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微愣:“呦,这我倒是没注意,出什么事儿了?”

“没事儿。”

陆强转身,想绕去花园看看,后面“哒”一声轻响,房门弹开一道缝隙,缓慢的,里面探出个脑袋,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颊的颜色像煮熟的虾米。

躲在门后,可怜兮兮望着他。

陆强面色不虞,看她许久,才抬手抹了把脸。

声音尽量放缓:“这么久才开门?”

她舔舔唇:“…我以为梦里有人敲门。”

“打你电话怎么不接?”

“我睡着了。”

陆强不信:“不是接了一个?这么快就睡着?”

她皱眉:“没接过呀!”

陆强咬了咬牙,不跟她计较,伸手把门缝拉开,卢茵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晃晃悠悠,靠在走廊的墙壁上。

他低头进屋,脚步顿了下,侧过头,隔壁大爷还一脸怪异的看着他们。

陆强说:“回去睡吧。”也不等他说话,兀自关了房门。

客厅只开着地灯,幽黄色的光从下面打上来,卢茵脸色憔悴。陆强默默看她,走廊显得格外寂静,直到隔壁传来关门的声音,他才稍微移动,抬手开灯。

卢茵眯了下眼睛,头垂下去。

陆强抬手勾逗她下巴:“又哭了?”

“没有。”

她脸上有不明痕迹,陆强戳上去:“那这是什么?”

“…鼻涕吧。”

陆强气笑:“缺心眼儿。”手还没来得及拿开,心却一紧,被她脸上异常的温度烫了下,他蹙眉:“这烧多少度了?”

“不清楚…”她摸摸自己的脸:“就是有点儿热。”

来的路上,他想到她可能感冒加重,可下午见她还算正常,没成想会烧的这么厉害。她前言不搭后语,自己做过什么都不记得,其实已经烧的迷迷糊糊。

他问她:“自己能不能走?”

卢茵点点头,扶着墙壁躺回床上。

卧室里开着台灯,地板杂物乱放,床头柜上扔一堆卫生纸团,那后面搁着透明玻璃杯,旁边的瓶盖里放两颗白色药粒。

陆强没有照顾人的经验,更别提还是女的。他面对这场景微愣片刻,看了眼床上的人,她安静乖巧的躺着,被子掩住口鼻,只睁着大眼,眨巴眨巴的看着他。

陆强低斥:“看什么,闭眼。”

床上的人受惊般闭紧眼。

他叉腰站在屋中央,回想小时候他生病,老娘是怎么照顾的。半刻,陆强脱下外套扔旁边凳子上,去卫生间洗一条温毛巾。

卢茵哭过,出了汗,鼻头也擤皱了,一点点绒发贴在额头上,形象搞笑又可怜。

陆强拿毛巾给她抹了两把,底下的人忍不住挣扎起来。

他说:“别乱动。”

细皮嫩肉的,哪儿扛他粗手粗脚,卢茵挡住毛巾:“有点儿疼。”

他手一顿,却不由放轻了些。

脸上不明痕迹擦干净,他问:“退烧药吃没吃?”

卢茵仍然只露出两只眼睛,往床头柜上看了眼:“刚才水热,还没来得及吃呢。”

他端给她:“现在正好。”

卢茵从被子里探出手,触了触杯壁:“有点儿凉了。”

陆强冷哼:“事儿还不少。”他收回去,去厨房给她兑温水,先拿唇试了试温度,才端给卢茵。

伺候她吃完药,陆强从桌上一堆杂物里翻出温度计,对着灯光甩了甩,扒开被子,搁到她嘴里。

陆强在床边坐下,脚腕儿搭在另一条腿上,烟瘾犯了,摸出一根咬上,也没点,垂眼逗她:“之前那么爱干净,是不是跟我装呢?”

卢茵张口,温度计差点掉出来,陆强帮她放好,“逗你呢,别说话。”

三十九度五,怪不得刚才说胡话。

陆强想别的法儿,去卫生间端来一盆微凉的水,把刚才毛巾重新洗净,撩开被子。

卢茵一惊:“…干嘛呀?”

“帮你降温。”

她穿一件分体式纯棉睡衣,前襟一排扣子,娃娃领,百褶收边儿袖口,有些幼稚。

陆强动手解她扣子,卢茵还没烧傻,攥住衣服:“我生病了,你想乘人之危吗?”

他拍开她的手,嫌弃说:“老子口味再重,也不想干个病人,半道儿晕过去,我是救你还是不救你?”

