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道,“我身体修习两种功法,如今又引入了至寒冰窟在体内,虽然如今因祸得福炼化至寒冰窟成为己身功力,但这等寒气盘踞在体内,对宫孕自然是不利的。宫不暖,何以生胎?”

  苏夫人闻言道,“那怎么办?”

  苏风暖道,“我想的是顺其自然。”话落,她抬眼看着她,道,“娘,名利如浮云,名声也如浮云,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我要的是与叶裳一生一世相守,要的是将来我们共同孕育儿女。所以,我们就这样,若是大婚之前有孕了,定然是上天眷顾,赐给我们的珍宝,我定会要着。若是大婚之后,那便也好,省得如今我奔波诸事,不能安心养胎。”

  苏夫人闻言一时也没了什么话,半晌,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脑袋道,“好吧,你看得开就好!你这个臭丫头,生来就比别人多一窍,万事都通透得紧。是我和你爹过于操心了。”

  苏风暖伸手抱住她胳膊,撒娇道,“娘,总之我与叶裳,这一辈子,是要生死相依了。那些世俗规矩礼数,我生来便不在意,如今更没必要去在意了。我这样随性而为,必然会让人觉得是您和我爹对我有失教导,但也只能委屈你们了。”

  苏夫人闻言笑骂,“从生了你之后,我就没少听那些,如今听得多了,也就不在意了。只要你们两个身子骨好好的,和和美美的,我和你爹便欣慰开心。那些世俗之事,也不管不顾了。”

  苏风暖笑着将脑袋靠在苏夫人肩膀上,感叹道,“我可真是好命啊,生来就有您这么好的娘。”

  苏夫人伸手敲她额头,“我的命不好,生出了个捣蛋鬼,也只能认命了。”

  苏风暖又气又笑又是无语。

  母女二人在暖棚里坐了半个时辰,聊了些私心话,本要出暖棚时,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管家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夫人,小姐,您二人可在暖棚内?”

  苏夫人笑着道,“在呢。”

  二人起身,出了暖棚。

  管家见到二人,连忙拱手,对苏风暖道,“小姐,小泉子公公前来传旨,请您立刻进宫一趟,皇上想见您。”

  苏风暖想着皇上不拉着大皇子叙话,如今要见她,想必是为了叶裳要陪她出京之事了。她点点头,对管家道,“好,你去给小泉子公公回话,我这便跟他进宫。”

  管家应是,连忙去了。

  苏风暖转头对苏夫人道,“娘,我本来想晚上陪您和爹用晚膳,明日启程,看来计划是泡汤了。”

  苏夫人道,“皇上宣你,定然有要事儿,你去吧!一定谨记早些处理完事情回京大婚。”

  苏风暖笑着点头,对她俏皮地道,“知道了,您可真是操心。”

  苏夫人嗔目,笑骂,“臭丫头!都长大了,还跟个孩子一样。”

  苏风吐吐舌头,向苏府门口走去。

  苏府门口,小泉子正在等着,见苏风暖出来,连忙见礼。

  苏风暖上了马车,对小泉子道,“大皇子不是刚刚回京吗?皇上没拉着他叙话?”

  小泉子小声说,“皇上还没见大皇子,命人将他安置去了二皇子所住的韶德殿。”

  苏风暖眨眨眼睛,“两位皇子安置在了一个殿里?”

  小泉子点头,“正是。”

  苏风暖好笑,“这倒有意思了。”

  小泉子不再说话。

  马车向皇宫而去,一路无话,顺畅地来到了宫门口。

  苏风暖下了马车后,小泉子将她领到皇上惯常召见她的御书房旁的暖阁。

  小泉子站在暖阁外禀了一声,皇帝有些气虚的声音从里面传出,小泉子应声挑开帘幕请苏风暖入内,苏风暖迈步进了暖阁。便看到皇上倚着桌案斜靠在软榻上,一脸疲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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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一番深谈

  苏风暖见过皇帝无数次,但唯独这一次,才感受到他从心里透出的深深的疲乏与疲惫。

  可见这把椅子,把他消磨得已经身心俱疲,累到了极致。

  帝王,九五至尊,尊贵无限,天下所有人见了他都要跪地行礼,三叩九拜。可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把椅子不好坐,坐在上面,从内到外都是消磨。

  她暗暗地叹了口气,想着斩熠师祖可知道,他和叶嫣之子,是这样过着一辈子的?

  他九泉之下可安心?

