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衍之:“……”

到底哪里错了?是朕英雄救美的姿势不对,还是敌人太弱衬托不出朕的光辉形象?或者,他该果断的自己撸起袖子将敌人揍得满地找牙,才能凸显自己男人本色?

秦衍之相当的郁闷,连送到嘴里的糕点都食不知味了。

心情不好的秦衍之到了书院后,看什么都不顺眼,对方才左看右看都觉得不错的图纸也挑剔起来。

工部的老师傅没见过皇帝,忍了又忍,最后一把从他手里扯掉图纸,吼他:“班门弄斧!”

秦衍之:“……”

接着,身后还有人在拍手称快,秦衍之回头一看,居然是魏江,脸色一垮:“你怎么在这里?”

魏江叉腰冷笑:“这话该是我问才对!这可是书院,除了教书先生和学生,相关人士禁止入内。”

秦衍之怒视他:“这是我的庄子!”

魏江问:“你什么时候入赘魏家了?”

秦衍之噎住,一把搂过魏溪的肩膀:“这是我夫人的庄子,她的就是我的。”

魏江直接拉住魏溪另一边手臂,顺带把人差点带到自己的怀里,针锋相对:“魏熹还是黄花闺女呢,你少在这里做白日梦了,癞□□也想吃天鹅肉!”

魏溪咳嗽一声,满脸的无奈。这两个人只要碰面就互相看不顺眼,好在他们见面的时候太少,在书院撞见那也是屈指可数。

只是今日魏江明显对秦衍之的敌意更大了些,他扣着魏溪半边身子,对她道:“妹子你可得小心点,对面这个男人可不是善茬,最善于口是心非两面三刀。今儿可能非你不娶,明儿就琵琶别抱,你得离他远点,别被他轻易蛊惑了。”

秦衍之毫不退让,质问:“我什么时候琵琶别抱了!”

魏江:“你敢当着她的面说,你是真心实意的心悦与她?你心悦她,那魏溪是你什么人?”

秦衍之心口一痛,仿佛被一道无形的铁锤敲打在心房之上,瞬间将他这些年构筑的堡垒给击溃。这边手一松,那边立即就将魏溪给拖到了自己的身后,咄咄逼人的质问他:“是不是你忘性太大,连魏溪是谁,她是因谁而死的都忘记了?”

秦衍之抖着嘴唇:“我没忘!”怎么敢忘?如何能忘!

魏江冷笑,指着身边的女子道:“那你知道她是谁吗?”

秦衍之抬起头,方才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殆尽,眼眶发红,紧抿着的唇瓣因为用力几乎发白。他凝视着她,记忆中那不曾褪去的容颜与面前这张脸重叠,他张了张嘴,那两个字突如其来的终于万斤,难以吐露。

魏江却无视他的痛苦,直接道:“她是魏熹!魏家的嫡女,小名喜儿。熹同喜,不是小溪。懂吗?”

“她是魏熹,不是魏溪!魏溪死了!”

魏溪死了!

四个字久久的在秦衍之耳瓣回响。多少年了,他好像很久很久没有听到过这四个字了。也很久没有品尝过这四个字带来的窒息滋味了。

那无数个夜晚,他在朝安殿里如鬼魅般的行走,在她写字的桌台上陷入梦境,在太医院那小小的房间里一遍遍回想两人的过往,有时候,他都觉得自己要被那些回忆给溺毙了。无尽的黑夜就像笼罩在头顶的棺盖,而他躺在里面,活着,又感觉死了。

秦衍之盯着她,好像在极力对比两张容颜的不同之处,又好像在透过这完全不同的样貌去寻找里面那熟悉的灵魂。

他的绝望,他的探索、猜疑、惊醒、印证,每一个表情都逐步在那一张褪去了少年青涩的脸颊上显露。

“魏——溪!”

他上前一步,狠狠的抓住她的手腕,双目睁大,喃喃着的那个名字就仿佛从胸腔最深处自然而然的吐露:“魏溪!”

“魏……”

“闭嘴!”魏江毫无预兆的抬脚将人给踹飞了起来,重重的落到了三丈之外,“你居然敢把她当成替身!你居然敢找人代替我家魏溪!你居然还敢欺瞒魏熹,你这个畜生!”

魏江一蹦而起,朝着对方就扑打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书院里诸多刚刚下学的学子们就看着年轻的帝王被他们的武术教习给揍翻在地。

左一拳,右一拳!