卢茵气结,找不到话顶他。本来就虚弱,根本阻止不了他的蛮力,眼看快解到领口,她一把环住胸口。

陆强把没抽的烟别在耳朵上,瞟她一眼。她哀求的口吻:“不用了…我里面…里面没穿衣服。”

陆强说:“都吸过,还有什么好装的。”

“…我不想。”

“由不得你。”

陆强扯下她衣服往旁边一扔,卢茵整张脸都红透,身上雪白,手臂挡也挡不住,胸前挤压变形,还不如全露着。陆强任她挡,心无旁骛拿毛巾帮她擦。

但是,毕竟食肉属性难移,只支撑几秒,那两团肉就像磁石,不断把他眼球吸过去,感觉下腹微紧,手指有点儿麻。陆强滚了下喉,咬牙给她翻了个身,面朝下,背朝天,后面同样雪白。脊柱一条凹窝笔直性感,小腰狠狠塌陷,和圆润翘挺的臀部形成一条优美弧线,一高一低,一起一伏。

陆强给她擦背,过程无比难熬,凭空想象睡裤下面掩盖的美好。

擦了几遍,毛巾扔到水盆里,他手覆上那片布料,怎么都觉得它碍眼。可还未动作,只感觉她身体抽动了两下…

卢茵脑袋闷在被子里,呜呜哭着:“臭混蛋…”

“…”又他妈哭。

陆强吸一口气,把她翻转过来,她手还护着胸口,脸上已经挂满水珠,闭眼撇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他扯过被子,没好气的甩卢茵身上,冷眼看了会儿,伏低支在她的两侧。

卢茵委屈的控诉:“…为什么总是欺负我?”

他柔声:“哪儿欺负了?”

“现在。”她撇嘴:“…还有以前。”

陆强凑近了,不太温柔的抹去她眼泪,没有说话。

她含混不清道:“不是不陪我玩儿了吗?…我不是白眼儿狼吗?不是不知道我叫什么…电话号码都不清楚吗?”

她说的断断续续,什么都记起来了,也不嫌脏,鼻涕直接抽进肚子里,咧着嘴,满腹委屈都挂在脸上,哭的像个孩子。

陆强觉得好笑:“不迷糊了?开始跟我算账了。”

听他这么说,卢茵更伤心,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什么淑女贤惠,温柔体贴,通通跟她不沾边儿,鼻腔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陆强唇角慢慢拉平,他笑不出来了,低头吮上她的脸颊,叹气说:“你就认准老子吃这套。”

连哄带吓,好容易阻止她的泪,陆强抽一张干净的纸巾,抵在她鼻子上。

他手指一紧:“往出擤。”

卢茵唱反调,偏偏不配合,往里狠狠吸了下。

陆强咧嘴骂了句:“真他妈恶心。”也不浪费纸,直接给她蹭蹭脸,扔旁边桌子上。她温度比之前降了些,又给她擦一遍身,这次倒是配合,抿唇没吭声。

之后把她包成一个大蚕蛹,陆强说:“我那些都是气话。”

卢茵垂着眼。

“不是你要提分开的?”

卢茵眼皮抬了下,抽噎道:“是你说话太难听。”

他半撑着手臂侧躺下:“我说什么了?”

“…你说我和他是狗男女。”

陆强一愣:“我说过吗?”

卢茵瞪他,眼睛红肿,里面布满血丝。

陆强拍拍‘蚕蛹’,不逗她了,妥协道:“算我错,我道歉。”顿了顿:“咱俩是那对狗男女,他算哪根儿葱,只配当狗,行不行。”

“你…”

“行了,见好就收,”陆强厉色说,“闹够了赶紧睡,再不闭眼弄你了!”

他回身关了台灯,也没盖被子,直接把‘蚕蛹’裹进怀里。屋里漆黑,卢茵睁着大眼,不知多久,困乏侵袭,在愤愤不平中渐渐睡着。

24

感冒的困扰,卢茵这几天都没休息好,大概药效作用,昨晚睡的格外沉。

卧室窗帘没有拉严,第一缕曙光穿透黎明,刚好照在她脸上,卢茵挤了挤眉,感觉身上异常沉重,藏在被子下的皮肤湿淋淋,被单冗繁的粘在光.裸皮肤上,不着寸缕。

她不适的动了动,眼睛垂下去,找到沉重的原凶,一条粗壮臂膀横过她胸前,手掌反压回被子下,呈半趴姿势。腿也失去自由,隐约看到牛仔裤的布料,横跨搭在雪白被面儿上。头顶被一寸坚硬抵住,那是他的下巴。