  他只是完成了自己光复先秦夺政的心愿,恐怕到死都得意他的谋算,自始至终就不曾想过后继如何?只想着,帝位由他的儿子来坐,由先秦后裔来坐,将来的接班人,也是秦姓之人,会一代代的传下去,就是先秦千秋万载了。

  没有想过,皇帝坐在这把椅子上,损耗了一生的心血,支撑了一辈子,到如今,他是真累了,已经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她上前,第一次,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礼。

  皇帝看着她正儿八经见礼的模样失笑,摆摆手道,“小丫头,难得啊,这么久了,你第一次见朕是这样规矩的行礼,朕却有些不习惯了。”

  苏风暖笑着直起身,对他道,“我对皇上是从心底油然升起了敬重之感,深切体会到您身为帝王的不易。这一礼,是应该的。”

  皇帝闻言大笑,“你这小丫头,每次说话,都能把人逗笑,嘴甜的如喝了蜜一样。苏夫人年轻时,可不如你会说话。”

  苏风暖眨眨眼睛,“这就叫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皇帝又被逗笑,“也对。”

  苏风暖走到近前,挨着皇帝最近的位置坐下身,除了他是一个仁厚的君王,慈爱的长者外,他还是一个心善之人,更是他师傅的亲弟弟。她由衷地觉得,他也是一个孤独的人。他这一生,先是与许家外戚明争暗斗,如今又对背后祸国乱政之人操心劳力,他身子骨本就孱弱,能支撑着偌大的南齐江山这么久,也是难得了。

  无论如何,他是一个好的君王。

  皇帝见她挨着他最近的距离坐下,一改往日漫不经心懒洋洋不可一世不将谁放在眼里的模样,如今颇显乖巧心诚规矩,他也露出愉悦的笑意,欣慰地道,“你这个小丫头,怪不得叶裳那小子爱你如至宝,放在哪个男人的手里,也是要将你捧在掌心里护着爱着的。只是叶裳那小子比别人都有福气罢了。”

  苏风暖笑着说,“他的福气是在十三年前十里荒芜白骨成山的战场上堆叠出来的。”

  皇帝深深一默,点了点头,叹道,“总之遇到你,是他的福气。这一点,连朕也不得不承认。即便朕对于他心里眼里只有你一个,颇有微词。”

  苏风暖闻言一笑,看着皇帝,“皇上为什么会颇有微词呢?”

  皇帝道,“放眼皇室宗室,数得出的子弟,朕用手扒拉一圈,独独觉得他最好。你说,朕对于他眼里心里只你一个,不该有微词吗?男子汉大丈夫,心里怎么能只装一个女人?难道不该装着江山天下社稷百姓?”

  苏风暖眨了眨眼睛,道,“皇上,自古帝者,传内不传外,如今大皇子回归,二皇子正在您身边,您却说这样的话,您的意思我可真是不懂了。”

  皇帝看着她道,“小丫头,你聪明绝顶,明明懂得很,却跟朕说不懂。”

  苏风暖摇头,诚然地道,“我是真不懂。”

  皇帝道,“大皇子回来又如何?二皇子在朕身边,又能如何?他们不抵什么用处。”

  苏风暖笑起来,“皇上,您这样说就错了。大皇子中了无伤花,自服阎王渡,我亲手给把脉,如今两种毒药皆已经解了,身子骨好得很。这样的大皇子,怎么能是不抵用的大皇子?二皇子虽然伤了腿,在养伤,但也不是不抵用的。”

  皇帝哼道,“如今他回来,解了无伤花和阎王渡,便是朕的好皇子吗?不见得!”话落,又道,“二皇子更是空有其名,不能抵用。”

  苏风暖看着皇帝,“依我看,他们都很好,有谋略,有手段,也有本事。不知皇上说的抵用是什么?”

  皇帝看着她道,“文能学富五车,武能安邦定国。谋能善待百姓,心胸能兼济天下。他们别说没有,有也不足。”

  苏风暖闻言失笑,“皇上觉得叶裳有吗?您刚刚不是还说他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人吗?他心里装着一个女人,怎么能做到如您说的比两位皇子抵用?”