年轻的皇帝那也是从小习武到大,虽然教导他的将军们放水颇多,陪练的侍卫们更是不敢与他真正的对仗,到底也懂一些武功路数,加上多年的锻炼下来,力气不小。两人你来我往,居然慢慢的打得旗鼓相当。

学子们想要上前又不敢,相互推委,转头看到魏溪,哭着问:“山长,这,这该怎么办呐?要不要拉开啊?”

魏溪心情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愉悦,笑道:“适当的对练有利于身心康健,没见着皇上的侍卫都在袖手旁观吗?”

侍卫大人:我只不过是想要多看一会儿皇帝挨揍的英姿而已!

工部的老师傅结结巴巴:“这,这位是皇上?”

魏溪笑眯眯:“对呀!挨揍的这位的的确确就是我们大楚最为英明神武,又最爱班门弄斧的皇上了。”

话音刚落,英明神武的皇帝又挨了一拳,两个眼圈顿时成双成对。

这一日的皇庄书院格外的热闹,皇帝挨揍的身姿在多年以后还被书院的学子们津津乐道,传於后人听,那都是后话。

“朕迟早要揍得他满地找牙!那个混蛋,打了朕两次了,两次!”皇帝回到宫里还在七窍生烟,小吴子拿着冰袋一边给他冰敷还一边要躲避皇帝的长牙舞爪,颇为辛苦。

芍药进来禀报,说是德妃求见。

秦衍之夺过冰袋自己按在眼角:“宣。”

胡歆儿娉婷的进来,刚刚行礼完毕,高高在上的皇帝就问:“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吧。”

这一次如果不是胡歆儿的通风报信,魏溪还真的有可能着了穆太后的道了。当然,秦衍之相信,就魏溪那性子,寻常人想要近她的身的确有些困难。只不过,当时出事的地方实在太敏感,在朱雀街上,大庭广众之下她若是真的被胡家的儿子给搂搂抱抱亲亲非礼了,哪怕皇帝要强娶,朝臣们也只能捏鼻子认了。可对魏溪而言,到底于名声有碍。

有时候,秦衍之也不得不佩服胡歆儿,这个女人的手段明显比穆太后高一些。

不知不觉中化解了胡家的危机,又从他这里得到了许诺,甚至,回去后只要跟穆太后说弟弟不小心闯祸被人打断了腿没法给太后解忧,也就足够糊弄了,一举三得!

穆太后与之相比,格局有点小,心胸也不够啊!

秦衍之感慨着,他浑然不知,胡歆儿的心计完全是在皇城大疫后被人给逼出来的。至于心胸,完全是上辈子做惯了人上人,积年累月被宠着溺着给纵容出来的,觉得世人都低她一等,只够资格被她利用驱使罢了。

所以,被蒙在鼓里的秦衍之大度的给了胡歆儿一个恩典,容许她提一个要求。

胡歆儿善于抓住机会,她也知道,这是她这一生唯一的一个机会。

“臣妾,想要一个孩子。”

第115章

“孩子?”

“是。”胡歆儿抬起头,那双莹润的眼眸中是满满的蛊惑。不知何时,初入宫时还带有点青涩的少女经过漫长岁月的沉淀显得更加诱人了,就像是挂在树上的青苹果终于熟透,从上至下,从内到外都散发着迷人的幽香。

不同于王霖那过于盛气凌人的艳丽,胡歆儿即带有着养在深闺少女特有的矜持和懵懂,在你以为可以轻易掌控她之时,莲步轻移后,陡然靠近的容颜却绽放出属于成□□人的魅惑,贝齿含而不露,丁舌若隐若现,一个轻轻的呼吸,一声似远似近的呢喃,都牵引着你的心神。

柔荑贴在人的脸颊上,肌骨含香,初时觉得沁人的凉,更近后,才发觉那是火焰般的炙热。

胸膛相贴,她仰望着你,就像仰望着漫天的星辰,让人恨不得捧着她白皙的脸颊靠近再靠近,摄取她的双唇,夺取她的每一次呼吸,扣紧她的腰肢,将她整个人镶入自己的身体。

“皇上……”

嘤嘤婉转,仿若细细的针线穿过你的心间,牵动你贴近,霸占她,攻略她,吞噬她,将她从头到脚从外到内拆吃入腹。

帝王有力的双手捏起她的下颌,逼着她注视着自己,她的头高高的扬起,仿佛即将被攀折的桃枝:“爱妃!”

“皇上!”

帝王揉着她丰润的唇瓣:“告诉朕,你想要谁的孩子?”

“您的!”胡歆儿呼吸一点点急促,“您的孩子!陛下,请赐给臣妾您的骨肉。”

“然后呢?”

“什么?”

帝王莞尔一笑,眼睛微微的眯着,缝隙之内的幽光像极了深海中的珍珠:“爱妃听过母以子贵么?”

