆过该网站。”喻正接过资料, 见那些名单里, 除了李荔薇, 还临时加上了一个叫‘邓蔓’的人的名字。

他收回目光,抬手将李荔薇名字后面的问号抹去,继续说,“江队给我的笔录里,有一份叫李云娟的汪倩倩的同事提供的线索非常关键。”

江成屹点头,将资料放回桌上。

那天陆嫣上晚班的时候,无意中听了两名同事闲聊汪倩倩的事,因为事关汪倩倩,陆嫣想帮助破案,下班回来就跟他说了这件事,他就让小周跑了一趟,到附一院去找李云娟做笔录。

喻正展现出他惊人的记忆力:“我记得这位叫李云娟的护士说:汪倩倩之所以知道这个网站,是因为遇到了b市的同学王微,应该是王微跟汪倩倩说了什么,汪倩倩才特别相信这个许愿网站,后来在汪倩倩的通话名单里,也的确找到了三次打给b市王微的纪录,巧的是,没多久王微就遇害了,四个月后,又轮到了汪倩倩。”

他搁下笔,回身看向江成屹:“不过,这仅是这四件案子的一个共同点,光从这一点来说,无法证明这几位死者被害与登陆网站有直接联系。江队,线索的收集和整理是你们的强项,我更感兴趣的是犯罪的心理研究和侧写,接下来,我们看看四位受害人的抛尸现场。”

他请老秦重新将幻灯片打开,点开手中的笔,画上:

李荔薇抛尸地点——桃花公园人工湖

b市的王微抛尸地点——b市郊区的跑马湖

汪倩倩——南石公园的人工湖(由于列入了政府的重修计划,该公园已经关闭一年多了)

丁婧——郊区燕平湖

最后在左上角写上一个大大的“水”字,并在旁边写上“共同点”。

小周露出惊讶的表情,没想到喻正直接忽略其他方面,将“水”列为第一个共同点。

“四人死因都是勒毙后抛尸,而且有三人的尸首均被凶手用白色的充气防水材料包裹好,得以悬浮于水面,从后面几次的抛尸现场来看,凶手已经逐渐可以按照内心的想法布置出完美的犯罪现场。假使李荔薇的案子是同一人所为,李荔薇显然是凶手的犯罪生涯中一次失败的尝试。”

有人不解:“是因为只有李荔薇的尸体沉入了湖底么?”

“虽然凶手也用充气防水材料包裹了李荔薇的尸首,但因为那材料比较劣质,出现了漏气现象,尸首很快就沉入湖底,没能如凶手所预想的那样浮在水面,让目击者第一时间欣赏到他的杰作。

说到这,喻正微笑,胖乎乎的腮帮子上各绽出一小圈油光:“我想当时凶手在作案后,曾经非常关注李荔薇尸首被人发现的动向,可是过去了好几天,因为尸首沉了,没人发现他的犯罪成果,可以想象凶手当时非常气恼。当然对凶手而言,李荔薇是早期作品,难免有不成熟的地方,但是在再一次作案时,凶手已经避免了同样的错误,说明凶手这几年在不断进步。

“再看江队昨天补充过来的资料。第一、李荔薇于三年前遇害,但是在去年冬至前夕,曾有目击者见过跟李荔薇做同样打扮的人,两个人不止衣服一样,连走路姿态都高度相似,目击者误以为是见鬼,还打电话到一个叫八卦七点半的电台,把它当作鬼故事去分享。

“再看b市的王微的案子。王微在遇害前,也曾跟同事抱怨说宿舍失过窃,而且丢失的还是她常穿的一条裙子、一双高跟鞋和一个发卡。因为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王微最后没有报警。

“第三点,我刚才已经在资料库名字上发现了一个叫邓蔓的人。江队,已经确认了?”

“对。”

“好,因为目击者还未来警句做口供,关于这个叫邓蔓的当事人的事件,江队昨天只是口头打电话跟我进行了沟通。八年前,有一位在郊区三明河跳河自杀的十八岁女性,就叫邓蔓。而在前不久汪倩倩遇害的当晚,邓蔓生前的一位好朋友在附一院附近遇到了跟邓蔓高度相似的人,因为目击者跟邓蔓生前熟络,对邓蔓的走路姿态和穿着打扮非常熟悉,见当晚那人不止衣服、走路姿态模仿邓蔓,还使用了邓蔓生前常用的发卡,觉得非常惊讶。但因为邓蔓他杀的可能性较小,所以江队未将其一起并到其他案件中。巧的是,邓蔓也是当年冬至网站的用户之一,自杀的方式是投河身亡。”