  皇帝道,“叶裳这小子,是朕看着他长大的,自小中了热毒,挣扎多年,从没说过一个苦字。无论是文,还是武,无论是谋,还是算,他心里都有一定之规,不会涉及阴暗底线。虽然心里眼里装着你,但心胸广博,达济天下。”话落,他感慨道,“苏丫头,不瞒你说,朕对他不止是喜欢啊,是寄望很高。”

  苏风暖看着皇帝,觉得皇上这话说得诚然明白了,她叹了口气道,“皇上,这些年,叶裳一直待在容安王府,唯有一次踏出京城,走远了些,便是燕北和西境了。他被困在京城多年,心中所愿,除了与我相守外,莫不是挣脱牢笼,游戏天下。您对他真不该寄望太高,免得失望。”

  皇帝闻言道,“朕也知道,他在京城待够了。早先你没回京时,他就多次与朕提到,想出去走走,朕不放心,一直不曾答应他,未准。直到你回京,他心里有了依托,才安稳了下来。”话落,道,“朕知道,多年来,他一直被困在容安王府,身上肩负着容安王府的声望和担子,恨不得摆脱,朕看得出来。”

  苏风暖道,“皇上您既然都明白这些,就不要再对他寄予厚望了吧!叶裳自小被我感染得随性了。我本心也是希望他这一生活得恣意些。”

  皇帝看着苏风暖,“苏丫头,一个人肆意,算作什么肆意?他是容安王府的子孙,是南齐宗室贵裔子弟,生来就有着与生俱来的尊崇身份,生来就有着他身份该背负的责任,这是一生都摆脱不了的。”

  苏风暖无奈地道,“皇上,您也说了,他是宗室贵裔,不是天皇贵裔,有些责任,该他背负,他不会逃避,但有些责任,不该他背负,何必压在他身上呢?”

  皇帝揉揉眉心,一时没了话。

  苏风暖看着皇帝,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可以感受到皇帝对叶裳的喜爱和寄予厚望。连他的亲生儿子都不想交付这南齐江山,想要将南齐江山交付给叶裳的心情何其迫切?她一时也没了话。

  半晌后,皇帝站起身,对苏风暖道,“苏丫头,你随朕来。”

  苏风暖闻言站起身。

  皇帝缓步走出了暖阁,向御书房走去。

  来到御书房门口,皇帝脚步不停,苏风暖立即说,“皇上,女子不涉政,不能踏足御书房,这是规矩吧?我可不敢进去。”

  皇帝道,“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救了燕北,兵战西境,早已经破了女子不涉政的规矩。进来吧。朕准你进来。”

  苏风暖闻言不再有异议,既然皇上准她,她便跟着进去看看好了。

  皇帝进了御书房,苏风暖也跟着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的玉案上,玉案下,满是堆积如山的奏折。

  苏风暖粗粗扫了一眼,大约有上千本奏折。她一时欷歔。

  皇帝来到玉案前,伸手指向高高一摞奏折对苏风暖道,“你过来,看看这些。”

  苏风暖不明所以,但还是依照皇帝的指示,走到近前,从那高高的一摞奏折里拿起一本,扫了一眼,发现是各州郡县呈报上来的奏折,上书雪灾之事。她看罢之后,看向皇帝。

  皇帝道,“都看看。”

  苏风暖放下这本奏折,又拿起一本,见也是在说灾情,又放下,又拿起一本,同样是在说灾情。她一连拿了十几本,都是在说灾情,有的地方是雪灾房舍倒塌,死了多少多少人,有的地方是粮库缺粮,百姓冻死多少多少人,有的地方是在说有一股暴民,趁着雪灾烧杀抢掠,官府都镇压不住……

  等等诸事儿,不尽相同。

  她见皇帝没说话,她又看了十几本,大概都差不多的事情,她随手从里面摘出几本,也差不多都是让人忧愁之事,没有一件开心之事。

  她放下奏折后,想着这上千本奏折,上千个地方,上千件事儿,放在帝王的玉案上,帝王即便都能看得过来,但能顾上的有几件?

  江山之大,果然是呕心沥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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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江山传承

  苏风暖看过了数十本奏折后,不再继续看了,而是看向皇帝。

  皇帝对她道,“不看了?”

  苏风暖摇摇头,“不看了。”

  皇帝点点头,向外走去,“你再跟朕来。”

  苏风暖点点头。

  皇帝出了御书房,向外走去。

  苏风暖抬步跟上皇帝,落后他一步,看着他骨瘦如柴,垂垂老矣的背影,一时间心底颇为沉重。

  皇帝来到了皇宫最高的一处高台,这一处高台有九十九道石阶,他来到近前,缓步上阶。

  苏风暖仰头看了一眼,只能跟着他缓步上阶。

  走到一半处,皇帝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坐在了台阶上。

  小泉子一直跟在二人身后,见此,连忙上前说,“皇上,您身体不好,要不然奴才陪着苏小姐上去可好?”