她像人肉抱枕,禁锢在对方身下。

卢茵顿时觉得呼吸困难,侧了侧头,撞进他宽厚的胸膛,那里呼吸平缓。

她胸口一滞,脑袋清明许多,昨晚经历变成一个个片段,紧凑的蹦出来,一切都在阳光下,才发觉处境尴尬。

她艰难抽出一只手,倾身往下,被他脱下的睡衣扔在不远的地板上,另一只手紧拽被单,防止走光。卢茵动作小心翼翼,唯恐扰人清梦,裸臂纤长,腕骨小巧可爱,粉白指尖来回动了两下,差几毫米就能够到衣服。

胸口突地一紧,没得逞便被拖回床上,卢茵惊呼,这次后背靠着他的胸膛,和被子下面不同,是带着体温的热度。

陆强闭着眼,先往她额头探了探:“退烧了。”

语调缓慢,低柔的可怕。

卢茵攥紧胸前的被子,庆幸此刻背身,不用面对他。

说完这句,后面忽然没了声音,她屏息,客厅挂钟规律摆动,隔壁大爷在阳台逗鸟,楼下有吵闹的狗叫声…头顶的气息再次趋于平缓,卢茵眨眨眼,过了半刻,才敢继续之前的动作。

陆强隔着被子捏她:“别乱动了,干什么去?”

他并未睡着,卢茵嘴巴埋进被单里:“我去厨房,有点儿饿了。”

“昨晚没吃?”

卢茵轻轻“嗯”一声。

他仍闭眼:“想吃什么?”

“…稀饭和小菜。”

“我去,”陆强拿下巴蹭了蹭她头顶:“等我缓缓。”

卢茵不动了,和他静静躺在床上。邻居大爷逗完鸟,又在屋里吊嗓子,隐约能听见收音机的‘滋滋’声;楼上住着小男孩,大清早调皮捣蛋,跳的整个房顶都在颤,家长尖声制止,不大会儿,传来哇哇哭声。

旭日东升,比刚才挂的还要高,窗帘是暖黄色,把整个房间照的一片璀璨。卢茵伸出指尖,触碰那一缕裸.露的日光,动动手指,有细小尘埃跟着舞动跳跃。

一切的开始都生机勃勃…

陆强蓦地开口:“你家太闹了,这么不隔音。”

卢茵没答话,他不知想到什么,鼻腔里轻缓的笑了声。

卢茵动了动:“你笑什么?”

“没事儿,我去熬稀饭。”他终于睁开眼,看见大片阳光照在她的背上,白的并不真实,陆强眯起眼,顿了顿,在她细嫩的皮肤上轻啄一口,卢茵一抖,他未有其他动作,帮她把被子盖好:“你再眯会儿,要不起来洗个澡。”

… …

陆强在冰箱里找到半碗米饭。复杂的他不会,煮个稀饭还是没难度,兑了些水,直接把锅放在煤气上,洗净蛋皮,往锅里投了两颗。冰箱里还有些冷藏的萝卜干和辣白菜,他拿筷子挑出来些,装在盘子里。

眼睛往旁边瞟,案板上放着几个塑料袋,里面的快餐盒整整齐齐,一动未动,刹那间,陆强终于想起送饭那人是谁。

他在杜华制衣的门口曾见过,那天下雨,目送卢茵进厂,有个男人蓦然闯入,蓝衬衫、黑西裤,一把黑伞帮她遮住风雨…

卢茵从浴室出来,肩膀搭着毛巾,一下下缓慢搓揉发梢。厨房里的男人背身站着,单手撑胯,单手搅动锅底,低着头,极其认真和谨慎的架势。他身前热气氤氲,玻璃上罩一层浅薄雾气,那高大背影彪悍又温暖。

卢茵动作不由停下,她咬了下唇:“我来吧。”

他身形一顿:“你么走道不出声?”

卢茵吐吐舌尖,放下毛巾:“我来吧,你也去洗洗。”

陆强放下筷子,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她洗过澡,脸颊净白亮丽,和昨晚的邋遢鬼简直两个人,发尖还有水珠,一滴滴,肩膀浸湿一小片。

抬手拍了下她脑门儿,错身去洗漱。

浴室的镜子前放着崭新牙刷和毛巾,都是干净的浅黄色,附和她的风格,并不是特意为他准备。陆强冷哼一声,极不情愿挤了些牙膏…

洗漱完毕,卢茵已将饭菜端上桌,粥没有多少,她只给自己盛了半碗。

陆强把大碗换给她:“你吃,我吃别的。”

“家里没有别的了。”

他奚落:“就你普通同事给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