他在白板上又加上邓蔓的名字,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并在“水”字下面画上横线。

“先将这件事放到一边,我们回到已知的受害者身上,从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四名受害人里,王微生前丢过衣物,李荔薇的打扮被人模仿(存疑),而另外两名受害者——汪倩倩和丁婧,暂未出现类似的现象。”

他写下“第二个共同点”,并在旁边写下“女性”。

第40章

“我们再看四名已知受害者的身高和样貌。”喻正点开下一张幻灯片。

“李荔薇, 三十一岁, 身高166cm, 体重51kg。

“王微, 二十四岁,身高165.5cm, 体重49.5kg。

“汪倩倩, 二十四岁,身高167.5cm, 体重53kg。

“丁婧,二十六岁,身高167cm, 体重52kg。”

他再次露出微笑:“四名受害者都是年轻女性,相貌都很标致,但最关键的一点就是她们四个人的身材都非常接近。”

他写下第三个共同点——“体格”。

“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小周惊讶地转头看向江成屹,怪不得江队特意让他将受害人的身高体重都重点标划出来, 原来江队也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们再看下一张。”

画面上出现了并排的两张卡通贴纸, 同样都是蝴蝶图案, 左边那张破旧暗淡,右边那张光艳崭新。

盯着蝴蝶看了几秒,喻正回头, 对江成屹投来欣赏的目光:“这是已知的线索中最让我感兴趣的, 也是接下来对罪犯进行侧写的一个重要切入点, 这种物证因为很不起眼, 在办案过程中, 极容易被忽视,幸亏江队没犯这种错误,不但到汪倩倩家中进行了第二次搜查,还将其作为物证保留了下来。 ”

小周与有荣焉:“江队是我学长,当年可是咱们学校的学霸级人物。”

喻正嘿嘿一笑,接着往下说:“虽说这种蝴蝶贴纸市面上到处可以买得到,并不能据此就认为是凶手投放到被害人家中的,但考虑到抛尸现场的那种仪式感,我先假定它是由凶手所派发。

“左边这张贴纸,是从汪倩倩家中搜出来的。第二张贴纸,则被贴在那位撞见假邓蔓的陆姓目击者的家门口。

“巧的是,从监控录像来看,当晚在陆姓目击者家门口徘徊的女性跟李荔薇的打扮非常相近——头戴橙色H牌丝巾、大衣、短踝靴,如果我没记错,资料上显示李荔薇被害时也身着这身衣服。当然,如果不是江队正好接手了李荔薇的案子,翻看了李荔薇的案宗,估计不会注意到这一点。可惜因为凶手非常懂得规避监控盲点,没能成功进行追踪。

“然而根据这一点,我们不难联想,那名打电话到电台去的目击者所说的话并非捏造,确实曾有人扮作李荔薇在晚上出没。有别于目击者的主观讲述,监控视频是最直接又客观的证据。”

老秦恍然大悟:“照秦博士这么说,当晚陆医生撞到的假邓蔓很有可能就是凶手,据陆医生说,遇上那人的时间是凌晨一点多,而汪倩倩的遇害时间是23:00-1:00,凶手作案出来,被陆医生无意中撞见,凶手怕就此暴露,于是从次日便开始跟踪陆医生、贴蝴蝶贴纸,并将她列为下一个目标?”

小周疑惑:“不对啊,凶手模仿李荔薇、偷王微的衣服,这都说得过去,可那个邓蔓不是自杀的吗,凶手为什么要在八年后模仿邓蔓,目的是什么?”

“所以我就说,邓蔓的死因肯定有疑点。”老秦对喻正说,“喻博士,请继续。”

喻正扭头看着屏幕:“可惜李荔薇的案子已经过去三年,很多物证都湮没了,丁婧家中也没能搜出蝴蝶贴纸,但这并不妨碍我相信这是凶手留下的一个信号,因为假如缺少这一环,浮在水里的尸首的意义就会变得语焉不详,接下来,容我问一个关键性的问题——江队,你见过那名陆姓目击者,能不能告诉我她大概多高、多重。”

“167cm,50kg左右。”江成屹回答得很快。

“相貌呢?”