  皇帝摇头,“不必,朕要亲自带她上去。”

  小泉子住了口。

  苏风暖见皇帝累了,走不动了,歇着,自己便也停下脚步,陪着他,坐在了他身边。

  皇帝道,“苏丫头,朕见你身子骨虽弱,但不见气喘吁吁,比朕要强上许多啊。”

  苏风暖抹抹额头上本没有的汗,道,“我总归比您年轻啊。”

  皇帝颔首,“不错,年轻就有无限未来和希望。”

  苏风暖笑着说,“为了叶裳,陪着他一辈子,我总要用尽全力地活着的。”

  皇帝也笑了,“你这个丫头,口口声声不离叶裳,你们还未大婚,可是半丝不知羞臊。”

  苏风暖笑着道,“人生苦短,一辈子如白驹过隙,脸面礼数,若是在意得多了,便成了束缚。”

  皇帝赞赏道,“不错,你能看得透彻,想得开,是好事儿。朕有时候都佩服你。”

  苏风暖笑着不再接话。

  皇帝道,“朕身为帝王,这一生,困顿皇宫,看着是荣登高位,九五至尊,可不如意之事十有八九。倒不如寻常百姓过得踏实舒服。”

  苏风暖道,“你是帝王,这没办法的事儿。”

  皇帝点点头,“生而知天命,这是朕的命。”

  苏风暖看着他,想着您的命本不是如此的,只是有人为您改了命而已。若是一介凡人,寻常百姓,娶妻生子,比帝王要幸福的多。

  二人又坐了片刻,皇帝似乎歇得差不多了,缓缓站起身。

  小泉子立即上前搀扶皇帝。

  皇帝对他摆摆手,“朕不用你搀扶,我自己能上去。”

  小泉子只能松了手,又退去了后面。

  苏风暖也站起身,跟在皇帝身后,想着这九十九道台阶真是很高。这是皇宫里最高的观景台,可以遍览整个南齐京城的风景了吧?

  皇帝一步一步拾阶而上,苏风暖不再言语,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皇上是九五至尊的帝王,可是走这高高的石阶,也要自己一步一步地走。

  半个时辰后,终于登上高台,皇帝已经累得不顾形象地坐在了地上。

  苏风暖自然也跟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泉子连忙说,“皇上,地上凉,奴才带了垫子。”

  皇帝摆摆手,连说话的力气似乎都没有了。

  小泉子只能站在一旁,为皇上挡着高台上的冷风。

  苏风暖有些不忍地道,“其实,您不必亲自带我登上这高台,您想告诉我什么,只管让我来登这高台,我看过之后,您告诉我就好。”

  皇帝摇摇头,“苏丫头,这高台,朕算上这次,一共上来的次数,五根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苏风暖眨眨眼睛,“这是在皇宫啊!您说您这么多年,一共没上来几次吗?”

  皇帝点头,“朕生来身体孱弱,身子骨不好,登基前,都未曾上过这高台,原因是母后怕我受不住,会出事儿。她只有我一个儿子,我是她的指望。先皇驾崩后,朕登基,第一次登上这高台。后来,朕娶皇后,大婚之日,与皇后一起登上这高台。之后,便是太子诞生后的百日,朕抱着太子登上这高台。再就是今日了。你看,是不是五根手指头能数得过来?”

  苏风暖点点头,“的确是。”

  皇帝缓缓站起身,如今虽然春天到了,但春风也如刀子一般,乍暖还寒,他掩唇咳嗽了一声,伸手挥开小泉子,“不必给朕挡着风,这点儿风,朕还受得住。”

  小泉子垂首,退到了一旁。

  皇帝站直了身体,对苏风暖招手,“苏丫头,你起来看。”

  苏风暖站起身,从高台上眺望。果然如她所料,这一处高台,可以将京城一切尽收眼底。楼台层叠,宫阙巍巍,可以看清东南西北中五城。更甚至可以看出京城之外的远山景色。

  站在这里,南齐的最尊贵之地,真是有江山在脚下,乾坤在囊中之感。

  皇帝待她眺望片刻,对她问,“你跟朕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苏风暖道,“我看到了整个京城。”

  “还有呢?”皇帝问。

  苏风暖道,“江山在脚下,乾坤在囊中。”

  皇帝大笑,“不错,你诚然是该看到这些。还有吗?”