“!”胡歆儿瞪大了眼,原本柔若无骨的身子被冰封了一般,僵直冰冷。

帝王缓缓的抬起头,烛光过处,原本消瘦的身躯陡然高大冷峻起来。让胡歆儿视作沉迷的眼眸中哪里还有沉迷,不,对方根本没有被迷惑,他背靠着龙案的身子巧妙的避开了火烛的光辉,让她误以为男人不过是她手中挣扎的猎物。

现在猎物反捏着她那脆弱的咽喉,笑问:“你是准备母凭子贵吗?”

胡歆儿答不出,她说不出一句话一个字,喉咙深处随着对方掐得越来越紧的手指发出嚯嚯的挣扎声。

对方居高临下的注视着她,就好像注视着一个新奇的,搞笑的,丑陋的宠物。这个宠物方才还在极尽所能的诱惑他,现在她也继续用着那双湿漉漉的眼眸祈求他,哀求他。

她的身躯被一点点抬高,至始至终居于他的下风。

“你好像忘记了,这个皇宫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朕并不是你的盟友,因为你我没有共同的利益;”

“朕的亲母,她错得再多,错得再离谱,也不容许外人践踏她的尊严,轻视她,甚至是藐视她;”

“魏氏女更不是你攀向权势地位的踏脚石,在朕的心目中,全大楚的女子都比不上她一人。与她比肩,你不配!”

胡歆儿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珠,身躯簌簌发抖,那双腾空的双腿想要扒住什么,疯狂的挣动。

满目的红色再一次盈满了眼底,她恍惚中探手去虚扶了一下头顶的凤冠,唇瓣几开几合,几次想要质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不是心悦本宫吗?不是什么都能够给本宫吗?本宫想要坐那至高无上的位置有什么错?穆太后可以控制朝政十多年,为什么本宫不可以?都是女人,她能有的一切,本宫也能够拥有!

秦衍之将她甩脱在地,就像丢弃一个脏了手的花瓶,既然她已经失去了最后的作用,那么碎不碎都无所谓了。

“朕会给你应有的尊容,至于其他就别奢望了。”他重新回到龙案之后,执笔润墨开始撰写圣旨,“退吧。”

胡歆儿剧烈的咳嗽着,呛咳的眼泪鼻涕与口水在地板上行程一片水洼,泥泞脏杂,让人见之生厌。

她根本说不出话来。她浑身颤抖着,醒悟般的紧紧压住了抽动不已的双手,贝齿一点点深入唇肉之中,咬出一片片斑驳的血痕。

册封皇后的圣旨是皇帝亲笔所写。在此之前,他还特意让钦天监占卜过封后大典的日子,选来选去,定在了来年二月。

皇帝在大朝上还笑言了一句:“不错,正是桃花盛开的日子。朕的桃花也终于开了。”由此,大臣们可算是知道皇帝对封后大典的重视,与对新后的倾心之情了。

魏溪接了圣旨,家里就开始络绎不绝的有客上门贺喜。相比前段时日大家隐秘的试探,这一次就是名正言顺的道贺了。原本胡氏当家,如今她有了两个儿子,也实在是忙不过来,魏夫人又点了张氏协理。好在虽然魏将军还在边关,三个儿子倒是都在皇城。就算如此,妹妹要入宫为后,家里原本准备的那些嫁妆基本就都用不上了。

魏夫人对孟氏笑道:“可惜你我都没有女儿了,否则这一仓库的嫁妆也有地方可去,现在只能放着继续落灰了。”

孟氏叹道:“我那里还有一仓库的家具没有动过呢。”

魏夫人一愣,这才想起是魏溪的那一份。两个女儿合而为一,除了自己,魏溪似乎没有对其他人说明过,看她的意思,也没有准备再告诉第三人。

想到这个魏夫人就不由得疑虑了,这皇上要娶魏熹为后,他还记得魏溪吗?或者,他也和自家三个傻儿子一样,将所有对魏溪的情感都寄托在了魏熹的身上?

那……

魏夫人一拍大腿,急急忙忙的跑去找魏溪,愁眉苦脸的道:“这真是一笔糊涂账啊。”

魏溪听了她的思虑后不由得发笑:“皇上这么久来对我是不是真心实意,难道母亲看不出来么?”

魏夫人道:“帝王的心思谁知道呢,否则也不会有伴君如伴虎的苦恼了。要是他心血来潮拿着你们两人比较,那可如何是好!”魏夫人坐立难安,“这皇上要是钻起牛角尖觉得你不如魏溪好,你如何在宫里立足啊?”