“漂亮。”

喻正恨不得鼓掌:“非常好。凶手是完美主义者,这些年一直在严格执行他挑选被害人的一系列要求,如果仅仅只是想杀害目击证人,凶手不会给陆姓目击者派发蝴蝶贴纸,一旦派发,说明他已经在考虑要不要将陆姓目击者列为下一个仪式的对象。”

江成屹坐不住了。陆嫣此刻正待在家里,虽说母亲、刘嫂、司机也都在,司机还受过训练,但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放心不下。

沉吟了几秒,他喊了小周近前,低声嘱咐几句。

见小周有些舍不得走的样子,他皱眉催道:“你先去,回来我让老秦给你听录音资料。”

小周走后,喻博士继续说:“蝴蝶,在希腊语里称为‘psyche’,有爱和灵魂的双关义,也象征着蜕变和重生。

他走到白板上画下一个蝴蝶图案,然后对老秦说:“麻烦回放幻灯片。”

当图像定格在几名被害人的白色防水袋上时,他请老秦停下。

“据几位目击者所说,遇害人的尸首都漂浮在湖心正中,由于被包裹在白色防水材料里的缘故,即便在夜里也显得白而刺眼,资料中显示,那名发现丁婧尸首的目击者还曾经用‘浮在羊水里的胎儿’来形容目击现场,我想如果凶手听到这番描述,应该会很得意,因为他已经基本呈现他想要的犯罪美感。其实从照片来看,受害者除了像胎儿,也有些像蝶蛹,但不管凶手究竟想要呈现哪种意象,都有着‘新生’、‘重生’、‘改造’的暗示。水,则有‘孵化’、‘洗刷’、‘洁净’的含义。”

江成屹捕捉到其中一个词:“改造?”

“对。凶手选定一类人群作为目标,跟踪并杀害对方,并契而不舍地微调抛尸现场。从研究浮力、购买包装材料到提前调查抛尸现场,凶手几乎每一步都经过了精密的计算,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直到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为止。我们都知道,犯罪动机的习得性机制中,分为强化机制、自我强化机制以及惩罚机制,从这系列案子来看,这几年下来,凶手已经完成了从强化机制到自我强化机制的进化,犯罪冲动逐渐升级,犯罪频率因而也变得越来越高。”

“怪不得。”老秦挠挠头,“李荔薇跟b市王微的案子隔了三年,四个月后,又出了汪倩倩的案子,而汪倩倩和丁婧之间,仅仅才隔了几天,也就是说,下一个遇害者很快就会出现?江队,咱们得赶紧抓住这变态才行。”

喻博士:“接着往下说,从挑选受害人——布置现场——模仿受害人的循环中,凶手达到了对自我行为的高度肯定,并从这一系列行为中日获得日益积聚的犯罪快感。我猜,在每一次成功实施犯罪后,他会以某种方式对自己进行奖励。”

说着,他拉开椅子坐下,笑得犹如蒙娜丽莎:“各位应该听说过Arthur Shawcross的案子,在这名杀人魔横空出世后,先后有十一名女性遭遇了这位恶魔的毒手,当时正是由于心理学家的侧写,才最终成功抓到了凶手,但本案跟那一类性|变|态型连环杀人案有本质的不同。

“第一、四名受害者均没有被性侵的迹象。第二、除了颈部的勒痕,尸首未遭到其他破坏,保存得相当完整。第三,受害人死亡后,凶手似乎有意模仿对方的穿着。假定最后一点是凶手自我陶醉和自我奖励的一种方式,我有理由相信,他的动机中还牵涉到另一个意向——替代。”

有人表示不懂:“喻博士,这太绕了,能不能用大白话给咱们解释一下。”

喻博士平易近人,立刻换了一种稍通俗的表达方式:“OK。我们回到四名遇害者本身,这几名女性除了体格相近,还应该有步态等其他共同点,加在一起让凶手产生了犯罪联想,但仅凭这几点,还不足以启动凶手的‘犯罪刺激情境’。

老秦没忍住,在一旁插话:“从刚才咱们查到的资料来看,在冬至网站创立之初,也许是为了好玩,丁婧是第一个在网站许愿的,也就是说,包括丁婧在内,四名受害人都曾在冬至网站上许过愿。喻博士,就算如您所说,受害人的许愿行为与他们被害未必有直接关系,但也不等于一定不相关啊,关于网站这件事,您能不能给咱们分析一下。”

喻博士便在白板上写下“许愿”两个字。

“很好,我们再试着加入一个假定因素——冬至网站。在座各位想必都知道,无论是西方还是东方文化中,只有一种人能满足人类的愿望,在西方,我们称他为上帝,在东方,我们则称之为神。”

鸦雀无声。

喻正眼中隐隐绽出一种狩猎者惯有的光彩:“我不知道凶手究竟是从哪一年开始犯罪的,但从他执意挑选同一类体格的女性作为目标来看,受害人的体态会使他想起某位熟悉并憎恨的女性——妻子、母亲、上级、老师、女性亲戚等等,而这也是他挑选目标必须满足的第一个条件。”

江成屹思忖着说:“冬至网站在过去八年中,累计共有一百多名用户抽到了那副最难抽中的牌,可是迄今为止只出现了四名受害者,我本来觉得有些费解,但结合这一点来看,也就能解释得通了。”

喻正:“所以我才说这名罪犯是个完美主义者,对他来说,犯罪是一个完整而连续的过程,其中的几样要素缺一不可。我推测,凶手想要从被害人那里得到主宰者的快|感,于是通过满足对方愿望的方式来实现这一要素。虽说冬至八年前就创办了,但直到三年前,才出现了第一个满足了所有要素的受害者——李荔薇。也就是说,直到三年前,凶手才拥有了足够的经济实力去满足受害人的愿望,进而实施系列犯罪。对于这一点,各位有没有异议?”