  苏风暖想了想,道,“南齐帝京城里生活的人们,朝野重臣,市井百姓,南齐国土上生活的芸芸众生。”

  皇帝收了笑,看着她道,“苏丫头,你觉得,这偌大的江山,朕若是交付出去,交给承继的接班人,应该交给什么样的人,才能不负朕所托?不负祖宗留下的江山基业?”

  苏风暖默了默,诚然地道,“宅心仁厚,才华卓绝,心怀天下。”

  皇帝点头,“不错,是要这样的人。”话落,他道,“可是看看朕的皇子们,谁有?哼,没有一个人!”

  苏风暖暗暗叹了口气,“皇上您一心只认准叶裳好了吗?可是,他未必能如您的期望。”

  皇帝道,“苏丫头,朕是帝王,坐在这把椅子上,朕不该为了私心,寻一个不能承继的亲子,来坐这把椅子。有负祖宗,有负先皇,有负社稷,有负万民啊。”

  苏风暖一时无言。

  皇帝看着她,“苏丫头,朕活不了多久了。”

  苏风暖听着这话,心下忽然很难受。

  皇帝道,“朕自己的身子,朕自己清楚得很。近日来,愈发差,隔三差五,便咳血一次。朕知道,朕自己怕是大限要到了。”

  苏风暖抿唇,道,“您依照我给您开的药方子,按时服用,不会这么差。”

  皇帝摇头,“朕多年来呕心沥血,如今每日看着那些堆积如山的奏折,没有一桩好事儿,更是在损耗朕的心血。日渐枯竭。再好的灵丹妙药,对朕这副身子骨来说,也已经无效了,救不好了。”

  苏风暖沉默。

  皇帝道,“苏丫头,朕现在最急的事情,不是查机关密道案,最急的事情,是定下南齐江山的新主啊。”

  苏风暖一时更是无言,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皇帝又道,“你看看,这万里江山,这偌大的南齐,四方动荡,四海不平,天灾人祸,层出不穷。若没有一个能力卓绝之人,若没有一个心胸开阔,容济天下之人,如何能挽救这岌岌可危的朝局?如何能挽救这岌岌可危的江山基业?”

  苏风暖反驳的话说不出口,诚然地觉得皇帝说得对。

  皇帝又道,“在其位,谋其政。朕坐这这把椅子,受着万民拥戴这么多年,就该为万民谋福。朕可以随意地择个继承人,眼睛一闭,归赴皇权,简单容易。可是朕不忍。朕支撑了一生,总不想闭眼后让它就这样日渐消亡,毁了基业。朕还是希望,朕百年之后,南齐能再屹立百年甚至千百年,一代一代地传承下去。”

  苏风暖看着皇帝,听着他这番言语,不得不更以崇敬的目光看着他。

  皇帝伸手拍在她肩膀上,“苏丫头,朕本来不打算提早与你说这些,可是叶裳那小子,非要跟你离京。他跟你离京也就罢了,朕怕支撑不到他回京的那一天啊。”

  苏风暖看着皇帝,感觉他放在她肩上的手十分之重,中若千钧,哪怕她武功已经高到这世间鲜有对手,但还是觉得,肩膀如被压了一座令人仰止的大山。

  皇帝又道,“朕选叶裳,一是因为他有能力,有本事,有谋略,有声望能撑起这偌大的江山。二是因为,燕北苏家,江南叶家,京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等,都是他的依靠。他能平天下,也能安天下。南齐有他,朕九泉之下也能大安。南齐百姓有他,诚如他有你,都是福气。”

  苏风暖眼眶染上湿润,深深地崇敬又感慨,半晌后,她小声开口,“皇上,您今日的目的,是想让我替他答应你吗?”

  皇帝摇摇头,撤回手,从袖中拿出一道圣旨,递给她,“这是朕的遗旨,你替朕收好吧!如今大可不必交给他,也不必让他知道,若朕真等不到他回来,江山大乱,他愿意顾及万民,顾及刘家的江山社稷,愿意接手的话,再给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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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开启最后一卷,本文年底完结,指日可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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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收了遗旨(一更)

  皇帝言尽于此,苏风暖无法拒绝这道遗旨,只能咬牙接到了手里,揣进了袖中。

  皇帝见苏风暖收下,欣慰地露出笑容,对她摆摆手,道,“苏丫头,你们明日启程,回去收拾吧。”

  苏风暖看着皇帝,沉默片刻,轻声说,“皇上,您保重,我们会尽快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