魏溪问她:“若他认为我比魏溪好呢?”

魏夫人:“那也太委屈我家魏溪了。那么好的姑娘,医者仁心,大公无私,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人,他还敢嫌弃!”

魏夫人也是关心则乱,琢磨来去,才猛然醒悟:“哎哟,他若是真的看不开欺负了你,你就告诉他真相。看他到底要如何!”

府里日日来客不绝,魏溪也不是谁来都去见。如此,每日里也累得口干舌燥,浑身酸痛,早早就歇下了。

睡梦中,依稀听到一声极细的叮当碎响,魏溪从深重的睡梦中半清醒,一直压在枕头下的掌心握住。

床榻缓缓的一沉,魏溪放手一扎,对方哎哟哎哟的大叫:“是我,饶命饶命!”

魏溪收回手,颇为不悦的问:“三更半夜的,你跑来作什么?”

秦衍之腆着脸挤到她的被褥里:“宫里太冷了,找你暖床。”

魏溪在被子里踹他一脚:“宫里还缺了给你暖床的妃子?”

秦衍之笑嘻嘻,抱着她的脚摸了一把,触手软滑,他下意识的与前几日胡歆儿的那双手比较了一番,然后整个人朝着魏溪扑了过去:“那也冷呀,如今都快入秋了。”又去扒拉她的手指缝,“刚刚那是什么?我就看到银光一闪,就觉得脖子冷飕飕的。”

魏溪手指一翻,那东西就重新出现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秦衍之凑过去一看,果断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银针?!”

魏溪在他眼前扬了扬:“下次再突然出现在我床边,担心我就一针扎下去,看你还有没有命可以活。”

秦衍之小心翼翼的抽走她手中的银针,在她唇边偷了个吻:“你舍得?”

魏溪:“我没什么不舍得……”话还没说完,两片薄唇就被对方含住,把她所有未出口的话语全部给吞入了双方的肚子里。

魏溪上半身被他压着,下半身天踹地踹,终于把身上的男人给踹开了。

秦衍之的脑袋埋在她的颈边,炙热的呼吸一下一下喷洒在她的肌肤上,魏溪偏过头,秦衍之就把她掰过来,再偏过去,又掰过来。后来,索性双手双脚都压在了魏溪身上,笑道:“哎呀,这下热乎多了。”闹腾了一会儿,还抬起头去看她的神色,确定没有恼怒的神情这才放心的继续搂紧了她。

“德妃前几日与我说,想要个孩子。”

“德妃是谁?”

秦衍之把下巴搭在她的肩头:“胡歆儿,知道么?”

魏溪摇头。

“不知道也没有关系。”秦衍之摸索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是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魏溪笑道:“无关紧要的人会寻你,想要给你生孩子?”

“嗯。”秦衍之振振有词,“我是大楚第一美男子嘛,想要给我生孩子的女人可以绕皇城一圈。”魏溪捏起他一小块脸皮揪着,秦衍之立即狗腿子似的立即解释,“可我只想让你给我生孩子。嗯,我们生多少个?一个太孤单了,两个会打架,三个才好平衡,四个也不错啊,可以打马吊。”

掰着指头数,最后:“十一个好了,可以踢蹴鞠。”

魏溪敲打他的脑门:“你当我是猪啊,一生生一窝。”

秦衍之嘿嘿的傻笑,把她整个人镶嵌在自己的怀里,挺了挺腰肢:“好想赶快成亲啊!我都等不及了。”

魏溪还没明白他有什么等不及的,等到他不停的送着腰肢,大腿处才感觉到一块异常炙热的东西在磨蹭着。

秦衍之:“感觉到了么?”

“知道它是什么么?”

“要摸摸么?”

魏溪:“……摸你个头啊!”

嘭的,秦衍之整个人就被暴怒的魏溪给踹下了床,一连滚了几圈才堪堪在屏风处停住了。

“姑娘!”

“魏熹!”

“妹子啊!”

外面呼啦啦一群人的呼喊,然后依蔷院的大门就被闯开了。

大清早的,还没到三更,魏溪的院子里就灯火通明。

魏夫人披着披风,撑着额头,觉得自己每一根神经都在暴跳着:“喜儿啊,贵人他什么时辰过来的?你怎么都不通知家里人一声呢?这要是出了意外,可怎么办呐!”

魏溪:“他自己偷偷摸摸进来的,怪不得我。”

大哥魏亦:“我再请一批护院吧。最近兵部有一批老兵正好退役,有的身手很是不错。”护卫多了,他进来的机会就少了吧?总得顾及一下小妹的名声不是。