老秦忙点头:“喻博士请接着往下说。”

“好,我们再说第二条。在实施犯罪后,凶手将受害人的尸首包裹成胎儿或蝶蛹投入水中,这个行为从心理学来看,暗示着‘毁灭’、‘改造’‘重生’及‘洗刷对方罪恶’,而模仿对方穿着,则意味着‘恋慕’或是‘替代’,从凶手作案时的冷静程度来看,我倾向于后者——替代。

“除此之外,基于某种不得而知的诱因,凶手坚信他选定的目标没有在世界上‘存在的必要’,必须‘回炉重造’,在满足对方愿望后,他认为自己已经跟对方的关系发生了改变,他成为了对方的主宰者,可以肆意主宰乃至毁灭对方的生命。在完成蝶蛹/胎儿仪式后,他认为对方的罪恶已经洗刷干净,他成为了新生者,所以他才会在事后以模仿对方的穿着打扮为乐,并不断重复这一过程。”

江成屹放下笔,将手中的纸呈给喻正,请他指正:“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

喻正眯了眯眼,纸上写着:1、男性。2、具有不错的经济基础。3、身材瘦小。4、文化素养较高。5、排除团伙作案。

经过刚才的分析,已无需再用长篇大论来赘述,条条都中。

“Excellent.”他连连点头,非常诚恳地对江成屹说,“江队,这是我近年来接触过的犯罪动机最复杂的案子,我对罪犯的人格已经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如果抓住了罪犯,我希望能跟罪犯进行一次深入谈话。”

江成屹跟他握手:“感谢喻博士对我们提供的帮助,有您的侧写,接下来我们打算缩小找寻凶手的范围,到时候如果遇到其他问题,可能还会麻烦喻博士。”

“别客气。”喻正眼睛发亮,“不用江队招呼,我会主动跟进这个案子。”

***

陆嫣跟江成屹母亲坐在沙发上说话,虽然始终保持着得体的笑容,但她自己知道脸有多烫。

不知道江成屹是不是故意的,走时也不告诉她洗衣机在哪,在她还抱着床单在房子里转来转去的时候,江成屹的母亲就来了。

最尴尬的是,在刘嫂接过床单时,江成屹母亲“不小心”瞥见那一大滩痕迹,顿时惊讶得嘴张成了圆形。

陆嫣当时杵在一旁,窘得恨不得钻进地缝,昨天晚上,她和江成屹前后来了五六次,又没做保护措施,床单上几乎可以用“泛洪”来形容,惨不忍睹。

江成屹的妈妈却显得十分兴奋,先是马上吩咐刘嫂:“一会就把我们带来的东西放进冰箱。”

继而拉着她在沙发上坐下,笑眯眯端详她:“好孩子,中午想吃什么?天上飞的、地上走的,只要你想得到的,刘嫂都能给你做。伯母这人别的不挑,就挑厨艺,刘嫂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早就被磨练出来了,”

陆嫣虽然脸还很热,却尽量让自己笑得大方自然:“阿姨,我什么都不挑,吃什么都香。”

“这样多好。” 不管陆嫣说什么做什么,江成屹母亲都感到无比满意,“哪像江成屹,嫣嫣你是不知道,现在他大了倒是好多了,小时候的时候可挑嘴了,只要稍微有点腥气的东西,他就不肯吃。”

自然而然就改了称呼,称陆嫣为“嫣嫣”,不知不觉又亲近了几分。

见陆嫣莞尔,江成屹母亲又说:“早上江成屹给他爸爸的秘书打电话,让秘书帮忙订你们俩的机票和酒店,算这小子有眼光,选来选去,最后挑中了奥地利的萨尔兹堡。可是后来他好像临时有事,忙去了,也没订具体时间,怎么,你们两个最近打算出去旅行?”

萨尔兹堡?

陆嫣一怔,还在读高中的时候,她有一次读小说,见书里把那地方描写得非常美,不由得心生向往,可是她完全不记得自己有没有跟江成屹提过这件事。

“也许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江成屹母亲像是有些后悔失言,马上笑着眨眨眼,“你悄悄装作不知道就可以了。”

说着,拉她起来,微笑:“来,我们到里面说说话,阿姨有好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